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母女交心
靈犀一下就跪了下去，“回姑娘的話，今兒在梅園裏有丫鬟來吩咐說，夫人叫我去她屋裏一趟。但是我走在半路那婢女就不見了蹤跡，後來去夫人院裏一問才知道夫人并沒有叫我。”說到這靈犀的面上滿是愧色，“現在看來，那丫鬟看着面生，定是我遭了她人的算計。”
“那你說說，你今日錯在何處？”
“靈犀不該行事沒個心眼，就這麽遭了她人的詭計。”
莊如夢面色一寒，“錯！你最不應該的，就是你忘了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見靈犀一臉迷茫，莊如夢繼續道，“我給你說過，咱們如夢居的人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我莊如夢。今日你一聽母親那裏叫人來喚，不同我知會一聲就直接去了。可見在你靈犀的心裏，還是把母親當做你的主子。若是這樣，我立馬就把你送回碎玉軒去。”
見着大姑娘這般嚴肅的語氣，靈犀急忙跪在地上讨饒，“靈犀知錯了，我原先只是想着夫人是姑娘的母親所以才會這般行事，求姑娘不要把靈犀送回碎玉軒，夫人已經把靈犀指給姑娘做丫鬟了，靈犀只有姑娘一個主子，今日之事靈犀絕不再犯。”
聽得這話莊如夢臉色稍稍緩了些，“你先起來，若是你再犯這種事，那也不要在我這裏呆了。”說完她又把目光投向妙竹、妙雪。
妙竹、妙雪在靈犀跪下的時候就已經跟着跪下，見着一向在大姑娘的跟前最得臉的靈犀姑娘都被這麽責備，她倆的心裏越發忐忑。特別是妙竹，她那新裁的石榴裙都已經被雙手攥起了幾團褶皺。
注意到妙竹的異樣莊如夢也不指出，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道，“今日之事，你倆不必多說我心中已經明了。剛剛對靈犀說的話，你們也給我記在心裏，你們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我莊如夢。日後若是有人做了背主之事，可就不要怪我莊如夢心狠了。”
跪在地上的兩人，立馬齊聲道，“奴婢謹記。”
“今日之事，你們三人各罰一個月的月例。”
“謝姑娘開恩。”
聽着這話，莊如夢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看着這三人又開口道，“我記得明兒就是舅祖父的壽辰，你們到時候可得給我警醒些。”想着上一世，王玉香那得意的樣子，自己那可憐的孩兒，還有最後聽得的話語——“聽說了嗎？這次向皇上告發莊家的，可是莊府的親戚——王府。”“這事，我早就知道了。那王老爺不是還因此，官升兩品直接就成了二品大員。”
想着這些，莊如夢臉上反倒笑得越是溫婉，王府、王玉香，我真的很期待明天呢。
讓屋裏伺候的人都下去後，莊如夢又拿着一本書來看。等到靈犀進屋的時候，就看着自家的大姑娘正對着書出神。靈犀上前喚了一聲，“大姑娘。”
莊如夢回過神來問道，“何事？”
靈犀來到莊如夢身後，邊替她除去釵環邊繼續道，“明兒舅老太爺家的壽辰，大姑娘可有什麽要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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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這話，莊如夢眼裏滿是厭惡之色。在銅鏡裏看着這一幕的靈犀頓時被這眼神吓住了，等她再次看去，銅鏡裏的女子兩眼彎彎正沖着自己微笑。靈犀回以淺笑，認定自己剛剛定是眼花了。這舅老太爺家不久前才從外地來到京都定居，大姑娘也就只見過幾面舅老太爺那一家人，又怎麽可能如此讨厭他們。
靈犀這麽想的時候，莊如夢開口了，“按着尋常的慣例準備便是。”
當晚，莊如夢又夢見了爹娘慘死的一幕。
“聽說了嗎？這次向皇上告發莊家的，可是莊府的親戚——王府。”
“這事我早就知道了，那王老爺不是還因此官升兩品，直接就成了二品大員。”
“要說這王老爺也真夠狠的，自家親戚都下得去手。”
……
