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快的像一只掠波海燕,躍上了屋面,連續穿過數座樓閣、庭院,遙遙巳見姚秋寒所住的那所小偏院,室中一盞油燈,映着一條孤獨人影。
岳雲鳳躍身飄落石階,已聞室中傳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孱聲叫道:“快進來,岳小姐。”
岳雲鳳心頭一驚,舉步入室,口中問道:“相公怎麽了?”
“岳小姐,我快要死了……”
岳雲鳳聽出姚秋寒聲音,是何等的吃力,顯然他真的掙紮在死亡邊緣,心中一驚,快步走進書房。
枯黃的燈光下,只見一個白绫錦墩上,端坐着一個面容慘白,劍眉虎目,英偉壯健的少年,若非他額角間滾動着汗珠,臉上肌肉不時露出痛苦抽搐,他真算得是一個塵世間美男子,這時少年雙目,凝注在岳雲鳳身上,露出一絲苦笑。
岳雲鳳呆呆望着少年出神,她有些不認得他,半響後,才道:“你是陶相公?”因為他臉上胡須,已經刮得幹幹淨淨,頭發整理得很清潔,不像先前那副不修邊幅的義容。
“不是!我姓姚名秋寒,陶強煥是我的化名。”
岳雲鳳象是知道姚秋寒的名字,吃驚道:“你是秦嶺一劍翁嘯蒼的弟子——姚秋寒?”
“不錯,家師正是中原七劍之一……唉!諒小姐已聽得武林中傳聞我乃是武林叛徒之事,但我在臨死之前向小姐哀訴,我是冤枉的,我不是叛徒……關于一些實情經過,我已經書寫好了一張口述……”
姚秋寒說到這裏,伸手由懷中取出一卷白絹卷宗,髯聲接道:“岳小姐,這宗白絹紙卷,你拿去,姚秋寒七日前在廬山雪地裏身罹重傷,被你救勸,雖然我等會要死去,但總是多活了七日,浩海深恩,沒什麽報答,特別将七篇武功經文傳授……”
岳雲鳳沒容姚秋寒繼續說下去,撲身到他跟前,關切地問道:“姚相公,你到底說些什麽,我不懂,現在你怎樣了?”
姚秋寒微微一笑,道:“我被武林盟主古蘭香運用少陽神功,傷到焦絡,腹結二脈要穴,等會要将血脈暴裂,吐血而亡。”
岳雲鳳聽了姚秋寒不得不疾速地說出這句話,仁慈的她。
雙目中已經蘊滿晶瑩淚水,咽聲道:“姚相公,你真的這樣身死嗎?”
姚秋寒眼見岳雲鳳滴出了眼淚,心中一陣感傷,暗暗忖道:“她是多麽的純潔、仁慈、天真,但願上蒼永遠施予給她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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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雲鳳淚水漣漣,滿臉戚楚,低聲叫道:“姚相公,你這樣一個英偉少年,便要撒手塵寰,蒼天對待你是如何的不仁啊!”
姚秋寒慘然苦笑道:“小姐,你待我一見如故,恩重如山,姚秋寒九泉之下不敢有忘,唉!當今我要重托小姐的事,就望你伸雪我的沉冤,其他別無所求了,岳小姐,這些你快拿去吧!”
