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
別的不談,單只本教先後喪命在你手下的十幾條人命,難道就白死了不成?你百死不足償其辜!”
“哈哈!本令與‘陰魔教’之間的事,并不算完,如果不明白交代出追截中令的因由,我還要繼續的殺下去。”
這話聽得四個老者,臉色一變。
“崆峒神風道人”嘎嘎怪笑道:“你沒有機會再殺人了!”
“憑你還不配!”
神風道人旁側的四個老者,已是不耐,暴喝聲中,各各欺身上步,攻出一掌,四股如狂飚,以驚人的勢道匝地卷來。
“殘肢令主”竟然不閃不避,身形反而前欺三步。
“殘肢斷魂”絕招,又告閃電出手,又是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嗥,四老者之中的一個,兩腿被削,前胸被穿透了一個血窟窿,屍橫就地。
而“殘肢令主”本身,也被對方的勁氣震得退了三步。
原來這“崆峒神風道人’被“陰魔教”羅致之後,掌該教“九嶺分壇”壇主,那四個老者,是他屬下的四個香主。
另三個香主,見合四人之力,不但讨不了好,反而送了一個香主的命,不由目毗欲裂,乍分又合,全力進擊。
“殘肢令主”志在速戰速決,當下把“殘肢令”朝腰裏一插,空出手掌來,運集畢生功力,全力劈出一掌,他有心要一掌毀去這三個老者。
“你們退下!”
話聲中,“神風道人”已電閃飄身,劈出一掌如山勁氣。
“神風道人”身為“陰魔教”“九嶺分壇”壇主,他看出手下的三個香主,決非“殘肢令主”的對手,所以出手接下。
但,他到底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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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老者被“神風道人”這一喝退,手底下不由慢了一下,對方撼山拔岳的罡氣,已告臨體。
三聲撕裂夜空的慘嗥傳處,三個老者的身形,如斷了線的風筝,被淩空震飛三丈之外,變作了三堆肉餅。
就在同一時間,“神風道人”的如山勁氣,已經接觸到“殘肢令主”的身軀。
眼看避無可避,封擋也萬萬不及——
“殘肢令主”微哼一聲,一個身形随着如山勁氣,飄飛起來,輕如鴻毛般的落到二丈之外,依然無損。
這一式是他獨擅的“彩鸾乘風”。
“神風道人”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心泛寒意。
四處群雄,為之嘩然,一個個面目失色。
“殘肢令主”一退之後,又飄回原地,厲聲道:“神風賊道,你據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陰魔教’選派教中高手,追截老夫是什麽原故,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本令要你橫屍七裏坪!”
“沒有這麽容易!”
“你真的不說?”
“不說!”
“那你死定了!”
了字出口,一連拍出三掌,掌掌都具開山裂石之威。
“神風道人”是崆峒派當代掌門清虛子的師叔,武功豈是泛泛,否則“陰魔教”也不會委以分壇之位。
當下身形連閃,避過三掌,還攻了四掌。
雙方随即展開近身搏鬥——
剎那之間,掌影如山,掌風銳嘯,砰蓬之聲,激蕩夜空,各展奇招,狠命攻殺,看得四周群雄瞳目結舌不已。
二十招之後,“神風道人”身形陡地暴退一丈,略作喘息,雙掌曲指如鈎,弓身作勢,口中不停嘿嘿冷笑。
“殘肢令主”見狀,知他必然要施展厲害殺着。
心念未完,“神風道人”電疾射起身形,淩空疾盤旋轉,雙掌幻成無數爪影,密如蛛網,向“殘肢令主”罩落。
這是“神風道人”震驚武林的絕技“神風鬼爪”。
只見四面八方,俱是爪影,密不留隙。
“殘肢令主”陡凝“乾元真罡”于右掌,以閃電般的速度,連連揮動,一團團的罡風,應手從四面湧出,勢如怒海逆浪,一波接一波的翻滾而出。
“波!波!”聲中,爪影頓息。
“神風道人”氣得須發戟立,眼中兇光亂射,兀立當地,可能的的這一手絕活“神風鬼爪”,第一次吃虧。
“殘肢令主”語冷如冰的道:“神風道人,最後一個機會,你說出‘陰魔教’圖謀本令的目的,饒你不死,否則,你決不會有命離開七裏坪!”
