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子如玉
“娴兒來了?”聽了趙嬷嬷的話,莊夫人說出的話語也輕快許多。
“可不是嗎,這白夫人真是一個有心人,一得知夫人身體不大好就前來看望了。”
聽着自家母親和趙嬷嬷的對話,坐在床邊的莊如夢卻是陷入了沉思。上一世這個時候,自己還在如夢居鬧着絕食倒是不知柳姨還來探望了母親。剛剛趙嬷嬷說柳姨是帶着她家公子來的,那麽說自己馬上就要見到白子涵了。不容莊如夢多想,丫鬟們已經引着白夫人和白子涵進了屋。
見着好友進屋莊夫人掙紮着就要起身,白夫人趕緊上前阻止了她,“你這人在我面前見什麽外。”只是才說兩句她就咳嗽起來。
莊夫人拿手替她順着背,擡眼看着白夫人擔憂的道,“我看你身子也不大好,今兒還在下雪怎麽就來了。”
“怎麽,不歡迎啊?”
“哪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莊夫人說完看着一旁的男子道,“許久不見,子涵看着越發俊朗了。”
順着莊夫人的目光看去白夫人臉上滿是驕傲,“子涵這孩子一貫讓我省心。”說完她話鋒一轉看着莊如夢打趣道,“不過咱們夢丫頭卻更是乖巧讨人疼。”
聽着柳姨提到自己,莊如夢撒嬌道,“柳姨。”
白夫人被莊如夢這麽一叫感覺整個心都軟了,自己就得了子涵這麽一個兒子,家裏的庶女小小年紀也給姨娘教得沒個好的,看着好友如此可愛的閨女心裏自是喜歡得不行。她看着莊如夢笑道,“夢丫頭來柳姨這裏,柳姨可是好久沒見着你了。”
莊如夢看了一眼自家娘親,見她點了點頭就笑嘻嘻的走到了白夫人的跟前,看着白夫人身旁豐神俊朗的男子,她的臉頰不由的微微泛紅。
感受到莊如夢打量的目光,白子涵寵溺的對着她笑了笑,那好看的眼眸似一泓春水直接流入她的心田,莫名的莊如夢竟感到一絲心疼,她說不明白這是因為什麽,彷佛冥冥中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被她遺落了,一股巨大的哀傷襲來,只一瞬間兩行清淚已經滑落在臉龐。
白子涵見了,神色頓時緊張起來,他伸手溫柔的拭去了莊如夢臉上的淚痕。反應過來的莊如夢急忙後退了一步,看着大家擔憂的目光,她扮了個鬼臉笑道,“可都被我騙了。”聽得這話,莊夫人和白夫人都松了口氣。見此,莊如夢才放下心來。她又暗自打量了一下身旁的男子,只是這一次卻沒有了剛剛的感受。雖然心裏迷惑,但白夫人已經拉着她的手噓寒問暖,她也只得壓下心裏的感受笑嘻嘻的回了白夫人的話。
沒過片刻,屋裏這兩個已為人婦的好友要說體己話,就打發丫鬟婆子帶着莊如夢和白子涵去院子裏的小花園。轉身離去的時候,莊如夢看着和母親言笑晏晏的柳姨心裏有些傷感。記得上一世,也就是大半年後柳姨就染病去世了。那時自己還小,知道這個消息後陪着母親大哭了一場。而白家因着柳姨的離去又加上白子涵去了軍營,就漸漸地和自家沒有了交集。因此長大後的自己,自然和白子涵也沒了什麽往來。
而趙嬷嬷把莊如夢和白子涵,帶到院前的小花園後就和婢女候在了一旁。莊如夢自打重生後,為着不讓大家起疑只得在人前扮乖。如今莊夫人讓她陪着白府的世子爺,她倒是不好意思繼續撒嬌賣萌。雖然記憶深處她從小就是黏在這個男子身邊,但是這記憶已經塵封太久太久,又加上目前她已是經歷一世滄桑的人,又怎好意思再喚一聲子涵哥哥?