岳雲鳳伸手接過那宗白絹紙卷,那雙目光接觸到姚秋寒那幽怨凄楚的眼光,內心一陣憐憫同情,珠淚如雨。
姚秋寒輕聲嘆息了一聲,道:“岳小姐,那七篇武學經文,乃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絕技。你要好好珍藏,現在我大概離死沒有多久了,在我死之前,不願意任何人見我慘死之狀。
小姐,你去吧,明天清晨,再請你破費買幾塊薄木殓埋我身。”
姚秋寒這些話,說得平淡已極,但那種英雄末日,臨死之言,是多麽的凄涼,聽之使人柔腸寸斷。
岳雲鳳凄叫一聲,不知如何,她竟将嬌軀投在姚秋寒懷中,嗚咽出聲,如泣如訴,悲恸至極。
她這種至深情感,至使姚秋寒大感意外,不過,他想:“這是岳雲鳳對自己孤苦寂寞,慘然身死的同情憐憫。”
一聲極盡蒼涼的嘆息,姚秋寒雙手扶着岳雲鳳的肩頭,猛地,望到她一臉凄惶,兩只大眼睛中射出一縷愁水柔情,容色絕倫,嬌妩無匹。這一下,陡使姚秋寒平靜無披的心田中,蕩起了一絲情怨。
“岳小姐,咱們一場友誼,就此別了,你去吧。你聽那鬼嘯聲,顯然進犯武矶堡的強敵已經來了。”
一語未完,不遠處傳出一陣嘯聲,劃破夜空,猶如枭鳥悲鳴,聽得使人不自覺汗毛直豎。
此嘯聲一起,四外鬼嘯大作。
緊接着,尖銳刺耳,摻雜着幾聲驚心動魄的凄厲慘叫。
呼喝聲,刀劍聲,接着連續破空傳到。
岳雲鳳粉臉變色,驀然想起父親還沒清醒……嬌軀一陣顫抖,挺身站了起來,凄聲道:
“姚相公,善自珍重,岳雲鳳祈求上蒼,賜你重生,咱們後會有期。”
說着,岳雲鳳強忍傷痛,急急出了屋外,一個箭步,提氣飛上屋面,突覺身側暗影中一陣勁風襲來。
岳雲風趕忙向旁一閃,玉掌順勢反甩打出去。來人身法異常快速,岳雲鳳掌勢發出又猛,暗淡星光下捷逾飄風。
驀地,一聲驚叫,岳雲鳳嬌軀被來人一道掌風潛力,震出七八尺外。
這所偏院屋頂上已經挺立着一個面如黃蜂、森牙尖腮、陰風慘慘的怪人。他一掌震退岳姑娘,得意的發出一聲嗤嗤怪笑,笑得陰森刺耳,夜幕中聲如鬼嘯。
岳雲鳳迅速的翻腕撤出肩後長劍,叱聲喝道:“閣下是誰,為何深更半夜,擅入人家院落?”
幽魂也似的怪人,陰冷冷地淫笑一聲,道:“美人兒,大爺乃是地獄十二鬼酌病死鬼,嘿嘿嘿……地獄十二鬼這次血洗武矶堡,存心雞犬不留,但你這娃兒,若是乖乖跟大爺到屋中快活一番,大爺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原來病死鬼,是地獄十二鬼中,最陰淫好色的一個,二十年前,不知有多少良家婦女,被這病死鬼先奸後殺。十二鬼今夜分從各方攻擊武矶堡,大部分的都尋找敵手去了,只有這病死鬼向岳府眷宅潛來,目的就是尋找女眷下手。
岳雲鳳雙十年華,貌如嬌花,天香國色,病死鬼這一見,那容這塊肥肉失去。他色迷迷的嘴出污言,不禁使岳雲鳳氣得腰枝顫動。
“狗強盜,出口污言傷人,看劍。”
岳雲鳳乃是滄海一劍岳坤玄掌上明珠,雖然岳坤玄不大願意女兒學習武功,但也傳授了她一些護身劍術。
她一劍出手,夜色中飛起一道冷森森白光,橫取病死鬼中盤。
岳雲鳳劍招出手迅如電閃,那曉得病死鬼動作更快,全身仰卧向右翻滾,陰氣森森地笑道:“美人兒,竟然這般潑辣,但大爺感到愈狠辣的妞兒愈有味道。”
話出口,人已翻開五尺,他不容岳雲鳳收劍再出招,猛地挺身疾躍反撲過去,左手猛沉打出內功潛力,逼住劍光,右手并指,“二龍搶珠”直取岳雲鳳握劍右腕脈門。
