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應允了裘文明的提議。
卻委實做夢也沒有想到,還會有柳暗花明峰回路轉的機會!
激動之下,不獨對陳毓和秦忠萬分看重,便是對慣會惹禍的裘文岩也是和藹的緊:
“這次果然多虧了小四,不然,咱們家可不是要有大麻煩?好孩子,你且告訴祖父想要些什麽,祖父定然讓人尋了來給你。”
裘文岩怔了一下,旋即笑的和個傻子相仿——先是被三哥誇,又暴揍了老二,這會兒又被老爺子誇,再沒有那一日比今天更幸福!
☆、第 40 章 事成
? “這布帛,是哪家織坊的手筆?秦管事放心,只要告訴我布帛的來源,其他相關事宜裘家可以自己去做,當然,你們有什麽要求,也盡管提便是。”雖是處于全然的亢奮之中,裘盛和卻依舊保有着一絲理智——
正如之前裘文明所認為的,裘盛和也根本沒有把秦家的那點兒家業放在眼裏,更不要說秦老爺子去世後,秦家的産業作為兩個女兒的嫁妝又縮水不少。
即便當初答應和秦家做生意,也并不是如秦忠想的那般,看在他所托的人脈面子上,而純粹是因為裘盛和年輕的時候和秦家老爺子打過交道,一直挺欣賞秦老爺子的仗義罷了。
聽說是秦家後人,這才給了些面子。
只是真碰上生死攸關的大事,那點面子情自然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了——
在商言商,于商家而言,有利潤可圖才是第一要務。于裘家毫無傷害的前提下,又能順手照顧一下舊人的後代,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一旦裘家的利益受到侵犯了,或者有比照顧舊人更有利的事情,老爺子根本不用猶豫就選擇了袖手旁觀的态度——
所謂商場如戰場,機會已經給你了,可你把握不住的話,也就怪不得旁人。
也因此,在聽說阮笙采用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出手狙擊秦家并進而得手後,老爺子不是不遺憾的,可也僅僅是一點點遺憾罷了,更加明白,經此一役,秦家必然會元氣大傷。再加上秦家的織坊本就不甚大,最大的優點也不過是秦家人誠信為本,不會坑騙人。
是以,看到這布帛,裘盛和便馬上否決了這是秦家織坊織所出的想法。
Advertisement
很是想當然的以為,陳家怕是費盡心力才得到這樣一匹布帛,然後巴巴的跑上門來,自然和阮笙所圖沒什麽差別——想要借此攀上裘家,以擺脫眼前困境罷了。
裘盛和并不以此為忤,相反,還因為這布帛對裘家而言意義太大,想着便是再多補償對方一番也是使得的。這般想着,瞧着秦忠的眼神已經愈發急切。
秦忠也是老于世故的人,看裘盛和這般熱情的瞧着自己,明顯把少爺當成充場面的,而把自己當成主事者了。
只是裘盛和可以這麽想,秦忠卻并不敢認——有小少爺在,哪有自己說話的餘地?更不要說這會兒即便是秦忠也早已對陳毓佩服的五體投地——
在姑爺之前就識破李家人的真面目甚而推動了整個退婚事件的進行,福緣深厚,随随便便救個人就能織出這舉世罕見的雲羽緞,還有方才一路行來在裘府的所作所為,都讓秦忠意識到,自家小少爺實在是太能幹了。別說同齡的小孩子,就是自己也自愧不如啊。
看裘盛和一徑追着自己問,秦忠如何敢認下這等功勞?忙不疊看向陳毓:
“小少爺您看——”
語氣裏發自內心的探詢和恭敬令得裘盛和不由一愣——難道秦忠不是眼下秦家生意的主事者,真正當家的卻是這個六七歲的小娃娃?
轉而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卻不防陳毓已然笑笑的開口:
“老爺子當真有興趣的話,咱們不妨坐下來細談。”
還真就是這小娃娃當家?裘盛和詫異之餘老臉也不由一紅——方才先是因為對陳毓二人的厭煩,再然後則是完全被這華美的布帛給驚住了,竟是忘了給陳毓秦忠看座。
忙不疊探手拉住陳毓,親手送到客位上坐了,又請秦忠也坐下,轉眼瞧見跪在地上的裘文明,不覺蹙了下眉頭——
方才還遷怒陳毓,這會兒自然覺出些不妥來——
雖然裘盛和相信,以老二的精明,斷然不會知道了雲羽緞這回事還一門心思往外推的,可再怎麽說,裘文明方才得罪了陳毓也是事實。
當下沉了臉道:
“有客人上門,不說好生接待,竟是還動起手來了!文明你好大的威風!虧得文岩懂事,你才不致犯下大錯。還不快跟陳少爺和你弟弟道歉?”
