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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的把趙氏當犯人帶走了,可就不是幫人而是害人了!

當時便有官差上前,一下堵了趙秀芝的嘴。

趙秀芝神情絕望至極,拼命的掙紮着,朝着陳清和的方向“嗚嗚”個不停,眼裏是顯而易見的哀告。

陳清和哪裏願意搭理她?只黯然沖程英和徐恒一拱手道:

“家門不幸,讓二位大人見笑了。”

徐恒之前早已嚴審了趙昌,知道陳毓被拐賣之事委實是那對兒兄妹一手策劃,按理說兩人牽扯到這起拍花子案中也就這一樁罷了,只這兩人倒黴就在于竟然和鄭宏扯上了關系,但此一事,就足以使他二人再無出頭之日。

又兼陳毓于自己而言委實助益良多,又立了那般大功,以上種種,使得徐恒也樂意護着陳清和,左右也不過順水人情罷了。

因此對程英的處置并無二話。

看徐恒沒有異議,程英明白自己方才的猜測是對的——這位徐大人果然和陳家關系匪淺。

臨告辭時,又忽然想起一事,忙忙瞧向陳清和:

“啊呀,倒是忘了,之前聽聞賢弟謀了吏職,如今可有了結果?”

陳清和面有慚色:

“聽說上官已是分派了方城縣教谕一職,應該不日就會啓程——”

讀書人而言,考取進士才是正途。只是先有妻子過世,然後自己又數次春闱失利,連番打擊之下,自然不免灰心,索性去吏部挂了號,正好自己同窗好友顏子章本身就是官身,前兒托人給自己捎來書信,說是自己被派了方城縣教谕一職……

程英如何不明白陳清和的失落,當下安慰道:

“英雄不問出身,賢弟有大才,他日定然青雲直上。對了,賢弟前往赴任時切記告知愚兄,到時愚兄必要給賢弟餞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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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縣教谕?徐恒腦子裏轉了個彎——記得不錯的話,這方城縣令已然因為牽連到這起拍花子案中落馬。來時周大人囑咐過,若然陳家有什麽難處,便可出手相幫。

雖則陳清和出仕為官自己幫不上什麽忙,或許周大人願意施以援手也不一定。

自然,事情沒有确切結果前,徐恒也不會拿來說嘴,只囑咐陳清和再耽擱數日,待消息确切了再行啓程不遲。

陳清和應了,程英這才離開。徐恒卻是從懷裏摸出一個令牌,塞到小大人般侍立在旁的陳毓手中:

“小家夥,這個令牌你拿着——什麽時候得空了,就到京都鎮撫司衙門尋我。”

那牌兒并不大,卻是暗沉沉的,瞧着就讓人有些發憷。陳清和愣了一下,神情裏又是感激又是無措,先沖徐恒一拱手:

“恭喜大人。”

卻依舊幫着陳毓婉拒:

“只是這般重要物事,如何能送給毓兒這麽個娃娃?若然他小孩家家的拿來胡鬧,清和可不要愧死?還是大人收着為好。”

這樣的令牌自己也聽說過,正是鎮撫司中标示持有者身份的。因着鎮撫司的特殊性,每一個進入這個衙門的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的身份标識,即便升官,那令牌倒也不會再收過去,而是交由持有者自己處置。

大多持有者會自己保存下來,或者送給自己賞識的人,用來作為推薦入鎮撫司的信物用。而除了信物外,無疑也是向外人昭示,手持令牌的人乃是鎮撫司護着的。

當然這令牌對送出者也是有一定的制約性的——無論持有者拿來做好事還是壞事,最終都會被記到送出者的頭上。

也因此,徐恒送出這枚令牌,無疑擔有一定的風險。更不要說陳清和心裏,還是讀書是正途,至于說入鎮撫司當差,卻并不符合陳清和對兒子的定位——

自己沒有考上進士,怎麽着也要兒子彌補才是啊。

“送出來的東西哪還有收回來的道理?”徐恒擺了擺手,“我和小毓兒也算有緣,即便長大後小毓兒不願進入鎮撫司,好歹也能做個護身符,就當是我對小毓兒的一點謝意罷了。”——先是破了這拍花子案,然後又生擒了鄭宏,自己這回想不升官都難。