“本道爺離不開,你也活不了!”
“有種,本令成全你了!”
了字出口,身形候隐又現。
就在“殘肢令主”一隐一現之間,“神風道人”已無聲息的仰面栽倒,屍橫當場,這種殺人手法,簡直是匪夷所思。
四周無數高手,又是一陣嘩然。
“神風道人”究竟是怎樣死的,沒有人看得出來!
看來今晚要除去這恐怖的魔頭,恐怕是沒有指望了。
原來,“殘肢令主”以玄奇絕奧的“移形換影”身法,疾逾電閃的劃了一個圓圈,而趁機以“流雲拂穴”手,拂中“神風道人”的胸前死穴,所以看起來只有人影一隐一現,其實已暗地下了手。
就在“神風道人”仰身栽倒之後,一縷紅光,沖霄而起。
這是“陰魔教”的特急求援火箭。
“陰魔教”此行,以“神風道人”為首,現在出場的高手中,只剩下一個左臂被殘的“血魂劍邝宇”,其餘末出場的,自付出手也是乎白送死,所以發火箭告急。
這時,已是醜末寅初,距天亮已經不遠,一輪明月,已将投入西方天際,七裏坪上,陰風慘慘,殺氣彌漫。
“殘肢令主”有自知之明,時間再拖下去,對自己大是不利,心中已萌退意,當下揚聲向四周群雄道:“各位還有什麽見教,否則本令要先走一步了!”
說完,神目湛湛,電掃現場一周,卻不見有人言動。
“殘肢令主”冷嘆一聲,正待縱起身形——
場外所有黑白道高手,都是為着“殘肢令”一人而來,如果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實在心有不甘,但又莫奈其何,尤其是其中某些心懷膩病,可能有一天會接到“殘肢令”的人,更是惶然不已。
驀在此刻——
“老魔,慢走!”
一聲清脆的嬌叱聲中,一條纖細人影,電射人場,向正要離開的“殘肢令主”欺去,這一着,大出群雄意料之外。
“殘肢令主”乍見來人,心頭猛覺一震,忖道:“怎的黑鳳凰趙麗珍也到了此地,她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我當然不能傷她,但如果她糾纏不清,倒是一件麻煩事。”
那纖細人影,竟然是一個黑衣少女,只見她一展手中長劍,悲聲喝道:“老魔,拿命來!“
嬌喝聲中,劍芒打閃,已狠辣淩厲的一連刺出了八劍之多,劍劍不離要害。
“殘肢令主”身形連晃,避過對方的八劍,故作不知道:“姑娘何人門下,與本令究有何過節?”
“老魔,本姑娘就是“雲龍三現趙亦秋’之女,今晚為父報仇來了!你不會說不知道昭、’
說着,又是數劍出手。
“殘肢令主”卻一味的閃避。
四周群雄之中,突然有一人大聲呼道:“咱們合力做了這魔頭!“一人呼,百人應。
剎那之間,殺機又告風起雲湧,無數的江湖高手,紛紛從四面圍來,人多勢衆,一場更龐大的血劫,又告展開。
“黑鳳凰趙麗珍”,是當今江湖一大奇人“紅巾蒙面人”之徒,身手足可列人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這一挾怨出手,劍勢之淩狠厲辣,竟然迫的“殘肢令主”手腳微見慌亂。
但“殘肢令主”始終不肯還手,只一味的閃避。
究竟為了什麽?局外人當然無法知曉。
(但讀者一定想得到,因為“殘肢令主”正是楊志宗的化身啊!)