裘文明長這麽大還沒有吃過這麽大的啞巴虧——白白的被揍了一頓不說,竟還被勒令給揍了自己的罪魁禍首賠罪。
偏是還沒地方說理去——老爺子的性情裘文明知道,真是敢破壞了家族的生意,挨家法都是輕的,說不好落個被發配的結局也不一定。
而且裘文明心裏還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趁機弄清楚這雲羽緞是怎麽回事兒——知道了是哪家織坊的手筆,自己一定要搶在老三的前面把兩家合作的事給定下來。
當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先擡起胳膊親熱的想去拍裘文岩的肩:
“老四,今兒個是哥哥——”
卻不防裘文岩卻是絲毫不給面子的退開,裘文明拍了個空,臉色便愈發不好看。卻也不敢發作,只得尴尬的收回手來,改為打躬:
“方才是二哥不對,這裏給你賠不是了。”
說着又轉向陳毓,神情歉疚之中透着真誠:
“方才多有冒犯,為表歉意,待會兒哥哥親自擺酒,向小兄弟賠情道歉,還望小兄弟切莫推辭才是。”
言語中竟是想要排擠裘三兄弟倆,自己和陳毓交好的意思。
——這娃娃屁大點兒年齡,哪裏懂得這麽多彎彎繞繞?自己既說要宴請他吃酒,于一個根本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土財主家的少爺而言,不定歡喜成什麽樣子呢。只要對方接了自己抛過去的橄榄枝,這件事的主動權就到了自己手裏。
卻不料陳毓竟是毫不猶豫的搖頭,很是誠懇道:
“我倒沒什麽,不過被推一下,從四公子身上摔下來罷了。倒是四公子,我瞧着方才真是被打的狠了——”
又擺出一副純稚天真的神情:
“敢問這位公子,真是四公子的哥哥嗎?下手也忒狠——”
——這位可是阮笙的摯交,家裏生意被暗算,未嘗沒有此人的手腳。這會兒被人叫破了,還敢攀上來,這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一句話氣得裘二好險沒吐出一口老血來——
下手也忒狠的明明是老四啊,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幫親不幫理還孩颠倒黑白的小孩?
卻不防事兒還沒完,陳毓緊接着竟是轉向裘盛和道:
“老爺子可不可以先打發這位公子下去?我一看到他,就止不住的有些害怕……”
口中說着,還應景的哆嗦了一下。
裘盛和人老成精的,如何瞧不出陳毓這是拿定了主意不給老二機會,怪裘文明太過莽撞之餘,更是慶幸虧得有文隽和文岩兩個孫子在。
當下就無視了裘二求救的眼神,直接讓家丁“送”裘二回自己的院子裏歇着了。
到了這般時候,裘文明便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留了。看着老二憋屈的恨不得撞牆的背晦樣,直把裘文岩給爽的,恨不得抱着陳毓再親一口。
便是裘文隽瞧着陳毓的眼神也越發明亮,竟是不覺對陳毓頗有些知己之感。
待裘二離開,裘盛和就急不可耐的瞧向陳毓:
“陳公子這會兒可以說了吧?”口中說着,心裏更是八爪撓心一般,那眼神,恨不得在陳毓身上盯出個窟窿來。
“老爺子叫我阿毓就好。”陳毓忙擺手,一副又腼腆又乖巧的模樣,偏是說出的話來,卻有板有眼的緊,“實不相瞞,這布帛乃是我家織坊所出。今兒個拿來,就是想請老爺子掌掌眼,若然老爺子覺得看得過去,咱們再說其他的。”
言語中的篤定令得裘盛和也是一怔,欣賞之情外,更有些忌憚——之前還覺得秦忠有些裝模作樣,這會兒卻明白,他方才所說竟是全無半點兒虛言,這小娃娃竟還真能做主。只是這般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膽色,真是令對方成長起來,假以時日,會不會反而替裘家樹一個強敵?