而一旁的白子涵,看着對面這小女娃苦着一張臉萬般糾結的樣子倒是心情不錯。他幾步上前來到莊如夢的面前,“小夢兒,一段時間沒見怎麽竟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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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郁悶的莊如夢,突然被白子涵這麽一叫心虛的把頭埋得極低,“世子,我只是擔憂娘親的身體。”
白子涵劍眉一皺,伸手揉了揉莊如夢的頭發,“往日可都是叫我子涵哥哥的。怎麽?可是我哪裏讓小夢兒惱了?”
感受到白子涵掌心的溫度,莊如夢心裏越發別扭。想她二十幾歲的人了,竟然被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這般對待,想到這她又偷偷瞄了白子涵一眼忍不住又紅了臉,心裏念道,好吧,我承認白子涵長得的确不錯。
注意到女子偷瞄自己,白子涵挑了挑眉,“我說小夢兒,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羞澀了,你子涵哥哥知道自己豐神俊朗,你若是喜歡盡管大大方方的看我不會介意的。”
白子涵打趣的話語讓莊如夢一怔,随即臉看着比熟透了的蘋果還紅。看着這一幕白子涵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圍着莊如夢團團轉,“小夢兒,你真害羞了?”
聽着這話莊如夢瞪了他一眼,繞開白子涵去了對面的涼亭。涼亭裏已經擺好棋盤,莊如夢在一方坐下看着白子涵道,“白子涵,咱們對弈一局如何?”
見着從小看着長大的小丫頭真起了幾分惱意,白子涵也就沒有繼續打趣,在她的對面坐下後随手拈起一粒白子算是應答她的詢問。很快兩人都認真應對棋局起來,出乎意料的是最後白子涵完全是以完敗收場。白子涵本就深谙此道,如今竟在自己看着長大的小丫頭面前敗了,這讓他倒是難得的起了赧色,“我輸了,沒想到咱們小夢兒還是其中高手。”
見白子涵這般神情,莊如夢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這笑容如寒冬中綻放的花朵讓白子涵看呆了去。注意到白子涵的眼神,莊如夢不自在的輕咳一聲後轉移話題道,“我去看看柳姨她們。”說完就提着裙擺小跑着出了涼亭。看着步伐輕快的女子,白子涵淺笑着跟了上去嘴裏輕聲嘟囔着,“還是小了些,要再等幾年啊。”
白子涵離去的時候,特意和莊如夢約好下次再來對弈。莊如夢只是笑着應了一聲好,就轉身回了碎玉軒。一路上想着白子涵慘敗後的樣子,莊如夢就覺得心裏的悶氣去了不少,臉上一直挂着淺淺的笑意。至于白子涵的話,莊如夢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上一世她在李府備受冷遇後,就經常呆在屋裏下棋來打發時間,現今這棋藝早就練得爐火純青,又豈是他回去苦練幾日就能贏了的。
從碎玉軒回來的時候天色尚早,莊如夢踢了鞋子整個人在塌上滾了好幾圈。靈犀看着她這個樣子心裏覺得好笑,就試探的問道,“大姑娘要不先在塌上小睡一下?”莊如夢伸手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就把手伸開讓靈犀給她褪了外衣。
收拾妥當後靈犀轉身就要出去,莊如夢看着靈犀的背影叫到,“好姐姐,一個時辰後你喚我起來罷。”見轉過頭的靈犀一臉不解,莊如夢耐心解釋道,“我既然想通了,就少不得要去祖母那裏一趟。”看着靈犀聽了這話臉上半喜半憂的樣子,莊如夢好笑的道,“放心吧,我不會再和祖母鬧了。”
得了莊如夢的保證靈犀才開口的道,“既然這樣,要不要奴婢替大姑娘準備些東西。”
