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自己也不會這麽眼巴巴的盯着。
可饒是自己說了半籮筐的好話,也就滿共分了兩小捧罷了,剩下的,全歸小師弟了。本想着什麽時候巴結一下小師弟,再要些回來,怎麽就全都拿走了?
等追到外面,正好瞧見一匹馬,馬上可不是自己的忘年交小陳毓?
而這會兒,陳毓正把一個鼓囊囊的包裹遞給小七,突然看到程峰,似是想起了什麽,又拿出一個比之前遞給小七的包裹足足縮水了一大半的小包裹:
“程老哥,方城的特産,你嘗一嘗——”
說着接過小七遞來的東西揣到懷裏,很是愉悅的打馬而去。
程峰久久站在那裏,幾乎無語凝噎——
什麽同門之誼,什麽忘年之交,全都是扯淡。讓自己吃點兒京城來的零食是順便,給自己方城特産還是順便,瞧來瞧去,自己也就是個添頭罷了。
那邊小七已然回轉,根本瞧也不瞧無比哀傷凝眸望來的程峰,把小點兒的包裹扔過來之後,自顧自的抱着自己的大包裹往後院去了。旋即又從後院回來,跟在看熱鬧的人群裏揚長而去。
“大夫,抓藥了——”後面排隊的病人道。
程峰這才反應過來,小七倒是拿了大包裹跑路了,自己還得苦命的留下來幹他那一份活……
嫁妝隊伍繼續往前走,很過到了郡裏最繁華的那道大街,卻是并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往東而去。
跟着看熱鬧的人明顯就有些愣神——
怎麽這嫁妝要去的地方卻是東城嗎?那裏倒是僻靜,可住的最多的卻是些個窮酸書生,那樣的人家,到底是行了什麽大運,不然怎麽就能找到這般家境殷實的媳婦兒?
可之前明明問過這些挑夫的,說是要去的主家可不就是姓韓,記得不錯的話,除了特別上不得臺面的,韓家族人差不多全是在這一塊兒住着呢。
也有人忽然想到什麽:“難不成是東城那個韓小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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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挑夫擦了把汗,憨厚的笑了下:
“聽說就是個舉人呢。”
送嫁隊伍正好行到一個門前放着兩個石獅子,外邊還有家丁巡視的威風府邸門前,看熱鬧的人互相對視一眼:
“那就不會錯了。果然是韓伯霖韓小舉人家。”
不怪他們如此興奮,實在是眼前怕是有一場大熱鬧可瞧——
卻是之前那府邸的主人可不是姓韓,甚而更是家境貧窮的韓小舉人的叔父韓慶。
說起韓伯霖家的事來,也是真夠憋屈的——
韓伯霖的爹叫韓匡,和韓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韓氏家族算是鹿泠郡的大族,韓匡家又是三房嫡系,日子過得自然也算滋潤。
本來作為三房嫡長子,這偌大的家業怎麽說也該落到韓匡手上,至于弟弟韓慶,頂多依附着長兄過活罷了。
卻誰知世事難料,最後卻是韓匡一家被趕了出去,偌大的家業全都落到了韓慶手上。
至于其中緣由,有人說是韓家老太太強勢,以長子不孝的大帽子壓了下去,逼得韓匡不得不離開,有人說是韓家老太太生養的好女兒,嫁了朝中貴人,韓家甚而整個家族振興的希望全着落在韓慶一脈身上,韓匡是個識時務的,自然要讓位……
不管原因為何,結果都是韓匡郁郁而亡,只留下妻子帶着四個孩子艱難度日……
好在那幾個孩子倒都是争氣的,甚而韓伯霖年不及弱冠便中了舉人,本想着韓匡一脈說不得也要就此崛起,那料想前些時日卻又鬧出了些是非。
卻是韓慶的夫人漏了口風,說是想要給韓伯霖做媒,而且說的人家也是官家小姐,家境還殷實的緊,結果倒好,竟被寡嫂一口回絕。
聽說韓二夫人被這件事氣的不輕,回去就放出話來,韓伯霖既是不想結親,這輩子就當和尚算了。
言外之意,明顯是暗示鹿泠郡有頭有臉的人家,不想和韓家為敵的話,就不要和韓伯霖一脈沾上關系。
誰想到人韓伯霖那裏早就訂了婚,還悄沒聲的把婚禮的日子都給定了。
這麽多嫁妝浩浩蕩蕩的從韓家府門前經過,怎麽瞧着怎麽像是打韓家的臉呢。
陳毓蹙了下眉,韓家的事情之前自然打聽過,甚而韓伯霖還把自家和叔父家不睦的事情跟陳毓說起過。
這樣的坦蕩心胸倒是讓陳毓對韓伯霖又高看了幾分,卻是并沒有放在心上——
便是自己家裏,若然趙氏真能掌家裏大權的話,未必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就如同上一世,沒了爹爹庇佑後,自己和姐姐的遭遇,何嘗不是如此。
之前也聽說過,韓慶眼下是鎮府司的百戶身份,別人聽到鎮府司的名號許是會吓得發抖,陳毓卻是并不甚在意,那樣的百戶腰牌,自己懷裏可不也有一枚?
