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穩婆被匕首刺中，瞪大了眼睛，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謝瑤看着眼前這一幕，勉強平定心神，她失去了孩子，但是此刻，卻不是應該傷心的時候，這個孩子，不能就這麽白白死了。
謝瑤轉頭看向流霜，問道：“小蘭是誰，你可知道？”
流霜垂下頭，輕聲道：“奴婢記得，李選侍的閨名，似乎就叫蘭兒。”
謝瑤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苦澀，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她竟不知，還留有這麽大的威脅。
李選侍兩番降位，純屬咎由自取，就算最後被賜死，也是罪有應得。沒想到，李選侍的娘，竟然要把她當成報仇的對象。
可是，此事絕非表面所看到的這麽簡單，尚宮局選擇穩婆，必定是要調查身家背景的，李選侍的娘，又是如何通過層層盤查，順利進入她的宮殿，來謀害她的皇子呢。
只怕，這後宮中，有人存了害她孩子的心思，只是一直潛伏在暗處罷了。
流霜驚慌之餘，勉強穩定心神，看向謝瑤，輕聲問道：“小主，奴婢要不要立刻将此事禀報皇上？”
謝瑤看着宮殿裏的幾個宮人，終究是下了狠心，吩咐道：“關上房門，我自有主意。”
流霜連忙去關了房門，又走到謝瑤身側，小聲問道：“小主，你可是想好要做什麽了？”
“不管是誰要害我，如今，寧貴妃就是我最大的威脅，寧貴妃不除，只怕我再無出頭之日。你附耳過來，聽我吩咐。”
流霜聽到謝瑤說的話，大驚失色，謝瑤卻是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流霜只好站起身，環視一圈，看着屋內的幾個宮人，拿起一把匕首，就近刺向一個宮女的心口。
餘者見狀，幾乎是腳軟到站不住，恐懼讓她們連話都說不出來，就已經被流霜幹脆利落的用匕首刺心而死。
片刻工夫，整個屋子除了謝瑤和流霜，七倒八歪，橫陳了幾具屍體。
流霜也故意劃傷了自己的手臂，然後才跑出去大喊道：“來人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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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正巧回來，聽到流霜的叫喊，忙問發生何事。流霜急道：“快，快去叫人，有人殺了小皇子，還要殺了小主。”
青枝一瞬間的震驚之後，再也顧不得其他，便在宮道上大喊大叫，景和宮附近的宮殿，幾乎都能聽到青枝響徹六宮的凄厲叫聲。
終于，此事傳到了李紹耳中，皇子被害，宮人被殺，此事太過嚴重，許婉瑩也不敢再阻止。恰好雨勢漸小，六宮衆人，也都紛紛趕往景和宮。
李紹見到眼前凄慘的一幕，尤其是剛剛出生，就已經身亡的小皇子，不禁痛徹心扉，幾乎是大聲質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朕的小皇子為什麽會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流霜故意把流着血的胳膊展現在李紹面前，有氣無力地說：“回皇上，小主生産之後，穩婆竟把小皇子高高舉起，然後摔死了。宮人們上前就要轄制穩婆，卻不想，穩婆拿着匕首，竟是把宮人都殺死了，奴婢與她争鬥，好不容易奪過匕首，卻被劃傷胳膊。穩婆又上前掐住小主的脖子，險些把小主掐死。”
“小主問穩婆，為何要害小主，不料，穩婆卻說，她是受到寧貴妃的指使，寧貴妃許她家族榮華富貴，她才拼着一死，殺了皇子，還要殺了小主。讓小主不要怨她，要怨就怨寧貴妃。奴婢勉強掙紮起來，拽開穩婆，争執之中，用匕首紮到穩婆的心口，穩婆倒地而死，小主咳嗽半天，才勉強順過氣來。”
青枝也連忙道：“是啊，皇上，奴婢去請皇上，回來的時候，就見小主脖子上都是通紅的手印，此事定是穩婆受了寧貴妃指使，故意謀害小主和皇子，求皇上為我家小主做主啊！”
青枝說着說着，便已經泣不成聲，流霜也是一臉哀怨。
謝瑤臉色有些蒼白，看向李紹，眼神中透着絕望，語氣帶着一絲質問：“皇上，皇上寵愛寧貴妃，冷落嫔妾，只怕嫔妾和皇子的死活，皇上也不在意吧，只要寧貴妃高興就好。”
說完這句話，謝瑤似是不想再看李紹一眼，頭轉了過去，默默的流淚。
許婉瑩驚怒交加，面色通紅，大聲道：“謝選侍不要血口噴人，不要以為死了幾個人，就可以借此誣陷本宮。你在宮中，樹敵那麽多，誰知道是不是別人害了你，你找不出人來，就把罪名安在本宮頭上。”
謝瑤幾乎是忍不住，語氣中透着怒意：“寧貴妃這話是什麽意思？自你回宮，我這裏便門庭冷落，如今更是一個小小選侍，誰會在意我？你想殺人滅口，如今東窗事發，還在狡辯。你不喜歡我就罷了，我的孩子，那也是皇上的孩子啊，你怎麽忍心對一個小小嬰孩下手！”