岳雲鳳想不到病死鬼閃開劍光,反手還招快如一陣急風,趕忙收劍向左一閃,嬌軀疾轉避開來勢,右手劍跟着變做“丹鳳撩雲”,斜挑病死鬼前腳。
病死鬼獰笑一聲,左手“手揮琵琶”蕩開長劍,右手五指如鈎施展“鬼爪功”,疾向岳雲鳳抓去。
岳雲鳳多年跟随二個師兄行道江湖,稍有見識。暗淡星光下見病死鬼指爪紫黑,曉得他這只手練有絕毒工夫,如果被他沾身,不死必傷,趕忙頓足向後躍退。
病死鬼淫笑一聲,叫道:“心肝兒,不要走。”
他輕點屋面,如影随形猛追過去。岳雲鳳腳落屋面,病死鬼已然抓到香肩。
岳雲鳳很少和人交手,這次面對病死鬼,可以說是出生以來第一次碰上高手,她曉得地獄十二鬼,兇惡淫毒絕倫,如果落入他手,定難逃脫。于是她一咬玉牙,竟下了寧為玉碎的決心,手中劍“寒花吐蕊”,盡全力向病死鬼刺去。
病死鬼見岳雲鳳情急拼命,圖落個同歸于盡,淡然一笑,右手招式不變“畫龍點睛”左手猛力往岳雲鳳劍尖一撥。
岳雲鳳只感一道極巨潛力,震得自己手中長劍脫手飛落屋面,人也落空直向屋下摔去。
病死鬼運出內力震落岳雲風,身子一動,正想飛身下屋,驀見一條人影,一掠而進,接着那柄飛落的長劍,捷迅飄飛,快如電閃,半空中又接住了岳雲鳳嬌軀,跟着雙腳一點,又帶着人拔起兩丈多高,飄落屋面。
這身法快的出奇,不由使病死鬼一怔,就在他一楞神間,那人已将岳雲鳳放立屋頂之上,低聲說道:“小姐,不要怕,請站好身子。”
岳雲鳳驚魂未定,轉臉望去,身邊多了一個劍眉虎目,臉色慘白,身着雪白衣衫的少年,他不是即将要死的姚秋寒,不然是誰?
岳雲鳳顫聲問道:“姚相公,是……是你救了我?你傷勢好了嗎?”
姚秋寒凄涼嘆道:“可能是我算錯了時間,死期是明夜。”
原來岳雲鳳出室遇上了病死鬼,姚秋寒在室中聽得極是清楚,當時他心中非常擔心,暗暗祈禱病死鬼不是岳雲鳳的敵人。那知交上了手,姚秋寒立時心急如焚,此時他氣血逆走奇經八脈,傷脈疼痛如絞,混身功力消散,酸軟無力,又無法出去解危。
于是,姚秋寒只有在室中急得汗流如雨,但不知怎樣,他這一急,兩處經脈傷疼,竟突然平伏下去。
這一下姚秋寒心喜欲狂,他知道這種現象,是七日夜來,每次傷發好後的現象,果然消散去的勁力,又漸漸恢複了。
當下立刻站起身子,走出室外。
就在此時,也是病死鬼運出內力,左手“畫龍點睛”
撥拂岳雲鳳的時候。姚秋寒救援不及,只得飛身接住摔下的岳雲鳳嬌軀。
病死鬼目見姨秋寒,空着一雙手,氣定神閑,心知來人決非弱手。但看他年齡不大,而且又是赤手空拳,不由惡念陡生,也不答話,身子一晃,捷若鬼魅,直欺中宮,掌如驚雷,平胸向姚秋寒擊到。
他這一擊之勢,快若閃電,病死鬼滿以為這一手,定可将姚秋寒格斃掌下,至少也能把對手打成重傷。
在旁邊的岳雲鳳,目睹病死鬼猝然發難,急得驚叫道:
“姚相公……”
她剛叫出,姚秋寒已身移半尺,左手五指半屈,反扣病死鬼左手脈門。招式一出,勁風如嘯。
這一招奇奧無倫,病死鬼乃是下過油鍋的人物,哪裏不知姚秋寒這招的厲害,急切間沉腕撤招。
病死鬼應變雖快,但左腕已被姚秋寒指尖掃着,不自主踉跄後退數步。
驀在此時夜空傳來數聲鬼嘯,呼喝聲,慘叫聲,兵刃聲,顯然岳府正廳庭院,那邊搏鬥得極端慘烈。
姚秋寒臉色驟變,突然伸手接過岳雲鳳手中長劍,說道:“岳小姐你快去支持前廳,我先殺了這人再去!”