至于說小毓兒會不會拿了這令牌給自己抹黑,根本就不再徐恒的考慮之內——

陳毓就是自己天字第一號的大福星,把自己貼身令牌給了陳毓,說不好還能再沾些福氣呢。

等徐恒并程英一行人離開,院子裏頓時空落落的。

本是氣焰嚣張的趙氏早在趙秀芝被人帶上枷鎖押走的那一刻就吓癱了,好在那些官差自始至終沒有往自己這邊瞧上一眼,趙氏也就屏住呼吸,唯恐喘氣的聲音大了讓那些差人注意到還有自己這條漏網之魚。

卻不防陳正德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吓得趙氏一哆嗦,待回頭瞧見陳正德,張口就要喝罵,又忽然想到什麽,生生又把斥罵咽了回去,小心着道:

“當家的——”

趙氏也不是全無自知之明,到這會兒哪裏想不明白,那些官老爺定然是看在繼子的臉面上,才放過自己一馬。想通了這個關節,連帶着對陳正德也多了幾分讨好的意思,哪知臉上剛添了些小模樣,就聽陳正德冷冷道:

“我們陳家的廟小,怎麽也容不下你趙氏女這尊大佛,你回去收拾收拾,我這就着人連你和休書一并送回趙家去——”

“當家的——”趙氏這才明白,之前陳正德說要休了自己竟然是當真的,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方才聽了趙秀芝的一番話,趙氏心裏不是不恨的——既恨繼子逼人太甚,更恨侄女侄子不知感恩反來禍害自己。

正如趙秀芝所說,趙氏貪圖陳清和的家業固然想要幫扶娘家,更大的原因卻是為了兒子陳清文。

而事實卻是,娘家人竟然借由自己的手,盜取了更多的利益,甚而還把一切罪責推到自己身上來。

只是經此一事也明白,自己怕是從此就和娘家結了怨了。再想讓娘家兄弟幫自己出頭怕是不可能了。

千算萬算,怎麽也沒想到到頭來卻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也好,兒子也罷,終究離不開繼子照拂。

正盤算着如何低頭讨饒,陳正德卻忽然說了這樣一番話。

當下就紅了眼睛,哀求道:

“當家的,我知道自己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嫁給你這麽多年,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再怎麽着不是還有文兒嗎,就看在文兒的面上,你就饒過我這一次吧——”

卻不料不說陳清文還好,說起陳清文,陳正德臉色頓時更加猙獰:

“你這毒婦還敢提文兒——若不是你,文兒怎麽會到現在還未醒來——”

就在方才,後院傳來消息,說是陳清文好容易捱到房間裏,可是在聽說趙氏依舊堅持和長兄對簿公堂後再次暈倒,到這會兒還沒有醒過來……

“你說什麽?”趙氏呆了一下,忽然發瘋一樣的就要朝後沖,腿上卻是一陣劇痛,一個不支,再次跌倒在地。

陳正德一下跨至趙氏身前,眼中神情,恨不得殺了這人:

“這麽多年來,若非你一再攪風攪雨日日生事,文兒又何至于一次比一次病的更重?你身為人母,卻沒有半分慈心。但凡你能對兩個孩兒一視同仁,老天又何至于這般懲罰我陳家?虧清和兩口子心地良善,才會再次接納于你,你倒好,竟是又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

“你不走,是想要逼死我兒子嗎?還是說,你要等我把你送到官府大牢中去?”

說着一疊連聲沖外面道:

“陳財,着人擡了這毒婦出去——立時送到衙門去,再去請來族老,把這毒婦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掰扯幹淨,再在祖宗祠堂休了她去……”

趙氏臉色頓時慘白——自己做的事真是傳揚出去,不獨自己再沒有臉面活在世間,便是兒子,頂了個謀奪長兄家業的罪名,這輩子也別想擡起頭來。

直吓得一下抱住陳正德的腿,哭叫道:

“你莫要如此,我走,我走便是了——”

陳正德卻是一下抽出腿來,令人拿了包袱并寫好的休書一并塞到趙氏手裏,頭也不回的往後院而去。

趙氏坐上馬車,眼淚撲撲簌簌的掉了下來,走到大門處,正好和送人後回轉的陳清和迎頭撞上,終是令人停了馬,探頭對陳清和哀求道:

“我欠了你的,自然會還,只求你莫要為難我兒子……”

陳清和冷眼瞧了一眼趙氏:

“清文是我兄弟,他姓陳,和你趙家有何關系?”

