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祭祖1
? 劉璃一聲驚呼:“即刻嗎?”
薛審拿起筷子,先後往劉璃和崔姑姑碗裏夾了塊雞肉,這才淡淡說道:“吃飯吧!”
劉璃倒沒多想,大大方方拿起筷子,一口吞了那塊雞肉,正欲說話,薛審第二塊肉又夾到了碗裏,她拿着筷子的手抖了幾抖,還是硬着頭皮笑道:“想不到你這東廠督主還有避邪的作用!不然吃完飯你還是去她那看看吧,杜姐姐也不容易!”
“吃完再說!”
薛審雖領了掌印太監一職,但畢竟已不是內官了,用完膳陪着說了些話,就在劉璃依依不舍的眼神裏出了乾清宮,剛出門前一刻還含着暖意的鳳眸立刻冷了下來,腳步一轉便往端本宮方向而去。
內殿已是漆黑一片,香風熏人,氣息暧昧,他皺皺眉正欲抽身而去,有身影執燭從內室走出,他一擡首就看見杜蘅胸前那一大片雪白的肌膚,連忙側臉低下頭。
“督主可曾聽過,佛言,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燈下美人,确實絕色,可他雲淡風輕地這麽一笑,倒是比杜蘅還要妍麗幾分:“若怕燒手,娘娘吹熄它便是,何必庸人自擾?”
“那今晚督主又為何而來呢?”
“陛下聽聞娘娘身體不适,特命奴婢前來探望!”
杜蘅擡手将斜插雲鬓的金簪扶了扶,笑嘆道:“阿璃倒是古道熱腸,你說要是她知道咱倆曾經做過的事,會怎麽樣?”
薛審仿佛入定般,一動未動地垂頭盯着地上花繁複雜的地毯,淡淡說道:“娘娘是聰明人,想必也不會做出此等自取滅亡之事!”
她嗤笑:“自從認識了你,我自取滅亡的事做得還少嗎?”
回應她的是薛審久久無言的沉默,半響,她幽怨地靠近他耳邊,伸出舌尖,掃向他耳廓,嗔怪道:“阿審,如果當年你不把我從禦花園的池子裏救上來就好了!這樣我便不用受劉珏的羞辱,也不用面對你如今的冷漠了!你知不知道,長那麽大,你是第一個抱我的男人?”
他眼裏終于帶了抹柔情,忽然伸手攬住她,就在她欣喜若狂,就要熱情如火地扯開他蟒袍時,薛審一句話頓時如冷水般将她潑了個透心涼:“娘娘可知先太子就要回宮了?”
“他…他還沒死嗎?”她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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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惋惜地盯着她:“怎麽太後娘娘沒告訴你?沈遙芩已經親自跑去北地去帶回太上皇和先太子!”
杜蘅臉色頓時煞白,片刻後又憤恨咒罵道:“徐依人哪裏真心待我?我不過是他們皇家的一塊遮羞布,替劉珏擋着他那見不得人的心思!”
“既然娘娘無礙,奴婢便先行告退了!”他震懾她的目的既已達到,便不欲多留。
“薛審,薛審!”她死死抱住他,凄然的面孔因恐懼而有些變形:“你不是東廠督主嗎?你想想法子,別讓劉珏回來,派人去殺了他!對!殺了他!”
“娘娘難道對太子一點夫妻之情都沒有?”
“夫妻?他讓我覺得惡心!”,杜蘅定定望着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本宮一直想問問督主,陛下親征前一日你同王英談了些什麽?為何他會鼓動陛下去他老家巡幸?”
他幽魅狹長的鳳眼泛着森然冷意:“娘娘說的話,奴婢全然不知!”
她暗悔自己失言,連忙再三保證:“阿審,只要你殺了他,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煩你了!”
“劉珏的命原本在我眼中可有可無,可惜……”,他掙脫她的手,眼中浮上一層暖意:“我不能殺他!”
“是因為…阿璃?是不是?”她最後祈求地眼神投向他,卻在見到他嘴角那抹會心微笑時,終于轉為絕望。
月黑夜涼,她的眼淚比這數九寒冬還要冷上三分,望着薛審依舊絕塵颀長的背影遠去,她終于放聲大笑,淚水四濺:“薛審,你一定會後悔的!”
初一,晴,宜祭祀。
欽天監與禮部籌備了大半個月的祭祖大典終于在京城北郊大祀殿拉開帷幕,此為大祀,共三日。
第一日劉璃便是于大祀殿旁的齋宮沐浴更衣,齋戒宿歇,并傳制谕文武官員一并齋戒,期間不飲酒、不食肉、不食蔥韭蒜、不問病、不吊喪、不聽樂、不理刑名、不與妻妾同處。
這晚,齋宮東配殿的木門輕輕被推開一條小縫,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蹭的一下竄進來,貓着腰蹑手蹑腳地溜到床邊,一只手剛剛伸進帳中,忽然天旋地轉,再一擡頭,東廠督主薛審的臉正在自己上方,居高臨下的望過來,眯起狹長鳳眸的樣子讓人無端端覺得有些危險。
劉璃咽了咽口水,讨好地笑道:“你怎麽還沒睡?”
他不滿地皺眉:“陛下為何過來了?”
“就咱們兩個人,你就不要一口一個陛下了!”她在他越來越意味不明的眼神中期期艾艾了半天,終于吐露實情:“我…我認床!睡不着!”
新月娟娟,梅影橫窗,清光從窗格上糊的竹篾紙裏透出來,就在這淡淡微光裏,薛審嘴角蕩開一個春風拂面的弧度,似笑非笑道:“難不成阿璃要與我共枕到天明?”