近百的高手,愈逼愈近!
他們存心要合衆人之力,毀去這恐怖的人物,“殘肢令主”自出現江湖以來,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人知道他的面目,今晚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豈肯平白錯過。“殘肢令主”對“黑鳳凰趙麗珍”有所顧忌,不願出手傷她,此刻見群雄峰湧逼來,企圖不問可知。
當下目現殺光,撇下“黑鳳凰”,電閃向逼來的人群射去,“殘肢令”已極快的掣在手中。
于是——
一場亘古未有的大屠殺開始了!
只見—一
肢體橫飛!
血雨一飛灑!
腥風四布!
慘嗥聲!
掌風激撞聲!
金刃破風聲!
慘絕人寰的畫面,層層疊出,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人——慢慢的減少!
屍體——逐漸的增多!
“殘肢令主”渾身浴血,變成了一個血人,似乎他的神志已被殺氣淹沒,只一味的殺,瘋狂的屠殺、一掌拍出,必有兩人以上倒下。
天昏地暗!
星月無光!
這真是武林中前所未見的大殺動!
就在這殺劫到颠峰狀态之際——
驀然——
一聲四野俱震的怒喝,如早地焦雷般響起:
“都與我滾開!”
所有正在死拼的高手,不由全被這聲攝魄奪魂的暴喝鎮住,停下手來,紛紛轉頭注視,一看之下,一個個面現驚悸之容,向兩側習開。
“殘肢令主”舉着殺紅了的眼,直勾勾的看去——
只見一個身着火雲衫的獰惡老者,緩緩步入場中。
“烈陽老怪!”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
“殘肢令主”全身猛然一震,眼中煞光更熾,舉步迎着“烈陽老怪”走去,雙方在相隔一丈之處停下。
“烈陽老怪”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陰、陽、鬼、怪、婆”五個頂尖仇人之一,這怪物已十多年未現江湖,想不到會在此付露面,大出在場衆高手意料之外。
“烈陽老怪”掃了一眼遍地積屍之後,突然向周遭怔立的數十個黑白道高手不屑的一擺手道:“你們都與我滾得遠遠的!”
那些高手們也真聽話,紛紛問退到十丈之外。
這老怪已是九十開外的人,但看上去僅在五十歲之間,數十年前,即已成懾黑白兩道,江湖中人聞名膽落,練就一種駭人武功——烈陽掌,炙熱如焚,可熔金化石。
“殘肢令主”眼看強仇當前,胸中激蕩着仇恨的怒潮,澎湃洶湧,目眦欲裂的瞪視着對方,全身激動的簌簌而抖。
“烈陽老怪”逐退衆人之後,兇睛射出兩道赤芒,不稍瞬注視了對方片刻,然後嘎嘎一聲怪笑道:“相好的,原來你還沒有死!”
“殘肢令主”咬牙切齒的恨聲道:“老怪,如果本令死了,這筆血債由誰去算?”
“烈陽老怪”認定目前“殘肢令主”,就是昔年的“甘露幫主”,也當然做夢也想不到面對的人是誰!“嘎嘎嘎嘎!相好的,想不到二十年後,還要老夫再費一番手腳,如果你不願骨化飛灰的話,幹脆自了,還可以落個全屍,你看如何?”
四處高手,一聽“烈陽老怪“之言,不由一個個喜上眉梢,既有老怪出手,諒來“殘肢令主”難逃一死,這下可稱心如意,以免再提心吊膽,擔驚受怕伯。
“老怪,本令恨不能啃你的心,活剝你的皮!““你的心願,只有期望來生了,今世再也休想!”
“哼!”
“你一定要老夫動手?”
“呸!老怪,血債血償,本令主決不會放過你!”