可看周圍人的反應,韓慶家在鹿泠郡的影響力怕是不小啊。
轉念一想倒也能明白,畢竟,自己不懼鎮府司的百戶,禁不住別人怕啊。
好在自己還會在白鹿書院學習一段兒時間,韓慶他們家之前如何欺負韓伯霖家自己可以不過問,可真是姐姐嫁過來之後還敢張狂欺負人,那就是不長眼、欠收拾了。
韓家二夫人張氏正在婆婆汪氏面前伺候,聽到外面的動靜不免有些納罕,命人打聽後才知道,卻是韓伯霖岳家的嫁妝送到了,臉頓時就沉了下來。
下面陪着的還有韓慶的一雙兒女——兒子韓良和女兒韓嬌娥。
“怎麽了娘?”明顯瞧出自家娘親的不愉,韓嬌娥忙開口詢問。
便是汪氏也拿眼睛瞧過來。
屋裏都是自家人,張氏自然連裝也不想裝了,咬牙道:
“還不是老大家那個混賬小子——姑奶奶說的那個怕是徹底不成了。”
雖是把老大一家人攆了出去,可這心裏卻始終不踏實。要是他們一家都和大伯子一樣膽小怕事就罷了,卻偏是出了韓伯霖這樣一個俊才,這才多大啊,就考中了舉人。
畢竟當日對老大一家太過苛刻了些,韓伯霖這樣的傑出的子弟在其他家族裏必然是寶貝一樣的存在,在韓慶一家眼裏,卻真真是眼中釘肉中刺。
只是再嫉恨,卻也不敢真就動手貿貿然謀害一個舉人。
這才想着投書京中問一問姑奶奶韓倩雲的意思。韓倩雲的回信來的很快,內容倒也簡潔明了,說是幫着韓伯霖相看好了人家,讓家人過去那邊通知一聲——
雖說是女兒,可韓倩雲眼下卻算是韓氏家族最有出息的,竟是嫁了朝中一個五品的京官,聽說不日還會高升。
而韓倩雲幫韓伯霖想看好的這家人,主事的老爺也是從五品的京官,就在韓倩雲夫君手下任職,聽韓倩雲的意思,平日裏根本就是唯韓倩雲夫君的馬首是瞻。
再說對方又是個庶女罷了。
真是韓伯霖和這家結親,由岳家壓着,将來還不是搓扁揉圓都成,也不用怕他報複了。
本來以為以韓倩雲并韓慶一脈眼下在韓氏家族中的威望,自己這般親自登門說親,還說的是官家女,分明已是給足了韓伯霖一家面子的,那裏想到,卻是被對方直接拒絕,甚而韓伯霖的大弟弟,差點兒拿掃帚出來趕人。
張氏也是太過氣憤,才放出了那樣的話來,本來想着幾年裏怕是沒有人敢上韓家做媒了,怎麽這就不聲不響的要成親了?
