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阿爾茲海默症
周末，夏夜陪媽媽去逛街，她一路高興的像個孩子，夏夜和她都戴上了紅色的圍巾，牽着她的手，夏夜想到以前媽媽也經常牽着自己這樣逛街，而現在，身份像是調轉了來。
在奶茶店買奶茶，她嚷着要喝冰的，夏夜小聲在她耳邊道，“你乖乖聽話，喝杯熱的，等下多給你買件衣服。”
“好吧。”她吐氣，妥協了。
到了衣服店試衣服，夏之琴選了一整套的秋系搭配，夏夜走過去道，“要不要進去試一下？我陪你一起。”
她卻猛然将衣服往夏夜懷裏塞，“給你，都給你。”
“我的？”
“給夜夜的，你，幫她試一下。”
夏夜笑了笑，“好，那你在這等着我。”對一旁的店員道，“麻煩幫忙看下我媽媽，別讓她出去了就行。”
“好的，客人。”
剛剛換好衣服，整理自己的下裝裙擺時，只聽見一聲外邊傳來尖叫——“啊，你在幹什麽呀。”
心裏沉了一下，夏夜慌忙跑過去，看到最外面那一排衣服上都沾滿了污漬，而夏之琴抱着自己的奶茶空杯，眼神害怕的後退，嘴裏不斷的念叨，“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一店員氣憤道，“你怎麽不是故意的，弄髒了一件也就算了，這至少有十幾件都被弄髒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現在怎麽辦！”
“不好意思。”夏夜忙跑過去，對生氣的店員道歉，“實在對不起，我媽媽絕不是有意的。這樣吧，這些弄髒的衣服麻煩給我包起來，連同我身上的這一套，我都要了。”
這店員的神色這才緩和些，“是嗎？也可能是不小心啦，沒關系。那我這就幫您打包，對了，我們店前面不遠處就有幹洗店，這些衣服送給幹洗，很容易洗掉的，這個客人您不用擔心。”
“我知道，謝謝。”
她握了握夏之琴的手，“沒事了，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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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賬的時候，她拿出那張卡來，這裏面的金額很大，夏夜全部用來給媽媽做醫療費，她自己平時省吃儉用，還定期往裏面存一些。這樣帶媽媽出來，總免不得意外會發生。
打包時，店員還細心的告訴她污漬都在什麽地方，有多大，還寫了标簽貼出來。
而那邊災難現場奶茶不僅弄到了衣服上，地上撒的也一片狼藉，來打掃的人嘀嘀咕咕抱怨，“什麽呀，弄成這樣，精神不好就不要出來逛街，盡給別人添麻煩，真是的······”
夏夜聽到，冷眼看過去，剛要說點什麽，一低沉的男聲傳來：“客人已經道歉和買單，還這樣埋怨，有些過分了吧。”
結賬完的店員看到淩星晢氣度不凡，急忙上前，“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麻煩你叫那位打掃人員過來，剛進店就聽到她的抱怨，似乎有很多不滿啊。”
而夏之琴下意識往夏夜後面縮了縮，淩星晢又看向她，剛剛在櫥窗外，夏之琴看到他，瘋了一般的将手裏的奶茶撒的到處都是，他本想進來阻止，夏夜卻搶先了一步。
“她是我們新來的，有好多地方都還不懂。我代她向您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店員十分之有禮貌道。
淩星晢冷笑一聲，“新來的其他地方不懂倒也罷了，尊重別人是基本的禮貌修養，連這個也不懂嗎？”
夏之琴拽着夏夜的衣擺，手直哆嗦，夏夜看到她這個樣子，心生奇怪，“媽，你怎麽了？”
“客人，對不起。”
打掃人員拿着拖把，走過來向她們道歉，只是臉上的神色還是有些不情願的樣子，夏夜懶得和她計較，她看着夏之琴這麽古怪，攬過她的肩膀，“媽，我們先出去吧。”
烤肉店。
夏之琴出來的時候就嚷着要吃這個，夏夜全程負責烤，不斷的往夏之琴的碗裏夾，她卻只愣愣的盯着對面的人，不像剛才那麽害怕的，反倒有些好奇。
夏夜輕輕拍她的手，“趕緊吃吧，不是最想吃這個嗎？”
“我來吧。”淩星晢自然的從她手裏接過夾子，“我烤得比你好。”
夏夜任由他去，側身去摘掉媽媽的圍巾，忽然低聲道，“謝謝你。”
“沒什麽，就是我技術比你好一點。”
“剛剛在衣服店，謝謝你。”
淩星晢摸摸後頸，“我也沒做什麽。”
夏夜：“其實這樣的情況挺多的，帶媽媽出來，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的确會給旁人帶來不便，但媽媽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阿姨，是怎麽回事？”淩星晢看着鐵板上的烤肉，覺得自己同樣也在受着這煎烤的折磨。