口中說着,腳步不停的往後院而去。

趙氏呆了片刻,擡手掩面哭泣不止。

數日後,陳清文終于醒轉,同一天,傳來了趙氏因不堪娘家人辱罵在趙家院子裏自缢而亡的消息……

☆、第 19 章 好事将近

? “我們家秀姐兒可真漂亮。”陳秀本就生的好,被李靜文巧手妝扮之下 ,更是讓人眼前一亮,當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坯子。

李靜文越看越愛,放下梳子,剛要說什麽,回頭正好瞧見盯着自己和陳秀發呆的陳毓,不由抿嘴一笑,探手就要去抱陳毓,“瞧瞧,我們家毓哥兒都看呆了呢。”

陳毓猝然回神,身體下意識的後仰——雖然這會兒頂着個六歲娃娃的臉,內裏卻當真是個成年的漢子,這般親近的動作委實有些吃不消。

李靜文的手停在了半空,眼神明顯有些黯然,卻是很快掩飾過去,手落下時,撫了撫陳毓眼睛上的黑眼圈,很是心疼的道:

“毓哥兒每天都起得這麽早,真是個好孩子,只是你還小,每日裏吃好睡好最重要,以後照舊睡去,什麽時候睡飽了,再來姨母這兒玩——”

本來李靜文的意思,陳毓年幼,卻遭此劫難,期間不定受了多少驚吓,有心自己或者讓陳清和多陪陪他,可陳毓也不知為何,卻是抵觸的緊,堅持要一個人睡,甚而未出事前,這孩子本是最喜歡賴在自己懷裏的,自打回家後,也就第一日讓自己抱了下,之後卻是每每躲開……

陳秀畢竟年紀大些,自然看出了姨母的難過,有心要罵陳毓幾句,只是這麽多日不見,又委實舍不得。只拿眼睛用力的瞪了陳毓一眼。

李靜文已經下炕,抿了下頭發道:

“秀姐兒毓哥兒先坐着,姨母今兒個給你們做些好吃的點心來——”

說是給兩人做,其實卻主要是給陳毓的。

實在是這會兒的陳毓,委實太瘦了,再加上身上的斑駁傷痕,一家人當真是心疼的什麽似的,便是陳清和,背着人也不少落淚。

待李靜文離開,陳秀終于忍不住道:

“阿弟這些日子是怎麽了?是有些記恨姨母嗎?”

畢竟當初,陳毓是在上元節和姨母一起看燈時丢的,難不成是在心裏怨了姨母不成?

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握住陳毓的手道:

“阿弟,我知道你受苦了,可姨母也不是有意的啊——你忘了,姨母有多疼我們……”

當初燈市上的人太多了,趙昌的人又是有備而來……

“……姨母當時在燈市上瘋一般的尋你,最後暈倒被人送回家來,一雙腳都跑的爛了……”

“還有這次,明知道趙昌是個壞坯子,姨母還是跟了上去,是真為了你豁了命啊……好容易你回來了,怎麽就同姨母遠了呢?”

陳秀張開手臂,慢慢摟住陳毓的脖子:

“好阿弟,莫哭了,阿姐知道,我們家阿毓一直是最棒最棒的男孩子,有爹,有姨母,有阿姐,我們就是拼了命,也不會再讓你受委屈,就算阿姐求你了,不要再怪姨母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為什麽,阿弟這次回來,平日裏喜歡的,他竟統統瞧都不瞧一眼,還有以前姐弟倆愛玩的游戲,無論自己如何想法子逗他,也就一邊瞧着自己玩罷了,那般冷冷清清的模樣,總叫陳秀一次次從噩夢裏醒來,總覺得弟弟人雖回來了,魂兒卻好像還在外面飄着。

陳毓怔了下,下意識的抹把臉,入手卻是一片濡濕——自己竟然,流淚了?

——雖然已經回家些許日子了,陳毓心中,卻總覺得像一場夢,甚而爹爹也好,姨母和姐姐也罷,這些上一世一個接一個先後離開自己的親人,陳毓總覺得,他們是自己的夢中人罷了。

若然夢裏太過親近的話,說不好,一睜眼,這些人依舊沒了,天大地大,卻依舊是自己栖栖遑遑一個人罷了!