夢中的她一次次眼睜睜的看着雙親慘死在自己面前，她歇斯底裏的嘶吼着，卻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彷佛一次次的輪回，她就這麽一次次的經歷這種痛苦。
翌日當莊如夢睜眼的時候，頭下的枕頭已經被她的淚水打濕了。看着熟悉的屋子，她再次感謝上蒼給了她重來的機會。剛想着這些，靈犀已經繞過屏風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只是靈犀臉上的笑意，在看見莊如夢那腫成核桃的雙眼後就沉了下去。她上前擔憂的道，“大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莊如夢指了指濕漉漉的枕頭，“昨晚又夢魇了。”
聽着這話靈犀臉上很是無奈，“最近天天吃那安神的粥，也不見大姑娘的夢魇有好轉。”說着她眼珠子轉了幾轉，“說句不該的話，奴婢見着大姑娘你自打那次昏迷醒轉後就總是夢魇，這恐怕是沾了什麽髒東西。要不等會我去禀報了夫人，讓她請幾個人來府裏做做法。”
聽完靈犀的話，莊如夢尴尬一笑。自己突然回到小時候一事本就是透着古怪，若真要驅魔可不就是來對付自己的。不想談及這個話題，莊如夢敷衍着道，“左不過這兩日做了些可怖的夢，怎麽又談到那裏去了。對了，今兒可是有什麽好事？剛剛進屋的時候，我可看見咱們的靈犀姑娘臉都笑成一朵花了。”
被自家大姑娘打趣着靈犀嘿嘿一笑，“可不是好事，今兒一大早老太太就差人，給大姑娘你送了幾幅上好的頭面過來。”
說着她把手一拍，妙竹、妙雪就雙手端着裝着頭面的木盤走了上來。莊如夢掃了幾眼，入目所見果真都是極好的東西。莊如夢挑了挑眉，自己這祖母明明就看出了昨日之事是三房設的圈套。看她這番作為，是要讓自己息事寧人了。莊如夢随手拿起一個精致的镂空金簪，雖然早知道祖母的偏心，但是看着這金晃晃的飾物還是難免失望。昨日若不是因為自己重活一世，那麽如今躺在床上的毀容閨秀可就是她莊如夢了。
想着昨晚聽靈犀打探來的消息，這件事最後的處理結果，就是讓舉辦賞梅宴的四妹妹莊如蘭禁足一月而告終。而府裏修葺涼亭的工匠，也受到牽連被打了三十大板後發賣出府。妙竹瞧着自家小姐望着金簪出神，剛想出聲提醒就見自家小姐已經放下金簪。随即又見她拿手指了一個，看起來最不顯眼的頭面，就伸手讓她們幾人伺候她穿衣洗漱。靈犀見着大姑娘選了個不顯眼的頭面，心裏雖然不解卻也沒有多問。
用了早膳後，莊如夢就在幾婢的陪同下去了莊夫人的碎玉軒。一進屋子脫了身上的披風她就朝裏屋小跑着，不一會兒就來到莊夫人的跟前。莊夫人看了，一下把自家的心肝摟進懷中。趙嬷嬷見着這般，就打發了屋裏的婢女下去。
莊夫人看着懷裏的可人兒，心裏不由的泛起的疼。往日三房的那些小動作她不是不知道，只是這老太太處處護着三房，而三房那些動作也翻不起什麽大風大浪，所以她幹脆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可沒想到昨兒她們三房，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家姑娘身上了，一想到這莊夫人一貫溫和的臉上也有了戾色。
莊如夢看着自家母親臉上的神色，不由的伸出小手拉了拉莊夫人的袖子，“母親……”莊夫人回過神來，把眼前的女孩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後，神色才緩和了些，“我的心肝，昨兒可是吓壞了。”不等莊如夢回話，她又繼續道，“雖然昨兒打發了趙嬷嬷去看你，可是母親沒能親眼見着終是放心不下。”
莊如夢在自家娘親懷裏，已經沒有聞着那熟悉的香味，就知道母親已經有所動作了，現在又聽着母親關切的話語，她張嘴糯糯的道，“今日夢兒已經好多了，倒是三妹妹恐怕會破相。昨天夢兒就和三妹妹一起去的涼亭，那時三妹妹說扭了腳要去一旁歇歇，還讓我繼續去折紅梅。現在想想，要不是三妹妹不小心摔了，這小瓦塊……”
聽到這裏，莊夫人哪裏還不明白。她冷哼一聲，“這三房可真是有本事，幸虧我夢丫頭是個有福氣的。”說到這莊夫人就噤了聲。她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跟前這粉雕玉琢的人兒，心裏不由的就愧疚起來。都是她這個當娘的不好，沒有好好的保護好自己的夢兒。那日女兒的無心之語讓她長了個心眼，吩咐趙嬷嬷暗自打探下來，得到的結果真是讓她心驚不已。