是哪家這般膽大包天,竟是連韓氏三房都不放在眼裏?
旁邊的韓良聽了,眼睛轉了轉:“祖母,娘親,房間裏有些悶,我出去走走。”
倒要看看對方是誰,竟敢無視韓家三房,不是自己找打嗎?
“哥哥,等等我——”韓嬌倩也跟着起身,哥哥的性子他最清楚,這出去十成十是找補的。自己就是不能助威,躲在門後看熱鬧也成啊。
既是韓嬌倩都能猜出來,張氏和汪氏如何不懂?
只是一想到韓伯霖竟是那麽不識擡舉,還有敢和這樣人家結親的人,狠狠的給些教訓也是好的。
眼瞧着送嫁妝的紅色長龍就要完全從韓家門前經過,那兩扇禁閉的大門忽然從裏面打開,然後一匹明顯看着似是瘋了的健馬一下從裏面沖了出來,竟是朝着擡嫁妝的人群沖了過去。
而作為押送嫁妝的娘家人,陳毓的位置本就靠後,竟是正正和那瘋馬對上。
“哎喲,小心些!”
“小郎君休矣!”
雖說那位小公子坐在馬上的感覺也挺威風的,可真是對上這麽一匹瘋馬,怕也得非死即傷。
說時遲那時快,這麽一剎那間,那匹馬已是旋風般沖到了陳毓面前。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下一刻怕就是血濺當場的情景時,那匹馬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下來,而同一時間,一個瘦瘦的影子從人群中竄了出來,陳毓本來按在馬頭上的手頓時一滞,顧不得多想探手就把下面的人拉上來:
“小七!”
小七哼了一聲,瞧着韓府的眼中竟是有些嗜血的憤怒,被陳毓用力攬進懷裏的同時,垂着的手無聲無息的扔了一顆藥丸到眼前大張着的馬嘴裏。
那本是兇狠無比的瘋馬眼神頓時變得渙散,而抱着小七的陳毓旋身間更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揪住馬脖子下的鬃毛朝着韓家的方向用力一擰,衆人正在奇怪那瘋了的馬怎麽就莫名其妙的停下來了,那瘋馬一樣轉過身來,以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朝着韓家沖了回去。
☆、第 93 章 護短
? “誰讓你沖過來的!”盯着懷裏的小七,陳毓臉色難看的緊,只覺的整個人都是僵硬的,更有說不出的酸楚并澀然以及更多的恐懼,種種複雜情緒溢滿了胸腔,“不過是一匹馬罷了,又能奈我何,要你這般多事!”
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只要一掌,便能将此馬立斃。
可小七就這麽沖了過來!即便身上有藥物又如何,若然中間有一點點差池,那這會兒躺在馬下血濺三尺的就變成了小七。
小七臉上的笑容一下僵在了那裏——
毓哥哥怎麽這麽壞!這可是秀姐姐的嫁妝,女人成親就這麽一次,送嫁的路上殺生很吉利嗎?