想了想道:
“這布帛我很喜歡,陳公子有什麽條件,盡管直言便是。”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總得先知道對方要的是什麽。
“那好。”陳毓爽快的點頭,卻是開門見山道,“我家織坊乃是外祖父留給兩位娘親的嫁妝,因此便是如何艱難,小子也不會變賣。”
一句話說的裘盛和臉色一黑——這小家夥,還真是人精。自己還什麽也沒說呢,就被他猜到心思了?
“老爺子看得上這布帛的話,小子願意和老爺子合作。”
“合作?”
“是。這雲羽緞不過是我家織坊新品種中的一個,以後說不好還會有其他。若然裘老爺子願意,以後但凡是新的布帛,陳家願意全權交由三公子負責售賣,所得利潤,你我兩家六四分成。”
陳毓說的一板一眼,裘盛和卻敏感的意識到一點——陳毓的意思,明顯是向自己表明,無論将來如何,陳家并不準備和自家形成競争關系,反倒願意對外用裘家的名頭售賣。
雖然有些遺憾,卻也明白,若然陳家手裏真的還有新的布帛品種,于自己而言,這種方法無疑是最有利的。
當然,陳毓話裏話外還暗示了一層意思,他只準備和老三合作,而老二,甚至自己,都被排除到了合作者之外。
當下看了眼裘文隽,微微點了下頭。
“五五分成吧。”裘文隽探手拿過陳毓手裏的茶杯,又推了碟點心過去,“小孩子喝這麽濃的茶不好。”
看陳毓要推辭,擺了擺手笑道:
“阿毓既然信我,又幫了我裘家這麽大一個忙,三哥也不能讓你吃了虧去。對了,陳叔叔赴任方城縣時,阿毓一定要提前給三哥打招呼,到時候三哥去給你和叔叔踐行。”
赴任方城?裘盛和就愣了一下,轉而想到一點,瞧着陳毓的神情不覺有些驚異——那陳清和竟是謀了方城縣縣令一職嗎?以一個小小的舉人,竟是能從李運豐這個進士口中奪食,難不成陳家還有自己不知道的背景?
☆、第 41 章 耍橫
? 裘文隽此話一出,便是陳毓也不由佩服——怪不得日後能把裘家生意做到那般難以企及的高度,不獨這份心胸、氣度,更有這份重情重義及對時局的精确把握。
這個人,自己沒有選錯。
直到把陳毓兩人送出門,裘文隽才向裘盛和請罪:
“祖父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自作主張?什麽自作主張?”裘文岩卻是有些懵懂,來來回回瞧着兩人的臉,半晌明白過來,笑嘻嘻的拍着他哥的背道,“爺爺肯定不會怪你的。我還覺得給少了呢。我瞧着啊,阿毓将來一定不是,那什麽,對了池裏的魚——”
一句話說的裘盛和撲哧一聲就樂了,照着裘文岩頭上就是一巴掌:
“讓你不讀書。爺爺瞧着,你才是最蠢不過的一條魚!不過倒是讓你小子蒙對了一次。”
陳清和既然要赴任方城,以後要打交道的時候還多着呢,老三這麽措置,無疑很是恰當——怪不得陳毓那般篤定,真是自家這次和阮笙聯絡一起坑了他家,将來等陳清和上任,不定怎麽找補呢。
看着老爺子心情不錯,裘文岩也很是開心,猴兒似的抱住裘盛和的胳膊不住撒嬌:
“那我好歹也算是将功贖罪吧?爺爺把我的的禁足令取消了好不好?”
從得罪了那位江大人,老爺子處置了裘文隽的同時,更是嚴令裘文岩不許離開府門半步。這麽些日子以來,裘文岩真覺得尾巴都要憋折了。
裘盛和态度果然有些松動。只是這個孫子的不良記錄實在太多了些,饒是裘盛和也有些吃不消,想了想道:
“你想要去哪裏?”
“我想去看阿毓。”裘文岩卻不是個會看眼色的,依舊興致勃勃道。
裘盛和這才長出一口氣,點頭笑道:
“去找阿毓啊?也罷,就只一點,到了陳家,莫要淘氣才是。”
又隐晦的點了一句道:
“若是他有什麽難處,你也可以伸手幫一下。”
那陳毓将來必是個不凡的,這會兒結個善緣,于這個傻孫子而言也必然大有好處。
老爺子竟然答應了?裘文岩愣了半晌,好容易才回過神來,高興的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忙忙的朝後面跑去:
“快快快,備馬,我要找阿毓玩去——”
等裘盛和兩人醒過神來,裘文岩已經打馬沖了出去。虧得裘文隽反應快,忙不疊令幾個身強力壯的家奴跟了上去。
陳毓這會兒卻是心煩的緊——果然是冤家路窄,怎麽哪兒哪兒都能碰見阮笙這個混蛋呢?