說話中,姚秋寒猛地一搖手中長劍,劍如長虹矯矢,光影如山,身劍合一對病死鬼射去。
病死鬼被姚秋寒掌指掃中左手,一條左臂酸麻無力,正要運功療治,擡頭驟見一道白光急如電掣射來,吓得他提氣躍聲急退。
那知他忽略了姚秋寒這招劍術,乃是上乘的馭劍術,快如閃電,七丈取人首級。
只見白光接着一陣寒風過處,病死鬼一顆醜惡的頭顱,巳經帶着一片血雨,飛灑上半空。
病死鬼變成了無頭鬼,雖然頸上無頭,但雙腳仍然向後退了幾步,方倒在屋面上。
姚秋寒殺了病死鬼,收起劍光轉身,只見岳雲鳳正呆呆望着姚秋寒出神,顯然她為這招絕妙的劍術所震懾。
“岳小姐,咱們快去,貴堡之人看來傷亡很多……”
第 三 章 劍如秋水鋤鬼魅
姚秋寒話尚未說完,右手執劍,左手拉着岳雲鳳玉腕,身若殒星流矢,從這座屋脊如飛過一重庭院,輕輕飄落屋頂之上。
岳雲鳳似乎想不到姚秋寒的武功,已到這般爐火純青之境,就是家父滄海一劍岳坤玄,似乎劍術也未到這種馭劍傷人地步,她被帶飛躍過二丈開外的庭院,不禁睜着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望着他,嫣然一笑,道:“姚相公,武藝真是絕高,今後有機會定要向相公請教學習。”
這句話,倏地使姚秋寒心頭一震,忖道:“我身上殘傷本該今日慘死,卻仍然沒死,這其中大概有原因,如果我真是兩處經脈氣血阻塞,如何有那般雄厚內力?難道古蘭香那少陽神功無法致我死命?只不過稍微擊傷那焦絡、腹結二處經脈,而使血氣微受阻塞,每到子夜時分,人體氣血經這二處經脈時,方才産生疼痛的感覺……”
想到此處,姚秋寒歡喜欲狂,眉梢生氣勃勃,他愈想愈對,否則怎麽今夜傷疼,會在自己心急逼運勁氣,加速血氣運轉的時候,逆流立刻停止,疼痛消失得很快,不像幾日前,痛上個把時辰。
岳雲鳳這時看見他蒼白的臉容上,閃動出無比歡愉之容,只顧默默沉思,不禁嬌聲問道:
“相公,你是不是答應收我這個徒兒?”
姚秋寒聞言如夢驚醒,笑道:“答應答應。”
岳雲鳳嬌笑道:“這樣明日,我叫家父給準備拜師之禮。”
姚秋寒急道:“岳小姐,這使不得,我今晚告訴你的話,千萬不要向別人吐露,也不要向人說,我身負絕技。”
岳雲鳳道:“這個我會記得,只是姚相公一施展武技……”
話到此處,夜空突然傳來數聲慘嗥。緊接着,傳來岳雲鳳的大師兄霹靂手程虎威的吼聲:
“閣下身手不凡,眨眼兒連傷十七人,趕快報上名來。”
岳雲鳳“啊”了一聲,道:“姚相公,我大師兄遇上強敵,傷亡慘重,咱們快去援助……”
姚秋寒急道:“岳小姐你身上有沒有羅帕借一條給我。”
岳雲鳳不知姚秋寒在這緊要關頭借羅帕幹什麽,但仍然很快取出一條包頭羅帕,遞了給他,道:“姚相公,我先去……”
說着,嬌軀一晃,已出七八尺外。
姚秋寒叫道:“小姐寶劍還你。”
說着,姚秋寒脫手将長劍擲去。
這時,一陣凄厲鬼嘯随夜風傳來,叫道:“楊公子,殺雞焉用牛刀,這厮由老二來應付就好……”
接着,又傳來程虎威的吼叫聲:“俞師弟,快截住那蒙面人,不要讓他進入大廳傷害師父……”
岳雲鳳聽了這話,知道父親仍然還沒清醒,她無暇再作思慮,伸手接住飛來的長劍,疾如飛燕向正廳馳去。
姚秋寒聽那連續的慘叫、呼喝聲,知道地獄十二鬼武功極端厲害,武矶堡中人傷亡慘重。
他趕忙将那條紅白花羅帕,往自己臉上一圍,只露出一雙虎目,快如一縷輕煙疾射而出。
只不過三四個縱躍已經趕上岳雲鳳。
岳雲鳳看了姚秋寒臉上蒙巾,方才知他借羅帕的用意。