她趁機往床裏頭挪了挪,然後拍拍身邊空出來的一塊:“咱們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
沒想到被反将一軍的薛審僵了僵,暗了眼眸沉聲說道:“那是小時候!”
“現在也沒什麽打緊的呀!”
不可一世的薛督主那一刻恨到牙癢癢,伸手扼住她手腕,眼神似是要吃人:“劉璃,你是不是以為我不能把你怎麽樣?”
她望向他的眼神依舊澄澈無邪:“你要把我怎麽樣?”
薛審默了默,松開手,緩緩坐直身體,撈過淩亂的被子蓋在劉璃身上,嘆息道:“安心睡吧!”
被窩裏伸出一只手,牽住他衣角,劉璃黑白分明的杏眼圓溜溜地盯着他,帶着幾分忐忑和不舍:“你去哪?”
胸中滿是甜蜜和無奈的薛審微微一笑,俯下身在她光潔如玉的額頭上印上一記輕吻:“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陪你!”
劉璃雙手扒拉着被角,咬咬唇,期盼地說道:“其實我就是想過來看看你,這幾日我都過得稀裏糊塗地,總覺得咱們倆能在一起像是做夢一樣,從前你是我的小太監,是師傅,是哥哥,是薛督主,從今以後你會是我一個人的慎之!我想過了,雖然…雖然以後不能有孩子,但是我們能夠擁有更完整的對方,而且聽說生孩子很痛,我娘就是生我時大出血走的,我想長長久久地陪着你,你看,如此可好”
他的心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扯得微微發脹,又有些疼,眼中的柔情毫不掩飾地傾瀉而出:“阿璃,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劉璃醒來時已是在自己原本的房間,薛審一貫心思缜密,想來定是趁她睡着之後将她抱過來的。昨夜似乎她前言不搭後語地訴了一番衷情後,便……呼呼大睡了?
她懊惱地捶捶頭,卻覺得脖頸處有些微微刺痛,用手一摸又沒傷口,鏡子裏那塊皮膚也只是微微泛紅,可能是禮部準備的祭服有些粗制濫造,她想果然她是不受沈從哲待見,都能欺壓到這個份上。
接下來的兩日,她就在沒完沒了的跪拜,誦讀中度過,除了用膳時能偷空坐下來歇息一下,大部分時間她都像傀儡一樣盯着鶴發雞皮的老禮官頂着一張僵屍般的臉大聲地喊着:“跪!”“起!”
所以當她發着牢騷抱怨道:“禮官能不能換個細皮嫩肉的少年郎?這樣我看着也能心情舒爽些?”正在她腰上賣力推拿解乏的那只手猛得一僵,随即一陣天旋地轉,她像一條死魚一樣被人翻過來,白嫩如玉的耳珠被人一口咬住,一個幽幽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怎麽?奴婢伺候陛下得不夠用心用力?”
一旦驕傲的薛督主開始自稱奴婢,她就知道事情大發了!劉璃後悔已然遲了,薛審本就是驕矜記仇之人,再說些補救的話已經為時晚矣,于是她果斷伸手環抱住他,沒頭沒腦地親了上去。
薛審氣息陡然一亂,泛起的情思如何能壓制得下去,當下也便回抱她,唇舌并用,奪回主動權。
肢體交纏間,星火一點就着!當劉璃厚重的冬裝一層層被剝下,肌膚猛然間起了層雞皮疙瘩時,她才從暈炫與沉醉中驚醒過來,此時她上身已經解得只剩中衣,并且有只手似乎正試圖從她中衣的下擺裏伸進去。
她機靈地裹住被窩就地一滾,逃到床角,警惕地望着那一臉惋惜的太監:“你在幹嘛?”
某位太監一臉正義說道:“替你按摩!”
“按摩需要脫衣服嗎?”
“如果是擦藥呢?”他手裏不知何時多了個小瓶子,正勾唇淺笑:“這是東廠不外傳的治療跌打損傷的妙藥,阿璃身體疲乏,腰肌勞損抹上點這個便能立刻上房揭瓦!”
她氣鼓鼓說道:“我是猴子嗎?”
“你要是母猴子,我就做只公猴子來配你!”
這話讓她很是受用,但一見薛審那一副衣裳半敞,風情十足的魅惑樣子,不禁奇道:“慎之,像…咳…像你們這種六根清淨之人,怎麽也有欲念嗎?”
薛審愣了愣,勾起的嘴角緩緩抿成沉默的刻度,幽深的眼中閃着細碎的浮光,他微微一嘆,緩緩坐在床沿邊上,失神的模樣,孤獨的背影在劉璃眼中看來既蕭索又悲涼。
“阿璃,我……”他話未說完,身後就貼上來一具柔軟的軀體,劉璃緊抱他腰部,将頭擱在他後背上喃喃說道:“別說了!我不該說那些渾話勾起你傷心事的!”
他轉身将她抱進懷裏,見她還是一副愧疚心疼的樣子,不禁心頭一熱,将衣服替她細細歸置好,又攏攏她松散的頭發,表情凝重,垂着眼說道:“剛剛是我孟浪了,明明不能如此,可一碰到你,便什麽都忘了!”
“不…是我先招的你!”她真傻,薛審要做什麽便由他去,他本就是身心俱殘之人,自己這般糊塗傷他心,他以後怕是再也不會與她親近了!她想到這,心中一灰,不由得怔怔掉下淚來。
“不哭!”他柔柔哄着她,溫和地笑了笑:“進宮本是我自願而為,我尚且沒有自怨自艾,阿璃又何需耿耿于懷?起手無悔,塵埃落定,我已有你,亦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