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刁難
到了府門處，莊如夢見着府裏的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就提着裙擺朝莊老太太的跟前跑去。莊老太太看着邁着步子的孫女心情還算不錯，周圍的人也是一片喜色，這一大家子看着倒也是一片和氣。莊如夢來到莊老太太跟前，先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個禮才在她身邊站定了。莊老太太摸了摸她的臉頰，擡頭對着穆嬷嬷道，“人來齊了沒？”
穆嬷嬷左右再看了看，才附耳低聲回道，“王姨娘還沒到。”
莊老太太眉心一蹙，還沒說話就聽得王姨娘那熟悉的音調，“梅兒來晚了，還請姑母見諒。只是今日剛起的時候,身子不是很爽利，就找大夫來瞧了瞧。”
聽着這話莊老太太看了王姨娘肚子一眼，訓斥的話終是忍了下去，“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要好好注意身體。”轉念又想着上次大孫女說的話，她再次開口道，“既然做了天寶身邊的人，就不要喚我姑母了。”
王姨娘面上的得意之色還沒有散去，聽得這話不由的一愣随即讪讪的應道，“梅兒知道了。”
想着這兩天面對的一系列糟心事，坐在馬車上的莊如夢不由的揉了揉額頭。在一旁伺候的靈犀見了，急忙上前替她輕輕的按着。被靈犀這麽一按，莊如夢感覺整個人頓時爽快了不少，思緒不由的又飛到了王玉香的身上。
沒過多久馬車就停了下來，莊如夢把手伸出，在靈犀的攙扶下正準備下馬車，就聽見了一位婦人爽朗的笑聲。聽到這笑聲莊如夢不由的勾了勾嘴角，心裏念道，我的好表伯母咱們又見面了。
莊如夢才下馬車，那位打扮貴氣的官家太太，已經和莊老太太交談了好幾句。一擡頭她就看見了，在一位嬌俏婢女的攙扶下走來的莊如夢。看着攙扶着莊如夢的那位婢女，其身上的裝扮竟隐隐超過了自家的庶出女兒，王夫人眼角微不可查的一抽，臉上的表情卻越發和藹可親。
她一把拉住了莊如夢，“看看我家的小乖乖，雖只比我們玉香小幾個月，已出落得如此可人兒。這小可憐樣兒真真是讨人喜歡，看起來倒是比那尋常的官家小姐還要貴氣些。”
聽得這話莊老太太感到很是熨帖，“你素來是個好的，只是這丫頭還小可不要這般誇她免得生了驕縱之心。”
王夫人正想回話，莊如夢就已經開了口，“表伯母缪贊了，如夢只是商戶之女哪裏又能比得上京都裏正經的官家小姐。”聽到莊如夢這麽說，王夫人的身板不由的挺了挺。剛剛看着這遠房侄女，一身比自己的教養女兒還要貴氣，她的心裏就很是難受。如今見她這麽有自知之明，王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子倒覺得稍稍順眼了些。
一直暗暗觀察着王夫人的莊如夢，自然覺察到了那一點。只見她依舊恭敬有禮的道，“所幸如夢的母親也是将門千金，平日裏母親沒有少教導如夢作為女子該有的德行。剛剛表伯母所說的那般楚楚可憐之态，就是母親曾嚴厲告誡過如夢不可如此作為的。母親說，京都裏但凡有身份的閨秀，平日裏都是沉穩大方,而那怯懦的小可憐作勢，只有上不得臺面的女子才會如此。”
王夫人聽着這話，暗自咬碎了一口銀牙。張了張口正想對莊老太太上眼藥，只見莊如夢又開口了，“自然，表伯母最是疼愛夢兒，想來剛剛只是表伯母的無心之言。”說着她又扭過頭對着莊老太太道，“祖母，還請你不要因為表伯母的這句話而惱了表伯母。夢兒知道，表伯母也是才陪同表伯入京都，想來應是地方上沒有這麽多講究。但是夢兒畢竟乃是府裏的嫡長女，若是身上有了什麽污點，自然會累及咱們莊府還有府裏的妹妹們，若是表伯母因此心生不悅就請處罰夢兒吧。”
