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瑤聽着這些嘲諷,頗有些無奈之感,她現在已經被降位,成為最末等的選侍,她便是想要和她們争執,又有什麽資本呢?
就在這時,趙棠走了過來,冷冷的看向楚選侍,語氣不善:“楚選侍,你也是天子宮嫔,這是你說話該有的态度嗎?謝選侍能知曉選侍是如何生活,你呢,能知曉貴妃是如何生活嗎?楚選侍若是不懂規矩,本宮可以教教你。”
楚選侍到底顧及趙棠是嫔位,又是太後侄女,吓的趕緊低下頭,不敢再出聲。
安嫔和趙棠雖都是嫔位,細論起來,趙棠有封號,也能壓她一頭,便也不再多言,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謝瑤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頗有些感慨道:“如今我落魄了,連楚選侍都敢肆無忌憚的嘲諷我,真真是,牆倒衆人推,姐姐雖然訓斥了楚選侍,只怕來日她們還會與我為難。”
趙棠似有不忍,安慰道:“你千萬不可作此念想,雖然皇上一時聽信許氏的話,委屈了你,但是你好歹還懷有龍嗣,等生下孩子,焉知沒有複位的可能?便是皇上被許氏蠱惑,太後也不會坐視不理。”
“你放心,若是你生産之後,皇上還是不肯複你位份,我會求皇上,我來撫養你的孩子。我肯定會竭盡全力,不讓許氏和安嫔得手,若是她們抱養你的孩子,你更要被她們挾制了。”
謝瑤猛然有些心驚,是啊,她現在已經是最末等的選侍了,她連撫養自己孩子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謝瑤還是強裝鎮定,淡淡道:“姐姐有這番心意甚好,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永壽宮。
太後臉色有些沉,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李紹,語氣頗有些不滿:“皇帝,哀家一向不大過問後宮事務,可是如今,哀家也不能不站出來說幾句了。”
“你和許氏兩情相悅,又經過三年離別,許氏回宮,你願意多寵愛她一些,倒也無妨。只是,你怎麽能為了讓許氏開心,把懷有身孕的如貴妃降位成選侍呢?”
“你先是給謝氏改了封號,後宮明眼人都能看出羞辱的意思。如今更是連位份都成了最末等的選侍,別說謝氏本身并無過錯,即便是有,看在她懷着皇嗣的份上,你也不該這麽對她!”
李紹臉色也有些難看,他知道太後說的是對的,甚至看太後的臉色,提起許氏的語氣,幾乎就差說許氏是禍國妖妃了。
李紹到底還是憐惜許婉瑩,輕聲為她辯解:“婉婉她其實很好,若不是謝氏推婉婉落水,朕也不忍處置謝氏,只是宮規森嚴,後宮妃嫔都看着呢,朕不能不對謝氏加以懲處,以正宮規。”
太後的語氣中明顯透着惱意:“虧天下臣民,都說你是聖明的君王,竟連後宮這點事,都搞不清楚,還談何聖明。你說謝氏推許婉瑩落水,你可調查了,僅憑許婉瑩一面之詞,你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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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謝氏也親口承認了,可是,她不承認又有何用?依着你對許婉瑩的寵愛,你會相信謝氏嗎?謝氏若是為自己開脫,恐怕還要被你斥責不思悔過。她是對你沒了指望,才只能認罪。”
李紹沉默片刻,緩聲道:“母後所言,兒子并非全然不知。只是,婉婉她,她和謝氏水火不容,朕知道,此舉确實委屈了謝氏,但也只有暫時委屈了她,她才相對安全,才能順利生下皇嗣。”
“不說婉婉,便是後宮這麽多嫔妃,只怕還有對謝氏腹中孩子有所圖謀的,朕降了她的位份,也不去看她,那些妃嫔便以為謝氏徹底失寵,毫無威脅,或許因此不再對謝瑤有所圖謀。”
太後有些震驚的看着李紹,十分懷疑李紹的腦子是怎麽長的,保護皇嗣的辦法就是冷落謝氏?
太後長嘆口氣,有些無奈道:“你還是不懂後宮啊,你以為謝氏地位低賤,就沒人在意她了嗎?你錯了,正因如此,她才更有可能被六宮妃嫔肆無忌憚的欺壓。”
“不說別的,今日棠兒過來還向我提起,尚宮局來人,要把謝瑤身邊的宮女太監都帶走,只留兩個貼身丫頭伺候。我問了尚宮局的管事,說是奉了寧貴妃的命令,此事被我駁回了,估計你心尖上的婉婉,現在指不定怎麽恨我這個多管閑事的老婆子呢。”
李紹沉思良久,似是覺得,是自己過于寵愛許婉瑩,才會導致許婉瑩越發的行事張狂。
半晌,李紹緩緩開口道:“今日母後說的話,兒子都記在心裏了。兒子回去,一定反思。還有一件事,兒子如今不方便派人看顧謝氏,她畢竟懷有龍胎,此事有勞母後費心了。”
太後嗯了一聲,便讓李紹回去,李紹臨出門前,太後又囑咐了一句:“你是皇帝,日理萬機,別為了一個女子,誤了正事。”
這些時日,謝瑤為了避免紛争,以閉門思過為名,基本不出宮門一步。
太後生怕有心思不正的妃嫔謀害皇嗣,特意派來自己宮裏的一個老嬷嬷陪伴謝瑤。因着老嬷嬷是太後的人,安嫔等人到底還是有些懼怕太後,所以并不敢對謝瑤使用手段。
如此,謝瑤倒是過了幾個月的安生日子。在此期間,也就只有趙棠經常過來閑聊。
許是沾了謝瑤的幾分孕福,趙棠在謝瑤生産前幾日被診斷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一時之間,合宮上下無不欣喜。
這一日,雷雨大作,轟隆隆的雷聲震天響,大雨滂沱,宮人提燈走路,宮燈不出片刻就會被雨水澆滅,故而,各宮各殿,都緊閉門窗,早早安歇了。
可是偏偏在這個雷雨之夜,謝瑤有發動的征兆,幸而穩婆是早就預備好的,倒也不算是手忙腳亂。
謝瑤躺在床上,只覺得額頭都冒着一層汗,幾個穩婆也是不斷催促謝瑤用力。
青枝見謝瑤十分痛苦的模樣,有些不忍,和流霜商量道:“還記得劉嫔當初生産的時候,皇上皇後,還有六宮妃嫔都來了。可是如今,輪到小主生産,祥嫔有孕在身,不能來也罷了,其他各宮嫔妃,卻也無一人前來,小主該有多難過,不如我去請皇上過來。”
流霜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今日皇上只怕是來不成了,皇上在承乾宮用的晚膳,然後便雷雨大作,索性歇在了承乾宮,有寧貴妃攔着,又是這樣的天氣,皇上會來嗎?”