這時又是幾聲響徹雲霄的厲叫傳來。
接着傳來金環劍俞裏蹤的喝聲道:“三十七壯士退開……
喂,閣下有種接我幾劍。”
就這一工夫,姚秋寒岳雲鳳已經雙雙騰身飛到三重庭院的正廳屋面上。
擡眼只見瓦面上,刀光劍影,棒走槍飛,追風叟童公冶,被地獄十二鬼的青面鬼、紅面鬼、黑面鬼團團圍住。手中一只十字奔,應付三件不同兵刃,情勢危險異常。
霹靂手程虎威手中一口七星刀,正和一個手持蛇頭亮銀槍的地獄十二鬼之一——催命鬼,打得難分難解。
再看廣闊的庭院那邊,姚秋寒和岳雲鳳不禁吓了一跳,只見院中屍體橫陳,血流成渠,武矶堡的高手已經死傷三四十人了。
此刻,只有那三十七個手持長矛的壯士,排立于大廳門口。蔔三世諸葛算和金環劍俞裏蹤,則被六個陰氣森森的地獄鬼圍住,險象環生,尤其俞裏蹤已經滿身鮮血,手中金環劍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能。
另外敵人方面,還有二人悠閑地站在那裏觀戰。一個是頭如巴鬥,白森森獠牙外吐,獅嘴豹眼,一身黑色長衫,背後斜背一支鮮紅骷髅的怪兵器。由這個标志看來,已知這人就是地獄十二鬼之首——懾人鬼。
懾人鬼之側,氣定神閑,站定一位面蒙青巾的青衣人,他肩上背劍,想來這人就是被催命鬼所稱呼的楊公子了。
姚秋寒擡眼打量了一下敵我情勢後,一時間無法決定先幫助那裏。這時岳雲鳳嬌叱一聲,仗劍飛身躍下院井叫道:“俞師兄,我幫你來了!”
話聲未落,人已如風馳電掣,長劍如虹射入重圍。
岳雲鳳加入戰鬥.雖然減輕了俞裏蹤被圍攻壓力,但卻于事無補。六鬼之中,抽出一個笑面鬼,就跟岳雲鳳打得平手。
今日這種局面,很明顯的看出武矶堡這邊,已經注定失敗,要知地獄十二鬼,個個兇猛,武功絕頂,縱然武矶堡這邊有追風叟、蔔三世兩位老英雄助陣,但也無法抵抗十二鬼威勢。
別說那武功最高,心腸最狠的鬼王懾人王,還沒出手。
而姚秋寒冷眼旁觀今天來侵犯武矶堡的強敵之中,大概那位面蒙青巾的青衣人,是發號施今的帶頭人。
原來在這一陣工夫,懾人王向那青農蒙面人,低低細語,态度極為恭敬,而青衣人卻一臉冷漠倔傲。
正當姚秋寒全神注視井院中慘鬥,突聞正南屋瓦上傳出霹靂手程虎威一聲慘哼。
姚秋寒轉頭看去,只見程虎威在十二鬼中的老二催命鬼手中敗了下來,肩頭受傷血流如注。
這時北面屋頂上的追風叟童公冶,也被打得搖搖欲墜,身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姚秋寒心知再不出手,難免造成大錯。倏地,身子一起,向程虎威那邊撲去。
霹靂手程虎威,肩頭被蛇頭軟槍掃了一下,七星刀低垂敗退,身子尚未站穩,目見姚秋寒蒙面撲來,以為是敵人,虎吼一聲,左掌疾劈過來。
姚秋寒身軀微閃,避過掌鋒,右手如電一伸,一下子抓住程虎威左肘輕輕向旁一撥,朗聲道:“井院危急,程兄快去援助,這人由在下對付。”
程虎威一招之下,被人抓住肘子,吓得魂飛魄散,暗道:
“完了!”那知對方卻不施辣手,對他說了這些話,分明不是敵人。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定神擡頭望去,面蒙紅白花巾,身着白衣,程虎威無法認出是姚秋寒。
催命鬼兇殘無匹,見程虎威正自保無着,猛的一抖手中蛇頭亮銀軟槍,“雲龍抖甲”,直點程虎威胸前。
姚秋寒眼明手快,閃身轉了過去,擋在程虎威跟前,右手疾翻抓住槍身軟索,右腿疾踢而出。