現在雖然這香已悄悄換了，但是想着三房的險惡用心，莊夫人滿腹都是止不住的怒氣。如今自己這碎玉軒都被三房安插了眼線進來，那麽夢丫頭的如夢居多半也有人被三房收買了。莊夫人想開口指點一二，但又不願女兒為後院這些糟心事困擾。
莊如夢看着母親那為難的神色，心裏哪裏不明白母親的想法。上一世也是這樣，母親不管自己處境如何，總是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把她莊如夢保護的極好。在母親的保護下，她确實是無憂無慮的度過了閨中歲月。可是也正因着母親将她保護得太好，她婚後可沒有少被府裏的姨娘們使拌子。
想着這些，莊如夢一下端正了神色，“母親，夢兒知道你什麽都是為了夢兒好，可是夢兒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了。昨日之事夢兒雖然沒有弄明白，但也大概能察覺出來是有人想害夢兒。”
聽着這話，莊夫人的眼一下就濕潤了。莊如夢見了急忙拿着帕子給莊夫人拭去淚水，“母親，你還在月內當心傷了眼。夢兒知道母親疼惜夢兒，但是夢兒長大了，夢兒不願任何人欺負到母親和夢兒。”莊夫人聽着這話，不由的提高了音調，“這莊府是咱們的家，誰也欺不了我們娘倆。”
莊夫人腦中又響起趙嬷嬷說的話，‘雖說夫人疼愛大姑娘，可是這深宅裏的小姐，哪能沒有一個心眼。’看着眼前已經漸漸脫去稚氣的女娃，莊夫人輕撫着她的臉龐繼續道，“既然夢兒長大了，有些事母親就要教教夢兒。”見女童聽得認真，莊夫人打消了心中最後的遲疑，“夢兒可還記得上一次，在母親身上聞見的異香？”
聽着這話莊如夢點了點頭，“母親還叫我不要對外言明，母親放心夢兒沒有對一個人說。”莊夫人欣慰的笑了笑，“那香是你三嬸娘，買通我屋裏的人做的手腳。本來單獨來看這香也沒有什麽，可是它一混合着我屋裏養的海棠花就會漸漸讓人不孕。”
講到這莊夫人見着自家閨女面色慘白，雖是不忍但她還是繼續道，“昨兒的事，想來也是你三嬸娘設的局，只是最後卻讓她自家閨女破了相看來也是報應吧。”
莊如夢心裏一直就在思慮，自己母親這事是王姨娘下的手還是三房。如今聽母親這麽一說，對于三房她越發的讨厭起來。自己一家對三房一向不錯，沒想到她三房倒是越發的上臉。難不成我大房沒了嫡子，他三房就能繼承家業？那香要混合海棠才起藥效莊如夢卻是不知，腦中想起上一世這海棠還是自己那所謂的夫婿專門送給她的，心中不由的隐隐作痛。看來自己猜對了，上一世還真是李睿謙下的毒手。想到自己付出的一片真心，竟獲得如此下場這讓她怎能不恨？
一旁的莊夫人見着自家閨女，聽了這些後也就只有剛開始臉色有些慘白，如今已經恢複了平靜心裏就越發的愧疚。自己這閨女，看來是暗地裏吃了三房不少的虧。都是她這個做娘的不好，沒有保護好她。
莊如夢一擡眼就瞧得母親的神情，她握着莊夫人的手道，“母親你不要擔心，夢兒既然是府裏的嫡長女，那麽就不能什麽都不承擔。夢兒長大了，也該為母親分憂。既然此事母親已經調查清楚了，可萬不能讓父親蒙在鼓裏。”
“可是終究那也是你父親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讓他知道這些不是平白讓你父親為難嗎？況且你父親現在又不在府中……”說到最後，莊如夢能聽出自家娘親對父親的埋怨。
是啊，夫君離府沒多久自己滑胎了不說，這老太太還弄出一個大肚子的侄女說是自己夫君的種。這攤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會有怨的。想着娘親的境遇，莊如夢對着一貫疼愛自己的父親也不由的生了怨念。
莊夫人還想再說些什麽，趙嬷嬷已經上前提醒道，“夫人，老太太差人來催了。”
聽着這話，莊夫人對着莊如夢笑了笑，“好了，夢丫頭，你先去尋你祖母吧，記得母親對你說的話不要對外說。還有不管你三嬸娘怎樣，你都不要在外表現出什麽。”
莊如夢認真的點了點頭，“女兒記住了，等我從舅祖父家回來後，就來看母親。”說完她就離去了。
看着女孩遠去的背影，莊夫人心裏低嘆，難道自己以前真的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