說罷，謝瑤的淚水便傾瀉而下，語氣透着傷心欲絕，不斷哭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這樣被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啊！”
許婉瑩看向李紹，拽了拽李紹的袖子，嘟着嘴道：“皇上，她冤枉我，我沒有！”
李紹臉色黑沉，甩開了許婉瑩的手，冷聲道：“夠了，這都什麽時候了，朕的皇子沒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裏撒嬌賣癡！”
皇後看着眼前的場景，卻是一言不發，只是等着李紹的決定。
就在這時，太後和趙棠也趕來了，衆人拜見過後，皇後連忙道：“祥嫔，此地太過血腥，你懷有身孕，實在不宜在此，還是回宮去吧。”
趙棠看了皇後一眼，淡淡道：“若是皇子連這等場面都見不得，那也枉為皇子了。”
太後念了句阿彌陀佛，又聽了事情始末，忍不住勃然大怒，怒視着許婉瑩，咬牙道：“寧貴妃，你一直驕縱跋扈，哀家早就看不慣你，只是礙于皇上喜歡你，哀家才寬縱你一些。”
“如今，你是越發的膽大妄為了，竟然買通穩婆，讓穩婆謀害嫔妃和皇子，你這樣的歹毒婦人，便是亂棍打死也不為過。來人，把寧貴妃拖出去，杖斃。”
太後盛怒之下，衆人都噤若寒蟬，許婉瑩大驚失色，連忙道：“太後，你怎麽能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了嫔妾。這件事，嫔妾真的是冤枉的啊，說不定，是謝氏殺了自己的孩子，故意誣陷嫔妾。”
太後眉頭緊鎖，大怒道：“一派胡言，宮中嫔妃，都知道皇子是自己最有力的依靠。沒有任何一個嫔妃，會親手殺害自己的親生孩子，只為了誣陷另一個嫔妃。”
許婉瑩見太後不肯信她，又去拽李紹的衣袖，聲淚俱下的哭訴道：“皇上，嫔妾真的沒做過此事啊，都是謝氏故意誣陷嫔妾，求皇上查明真相，還嫔妾一個公道啊！”
李紹推開許婉瑩，眼神中現出厭惡，轉過頭，聲音沉重：“許氏，是朕錯了，你當真以為，你背地裏，是什麽品行，朕不知道嗎？從前在王府的時候，朕記得，你是那麽的明豔活潑，心地善良。你還是在佛寺修行過的人，竟不懂得慈悲為懷，做出這樣惡毒的事，你還想要公道，好，朕就給你一個公道。”
“雷哲，曉谕六宮，寧貴妃涉嫌謀害妃嫔皇子，即日起，褫奪封號，降為選侍，閉門思過，非召不得面聖。”
趙棠有些氣不過，咬牙道：“皇上，許氏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便是賜死都不為過，皇上只是降位選侍，未免不公。皇上你看看，小皇子死狀多麽凄慘，就是因為她！”
太後也有些不滿，開口道：“棠兒說的沒錯，這樣的歹毒婦人，還留着她做什麽，讓她繼續害人嗎？依着哀家的意思，一條白绫了結了她，留她一個全屍，便是莫大的恩典了。”
李紹臉色很不好看，語氣也生硬幾分：“朕意已決，母後不必再勸。暫且留她一條賤命，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忏悔，若她真的不知悔改，再次生事，朕定會将她賜死。”
謝瑤對這個結果，不免有些失望，她如此心狠手辣，付出了一宮宮人的性命，甚至還搭上了自己的孩子，結果，許氏毫發無損，只是降位！
看來，李紹，真的是愛許婉瑩，愛到了骨子裏，哪怕犯了滔天大罪，都舍不得賜死！
李紹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謝瑤，終究還是于心不忍，開口道：“謝氏生産有功，又受了驚吓，加封為嫔，賜封號珍，移居景和宮正殿。”
謝瑤只覺得心中五味雜陳，她受到這般苦楚，李紹也不曾近前，握住她的手，好生安慰一番，只是賜了一個“珍嫔”的位份，便是對她最大的補償了。
等六宮妃嫔相繼離開，屋子也被重新打掃過，趙棠坐在榻前，輕聲安撫道：“阿瑤，我知道，你現在心裏肯定很難過，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是要振作起來，要想想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許氏雖然沒能被賜死，但是皇上已經惱了她，短時間內，不會再見她。這對你來說，正是一個好機會。我知道，你可能怨恨皇上，不想再理皇上。但是，後宮容不下你有自己的小性子。你是經歷過的，沒有子嗣，沒有寵愛，在宮中的日子是很艱難的。”
“如今你已經失子，若是以後再徹底失寵，便是六宮踐踏，人人可欺。為了前程，你也要曲意逢迎，至少，總要再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也是一個依靠，總不至于以後去寺廟過日子。”
謝瑤知道，趙棠所言，都是真心實意的為她好。其實，她對李紹已經斷情絕愛，再也不會動一點心，只是，她目前處境堪憂，只有依靠李紹，才能複起，只有複起了，才有機會謀算以後。
謝瑤握緊了拳頭，眼神也堅定了一些，她突然有了一個信念，她要往上爬，不惜一切代價，爬到那至高之處，讓所有人都跪在她的腳下，俯首稱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