“烈陽老怪”又是一陣嘎嘎怪笑,兩掌候告緩緩上揚,待提至于胸之時,雙掌竟然赤紅如火,加上眼中爍爍赤芒,和一身火雲紅衫,宛如一段燒紅了的鐵柱,形态駭人至汲。
“殘肢令主”也運集十二成功勁于右掌,眼中精芒如電。蓄勢持發、身上的衣袂,竟然鼓漲如球。
雙方都存心要在出手之下,毀滅對方。
四外衆人,一個個把心提到喉頭,目睜如銅鈴,緊張至極的注視場中,一目不瞬,準備迎候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場中靜得針落可聞。
靜寂之中,卻充滿了無限的殺氣。
如果“烈陽老怪”不能毀去對方的話,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所有場中的人,恐怕全都要步上那些屍體的後塵。
這時,場外正有一個人焦灼的注視着場中的一切,牙根緊咬,雙拳緊握,他要在不得已時出手。
他與“殘肢令主”有極密切的關系,他即使為他舍命,也在所不惜,萬一“殘肢令主”
不敵的話,他将不顧一切的出手,他看他重逾自己的生命。
這人是誰?
他就是名滿武林的神秘人物——“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
驀然——
紅光閃處,接着響起飛聲地裂山崩的巨響,震得地面一陣搖晃,十丈之外的群雄,有的竟然立足不穩,踉跄傾軋。
“殘肢令主”與“烈陽老怪”,各以畢生功勁,發了掌。
衆人驚魂還竅之後,急朝場中看去——只見“殘肢令主”與“烈陽老怪”中間的距離,已到了三丈之外,雙方依然矗立如山,巍然對峙。
但仔細一看,情形有些異樣了,“烈陽老怪”雙手下垂,口角竟然挂上了一縷鮮血,身形不住顫抖。
“殘肢令主”身上衣抉,已變成烏黑之色,口中鮮血,不斷溢出,他腳前丈外的地面,已被“烈陽掌”灼成焦土。
看來這一擊,是兩敗懼傷!
“烈陽掌”熔化金石,而殘肢令主”何以不被……
“砰!”
“殘肢令主”的身形,突告倒地!
“他死了!”
衆人幾乎歡呼出聲!
“烈陽老怪”,腳步瞞珊的走上前去,站在“殘肢令主”身例,凝注有頃之後,突然發出一陣嘎嘎嘎怪笑,轉身離去。
就在“烈陽老怪”轉身離開之際,一條人影,電射而來,緊跟着又是一條纖細的人影射落。
四周被驚呆了數十高手,如夢方醒,齊齊縱身圍來!
那先射落的人影,以紅巾蒙面,他正是紅巾蒙面人。
那随後射落的纖細人影,卻是一心要報父仇的“黑鳳凰趙麗珍”,她同時也是紅巾蒙面人的門徒。
“黑鳳凰趙麗珍”喚了一聲“師父!”之後,突然恨哼一聲,“嗆!”的一聲龍吟,長劍已掣在手中。
紅巾蒙面人,俯身用手一探“殘肢令主”的鼻息,身軀一陣疾顫,搖搖欲倒,在這片刻之間,他的心碎了,兩串淚珠,在蒙面紅巾之後,悄然挂下。
群雄圍上來之後,齊齊注目地上全身衣袂已被灼焦的“殘膠令主”的屍體,驚奇不已,照理說,在“烈陽老怪”的“烈陽掌”之下,石頭都會熔化,何況是血肉之軀,而“殘肢令主”皮毛未損,衣抉也僅是燒焦,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但,人已死了,誰也不會再追根究底。
紅巾蒙面人,聲音沙啞的向圍在身邊的衆人道,“他已經死了,各位可以離開了!”
群雄心願已了,又何苦再去招惹眼前這位神秘,而功力深不可測的紅巾蒙面人,聞言之下,紛紛散去。
東方已現出魚肚白色,遠遠傳來斷續的雞蹄聲。
七裏坪上,屍積如丘,血流成渠。
但這一切,似乎都已過去了,現在,只有紅巾蒙面人師徒倆,面對着,“殘肢令主”的屍體,
黑夜過去,就是黎明,然而黎明之前,還有一段黑暗。
“黑鳳凰趙麗珍”手中長劍一抖,就要——
紅巾蒙面人,橫身一擋,激動的道:“珍兒,你想做什麽?”
