第32章 ☆、32
? 寂靜的醫院走廊時而有幾個護士經過，葉淳一靠在轉角處，背靠着牆壁，靜靜聽完江姜同簡頌說的話。
江姜說完離開的時候，正好在拐角的地方碰到葉淳一。葉淳一對她微微一笑，把手裏拿着的礦泉水遞給她：“說完了？”
江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都聽到了？”
葉淳一抿嘴點了點頭：“你也累了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江姜擺手把葉淳一遞過來的礦泉水推了回去，轉頭往前走。
“江姜——”
江姜頓足，肚子裏滿是郁結，不滿的回過頭來對着葉淳一說：“你又想說什麽？如果你是想關心我安慰我，那你可以先省省，把這些留給你還坐在那裏發呆的朋友。”
葉淳一知道江姜心情不好，脾氣也會沖一點，所以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而是朝她走近了幾步，站到她面前與她面對面，聲音柔了幾分：“你要是不想回家，可以先去我辦公室休息一下，林西醒來還要一段時間，你也不能一夜不睡……”
“我的事不用你管，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和簡頌走得近，估計也不是什麽好人。我謝謝你今晚通知我，但我現在就想去病房外守着林西，照顧一下叔叔阿姨，所以現在，你別跟我說話。”
葉淳一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咽了下去，目送着江姜離去。在原地停留了一會，他重新走回到簡頌身邊，停頓了一下，輕輕開口：“別在這坐着了，要不要去監護室那邊看看？”
冰冷慘白的日光燈下，簡頌低垂着頭，說話的聲音像是從嗓音深處發出來，低沉喑啞，帶着幾分顫動：“我差點以為……她要死了……”
“簡頌……”
“我很怕她會跟我爸媽一樣，死在我的面前……”
葉淳一垂眸沉思了一下，坐到了簡頌身邊的位置上。他跟簡頌認識這麽多年，還未見過他像今晚這樣。也許江姜誤會簡頌冰冷無情，可葉淳一能看出簡頌的心裏其實很害怕很恐懼，他只是不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當年簡頌的父母相繼去世的時候，別人都只當孩子太小還不懂什麽是死亡，所以參加葬禮時連哭都沒哭過。可是那時的簡頌已經感知到了生離死別，這還是他之後發病的病因。
葉淳一深深的嘆了口氣，安慰簡頌：“現在人沒死，一切都還來得及。你也別太擔心，我去找主治的醫生問過，大問題是沒有了，得好好養幾個月。”
簡頌走到監護室外面，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戶，能隐約看到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機的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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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頌啊，你過來坐一下吧，小西還不知什麽時候會醒呢。”吳佩如坐在監護室外面的休息椅上對簡頌說，四張深藍色的塑料椅還留了一個位置。
一夜還未過去，他們這四人都有些憔悴。吳佩如的眼睛還是紅的，林峥的臉色也不大好，江姜更不用說。簡頌走到吳佩如身邊坐下來，這時一位護士拿着一套折疊好的衣物走過來，沖他們問道：“病人林西的家屬？”
“是。”
簡頌先擡頭回答，護士把手裏的衣物交給了他：“這是她送過來時穿的衣服，先還給你們。”
簡頌拿着那血跡斑斑的衣物，心頭又是一陣絞痛。流了這麽多血，一定很疼。以往林西都會受些小傷，他都從未聽她喊過一聲疼，只是不知道在出事的時候，她是不是也在忍着痛，或者是痛得想要告訴別人。
簡頌對着衣服發怔了好一會，吳佩如和林峥互看了一眼，也都看出了他狀态不大好。吳佩如從簡頌手裏把衣物拿過來，說道：“這些還是讓我拿回去洗吧，你現在也別看着，免得傷心。”
簡頌沒有拒絕，也沒有說什麽，吳佩如重新理了理衣物，在上衣的口袋裏拿出了平安符。
“真的是菩薩保佑，早上求得平安符，真的起了作用……”吳佩如不免慶幸起來，這起車禍，貨車司機已經不治身亡，而林西能活下來，也未有大礙，或許真是多虧了這兩個平安符。
林西醒來，是在第二天的下午。
下了整整一夜的暴雨讓這個城市有些斑駁，下午時分好不容易出現了太陽，而林西也在這時醒了過來。
剛醒來的她神志還不是很清楚，戴着呼吸機也不能說話，渾身綿力，只能無力的睜着眼睛。
