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李紹獨自來到長樂宮,見到林貴嫔,面色冷若冰霜,幾乎是用極其失望的語氣道:“林貴嫔,多年以來,你一直是個安分守己的人,朕沒想到,你竟然也會做出這種事!”
林貴嫔聽到皇上的責問,便知太監宮女受刑不過,已經招認了,不過,她還是勉強鎮定道:“皇上,嫔妾冤枉,嫔妾什麽都沒做過!”
“證據确鑿,你還敢狡辯?”李紹見林貴嫔不思悔改,更加生氣,語氣也冷了幾分,“你的宮女已經招認,是聽了可梅的吩咐,才和婉貴嫔身邊的太監勾結,作出這種勾當。而且滑膠的記檔也已查明,是浣衣局一個宮女領用的,那個宮女受了刑,說是可梅許了她好處,讓她領用的。”
可梅就站在林貴嫔身側,聽到李紹把樁樁件件的事情說得如此清楚,自知逃不過,便跪地認罪道:“皇上,這些事,都是奴婢一人所為,和娘娘無關,求皇上饒恕娘娘。”
李紹冷哼一聲,不屑道:“若不是林貴嫔指使,你一個宮女,哪有這樣的膽量?”
林貴嫔在這種情勢下,只得棄車保帥,連忙道:“皇上,嫔妾真的不知,可梅竟然背着嫔妾行此糊塗事。可梅,你說,你為何要這樣做,本宮竟被你蒙在鼓裏,險些被你連累。像你這種奴才,便是亂棍打死也不為過。”
可梅震驚的擡起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貴嫔,咬牙道:“娘娘,奴婢一心為娘娘遮掩,娘娘不為奴婢求情也罷了,怎麽還推奴婢去死,若無娘娘授意,奴婢和婉貴嫔無仇無怨,為何要害她?”
可梅說完這話,膝行上前,跪地磕頭道:“皇上,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求皇上饒奴婢一條賤命。”
李紹看着眼前兩人互相攀咬,只覺得可笑,冷聲道:“夠了,你們主仆二人,狼狽為奸,事到如今,還不思悔改,你們都難逃一死。”
“林貴嫔,朕真是看錯了你,你犯下這種大錯,本該明正典刑,念你侍奉朕多年,便不追究你的母族。至于你,明早之前,懸梁自盡,朕會昭示後宮,說你畏罪自裁,留你一個全屍,以嫔位喪儀下葬,也算是朕仁至義盡了。”
林貴嫔癱倒在地,幾乎是說不出話來,皇上輕嘆口氣,轉身離去。
次日一早,林貴嫔畏罪自裁的事情,便傳遍後宮,與此同時,景和宮也解了禁足。
皇上下了明旨,曉谕六宮,林貴嫔犯下大錯,降為嫔位,念其已悔過自盡,不再追究其母族。涉及此事的宮人,全部杖斃,服侍林貴嫔的其餘宮人,皆入慎刑司服苦役。
因着林貴嫔一事在前,李紹和皇後經過一番商議,想到後宮中,還有先帝的幾位太妃,其中有位馮太妃,沒有家世背景,只生了一個公主,且為人和善,很适合撫養大皇子,便将大皇子交由她撫養。
此事塵埃落定,衆人也都長舒一口氣。林貴嫔去後,謝瑤的地位,僅次于皇後,一時間風頭無兩,衆人也都不敢再生事端,謝瑤因此也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長春宮中,纖蘭面帶喜悅道:“娘娘此局真是高妙,其實林貴嫔身後并無世家支持,按理說,也實在沒有威脅,娘娘何必費心籌謀,收買可梅,制造這一場事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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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娘娘若是袖手旁觀,說不定,婉貴嫔拿不出有力證據,被皇上認定是她謀害皇嗣,從而失寵,甚至打入冷宮,不是更好嗎?何必非要……”
皇後淡淡一笑:“你以為皇上是糊塗君王?既然皇上早晚都能查明真相,本宮便幫婉貴嫔一把,至少讓皇上以為,本宮賢良淑德,對後宮一視同仁,尤其對婉貴嫔,也并無提防之心。”
“婉貴嫔是個聰明人,這件事上,本宮幫了她,不過,她也未必就全然相信本宮。”
“其實,怪只怪,林貴嫔心太野了,本宮禁足期間,不過是讓她幫忙管理了一段時間宮務,她便把自己當皇後了,本宮重掌大權後,也多番試探,試圖分走一部分權柄。”
“她又有皇子傍身,如今便表現的這麽明顯,一旦皇子長成,難保她不會像陳嫔那般,多次布局設計陷害,試圖把本宮從皇後的寶座上拉下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
“至于她的貼身侍女可梅,也怪她眼皮子太淺,不懂得恩賞下人,一味的貪財重利,卻不舍得對下人好一些,本宮只需要稍稍許諾可梅一些好處,可梅便肯用命來換。”
“至于婉貴嫔,一時風光又有何用,且讓她得意幾天,你也時刻留意玉清寺那邊的情況,只要玉清寺那一位回來了,婉貴嫔只怕會即刻失寵,回天無力。”