“我要卸去這惡魔的手腳!”
“但他已經死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珍兒,人死恨消,你真的要做出殘屍慘事嗎?何況他……唉!他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什麽!師父,你說……”
驀在此刻——
數十條黑影,疾逾電閃的從空瀉落。
紅巾蒙面人,迅快的挾起“殘肢令主”的屍體,電閃而沒。
“黑鳳凰趙麗珍”怒哼一聲,一頓腳,朝另一個方向逝去。
數十條人影,相繼射落,他們只看到遍地積屍,七裏坪之會,又告曲終人散。
他們是被特急救援火箭召來對付“殘肢令主”的“陰魔教”高手,他們來遲了一步,龐大的血劫,已告收場。
于是——
“殘肢令主”死于“烈陽老怪”的消息,數日之間,便已傳遍江湖,有的人拍手稱慶,有的人,則深深的惋惜,因為“殘膠令主”如果真是昔日死裏逃生的“甘露幫主”,重現江湖索讨血債的話,不管他的手段如何殘酷,畢竟還是值得人寄予同情的。
且說紅巾蒙面人挾着“殘肢令主”的屍體,懷着一顆破碎的心,以驚世駭俗的身法,電閃朝荒野馳去,他要尋地埋葬“殘肢令主”。
一路上,紅巾蒙面人引咎自責,放血問心,如果在當時,他不猶豫而适時出手的話,“殘肢令主”可能不會死,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天亮了,當晨霧消散,旭日又升的時候,紅巾蒙面人已停身在一座巨峰之頂的一塊向陽的士坪上,他輕輕放下“殘肢令主”的屍體,然後,朝屍體的臉上一抹”一個俊美的面龐出現了,是那麽的動人!
紅巾蒙面人,呆呆的注視着這俊美的面龐,喃喃道:“孩子,你太倔強了,你簡直狂妄得使人不能置信,你現在安息了,但是孩子,我後悔沒有在你活着時,把心裏話告訴你,我是怕戳傷你的心,所以隐忍不言,現在,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語音凄涼悲硬.一字一淚,令人聞之鼻酸!
略略一頓之後,又接着像是低訴,又像是祝禱般的道:“孩子,可憐的孩子,你已長大成人了,但連真名實姓都沒有,你并不姓揚啊!你也不該叫楊志宗啊!……”
楊志宗與“烈陽老怪”,一個是不世的魔頭,一個是百年不見的武林界才,集奇緣于一身,雙方各蓄足畢生功力,硬碰硬的對了一掌,楊志宗固有“乾元真罡”護身,所以不曾被“烈陽掌”焚成焦灰,但護身愛氣幾乎全被震散,當場死去,而“烈陽老怪”也在對方罡氣反震之下,幾乎五髒離位,重傷而去。
旭日高升,金光耀眼——
紅巾蒙面人,不停地用手撫摸着楊志宗的屍體,心碎淚稭,他忘記了時辰,忘記了一切,完全沉溺在極度的悲哀裏。
在陽光熾烈的照射下,奇跡終于發生——
楊志宗體內因服食過“牛龍蛟內丹”,而潛伏的一股奇妙能力,在陽光的照射下,使他的生命之火又告點燃。
冷卻了的軀體又漸漸溫熱起來,慘白的面容,又開始紅潤,在陰陽兩極真氣的撞擊之下,心跳加速,血脈暢通。
紅巾蒙面人附在楊志宗身上的手,開始顫抖了,他親眼看到了一次夏古未有的奇跡,人死了又能複生。