一開始在裘家門前也就罷了,還沒走多遠呢,阮笙就又在跟前開始晃了,甚而還跟着陳毓一前一後就出了城。
到了這時候,陳毓哪裏不明白,這阮笙,分明是方才就沒走,一直在裘家外面窺探着自己。
索性直接停了下來——
因要拜訪的是錦水城第一豪富人家裘家,阮笙自然做足了門面,不獨車子很是氣派,甚而還帶了足足八個随從。
倒是和陳毓那邊的人手相當——
從陳毓被人拐走又回府,陳清和就對兒子的安全精心的狠,這會兒李靜文嫁過來,倒是比陳清和還要在意,竟是随便去找個小朋友玩,李靜文都會派五六個人跟着。
阮笙本就沒有隐藏行跡,看陳毓停下,知道自己這是被發現了,當下撩開車帷幔,沖着陳毓的車子冷笑道:
“秦管事倒是個忠心的,只是記住一點,可別好心辦壞事,給你們姑爺惹禍才是。回去就說我說的,不上下鬧騰的話,爺興許還能給你們留下幾個辛苦錢,再敢這麽上竄下跳,信不信爺一個銅板也不給你們留。不獨如此,說不好,你們姑爺的前程也會就此生生葬送了也不一定。”
倒沒料到,這陳清和竟還這般不識時務!竟是典型的要錢不要前程的主——這世上多的是拼命的想要往上官手裏送錢,結果卻沒地方可送的,這陳家倒好,竟還真就跟自己杠上了!
而且更令人郁悶的是,秦忠兩人在裘府逗留的時間比自己還長不說,最後竟然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裘老爺子都送到了滴水檐下!
這面子,愣是比自己還強!
因所有身家都壓在了這件事上,阮笙當真是一點不敢掉以輕心。本就因為擔心算計陳家的事會起反複,待聽完下人打探回來的消息,更是暗暗心驚——難不成那陳家真的拿了什麽了不得的寶貝不成?卻是絞盡腦汁也想不通,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連裘老爺子也能打動。
好在那下人倒是親眼見到秦忠又好好的把那包袱捧出來了。阮笙聽說後就留了心眼——
一則要确知對方到底拿了什麽好東西,自己定要置辦了雙倍的拿過去,怎麽樣也不能讓裘家改變了主意才是;二則,自然要借兄長和姐夫的勢再一次恐吓陳毓兩人——
為了狙擊陳家,自己可真是連棺材板都給押上去了,更不要說還有大嫂的嫁妝銀!
無論想盡什麽法子,都決不能讓陳家有翻盤的機會。
姑爺的前程?秦忠簡直要氣樂了——如果說是之前,秦忠說不好還真會有些犯嘀咕,畢竟,那李運豐再怎麽說也是響當當的進士。
可就在剛才,從裘文隽的嘴裏,秦忠已經知道了老爺已經是定了方城縣縣令一職。
——要說那裘文隽也是個厲害的,虧自己之前還以為他是坐着冷板凳呢,倒不料卻是個胸中有大丘壑的人!旁人只道他是被二公子給排擠出去了,卻不料這人根本早就掌握了不少情況,甚而姑爺的任命,都已經打聽出來了,明顯是等着找機會給他家那個上蹿下跳的老二以迎頭痛擊。
既然姑爺有了這麽好的前程,自己還有什麽好怕的。只這會兒少爺既然沒有開口吩咐,秦忠便也不準備接話。
看秦忠久久沉默,阮笙卻以為自己是抓住了對方的軟肋,愈發得意,索性直接走下車來,一步三搖的來至陳毓車前:
“秦忠,你手裏那個包袱解開來,爺倒要見識一下,到底是什麽好東西,竟是連裘家人也會賞臉。”
“果然是狗仗人勢。”陳毓終于開口,偏是說話能把人氣死,“可惜小爺眼裏,你連條狗都不如。”
“阿武,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搶劫,你去,只管打——”
搶劫?還,只管打?阮笙還沒有明白過來,就一下被人揪住衣服後領子,老鷹抓小雞一樣提溜了起來,頓時吓了一跳:
“你們,要幹——”
話音未落,卻被阿武擡手就扔了出去,竟是一頭紮在一叢灌木中,更巧的是,脖頸恰好卡在兩根樹杈之間,頓時疼痛難當:
“哎喲,小兔崽子,還反了天了,竟敢對爺動手——”
早有兩個下人跑過去,忙不疊的把阮笙給拽出來,也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卻是阮笙一張臉卻早已被樹枝給劃得全是血口子,雖是不深,卻有些吓人。
“小王八蛋,你怎麽敢——”阮笙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氣急攻心之下,一疊連聲道,“你們幾個全都過去,不拘胳膊或者腿,一定要把那小子身上的零件卸下一個來——只管打,出了事,爺給你們兜着!”