後宮安寧數日,皇上翻謝瑤牌子的次數還是最多,其次便是趙棠,還有新得寵的周寶林和楚選侍,一月也能得兩三次寵幸。
轉眼之間,劉美人已到生産之期,太醫和穩婆,還有乳母早就準備好了,劉美人一發動,後宮衆人便急急趕往劉美人宮中,都在等着看劉美人這一胎是皇子還是公主。
産房裏不時傳來劉美人的叫痛聲,還有穩婆不斷催促的“娘娘用力”的聲音。
外間衆人也都情緒複雜,過了一會兒,穩婆走出來,跪地顫聲道:“皇上,劉美人難産,只怕是母子不能兼顧,還請皇上拿個主意,保大還是保小。”
李紹幾乎是毫不猶豫,大聲道:“這還用問嗎?皇室自然以皇嗣為重。”
穩婆聽了這話,便不再有顧慮,快步走進産房道:“不惜一切代價,保護皇嗣平安誕生。”
一衆妃嫔神色各異,謝瑤也暗暗心驚,雖然“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她早就知悉,可是從沒有現在感受的這麽強烈。
謝瑤甚至都有一些悲涼的感覺,她想,若有一日,自己生産的時候難産,皇上會如何選擇呢?也許會和現在一樣,毫不猶豫的舍母救子吧。
帝王的無情與涼薄,在這一刻展示的淋漓盡致。
謝瑤環視一圈,發現有些妃嫔面露難色,眉頭微皺,心想,面對生死大劫,這些妃嫔,多數也應該只考慮自己的安危。
畢竟,對于這些妃嫔而言,皇嗣可能只是争權奪利的一個工具,親情是十分淡薄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随着一聲哇的哭腔,衆人懸着的一顆心稍稍落定,穩婆出來報喜:“恭喜皇上,劉美人誕下一位公主,雖然難産,但是奴婢和醫女竭盡全力,終于保得母女平安。”
李紹面帶喜色,連聲道:“好,好,你們辛苦了,每個人,都重重有賞。”
穩婆跪地謝恩不止,一衆妃嫔也如釋重負,公主好啊,至少不會礙了她們以後的路。
皇後展眉笑道:“恭喜皇上喜得公主,劉美人經歷生死大劫,生育有功,臣妾提議,晉封劉美人為嫔,讓她親自撫養公主,以示皇恩浩蕩。”
李紹笑道:“朕也正有此意,如今六宮妃嫔皆在,朕便當衆下旨,即刻起,晉封劉美人為劉嫔,公主由劉嫔親自撫養。等公主滿月,劉嫔遷居啓祥宮為一宮主位。”
一時間,衆人又開始羨慕劉嫔,哪怕只是生個公主,成為一宮主位,以後的日子,也要舒心暢快許多。
劉嫔生産一事塵埃落定,謝瑤挑了幾件珍品送去當賀禮,又讓太醫檢驗一番,以防被人借機生事。
趙棠來找謝瑤,不免又感慨一番:“算起來,你我和劉嫔承寵的時間,也差不了多少。如今劉嫔都已經生産,你我還沒有動靜,可真是讓人心急。”
謝瑤輕笑一聲,打趣道:“怎麽,你就這麽盼着當娘親了,看別人生了孩子,眼紅心熱的。”
趙棠輕嘆口氣,正色道:“在這宮裏,寵愛是最虛無缥缈的東西,何況,哪有人能真正的盛寵不衰呢?你也是讀過詩書的,紅顏未老恩先斷,這句話,你肯定知道。”
“你我如今還年輕,姿色還好,自然是覺得寵愛優渥,日子富足,這樣的生活很好。可是眼下風光,若是沒有子嗣傍身,只怕晚景凄涼啊!”
“不說遠的,只說前朝,沒有子嗣的妃嫔,有八人陪葬皇陵。餘者,入寺祈福,青燈古佛,終老一生。有子嗣的便大不一樣了,有皇子的,可以随皇子入住王府,有公主的,亦可留在宮裏當太妃,衣食無憂。”
謝瑤嘆了口氣,眉間也隐隐有些擔憂:“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明白,只是此事全看天意,我也找了信得過的太醫,服用一些坐胎藥,只是遲遲不見動靜,想是天意未到吧。”
謝瑤剛說完這句話,只覺喉間一癢,竟是咳嗽起來。
趙棠神色微變,連忙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咳嗽起來了,可看過太醫了嗎?”
謝瑤咳了幾聲,這才道:“沒什麽大事,天幹物燥,這兩日總是不思飲食,偶爾還心煩想吐,可又吐不出什麽東西。許是時氣所致,休養兩天就好了。”
趙棠眼前一亮,急忙問道:“你該不會是有了吧,你的月事,有多久不曾來過了?”
謝瑤仔細想了想,好像有一個多月不曾來紅,她眼裏也升起一絲期待,急忙讓青枝去請太醫。
很快,王謙就趕到了景和宮,給謝瑤仔細診過脈後,一臉喜色道:“恭喜娘娘,娘娘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聽到這句話,謝瑤又驚又喜,又問了一句:“你可診仔細了,此事可當真?”
王謙堅定道:“娘娘,微臣從醫十年有餘,喜脈斷不會診錯,此事可要微臣回禀皇上?”
趙棠在一旁道:“這是自然,婉貴嫔有孕,乃是天大的喜事,還等什麽,即刻去回禀皇上。”
王謙又看了謝瑤一眼,謝瑤點頭默許,王謙便出了景和宮,直奔太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