聽着眼前女童一口氣說完這麽多，字字句句都是指出自己是小地方上來的不懂規矩，王夫人可是氣得不輕。她扭頭看着莊老太太委屈的道，“姑姑，我知道自己陪着夫君常年在外沒有見過大世面。只是咱們王府也是幾代為官，誰知在這裏倒讓如夢這個小丫頭給見笑了。”
王夫人搬出了王府，是因為眼前這位老太太也是王府出來的女兒。說王府不知禮，豈不是也說到她了。看着莊老太太不發一言，王夫人輕蔑的看了一眼莊如夢，一介小小的商戶之女也敢如此作态。若不是老爺的官途需要銀錢打理，自己這正經的官家太太才不會結交這般破落商戶。
王夫人本在等着莊老太太訓誡莊如夢，這莊老太太也确實開口了，只是那話語卻是對她說的，“尤氏，夢兒說的不錯。我們莊府雖說不是官宦之家，那也是禦賜的皇商，你不會說話今後就少說。”說完這話，她就擡步自行朝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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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如夢也跟了上去，倒是這府裏的女主人被這始料不及的訓斥給弄得愣住了。莊如夢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這王夫人倒是一個蠢的，也不想想自古女子出嫁從夫，自家祖母雖說喜愛偏幫娘家，但是一旦這夫家與娘家的利益牽涉到了，她怎會為了娘家而損及夫家的利益。真不知道這般蠢笨之人，怎會生出王玉香那等難纏的蛇蠍毒婦。
回過神來的王夫人，看着走遠了的一群人氣得狠狠的踱了幾下腳。
莊如夢随着莊老太太，去正房拜見了王老太太後，就在婢女的帶領下去了一旁的花廳。到了待客的花廳，遠遠的莊如夢就看見了一個穿着華服的女子正在人群之間調笑着。那熟悉至極的聲音，如同夢魇般鑽入了她的耳中。
莊如夢死死的咬住了下唇，極力控制住自己想上前抽這個人幾個大耳刮子的沖動。一直候在她身側的靈犀，自是發現了她的異樣。靈犀急忙用身形擋住了他人的視線，然後用力的搖晃着莊如夢的身形，“大姑娘，大姑娘……”
回過神來的莊如夢，急忙用手絹擦了擦嘴唇臉色有些慘白的道，“我們進花廳去吧。”靈犀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卻還是沒有多說什麽。
聽得下人來報自己的表妹來了，王玉香急忙在花廳的門口候着。入眼所見的女子，雖然一身的打扮看起很是素雅卻難掩周身的貴氣。王玉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昨兒才新買的衣裙，雖然質地比起在地方上的材質已經好了許多，卻也及不上眼前比自己小的女子那一身美服。
此時的王玉香還小，自然沒有那麽好的掩飾住情緒。莊如夢看着王玉香眼裏濃濃的妒意，心裏冷笑一聲，自己剛剛在馬車上還在苦惱，此時的王玉香并沒有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那麽這上一世的恩怨讓她如何遷怒到一個無辜的人身上。如今看着王玉香的表情，再想起剛剛在門前王夫人那眼底的輕蔑與不屑，莊如夢的心情反而輕快了許多。好！好！好！原來你們從沒有把我莊府的人當做親人，那麽我也就不必再為此苦惱了。
看着王玉香外洩的情緒，莊如夢邁着輕快的步子來到她的跟前，沖着王玉香很是無害的笑了起來。
不等王玉香反應過來，莊如夢已經挽上了她的手。王玉香潛意識的就是一縮，莊如夢看着空落落的手臂委屈的道，“夢兒可是哪裏讓表姐惱了，表姐怎麽對夢兒這般？”