正喧嚷的厲害,又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卻是裘四,帶人追了過來,大老遠就看到對峙的兩方人,裘四也很是吓了一跳,忙忙的跑到車前,下了馬就去拉開車門:
“哎喲阿毓,那混蛋有沒有對你怎麽着?”
陳毓也沒想到,裘文岩會跟過來,忙也下了車,笑笑的道:
“我沒事——就是有不長眼的想要搶我手裏的東西,結果用力過猛之下,自己倒摔了個頭破血流。”
“是嗎?”裘文岩長出一口氣,又拍了拍胸脯道,“沒事兒就好。”
又忽然想到一件事:
“想搶你的東西,什麽東西啊?”
陳毓笑着往車上那個包袱指了下:
“呶,就是那個——”
裘文岩轉頭瞧去,頓時就急了眼——雖然平日裏沒少被哥哥罵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可這個包袱卻是認得的,裏面裝的不就是那雲羽緞嗎?那可是關系到哥哥前程的物事。
氣的大踏步上前,劈手揪住阮笙的衣襟,照着臉上就是啪啪啪一陣耳刮子:
“王八蛋!是不是老二那個混蛋派你來的!想跟我哥搶,小爺今兒個打不死你!”
一頓耳光不但把阮笙抽的暈頭轉向,一松手,就陀螺似的在地上轉個不停,連帶的阮笙的那些屬下也吓呆了——這小殺星卻是認得的,可不是裘家那個橫行無忌的小霸王?
要說對陳毓出手,那自然是毫無半點心理壓力,可要真對上裘文岩,卻是全都慫了。
竟是直到裘文岩停手,才敢上前扶住,竟是個個吓得面如土色。
阮笙一張臉早已被揍得豬頭相仿,抖着手指指了裘文岩半晌,“噗”的吐了一大口血出來,連帶的裏面還有幾粒牙齒……
裘文岩還不解氣,又擡腳一下把人踹翻在地,這才笑嘻嘻的跑到陳毓跟前:
“阿毓別理他。你這會兒要去做什麽,我陪你。”
陳毓忍禁不禁的彎彎嘴:
“閑着也是閑着,不然,去李家拉聘禮——”
☆、第 42 章 鬧事
? 若然再過些日子,知道裘家依舊繼續和自家合作,阮笙勢必會傾家蕩産,再傳出爹爹謀了縣令的消息,說不好李家又會出什麽幺蛾子。
倒不如趁這個機會了結清楚才好。
“拉聘禮?”裘文岩本來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聞言頓時大感興趣,“阿毓已經定親了嗎,是哪家小姐?”
轉而又覺得不對:
“嘎,是不是你老丈人家人欺負你?你跟哥哥說,哥哥去給你出氣。”
一番話說的陳毓哭笑不得——怪不得裘三吃了怎樣的虧也要拼命把這弟弟給護住,要說裘四的性子雖是蠻橫了些,卻意外的真性情,對人好起來,那可是真的好。
當下用腳尖指了指依舊在地上裝死的阮笙:
“就是這位想要謀奪我家財産的阮爺的外甥女。”
“什麽?”裘文岩一下瞪大了眼睛,看向陳毓的眼神卻是多了些憐憫——自己被老二那個人渣算計已經夠苦了,阿毓也挺慘的,卻是被未來媳婦給坑了!