莊如夢低眉想了想,“這倒不必,祖母那裏的東西都是極好的,我這也沒有什麽東西能入祖母的眼。”靈犀得了吩咐就閉門退下了。
莊如夢躺在榻上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這方的碎玉軒剛剛送走白夫人的趙嬷嬷,進屋給莊夫人回了話後就在屋裏拿着針線縫制起冬衣來。莊夫人此時精神頭還不錯,躺在床上就和趙嬷嬷閑話起來,“嬷嬷,你說今兒夢丫頭是不是性子轉變有些大。”
趙嬷嬷拉線的動作一頓,擡頭看着莊夫人道,“今兒大姑娘倒不似以往,對着自己不喜歡的就直接發作。老奴看着,今日在屋裏大姑娘可把王姨娘給擠兌個沒臉。”
聽了這話,莊夫人嘆了一口氣又緘默下來。過了片刻她才開口,“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用,若不是因着我夢丫頭也不會被餓暈,你看她今兒說話都不似以往那麽大大咧咧的。都說沒娘的孩子早當家,我這做母親的還在就讓自家閨女受這些委屈。”
趙嬷嬷暗自抹了一把淚安慰着自家夫人道,“夫人,你切莫多想。這些年來對大姑娘你那是疼到骨子裏的,就單說這次不顧自己的身體……”說到這趙嬷嬷停頓了下才繼續道,“大姑娘這是長大了,懂得處事了。雖說夫人疼愛大姑娘,可是這深宅裏的小姐哪能沒有一個心眼,老奴瞧着大姑娘這般變化倒不是一件壞事。”
“但願如此吧。”莊夫人說了這一句,屋裏又安靜下來。她突然就懷念起,以前在将軍府的日子了。
如夢居——
軟榻上的人兒,額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只見她的雙眉緊皺,好似正經歷着什麽痛苦的事情。只聽得一句,“不要!”榻上的女孩已經坐了起來。
在外面候着的靈犀,聽得屋裏的叫聲立馬小跑進屋。看着坐在榻上一言不發的人兒,她趕緊拿着軟布輕柔的替她擦着額上的汗珠。
而此時的莊如夢,卻只是緊緊的咬着下唇。見着這般靈犀關切的道,“大姑娘可是夢魇了?”莊如夢也不回靈犀的話,只是被子裏的手已經緊緊的握成一團。看着這般,靈犀也急了,她扭頭就要叫外面的婢女。莊如夢卻在這時開了口,“現在什麽時候了?”
“回姑娘的話,已經是未時三刻了。”
聽着這話,莊如夢就讓靈犀伺候她穿衣。靈犀心裏擔憂着她,略作思忖還是開口道,“我看姑娘氣色不大好,要不請回春堂的朱大夫來看看。”見女孩抿了抿嘴,靈犀急忙倒了一杯熱茶過來。莊如夢用過一兩口後才回道,“無妨,剛剛只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若是再不去祖母那裏一趟,沒得又讓他人挑撥我們祖孫的關系。”
雖然心裏擔憂大姑娘的身體,但是聽着這話靈犀卻沒有繼續勸阻了。見靈犀又拿着去碎玉軒穿的月牙色短襖,莊如夢搖了搖頭,“換件鮮色些的衣服,但也不要太過喜慶了。”
靈犀面露赧色,“倒是奴婢思慮不周,要不穿前兒夫人讓咱們鋪子裏,給大姑娘做的那件銀紋繡百蝶度花裙。”
見莊如夢點了點頭,靈犀就從櫃子裏拿了衣服出來替她穿上。等靈犀梳好了發髻把首飾盒打開,莊如夢随手指了一個梅花型的簪子,穿戴整齊後莊如夢就帶着靈犀朝靜心居走去。
外面的雪依舊紛紛揚揚的下着,有些樹枝因承受不住重量已經被壓的變了形。因着莊府後院每個院子之間都有回廊相連着,這一路走來她們一行人倒是沒有被雪濕了鞋底。
到了莊老太太的靜心居,遠遠的莊如夢就看見兩個婢女在廊下逗着鹦鹉。見莊如夢走近這兩個婢女臉上都是一驚。倒是其中一個穿着翠綠色棉襖的婢女先反應過來,她拉了拉另一位婢女的袖子急忙蹲下身行禮。
見着這兩人的反應,莊如夢卻是裝作沒有看見一般。她上前脆生生的問道,“秋桐、秋畫,祖母可在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