他忽然想起這孩子曾服食過“牛龍蛟內丹”,這內丹是屬于純陰,雖然內丹本身,已被“天鵬彩卵”溶化,變為功力,但潛力仍在,只要在陽光之下曝曬一個時辰,仍能發揮奇妙的功力,使人死而複生,他慶幸沒有急着把楊志宗埋葬,否則,一切都完了。
其實楊志宗并沒有死,他生命的潛能,暫時被“牛龍蛟內丹”的神奇力量,禁固在幾個穴脈之中,只要見到陽光,陰陽互相吸引,災道自開,所以又能蘇醒。
由于這一次激烈的撞擊,使楊志宗體內由“牛龍蛟內丹”和“天鵬彩卵”相融而生的兩極真氣,發揮力道,他的功力,又告進了一層,未始不是禍中之福,否則的話,至少須得十年,兩極真氣才能自行發揮到極限。
胸部的起伏加劇,鼻息漸粗而均勻,四肢也開始在動彈,氣血又開始了運行。
紅巾蒙面人,眼巴巴的看着這一幕奇跡,目中又滴下了幾滴清淚,然而,這淚是喜極而流的淚水。
他在絕望中,意外的撿回了希望。
半晌之後,楊志宗悠悠睜開眼來,茫然的掃四周,然後把困惑的眼光緊緊盯在紅巾蒙面人的身上,慢慢的,他記起了七裏坪之戰群雄的經過,最後他與“烈陽老怪”對了一掌,當時他只感到一陣巨大的震蕩和灼熱,他恍惚記得對方口角溢血,以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他用顫抖而迷茫的聲音道:“前輩,又是你救了我!”
紅巾蒙面人點了點頭。
“屢次蒙前輩義伸援手,使晚輩幾番死裏逃生,此恩此德薄如雲天,此生恐怕無法報答得完了!”
“孩子,快不要說這樣的話,現在你先運運氣看,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紅巾蒙面人似慈父般的和聲道。
楊志宗投給他感激的一瞥,坐起身來,猛提口丹田真氣,循經脈運行一周天,但覺真元滿溢充盈,不但沒有不适之感,反覺功力似乎又更進了一層,不由大喜立起身來,雙膝一曲,向紅巾蒙面人下拜道:“敬謝前輩救命大德!”
紅巾蒙面人毫不謙讓的受了他一禮,以手相扶道:“孩子起來!”
楊志宗拜罷起立。
紅巾蒙面人聲音中含着無比嚴肅的意味道:“孩子,你已經又死了一次!““我”
“不錯,若非不是你曾服食過武林至寶‘牛龍蛟內丹’的話,神仙也難使你還魂,此刻怕不黃土一坯了!”
楊志宗不由驚然而震,冷汗涔涔而下,紅巾蒙面人當然不會故甚其辭。
“孩子,如果你萬一已遭不測,你的師門血仇,将由何人去報,九泉之下,恐怕你亦也無面目見你恩師之面!“
“晚輩知錯了!
“立身江湖,強仇環伺,決不能妄稱匹夫之勇!”
“是的!”
“據我所知,你的仇家之中,竟然‘陰、陽、鬼、怪、婆’五魔俱全,一個已是夠你應付,何況全數都有,如果你不講求謀而後動,恐怕報仇不成,自身性命也難保全!”
“晚輩知錯必改!”
“現在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晚輩恭聽教誨!“
“七裏坪中,‘殘肢令主’已在衆日睽睽之下,死于‘烈陽老怪’之手,今後,你當以另一種面目出現,同時切記不可再妄逞匹夫之勇,萬事先謀而後動!”
“謹邀前輩教誨!’”
“孩子你……你……”
紅巾蒙面人身軀微晃,聲音竟有些顫抖,他要想把他和楊志宗的關系揭穿,但另一個顧慮,使他欲言又止!
“前輩還有什麽指示?”
“唉!孩子,願你好自為之,我要走了!”