兩個人還真是一般的命苦呢。
越想越氣之下,擡腳朝着阮笙又踹了一下:
“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這樣的人渣,就會有人渣外甥女!以後有多遠滾多遠,別再在爺跟前晃悠,不然,爺見一次就打你一次。”
裘文岩這話說的霸氣,卻是有底氣的緊——反正自家錢多的花不完,阮笙這混賬又生就的一副找揍的嘴臉,頂多打得很了,給他買幾貼膏藥罷了。
又拉住陳毓的手:
“走,哥哥陪你去,當初咱們家給了多少聘禮,自然要他們一點不剩的吐出來。不對,定要讓他們加倍賠償咱們的損失。”
裘文岩這種喜歡熱鬧的性子,從來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這會兒聽到有熱鬧可瞧,自然積極的緊。
一行人竟是浩浩蕩蕩往李運豐家裏而去。
秦忠猶豫了下,也沒勸什麽——姑爺是個念舊的,雖說已是和李家撕破了臉,這些日子以來,卻是沒說過讨還聘禮的事,想來是心裏還念着些舊情,不願意鬧的太過。
只是早已領教了李家的刻薄寡恩,秦忠心裏卻是贊同陳毓的做法。
當下也跟了上去——當年的聘禮正是自己一手操辦的,雖說手裏沒有單子,卻也還有個大致印象。
這麽些人一下湧到李府門外,李家門房頓時就吓了一跳,又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陳毓,如何不明白八成是來鬧事的了,怎麽肯把人放進去?
甚而這些日子因阖府歡天喜地的模樣,也很是長了見識——
老爺已然起複了,很快就要去做官老爺了,還聽說事情巧的緊,被自家退了親的陳家當家人也謀了個位子,恰恰好就在自家老爺手下做事。
這會兒瞧見陳毓,心氣自然不是一般的高——一個被退了親的奶娃子罷了,說不好在老爺面前還沒有自己有面子!
這會兒跑過來,十有八九是來讨饒的!只是主子的心思,便是阖府下人也都清楚的緊——夫人可是不止一次跟房裏丫頭說過,任他陳家在門外磕多少響頭,都再不會收回成命的。上一次不是陳家老爺親自登門都被轟了出去嗎。
這會兒還要厚着臉皮過來,可不是要自讨沒趣!
這般想着,竟是一面吆喝着讓其他家丁過來堵人,一面自己個直接攔在了門邊,冷着臉單手指着陳毓斥道:
“你這小子,怎麽恁般厚的臉皮!也不想想你陳家是什麽樣的身份,怎麽就敢這麽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門糾纏!”
一句話簡直把裘文岩給罵傻了,瞪大了兩只眼睛瞧着陳毓:
“好阿毓,他說什麽?”
不會吧,難不成阿毓是真個喜歡人家姑娘?不然,憑阿毓這樣的人才,連自家老二都能被坑的那般慘,還會被人一再趕出去?
陳毓也簡直被氣樂了——這李家人,還真是好大臉!也虧得自己上門一趟,不然還不定被李家人怎麽在背後編排呢!既然李家不怕把事情鬧大,自己又怕什麽?
竟是自顧自上前一步,笑吟吟道:
“我有事要見你們家老爺,你只管裏面通報便是!”
那門房看陳毓一臉的笑,益發篤定自己想的是對的,有恃無恐之下,擡手就想去推陳毓:
“什麽阿物!我們老爺那樣的貴人,也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見到的?去去去——”
斜刺裏卻是探過一只手來,正是緊跟在陳毓身後的裘文岩——裘四即便有些魯鈍,卻是認準了一頭,既然阿毓說要進去,那就自然得進去,不讓進的話就是得罪了阿毓,也是得罪了自己!
那門房猝不及防,一下被裘文岩揪住胸前衣襟,氣的不住咬牙切齒,一疊聲沖陳毓道:
“好你個沒臉沒皮的!這會兒夢還沒醒嗎?還以為自己個是我們李府的嬌客呢!我跟你說,就是你跪着磕九九八十一個響頭,也甭想再攀扯上我們李府——”
又回頭沖着院內喊:
“還愣着做什麽,全都打了出去!”
又拼命擡手想要去抓裘文岩的臉。
裘文岩頓時就變了臉色:
“哎喲嘿,這世上還有人敢打我!”