積攢了這麽久的眼淚,終于不可遏制的洶湧而下,陳毓一開始還只是無聲的流淚,到最後卻是嗚咽出聲,卻又宛若重傷瀕死的獸兒的嘶鳴:

“阿姐……對不起……我沒有,沒有怪姨母,也沒有怪,爹,怪你,我只是覺得,我是,在做夢……夢中,夢中你們,都沒有了,就只有,就只有我,一個人……我怕,我怕碰了你們,夢就會醒……姐姐,你不要走,你和爹爹姨母都不要走好不好……毓兒會很快長大,會保護你們,不讓任何人欺負你們……”

“啪”的一聲響從外面傳來,然後門一下被推開,卻是李靜文正站在門外,早已是淚流滿面,她的身後,則是同樣紅了眼睛的陳清和,腳下則亂滾着各種形狀的小點心,李靜文卻是瞧都不瞧,徑直哭泣着跑了過來,一把把兩個孩子攬在懷裏,直哭的肝腸寸斷:

“毓兒,毓兒,都是姨母不好,才讓你受了這麽多苦——都是姨母不好……”

陳清和則是用力的撐着門框,指關節都有些泛白,眼淚也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怪不得兒子總是睡不着,卻又總起的最早,起來後也不說話,就是盯着每一個人看,卻原來這孩子卻是這麽的煎熬着啊!

陳毓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茫然的坐起身來,不由羞愧不已,還真是小孩子,竟是哭成那個樣子,甚至哭到最後,睡了過去……

門“咔噠”一聲響,陳清和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坐在床上揉眼睛的陳毓,愣了一下,很快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上前親自拿了小衣服幫陳毓穿上:

“醒了?想吃些什麽,我去讓人端來——”

陳毓有些愣怔——這真是自己那個兩三歲時就能因為自己沒有背全三字經而狠下心來打自己手心的爹?

太過震驚,一直到陳清和握了陳毓的小腳要幫着穿襪子時才猛的清醒過來,忙不疊的探手奪過來:

“爹,我自己來——”

瞧着無比熟稔的自己套上襪子的兒子,陳清和心裏卻是酸澀不已——以前總想着對兒子嚴一些,可不要養成個纨绔才好,這會兒兒子連穿衣都不假手于人了,心裏卻又止不住鈍鈍的痛——

到底受了多少苦,才讓之前那個吃東西都要人喂的寶貝兒子變成了這般模樣?

總覺得老爹的眼神有些過于詭異,陳毓手都有些不靈活了,終是被陳清和又堅定的把襪子拿過去,一點一點幫陳毓套上。

陳毓紅着臉,忽然又想起什麽,忙忙的擡起頭來:

“爹呀,可別驚動姨母了——”

姨母眼睛上的黑眼圈比自己還厲害呢,說不好比自己失眠還嚴重。

“傻孩子——”一聲輕笑卻是在外面響起,李靜文和陳秀各提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打開來,大的食盒裏是陳毓平日裏最喜歡的飯菜,小的食盒裏則是樣式精美的點心——明顯全是李靜文的手筆。

“不用管姨母,你好好的,姨母自然就會好好的——”

陳秀已經笑着拿了個小豬模樣的點心送到陳毓嘴邊:

“阿弟快吃——”

要趕緊成個小豬一樣的胖仔才好呢。

李靜文拿了手帕浸了水溫柔的幫陳毓擦了手和臉,然後又拿了只盤子,每樣菜都撥了一點,遞給陳毓。

陳毓接了盤子,眼睛卻是又一次發熱,半晌忽然擡頭懇求的瞧着陳清和:

“爹,你娶了姨母好不好?我想讓姨母當我的娘——”

一句話出口,李靜文臉一下和塊紅布一般,火燒火燎的,險些把食案給碰翻。慌慌張張的轉身,扭頭就往外走。

卻不防剛走到門前,就聽見一個溫潤的男聲道:

“好。”

李靜文腳下一踉跄,差點兒摔倒,虧得陳清和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好不容易李靜文站穩身形,下意識的回頭瞧去,正好看見兩個孩子又是捂臉又忍不住開心的笑容,只覺得一張臉更是要燒起來一般……

很快,陳府就傳出要辦喜事的消息。為了備嫁,李靜文又回了秦家老宅,雖然同樣一心巴望着姨母趕緊過門,陳毓卻還多了些跑腿的行當,比方說,去準岳父家送喜帖兼拜訪——

“你丢了這麽些時日,想來他家也是挂心的,現在既然回來了,總要去讓他們瞧瞧才好。”