咬着嘴唇用力推了陳毓一下,陳毓猝不及防之下,身子猛一趔趄,眼睜睜的瞧着小七哧溜一下從馬背上跳下,想要追過去,卻忽然想到什麽,忙故作被吓得發抖的樣子沖人群道:
“這是,這是,誰家孩子?大人,看着些,方才許是被瘋馬給吓着了。”
小七身影已是沒入人群中,聞言跺了下腳——方才還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樣,這會兒假惺惺做什麽!這是怕自己會惹上麻煩嗎?從小時候帶着自己跑出來時就覺得,毓哥哥真是心思太重了些。
眼下瞧着,還變本加厲了呢。
雖然自己并不是怕麻煩的人,卻終究不忍心拂了陳毓的好意,魚兒一般鑽入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見。
因為之前陳毓和小七的動作實在太快,旁人的心思又都在瘋馬之上,竟是一點兒沒發現二人之間的互動,這會兒即便聽到陳毓刻意揚高的聲音,也只當真有小孩被瘋馬吓着了,又因陳毓在拉起小七的第一瞬間就把人摁倒懷裏,別說看清小七的長相,根本連小七是男是女都沒有注意到。
然後下一刻,所有人別說操心小七了,便是陳毓也被他們忘到了腦後——
本來那匹馬突然調轉馬頭往韓府裏跑時,所有人還以為是那馬突然清醒,所以才會掉頭回轉。
哪想到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那匹馬竟是瞬間狂化。先是前後兩蹄倏地揚起,兩名本來笑眯眯守在門邊等着看笑話的韓府家丁慘叫着就飛了出去。
那聲音實在太過凄厲,令得搬了椅子老神神在在并排端坐院中的韓良兄妹頓覺晴空中打了個霹靂般——
這麽片刻時間,方才還是悠閑看客的自己竟是首當其沖,被迫直面血紅着眼睛飛奔而來的驚馬。
韓良頓時吓得魂兒都飛了,連滾帶爬的就往一邊躲,卻哪裏敵得過驚馬的速度?依舊被驚馬踹中胸腹,刺耳的咔嚓聲,令得衆人汗毛都豎起來了——
瞧這馬的勁頭,韓家小公子不定折了幾根肋骨呢。
至于韓嬌娥,則根本是完全被眼前的變故給吓蒙了——
本來出來是為了看一場熱鬧,好為自己無聊的閨閣生活添些調料,卻不料竟是瞧見了那般一個騎在馬上俊美若谪仙的少年。
甚而馬沖出去時,韓嬌娥忍不住喊了一聲“小心”。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馬上紅袍小郎君倒是沒了危險,那驚馬竟是掉轉頭拐回來了!
等反應過來想逃時,又如何來得及?正好被馬踩在腿上,一陣錐心的疼痛傳來,登時昏了過去。
包括韓府下人并外面看熱鬧的全都被眼前情景給驚呆了——
早知道有一場熱鬧可瞧,卻無論如何想不到,竟會是這樣的熱鬧啊!
眼看着那瘋馬繼續往府內沖去,終于有家丁醒過神來,直着嗓子道:
“快,回禀夫人,少爺和小姐,出事了!再有,趕緊找人把這馬給殺了呀——”
等到張氏聽說外面的事從內院跑出來,正好瞧見自己一雙兒女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身子一軟,便癱在了那裏,當下強撐着不讓自己昏過去:
“快,請大夫——去衙門裏,請老爺回來呀……”
等韓慶匆匆回來時,郡中最有名的仁和醫館的大夫程峰已經到了,仔細給韓良和韓嬌娥診治後不由嘆了口氣:
“少爺肋骨折了三根,萬幸沒有傷着內腑,怕是得卧床修養年許,至于小姐——”
韓嬌娥雖是瞧着傷情沒有韓良重,腿上骨頭卻是完全碎掉,根本連接都沒法接了,已是注定要成為瘸子了。
聽程峰如此說,張氏終于撐不住暈了過去——
老爺雖是有三兒四女,卻唯有韓良并韓嬌娥全是自己所出,今兒竟是全成了這般模樣!可真是比殺了自己都痛啊。
韓慶也是渾身發冷——到底是什麽人,敢這麽針對韓家!
當下鐵青着臉來到前院,正碰上剛帶領人處置完瘋馬的管家:
“方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管家臉色本就是青白交錯,這會兒聽韓慶這麽問,吓得一哆嗦,就跪在了地上——
事情的起因沒有比自己更清楚。
甚至讓馬發瘋的藥物也是經由自己交到少爺韓良手上的。
可本來應該血流滿面躺在地上的不應該是外面送嫁的那個小郎君嗎?到時候只說自家馬驚了,随便丢給對方幾兩銀子就成了,怎麽到頭來躺在地上的卻換成了自家兩個小主子?
聽管家低聲回禀了事情緣由,韓慶好險沒氣暈過去,竟是擡腳朝着管家就踹了過去:
“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東西!”
憑自己為官數載,又是挂在鎮府司名下,這幾年見着的陰私事可不是一般的多,事情絕沒有管家說的那麽簡單。
最起碼瘋馬突然拐回來中間一定有什麽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