在錦水城裏,那家人見了自己不是退避三舍,這李家倒好,敢和自己來硬的。
手一擡,就掐住了門房的脖頸,擡手噼裏啪啦就是幾個耳刮子,直把門房打的眼冒金星歪倒在地,頓時就殺豬一般的嚎了起來:
“哎喲,不得了了,殺人了——”
那聲音太過凄慘,很快就驚動了不少左鄰右舍——這幾日李府好事不斷,阮氏出入都是笑容滿面——
一則老爺的任命馬上就要下來了,二則又順利的退了和陳家親事,甚而陳家的産業也馬上就要成自家的了,阮氏真是無一事不順心的。便是對着左鄰右舍,也鎮日裏都是笑眯眯的。
四鄰八舍的也都是愛捧場的,不時三五成群上門賀喜,這幾天來李家一直都是熱鬧的緊。可這會兒怎麽就打起來了?好像言語間還說什麽姑爺、不要臉、賴着李家這樣的話頭來——
一傳十十傳百之下,登時很多人跑來圍觀。
瞧見人越圍越多,裘文岩興致更足——方才已是再次找陳毓求證,知道和李家這親事是注定不成了的,自然就沒了顧忌。又得了陳毓面授機宜,知道待會兒又有熱鬧可瞧了。
等看到人來的差不多了,整整衣冠輕咳了聲,沖着周圍衆人一拱手:
“難得衆位鄉親捧場,今兒個就請衆位幫着做個見證——”
要說裘家人本就生的齊整,裘文岩鮮衣怒馬之下,這般正正經經同人說話,倒也是唬人的緊。好多人瞧着有趣竟是轟然應諾:
“公子請說。”
裘文岩點了點頭,沖自己那手下一使眼色——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裘文岩的這些手下自然也是随了主子的性子,都是惹事的行家,于那些無賴手段也俱是精通的緊。
一個個邊手下一點不含糊的把李家撲上來的家丁給打翻在地,邊觑着空對李陳兩家舊事好一番渲染,說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當初我家老爺不嫌棄李家家貧,想着幫扶他家,才應下這門親事,倒不料,李家竟是忘恩負義的主……啪!”
“……這邊剛有了官身,就看不起我家少爺……咚!”
“咔嚓……你李家想攀高枝,便是成全你們也沒甚不打緊的,緣何又要勾結了小舅子謀奪我家産業?”
“這麽坑了我們家,還想昧了我家的聘禮!啪!”
“咱們找上門來,也不過就是想要取回聘禮罷了,沒得就被人堵着要打!嗵!”
“虧得咱們當初給的聘禮多,這來拉聘禮的人也多,不然……”
“忘恩負義之徒!”
“僞君子!啪!”
“不要臉!啪!”
真是羞辱并巴掌齊飛,那叫一個熱鬧!
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門房本來還一直叫嚣着要給陳毓等人好看,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事情怕是不對——
怎麽大家夥說來說去,全都站到陳家那邊了!而且陳家的反應也太怪了吧,不該趕緊磕頭求饒嗎,怎麽就敢還手了!
怕是陳家的情形和家裏主子說的并不一樣!老爺又是個最好面子的,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把自己皮給揭了!
等李運豐察覺動靜不對,忙忙的出來,正好把這些話聽了個正着,氣得身子一歪,好險沒暈過去!
☆、第 43 章 顏面掃地
? 當初和陳家退親,李運豐心裏雖一直都有些不踏實,卻也并沒有太當回事——讀書人哪有不好個臉面的?以自己對陳清和的了解,他家十有八九也不會對外宣揚——
一則兩人好歹有些舊情,所謂留一線好想見,真是做絕了,對陳清和也沒什麽好處;二則,自己當日已是暗示了他,等到了方城縣,他可是就要在自己手下讨生活,想來,他也不敢做的太過。即便阮笙出手對付陳家,那也是小舅子的事,陳家斷然不會也不敢就把這個帳算到自己頭上的。
這些時日不見陳家有什麽動靜,李運豐只當自己是猜對了的,哪裏料到,還會有今日被人圍堵上門的事情來?這還不算,又饒着白白生受了這麽多難聽話——
又是忘恩負義又是嫌貧愛富,特別是最後侵人家産一條,事情真是傳出去,說不好對自己仕途也會有阻礙!
自己倒是小瞧了陳清和,還以為那是個老實的,卻不防竟條不咬人的狗,恁般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