陳清和如是說。本來按照陳清和的意思是要親自帶着兒子登門拜訪的。奈何陳毓自回家以來,處處表現的和個小大人相仿,便是這未來老丈人家,也堅持自己一個人去便好。

要趕在赴任前成親,時間本來就有些緊,再加上,一想到兒子這麽小,竟然就能結交到鎮撫司的人,陳清和心懷大暢之餘,對陳毓的話自然也就格外看重。又想着李家不但是親家,當家人李運豐更是自己昔日同窗好友,而且不過送份喜帖,也不需要自己親自登門,便也就同意了。

只特特準備了一份厚禮,着陳毓帶上。

陳毓應了,回頭就悄沒聲的将箱籠裏面的東西取出放回庫中,轉而命人上街買了些時令瓜果放了進去——

記得上一世每每上門去,李家夫婦不是都嫌家人準備的禮物銅臭味兒太濃,一百個看不上眼嗎?今兒個就給他們帶些沒有銅臭味兒的。

對了,那家人還最愛自诩風雅,索性又回身拿了一套自己日常用的筆墨紙硯用盒子裝了,親自提在手中,這才優哉游哉的上車往李家而去。

☆、第 20 章 極品丈母娘

? “少爺,咱們這樣,真的成?”說話的是陳毓的書童喜子。

喜子的歲數和陳秀差不多大。他娘叫春雨,原是陳毓娘親秦迎身邊最得用的大丫鬟。後來嫁了替秦家打理生意的管事秦忠做婆娘。

一家子都是忠心的,甚至上一世即便最後被攆了出去,生活困苦的境況下,依舊盡力偷偷照拂陳毓姐弟二人。

喜子畢竟大着幾歲,又知道素日裏老爺對李家的看重——

李家老爺李運豐和陳清和并上一世救了陳毓的顏子章都是臨河縣的知名人物,昔日亦是是同窗好友,三人中除顏子章出身書香門第外,陳清和并李運豐皆是出身寒門。

三人求學時經常吟詩作賦、結伴而游,當真是和親兄弟一般。甚而李運豐和陳清和成親的時間也相差無幾,當時兩人還曾約定,将來有了兒女便結為婚姻。

可惜兩家頭胎生的都是女兒。後來李運豐倒是先得了兒子,可惜卻是妾侍所生,雖則李運豐寶貝的什麽似的,可也不好為自家庶子求娶別人家嫡女不是,好在四年後,秦迎和李運豐的妻子阮氏一同懷孕,當年,陳清和終于如願得了個寶貝兒子,李家卻依舊是一個女兒,取名李昭——昭者招也,分明就是盼兒子的意思——便依照前約,替兩個小娃娃訂了婚事……

以往每次登門,老爺也好,夫人也罷, 都是備的豐厚的禮物,今兒個可是少爺第一次獨自一人去岳家拜訪,帶這些東西,是不是太寒酸了?

“無妨。”陳毓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神情間滿是嘲諷,“他們李家可是書香門第,最愛的是吟詩作賦,這些時令東西也就罷了,若是錢帛之類的,說不好污了他們的眼睛也未為可知。”

——這些話倒不是陳毓說的,全是上一世時李運豐夫妻所言。

到現在陳毓還無比清楚的記得,自己和姐姐走投無路,求到李家門下時,不獨姻緣被毀,還不得不承受李家羞辱的情景。

說到底,一切還是為了個“錢”字——

和陳清和娶了家資豐裕善于持家的秦迎不同,李運豐的妻子阮氏卻是生就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性子,在打理內務上說是一竅不通也差不多。

自然這一習性也和阮氏出身有關——

阮家祖上也曾出過進士,雖然後來沒落,卻每每以書香人家自居。阮氏旁的沒學會,假清高的酸腐性子卻是學了個十足十。

因每每自诩為才女,自然對油鹽醬醋這類俗物絲毫不感興趣,偏是還時時彰顯賢惠,因自己頭胎生了女兒,就應婆母所言趕緊張羅着給李運豐納了侍妾,甚而每每以此在秦迎面前頗為自傲——

相對于秦迎那個每日淨往鑽錢眼子裏鑽的濁物,自己這樣不獨高雅更兼通情達理的才是女人的楷模。甚而屢屢忍着挖肝撓心的苦,日日勸導秦迎也如自己這般,幫陳清和納個侍妾添丁進口。