聽着這話王玉香臉色微變，她急忙上前拉住了莊如夢的小手，“我的好妹妹你誤會了，姐姐見了你可高興了……”邊說她還邊對着莊如夢眨眼睛，那樣子明明就是一個和妹妹感情極好的好姐姐形象。
莊如夢嘟了嘟嘴，“那好吧，夢兒就不計較剛剛的事了。”
聽得這話王玉香眼角一抽，雖想發作卻還是忍住了。看着王玉香極力克制的樣子，莊如夢覺得心裏暢快不少。想當初在李府的時候，自己這位表姐可沒有少在衆人的面前，表現出一副疼愛妹妹的好姐姐形象。明明是她處處對自己使壞，偏偏在人前那表面功夫做得極好。既然上輩子她那麽喜歡上演姐妹情深的場面，那麽這一世自己定會好好的配合着繼續上演這出戲碼。不過這一次，占據主導地位的可不再是她了。
想到這，莊如夢不顧王玉香滿臉的不願就拉着她進了花廳。其實花廳裏沒有幾個客人，王玉香的父親也就是莊如夢的表伯，在很多年前就外放做官去了。那時王老太爺，也就是莊老太太的嫡兄，只在京都當一個不掌握實權的文職，于是這王老太爺就辭去官職跟着嫡子去了任上含饴弄孫。而王老太爺除了莊老太太這個嫡妹，就只有一個死去的庶弟，也就是現在莊府有孕的王姨娘的父親。這麽一來，王府在京都也就只有莊府一個親戚可走。至于交好的朋友，才從從五品升職為從四品中大夫的王如海，自然也沒有幾個京官來捧這個壽宴的場。
看着花廳裏，已經入座的幾位官家小姐，莊如夢把詢問的目光投向王玉香。王玉香看着眼前的小表妹，并不認識自己進入京都後結識的官家小姐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她反手拉着莊如夢笑盈盈的道，“姐妹們，這是我的表妹莊如夢。”“如夢這是正議大夫家的李芸李小姐。”聽得先介紹自己，李芸看了身旁那一臉英氣的女子一眼後，心情頗好的起身福了個禮，莊如夢也标準的回了個禮。王玉香繼續道，“表妹，這是宣威将軍家的白薇白小姐，中散大夫家的楚青青楚小姐。”
随着王玉香的介紹，這兩位閨秀都起身半蹲着行禮。
莊如夢自是趕緊半蹲着回禮，借着這個時機，莊如夢暗自打量着這三位官家小姐。剛剛王玉香特意指明了這三人的家世，不管她是出于炫耀還是什麽心思卻是方便了自己。正議大夫乃是正四品，宣威将軍乃是從四品，而中散大夫乃是正五品。
只見那位李小姐年約十四，她穿着一身杏黃色的儒裙，其眉眼上揚一臉的高傲之态。也是，這在座的幾位小姐可就她父親的官職最高。而那位白小姐，看起和自己倒是年歲相仿。那一身衣衫簡潔利落，但其針腳精細、布料華貴看起倒也不失其身份。至于在一旁的楚小姐，看着倒是比自己小上些許。大概是因為其父親的官職最低且年齡又小，看着反而顯得有些拘謹。
幾人見了禮後，莊如夢就按着位置入了坐。莊如夢才落座那位李小姐就開口了，“剛剛聽玉香說，她有位表妹家裏是經商的可是這位如夢姑娘。”
莊如夢擡頭迎上了李芸的視線，“不錯，我莊府是世代為商。”
李芸用帕子捂住了嘴淺笑道，“呵呵，無事。只是平日相交的都是官家小姐，今日倒是第一次與如夢小姐這般身份的女子相談。”邊說她邊伸手理了理鬓上的鑲翡翠珍珠琉璃釵。
這位李小姐話裏的譏諷，莊如夢自然聽明白了。有道是士農工商，自古以來商人都是被輕視的，這些官家小姐這般作态她早就料到。上一世雖然她嫁給了李睿謙成了正經的官太太，那些人不還是因為她是莊家女而很是排斥。
不過這一世的自己不會再任人欺淩。商家女又如何？若沒有商人，這些達官貴族能有這般富貴的日子？這些自诩高貴的小姐，所吃所用哪裏又離得了商人？只見這本來粉嫩可愛的女娃，陡然間氣勢一變，“李小姐是吧？敢問你家有多少鋪子，幾許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