閃身、抓槍、出腿,這幾乎是同一動作,快得令人頭昏目眩,而且他每一招式身法,好象都是天下武術最奇奧絕妙的手法,令人無法閃避、抗拒。
一聲凄厲怪嗥,武功在十二鬼之二的催命鬼,竟然一失神,下陰中了姚秋寒一腿,和那病死鬼同樣莫名其妙,喪命在姚秋寒手下,整個軀體被蹋飛一丈高,“叭噠”一聲,飛落井院中,恰好是落在懾人王面前。
這一下懾人王真的臉上色變,他做夢也想不到催命鬼遭受意外,被人擊斃。那青衣蒙面人,也似為催命鬼之死,感到霞驚,不禁擡頭由瓦面上看去。
只見霹靂手程虎威,拱手下拜道:“承蒙壯士援手解危,使在下得免于難,沒齒難忘……。”
姚秋寒不等他說完,已接道:“一時僥幸勝敵,何足微道,程兄快去井院,我去接援童老英雄……”
一語來完,姚秋寒耳中聽到那些雜亂的兵刃聲,已經完全停止下來,甚感有異,擡眼向四周一望。
但見瓦面上和井院中的打鬥,已全部停止下來,這情形真的太出乎人意料之外。
一陣鬼嚎聲大作,地獄十二鬼,齊齊飛身撲落催命鬼的屍體身側。顯然衆鬼都為催命鬼之死感到驚駭,而自動停止械鬥。
要知地獄十二鬼,個個都知道催命鬼的武功,不過僅次于老大懾人王,高出其餘諸鬼數位,所以催命鬼之死,難免使衆鬼膽戰心寒。
這時慘搏一停,程虎威、追風叟,也由屋面上躍落井院,只有姚秋寒靜若岳峙,長身凝立屋檐之上,鳥瞰井院中衆人。
夜風吹飄着他的白衣,那景象是多麽肅穆、懾人。
場中當然只有岳雲鳳知道這個紅白花羅巾蒙面人,就是姚秋寒。
井院中地獄諸鬼,也都知道了,殺害催命鬼的人,就是屋檐那個紅白花羅巾蒙面人,十數道陰慘的鬼眸,擇人欲噬地投注在姚秋寒身上,他們大有一躍而上,将姚秋寒血肉撕碎吞食腹中之态。
“哼哼!”一陣冷若冰霜的寒笑,由姚秋寒的鼻孔中哼了出來,冷漠得有如冰天雪地中,吹起來一陣陰風一般。
但見白衣飄飄,姚秋寒冉冉由屋緣墜落井院,輕得象一葉飛花飄絮,單是這分輕功,已使場中衆高手驚駭不已。
突然,金環劍俞裏蹤低聲向程虎威問道:“ 程師兄,這人是誰?是敵是友?”
霹靂手程虎威尚來答話,已聽岳雲鳳嬌聲說道:“二師兄,這位俠士剛才在後院也救過我一命,一招之下殺害病死鬼。”
她這幾句話,聽得井院中諸鬼,臉上色變。突然聽那懾人王陰沉沉的問道:“你當真是殺害了我兩位兄弟?”
“不錯,病死鬼和催命鬼都是我手下游魂,你們地獄十二鬼,向來是鬼魂纏足,生死共濟。今夜我不妨發個慈悲,齊送你們去鬼門關報到,免得兩鬼孤單,在奈何橋望穿秋水,久等你們兄弟。”
姚秋寒這番話,說得氣定神閑,不徐不疾,卻使鬼王懾人王聽得五孔??煙,猛聽他仰面一聲狂笑,笑若巫峽猿鳴,異常刺耳難聽。他笑聲落後,才陰恻恻的答道:“閣下說的好不輕松,既然你能手刃我兩兄弟,諒是個有頭有臉人物,請即刻報上名來,或着等會死無葬身之地。”
姚秋寒冷冷道:“來無影,飄無蹤,無影神龍。”
群豪聽了姚秋寒這一報名號,衆人眉頭不禁齊皺了起來,要知江湖道上向釆沒有“無影神龍”這個人物。
懾人王沉聲說道:“閣下大名乃是今夜初聞,諒閣下和咱們地獄十二鬼談不上恩怨仇恨,不知你是接受岳坤玄老匹夫聘請,抑或是跟咱們過不去而來的。”
姚秋寒淡淡說道:“地獄十二鬼,側身綠林,不講武林道義,惡名遠播,殺害生靈,采花傷害,罪惡滿天,早已引起武林公憤。誅而後快,何必再談什麽瓜葛仇隙。”
姚秋寒這幾句話,詞鋒銳利,罵得衆鬼怒火中燒,鬼王懾人王一聲斷喝道:“你找死,莫恨地獄十二鬼心毒!”