甚而秦迎接連不孕之下,又憂心丈夫斷了子嗣,也有些動心了,倒是陳清和,因敬着妻子和自己患難夫妻,愛重之下,不願納妾,事情才得以了了。

好在四年後,秦迎終于誕下麟兒,同年有孕的阮氏卻是再一次生了個女兒。

許是覺得自己作為女人,沒有生兒子太失敗了,阮氏竟是另辟蹊徑,越發的走起清新脫俗的高雅路線,只想望着,如古人般和丈夫日日酬和求取李運豐的憐憫喜愛——

高雅倒是高雅了,可人畢竟不是神,終究要拿些東西來填充五髒廟的。

阮氏當初嫁過來時也有嫁妝,雖比不得秦迎,也算尚可。可惜這些年來,卻已經被這只出不進的性子弄得快敗完了,倒是秦迎和陳清和,因為兩家關系交好,又是兒女親家,看他家日子過的實在艱難,便每每悄悄的周濟李家,更是每次但凡節日或者登門拜訪時,必備以厚禮。

甚而秦迎還接納了阮氏不喜讀書的兄弟阮笙到秦家名下商行做事。

卻不知這一切卻是為将來埋下了隐患——

秦忠忠心,又有秦迎這個能人在背後坐着,阮笙自然不敢做些什麽。可當秦迎和陳清和先後故去,阮笙卻是再不能安分——

那可是萬貫家財,阮笙早已是眼饞不已。

竟是很快和趙氏姑侄勾結在一起,又借了姐夫李運豐并彼時已經做了知府的兄長阮筠的力,生生把秦家要留給陳毓姐弟的財産給侵吞了去。

這還不算,李家單方面取消兩家婚約後,阮氏還到處敗壞陳清和夫婦的名聲——

“哪裏像讀書人,說是錢串子還差不多,那般蠹物,怪不得怎麽也考不中進士……”

“陳家娘子生的倒美,內裏卻是一肚子孔方兄,又是容不得人的性子,你不知道每次上門拜訪,哎喲,話裏話外就離不開“銀錢”二字,便是年節送的東西上那令人作嘔的銅臭味兒喲……”

“要不怎麽說,如何也不能為了點蠅頭小利娶商賈人家的女兒為妻,目光短淺不說,沒得毀了一家子……”

“便是教出的兒子,也是歪了的,日日裏見了我們,不是要錢就是要物……”

每每被人同情,或者說,“這麽上不得臺面的親家,你們是怎麽忍得了的?”或者贊幾句“也就阮娘子這般賢惠人,才會供出個進士爺出來……”

至于陳清和和秦迎,雖然已是故去多年,卻依舊常被拉出來作為李家興旺發達的對照組來踩并受盡指摘……

喜子不自覺縮了縮腦袋——明明小少爺這幾句話聲音并不大,怎麽就莫名的有些讓人心裏發寒呢?還未想出個所以然,被陳毓照着頭上就打了一下:

“愣着做什麽,還不快上來。”

等兩人坐穩,車夫一揚鞭子,馬車就朝着李家所在的寶慶鎮而去。等來至寶慶鎮李家門外,陳毓的神情已是恢複了平時的模樣。

馬車停好,喜子先從車上下來,又趕緊幫着整了下陳毓素淨的衣衫——

要說這李運豐老爺運氣也不甚好。三年前,終于進士及第,卻不想,這邊剛授了知縣的大印,那邊兒寡婦老娘太過興奮之下一口氣上不來,竟是生生過身了。

消息傳過去,李運豐當場昏過去——

別人都說果然是孝子,娘親過世竟是心痛成這樣,陳毓卻覺得,李運豐怕更多的是為自己還沒暖熱就不得不拱手讓給別人的知縣大印而悲痛——

自李運豐中舉後,李家便不事生産,寶慶鎮畢竟是小地方,雖也有殷實人家帶着家産來投,那禁得住李家又是納妾又是蓄婢的?

日子早過的緊巴巴的。

好容易進士及第,不獨可以一躍官門,更兼能擺脫之前困境,卻不料老娘竟然就死了!甚而阮氏背着人親口說婆母“死的真不是時候”!

因着三年守孝期已滿,李運豐眼下可正是需要花費銀兩謀取起複的關鍵時刻,這會兒說不好,正盼着自己上門吧?