“阿爾茲海默症。”夏夜平靜道，“那次車禍，媽媽在醫院醒過來，聽到叔叔去世的消息，受了特別大的打擊，一開始是記性差，說過的話不斷的重複，後來動辄發脾氣，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到現在，連我認不得了。”
她吃烤肉吃得很香，完全是個貪吃的孩子模樣，夏夜拿紙巾擦擦她的嘴角，笑問道，“好吃嗎？”
“好吃。”她滿足的點頭。
淩星晢将烤好的幾塊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上，夏之琴擡頭看向他，剛剛的恐慌和好奇都沒有了，眼中滿是單純的謝意，淩星晢突然心中一澀，她也根本記不得他了。
如果她還記得，絕不會是這樣的眼神，那種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眼神，他永遠忘不掉。
——“你以為你能給夜夜什麽？像你這種一股腦熱去創業，到最後虧得血本無歸的年輕人，我見得太多太多了。我可不能讓我女兒跟你冒這麽大的風險，她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什麽苦，上次我去看她，居然發現她在幫你洗衣服，打掃房間，你知道當時我的心都多疼啊，我從來沒有讓她做過這些。老實告訴你，我都已經看到她未來的生活怎樣，她會從一個跳舞的精靈變成只會圍着孩子和老公轉的煮飯婆，想想我都害怕，我絕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淩星晢是怎麽回答的呢，他很堅決道，“我絕不可能讓阿夜放棄跳舞，一定會讓她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我會照顧好她。”
“但我看到不是這樣，我看到的是我女兒因為你不惜耽誤學業，她就是一根筋，認定的人和事，旁人怎麽也說不動。我直接了當的和你說吧，我不相信你。許下承諾是男人最擅長的事，但你們從來不擅長遵守。我只相信我的直覺，在可預見的未來裏，你不會給夏夜任何幸福。”她坐得筆直，向這段她看起來十分幼稚的感情判了死刑，“年輕人，你敢于闖蕩，有上進心，這當然是好事，但請不要拉着我女兒一起。這樣吧，阿姨我也不是什麽鐵石心腸的人，你目前創業還需要多少資金，我可以贊助你。”
淩星晢的拳頭在底下死死握着，指尖泛白，說出的話卻是輕飄飄的，“嚴正松可真有眼光啊，找了你這樣的女人做妻子，不過你只想着女兒，不想着替他省錢嗎？”
“你什麽意思？你怎麽知道夜夜爸爸的名字？”夏之琴眉頭皺着，“你私下調查過？果然，我看你這模樣就不是什麽善茬，有心接近，夏夜絕不可能跟你這種人在一起！”
“呵，”他忽而笑起來，好看的桃花眼裏卻閃着報複的快意，“是不能在一起吧。你回去問問嚴正松，他若是認我這個兒子，我和夏夜這個繼妹，還真不知能不能在一起呢？”
夏之琴的瞳孔猛縮，手指抓着桌子的邊緣，“你在胡說什麽，什麽兒子繼妹，你瘋了吧你！”
他向前彎着身子，靠近道，“看看我這張臉，有沒有看到那個人的影子，我也很希望沒有，但血緣這種東西，有時候真的很惡心人。你回去問問嚴正松，問他還記不記得淩曉安是誰，順便告訴他，當年他希望死在腹中的孩子，現在完好無損的長大了。”
“你，你不要信口開河，我在正松身邊這麽多年，從未聽過他有什麽······”
“哦，嚴正松很信任你嗎？他把過去的一切都告訴你了，他那麽冷血，一向利益為上，愛他的女人從來沒什麽好結果，他這樣對你坦誠相待嗎？還是阿姨你本來就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但因為他的財勢，其他的一切都可以閉目不見呢？”
“你給我閉嘴！”夏之琴将面前的白水盡數潑到他臉上，手上的青筋暴起，她感覺平生所有的侮辱都受盡了，盡管毫無證據，她卻隐約相信，面前這個詭異少年說得是真的。嚴正松，嚴正松真的能做出那樣的事來······
頭發和衣服濕透，淩星晢也絲毫不顯狼狽，他不緊不慢的拿着紙巾擦拭，一會兒有服務生遞來了白毛巾，他溫和的致謝。
“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必須和夏夜分開，你這樣的人多在她身邊呆一天，我就一天不會安心。就算給她轉學，我也絕不能再讓你靠近她半步！”
淩星晢面不改色，心裏卻是遲鈍的疼，可他一向會忍，心裏越是翻江倒海，面上越是波瀾不驚，這是大人的處事方式，他早學會了。
他看着憤怒又恐慌的夏之琴，不急不緩道，“說實話，你的女兒有點粘人，阿姨這樣做，等于是幫了我大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