青枝堅定了神色,咬牙道:“不管皇上來不來,我總要去試一試,若是皇上能看着小主為他生孩子,有多麽受罪,說不定還能聖心轉圜,重新寵愛小主呢,小主的機會,就在此一舉了。”
青枝一邊說着,一邊披上雨衣,快步往承乾宮跑去。
等到了承乾宮門口,青枝用力叩門,大喊道:“奴婢求見皇上,皇上,小主就要生了,求皇上過去看看小主,讓小主安心生産。”
因着動靜不小,李紹也被驚動,隔着簾子沖着門外道:“誰在外面喧鬧?”
雷哲小心翼翼的回禀道:“皇上,是謝選侍身邊的青枝姑娘,說是謝選侍正在生産,十分難受,求皇上過去看顧,也好讓謝選侍安心。”
李紹下意識的就要披衣起身,不料胳膊卻被一只纖細的手握住,許婉瑩的聲音中透着無限嬌媚:“三郎,外面雷聲那麽大,婉婉最害怕打雷了,婉婉只有依偎在三郎的懷裏,才不那麽心慌,三郎不要丢下婉婉好不好?”
李紹有些為難,用商量的語氣道:“謝氏生産,只怕情況不好,朕去看看,若是無事,還回來陪你。”
許婉瑩撅着嘴巴,故意拖長音調:“三郎,在你心裏,謝氏比婉婉更重要,是不是?不過是生産而已,哪個女人不生孩子,皇上便是去了,也幫不上忙。外面又是打雷又是下雨,便是三郎舍得丢下婉婉,婉婉也不忍心讓三郎冒着雷雨奔波,龍體若是受損,婉婉會心疼的。”
許婉瑩一邊說着,一邊抱住李紹,故意在李紹身上四處點火,李紹終究是抵擋不住許婉瑩熱情的招待,再一次沉淪。
青枝仍舊跪在地上,任憑雨水浸透衣衫,仍是不住的磕頭,求皇上前往景和宮。
雷哲忍不住輕聲勸道:“青枝姑娘,皇上已經明言,雷雨之夜,不便動身。你若是再大聲喧鬧,只怕惹了聖怒,你這條命,還要不要了?”
青枝到底還是有些顧慮,只得無奈的站起身,搖了搖頭,眼中含淚,凄然的回了景和宮。
就在李紹和許婉瑩盡情的不可描述的時候,謝瑤正經歷着最大的痛苦,在穩婆的不斷催促下,謝瑤滿頭大汗,幾乎是拼盡全身力氣,生下了一個小皇子。
流霜一直守在一旁,見到小皇子出世,激動大喊道:“小主,太好了,恭喜小主,生下一個小皇子,小主以後就有指望了。”
就在一屋子人歡天喜地的時候,謝瑤轉頭一瞥,突然看到穩婆眼神中透着一絲狠厲。
謝瑤大驚失色,正要出聲,就見穩婆高高的舉起正在啼哭的小皇子,用力往地上一摔,小皇子登時便不再啼哭,一灘血從腦後溢出。
變故發生的太快,一屋子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流霜率先反應過來,立刻上前挾制住穩婆,眼裏都是怒火,大聲質問道:“你是什麽人,是誰派你來的,你竟敢謀害小皇子?”
另有宮女前去查看小皇子的身體,探了探鼻息,小心翼翼回禀道:“小主,小皇子斷氣了。”
謝瑤幾乎是控制不住,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她強撐着靠在枕上,瞪着穩婆,嘴唇都有些顫抖,咬牙切齒地問道:“是誰,是誰要你害我的孩子?”
穩婆自知難逃一死,神色毫不畏懼,冷冷的看着謝瑤,咬牙切齒道:“我是小蘭的娘,我女兒本應在宮裏有大好前程,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害死我女兒,我好不容易混進宮中,就是為我女兒報仇。”
穩婆一邊說着,一邊掙開了流霜的束縛,面目猙獰的撲到謝瑤身上,用雙手死死的掐住謝瑤的脖頸,大聲道:“賤人,去死吧,我要你給我女兒陪葬。”
流霜等一衆宮女,連忙上前去拽穩婆,好不容易才把穩婆拽開。流霜急火攻心,護主心切,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把匕首,狠狠的紮向穩婆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