果然,陳毓剛來至李家門外,管家李福就從裏面接了出來,眼睛先在陳毓身後的幾個箱籠上定了一下,臉上笑容頓時真誠不少:

“原來是姑爺到了,還請姑爺在客廳稍待片刻,老爺很快就到。”

喜子就有些不高興——若是往日,李家這般做派自然也沒錯。只眼下少爺卻是九死一生,不都說女婿是半子嗎?自家親爺們,這般拿喬做什麽?親家這般委實有些傷人了。

陳毓臉上卻是看不出什麽——和上一世比起來,李家現在的反應還是太溫和了。

畢竟,從李運豐進士及第,李家人心裏,早已自覺高人一等,根本不把陳家看在眼裏,私心裏更以為這姻緣是自家高攀了的——

雖然阮氏的肚皮不争氣,便是上一世,也始終沒生出兒子來,阮氏的娘家兄長阮筠這會兒卻已是得了勢的——

阮筠的妻子是大周朝有名的大世家之一——長臨潘家的遠支庶女,潘家不獨子孫後代為官者居多,甚而在皇宮裏還有一個頗得皇上寵愛的貴妃娘娘。

就在李運豐守孝期滿前,娘家那裏便傳來消息——阮筠已是升做了知府。

說不好這會兒,阮氏已經動了把自己那名義上的未婚妻給娘家侄子做媳婦的心思了吧?

不得不說陳毓的推測極其準确,阮氏這會兒可不就對丈夫頗有怨言——

陳家即便有些浮財又如何,頂天也就出了個舉人了,哪像自己娘家,這興旺的勢頭已經顯現出來了。聽說這會兒潘家第三代裏還出了個拔尖的女孩,宮裏已是瞧過了,據說幾個備選的太子妃人選裏,那女孩最出挑,十有八九,就是太子妃了。

那豈不是說,潘家将來會出個國母呢!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說話的是旁邊一個生了一雙桃花眼的男子,卻正是李家當家人李運豐。邊起身往外走邊道,“我去前面看下,你去把陳家帶的禮物安置一下,準備些合适的回禮。”

口中說着不自覺揉了揉眉心——

自己老婆自己知道,委實太不食人間煙火了些,上一次受了陳家的禮,竟然連回禮都沒有準備。為防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不得不多嘴囑咐了一句。

阮氏撇了撇嘴——自己哪裏是忘了?分明是有成人之美才對。陳家這麽巴巴的巴結着,不就是怕自家厭了他嗎?自己全都收了,也是給他們面子,讓他們安心罷了。

轉眼卻又是一喜——孝期滿了,家人自然可以出門訪客了,正好需要裁些新衣服,他家名下經營的便有布帛生意,都是極好的,每次上門都會送些,拿來用可不是妙的緊?

☆、第 21 章 陰死你

? 陳毓跟在李福的後面,不緊不慢的往李家大廳而去。哪知剛轉過一個抄手游廊,一個脆脆的女孩聲音就傳了過來:

“……水晶肘子,八寶鴨,還有紅燒獅子頭……”

卻是一個身着粉色衫子的小丫頭并一個穿着紅色錦袍的七八歲男孩正手拉着手往這邊而來。

陳毓腳步頓了一下,眼睛一點點下移,最後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還真是冤家路窄,這兩人可不正是自己眼下的未婚妻李昭,以及日後和她兩情相悅的好表哥阮玉海?

李昭的年紀和陳毓一般大,也是六歲了,五官生的倒也精致,更是和其母阮氏一般,有着一股弱不勝衣的怯弱韻味,至于那阮玉海,雖然眼下年紀還小,卻已是把風流貴公子的模樣學了個足——這邊兒和李昭手扯着手,另一只手裏還無比騷包的拿了把折扇!

兩人也發現了陳毓,瞧見對方一個小娃娃,竟是絲毫不躲避的盯着自己兩人打量,特別是瞧着表妹時那若有所思的樣子——

阮玉海頓時就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一下惱火無比,上前一步就把李昭護在身後,指着陳毓的鼻子道:

“狗奴才,眼睛往哪裏看呢!信不信再敢胡亂瞧,小爺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了喂狗!”

一句話說的喜子頓時火冒三丈,上前一步橫眉怒目道:

“你算什麽東西,就敢罵我家少爺——我家少爺可是這李府的姑爺!”

走在前面的李福也吓了一跳——倒沒想到就這麽幾步路的功夫,陳毓就跟二小姐和表少爺對上了——

本來因為又是個女兒,二小姐在府中很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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