喝聲中,翻手取出肩後的血骷髅令,首先發動,接着另外九鬼全都出手。
霎時間,暗淡星光下寒風驟起,十鬼各舞兵刃向姚秋寒猛撲過去。這氣勢,實在駭人,看得岳雲鳳驚叫出聲,道:“姚相公……。
驀然,她覺得說溜了嘴,趕忙閉口,手中長劍化着一片寒光,沖了過去。
岳雲鳳一動手,程虎威、俞裏蹤、迫風叟童公冶、蔔三世諸葛算,身形飄動,齊齊迎了過去。他們各自接着十鬼中的一個動上了手。
另外懾人王等五鬼,仍然向姚秋寒快如電光石火攻了過去。
姚秋寒雖然武功絕高,膽大包天,但目睹五鬼五件兵器,挾着雷霆萬鈞之勢攻到,不禁也有些膽怯,不知如何應付才好,就這一怔間,五鬼已兵刃橫飛,光影如山,将他籠罩在刀光劍影之下。
虧他武功通達,氣定神凝,展開一雙肉掌,借着空曠的庭院,飄來閃去,封拒着五鬼淩厲攻勢。
就在衆人皆動上手,打得難解難分的當兒,幾聲凄厲的慘叫,于午夜驚心地傳來。姚秋寒一驚,擡眼望去。
只見那和地獄十二鬼同來的青巾蒙面人舉步向大廳走去,那守護大廳的三十七位黑衣壯士,長矛抖動攻了過去。
但見青巾蒙面人,尤若鬼魅幽靈,飄閃間,舉手投足,拍出三掌,踢出兩腿,竟有七個黑衣壯士倒了下去。
這種情景,實在使人心驚,金環劍俞裏蹤本來和青面鬼拼搏着,目睹那青巾蒙面人搏殺黑衣壯士,暴喝一聲,手中金環劍淩厲掃出,逼退青面鬼, 縱身橫撲了過去,喝道:“閣下有種接我三招!”
金環劍搖蕩起朵朵劍花,迎面疾劈掃去。
青巾蒙面人目睹俞裏蹤金環劍攻來,冷笑一聲,閃身避了開去。
俞裏蹤心中怨極了這個蒙面人,要知今夜武矶堡中大部分的高手,都是喪命在這人手下。
他大喝一聲,金環劍一招“流螢舞空”,劍搖萬點寒星,唰地一聲,如影随形,疾刺過去。
這一劍,乃是岳坤玄成名的絕學,劍式出手,快如閃電,俞裏蹤滿想可以傷得蒙面人。
那知事實大謬不熬,只見青巾蒙面人看到俞裏蹤一劍刺來,不退反進,踏中宮直欺而入。
姚秋寒和懾人王等五鬼動手相搏時,仍不時注意着場中局勢變化,此時驀見青巾蒙面人踏中宮欺入的身法,心頭一震,急聲叫道:“俞兄,趕快收招後退……”
喝聲中,姚秋寒一招“白鶴沖霄”,身若流星,猛拔而起。原來姚秋寒看出那蒙面人的身法,竟是中原七劍所授七篇武功經文中的一種,“大彌天佛步法”。
這種“大彌天佛步”,精奇玄奧絕倫,無孔不入,若對方出這種身法近敵身,随便一指點出,即可傷敵要害。
俞裏蹤耳際雖然聽到姚秋寒的叫聲,但他年輕好勝,心想,自己這劍淩厲無匹,足可制敵死命,怎可輕易撤招,于是運勁增快速度刺去。
那知他不運勁加快速度尚可保得性命,這一增快速度,反而害了他的性命,就在此時,俞裏蹤眼睛一花,青衣蒙面人不知怎樣避過劍式,欺到左側跟前。
俞裏蹤這一驚非同小可,要撤招後退已經太慢了,只見對方一手拂出,一道勁力擊中胸口要害,頭腦一昏,他沒哼半聲,連人帶劍,被震出二丈開外。