“前輩,你……”
楊志宗話未說完,紅巾蒙面人已一閃而沒。
他本絕頂聰明的人,對于紅巾蒙面人,一再救他,而且還傳了他獨門身法“移形換影”,早已起疑,知道一定另有原故,此刻又見對方言詞閃爍,似有難言之隐,而且顯得非常激動,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可就不是他所能想得通的了。
他怔怔的望着紅巾蒙面人消逝的方向,悵惘不已。
良久之後,他想到自己今後的動向——
首先他必須要尋到“白面僵屍怪芮木通”的下落,奪回師門造寶“烏木寶錄真訣”,參以身懷的另一半“烏木寶錄真訣”練成上面的武功,然後才能談得到向“陰、陽、鬼、怪、婆”五個頂尖魔頭索讨血債。
其次就是他自己的身世,必須全力探索,但若僅憑自小随身佩帶的那一面“龍訣”去探索的話,無異緣木求魚,他記得“天山龍女”徐姑姑曾說,他像極失蹤十餘年的武林第一劍“玉面劍客範天華”,而範天華又是武林一異西岳之主淩夷風的門人,他自己曾答應代武林雙奇南北瘋癡履一異之約,屆時也許能有所發現也不一定,但他自己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覺得幼稚而無稽。
最後他想到尉遲瓊姑娘,竟然在旅店中神秘失蹤,于情于理,他有一部分責任,因為瓊姑娘私離南海,就是為了他呀!雖然他為了其他原因,不能愛她,但卻不能置她的生死安危于不顧,況且他曾受了她祖父“南癡愚駿釣叟”贈千年靈龜之血解毒和授“乾元真罡”的雙重恩惠!”
他又翻開了“甘露幫血海深仇錄”的第二頁,自語道:“這次該輪到紫雲幫主紫衣客李文浩!“
心念之中,豪氣又生,疾馳下山而去!
紫雲幫——
總壇設在湘境寶慶蒼長嶺。這一天,從長沙通往寶慶的官道上,出現了一個俊美絕倫,但也冷漠至極的少年人,不疾不徐的奔行在官道上。
看他舉步若行雲流水,輕靈飄逸,腳不點塵,必然具有絕佳的身手,但雙眼卻平平無奇,只比平常人清澈些而已,又不像是練家于。
難道他已練到了武林人夢寐以求的神儀內蘊的境界了嗎?可是他還不到二十歲呢!這真令人費解。
“他是誰?”
他就是殘肢令的主人,冷面少年楊志宗。
豔陽高張,萬裏無雲,坦蕩的官道,在烈日之下,像是一條癱瘓了的大蟒蛇,直挺挺的躺在那裏。
楊志宗雖然功力深厚,不畏寒暑,但當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榕樹,出現在路邊時,也不由自主的在濃蔭下停了身形。
驀然一
塵頭起處,數騎快馬,電掣奔來,稀聿聿一陣嘶鳴,竟也在樹蔭之下,翻身落馬,原來是五個壯漢。
那五個壯漢,一眼瞥見了樹蔭下的楊志宗,不由齊齊驚“唉”了一聲。
楊志宗本來是望着別處,對這五騎人馬的來臨,恍如未覺,突被這驚“唉”之聲喚轉視線,一看之下,面色陡寒。
原來這五個壯漢,正是“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身旁随侍的五男五女十大弟子的五男。
楊志宗向五個大漢走近了三步,使目一瞪,兩道湛湛的神光,逼射而出,如冷電利刃,五壯漢不由被那神光逼射得打了一個冷顫。
就在這時,官道上又出現了一頂四人暖轎,暖轎之後,又是五騎馬,瞬眼之間,已臨近眼前,五壯漢倏地向側排開。
暖轎到了樹蔭之下停放下來,門簾窗帷,這得密不透風,轎後的五騎,竟是五個勁裝佩劍少女,這時已躍下馬背,齊齊排在轎後。
楊志宗已知轎中是什麽人,但令他不解的是,這麽熱的天,車簾窗帷遮得密不透風,難道有什麽蹊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