早上的時候簡頌通知了簡候雄，簡候雄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現在病床前圍着不少人，見到林西醒了，都抑制不住喜悅。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吳佩如擦着眼睛，江姜和林峥、簡候雄也都卸了一口氣。
林西緩慢的轉動着眼珠，看了一圈周邊的親朋，最後把眼神停在了床邊一側站着的簡頌身上。
他有些憔悴，原本清俊的臉此刻多了兩個黑眼圈，下巴上也冒出了一點胡茬。他靜靜的站着，靜靜的與她對視，眼神裏飽含了萬千情緒，最後只是簡單的牽動嘴角，露出了一個安心又溫暖的笑容。
林西眼角的淚水無聲的滑落，心頭氤氲着難以言說的情緒，他笑了，如六年前那樣，笑的眉眼彎彎，像夜空中的月牙。
這好像一個夢，既實在，又朦胧。
林西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了兩天，待身體狀況确認後，就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幾天下來，林西恢複了說話的力氣。這日，警局有人過來做筆錄，做完筆錄走了之後，吳佩如一直在林西耳邊念叨着多虧了那天求的平安符，要求林西好了之後跟她一起篤信佛法。
林西虛弱的半躺在病床上，抿着唇笑了一下，想着或許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或許這次劫後餘生還真如吳佩如說的那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西轉頭看着窗外，她不知自己在醫院住了多少天，剛醒來的時候人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這幾天才有些清醒。意外發生的時候，她的大腦是空白的，一瞬間襲來的疼痛，那種感覺現在還是很清晰。
第一次離死亡線這麽近，想來都是後怕。
“你現在就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其他的事情都先別想了。”吳佩如見林西在發呆，特意叮囑她。
“我沒想什麽……”
“那就好，這些年你也一直在忙工作，沒見你停下來休息過，以前勸你你都不聽，現在就好好休養一下。”
“我知道了。”
“現在也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盯着林川做作業，晚上沒見你吃多少東西，我待會給女婿打個電話，讓他晚上過來的時候給你買點吃的。”
“……簡頌晚上會過來嗎？”林西緊張了一下，眉間有些欣喜，這些天，她一直沒見簡頌過來看過自己，還以為他不會過來。想起剛醒來時看到的情景，她一直覺得那是自己神志不清看錯了，或許只是做了一個夢。
吳佩如聽林西這麽問，倒是有些驚訝：“女婿每天晚上都在啊，都是他在給你陪夜，你不知道？”
“他給我陪夜？”
“是啊，他每天工作那麽忙，還堅持每晚過來陪你，我每天走的時候都會在門外看到他過來，大概是你睡得早，又睡得沉，他不想打擾你，沒叫你吧。”
林西心裏頓時五味雜陳，她有期待過簡頌來看自己，但是等了這麽多天，她本以為他是不會來的，可是沒想到在每個自己睡着的夜晚，他都陪在自己身邊。
“晚上女婿來了，你也勸勸他，讓他別這麽辛苦，以後晚上我可以來陪你，讓他回去好好睡一覺，男人啊，忙生意上的事就已經很辛苦了，每晚還睡不好。”吳佩如念叨着，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拎着包準備離去。
今天是周五，林川要從學校回來，吳佩如得早點回去一趟。
臨近八點的單獨病房，林西坐在床上看了一會書，住院很無趣，也沒人一起說說話，這本書還是上次江姜來看她時帶過來的。
又翻閱了幾頁，林西打了幾個哈欠，困意襲來。大概是藥效的原因，以往每到這個點她都會沉沉睡去，可是先前聽吳佩如那麽說，她卻有些不想睡了，想要看看簡頌是不是真的會過來。
過了一會，打起精神看書的林西突然聽到門口有動靜，她擡頭看過去，病房的門被打開，一道修長挺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走廊裏冷白冷白的燈光像一層冰霜凝結在他臉上，不動聲色。
簡頌開門看到林西還沒睡，眼眸裏閃過一絲訝異，随後反手帶上了門。
看來吳佩如确實是和簡頌打過招呼了，林西看到簡頌還帶了一份吃的東西來。時隔多天，今天終于正式見上了面，林西卻有些不敢多看幾眼。
出事之前他們之間還在僵持着，到現在，林西也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他。但是看他來了，莫名的安心了幾分。還能再見到他，真的太慶幸。
簡頌不做聲的把自己轉了好多條街買到的鮮肉馄饨放到床頭櫃上，打開包裝盒，空氣裏瞬時彌漫着一股鮮肉馄饨特有的清香，熟悉的味道讓晚飯沒吃多少的林西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