“俞師兄!”場中傳出岳雲鳳的驚叫聲,她虛晃一劍,逼退敵人,躍出圈外,疾撲過去。
此時姚秋寒早已一步落在俞裏蹤面前。
但見他右手緊握長劍,七孔流血,一動也不動。姚秋寒輕嘆了一聲,暗自叫道:“‘小西天佛掌’,這人竟然學了七篇經文中的第五篇武學。……。”
心念未完,一陣鬼嚎來到身後,懾人王帶着五鬼,驟閃即至。
“岳小姐,令師兄已死,注意後面偷襲。”
他霍地伸手取過俞裏蹤手中金環劍,吐劍出手,招發“三環奇月”,迎着笑面鬼劈去。
笑面鬼在十二鬼中排第四,武功不算差,他一見姚秋寒長劍出手,劍化萬道銀蛇,令人頭暈目眩,簡直不知如何招架。
姚秋寒面對衆多強敵,殺機巳動,招發連珠,密如光幕罩體,斷喝一聲道:“武林敗類,拿命過來。”
劍随語出,震飛笑面鬼手中鬼頭刀,跟着右手回圈,長劍變招,“分浪斬蚊”姚秋寒手法太快,快的使人看不清長劍變招,快的使人看不清笑面鬼如何個死法。
只聞一聲慘叫未絕,笑面鬼一個軀體被劍光截成兩段。
姚秋寒劈笑面鬼,不容另外諸鬼再有進招的機會,劍化一團瑞氣,劍似一圈銀虹,連演三絕招,攻向青面鬼,黑面鬼,紅面鬼。
冷芒過去,應聲慘叫,紅青二鬼,已頭滾血濺。
黑面鬼目睹二鬼兄頭飛落地,他已經三魂喪掉二魂,暴身後退。
姚秋寒三絕招出手,絕沒有中途撤回的道理,只見劍聚銀光,去勢如電閃風飄,快速至極。黑面鬼還沒落地,三尺寒鋒已透胸穿過,血如一道噴泉激射而出,屍體被姚秋寒一腳踢飛出三丈多遠。
鬼王懾人王眼見四個鬼兄弟,霎眼間,全部斃命姚秋寒劍下,真的又驚又怒,可是姚秋寒沒容他采取逃走抑或報仇的決定,一道白光挾着一團勁風,急襲過來,他急忙用手中血骷髅令一架。
可是姚秋寒劍招,有着無窮變化,見懾人王以令接長劍,立時左肩一甩,沉下丹田之氣,收住急沖身子,右手劍鋒貼着骷髅令滑退。
懾人王見姚秋寒劍鋒貼着骷髅令疾沉,心知丢血骷髅令就得斷臂,趕忙撒手沾腕避劍,誰知姚秋寒劍招比他變化更快,猛的長劍疾飄,借勢化招,“毒蛇纏腕。”
懾人王再想躲避,那裏還來得及,劍鋒過處,一條臂膀連肩而下,疼得鬼王滿地翻滾,不住慘叫……
慘叫凄厲刺耳,尤如狼嚎。
鬼王受傷,剩下的鬼孫鬼弟,已經膽破心寒,接着一聲慘哼,大頭鬼巳被鐵算盤敲破頭殼,腦漿四飛。
姚秋寒傷了懾人王後,擡頭向大廳望去,不禁心驚膽跳,只見廳門屍堆如山,武矶堡的三十七位黑衣壯士,死得一個不剩。
那青巾蒙面人卻凝立廳中,一把交椅上坐着搶海一劍岳坤玄,滿臉肅穆之氣,神光煥發,着青巾蒙面人出神。
這一下姚秋寒已知滄海一劍受了重傷,他朗聲叫道:“岳小姐,你爹已經受傷了。”
叫聲中,姚秋寒提劍急躍而入。
驀聽岳坤玄沉聲喝道:“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