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黃衣少女指出沈虛白是下毒的兇手。宇文烈回頭向沈虛白道:“這位姑娘說的不錯吧?”
沈虛白陰陰地道:“烈兄,小弟也以腦袋打賭,毒不是我放的。”
黃衣少女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道:“無恥之尤!”
就在此刻,一陣刺耳的怪笑,破空傳來,場內外大多數的人都被這怪笑聲驚得變了色。
一條巨烏般的黑影,越過人圈,疾瀉入場。來的,赫然是天下第一魔。
宇文烈面寒如冰,冷冷地瞅着對方。
天下第一魔徑自走到宇文烈身前,怪笑一聲道:“小子,我們又見面了!”
字文烈微微一哼道:“的确是幸會!”
“老夫上次說過的話,諒你還記得?”
“當然!”
“你作何打算?”
“依閣下呢?”
“乖乖交出禁宮之鑰,老夫保你出圍。”
“在下如交出禁宮之鑰,被圍的價值已失,何須閣下來保?”
“勿忘你是鐵心修羅的傳人,仇家不在少數。”
“閣下忘了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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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忘了什麽兩件事?”
“第一,閣下如果得到禁宮之鑰,在場的朋友不會放閣下走……”
“誰敢?”
“中原死城,東海黃金城,這兩處的朋友閣下惹不起吧?”
天下第一魔神色一變,獰聲道:“你說第二件?”
字文烈好整以暇地道:“第二,在下與閣下之間,舊帳未了,此時此地結帳,最恰當不過!”
天下第一魔眼中碧芒陡熾,紅發根根倒豎.鋼什也似的短髭箕張如猬,狂聲大喝道:“小子,你死定了!”
巨靈之掌一晃,快得不可思議地抓向字文烈。字文烈毫不動容,對這駭人的一抓恍若無睹。群雄驚呼聲中,宇文烈左肩已被抓實。
空氣在天下第一魔出手之間,緊張到無以複加。
黃衣少女秀眉一蹙,向黃衣老人申無忌以目示意,黃衣老人分向四使者低語一聲,四黃衣人飛奔出場而去。
戚嵩與沈虛白後退數步,目光炯炯地注視着天下第一魔,看樣子是蓄勢待發。
宇文烈大喝一聲:“撤手!”
天下第一魔但覺一股駭人勁道,從五指湧向心脈,忙不疊地收手後退。他怔愕住了,他想不出是什麽功力,在記憶中宇文烈根本不堪他一擊,這短短時間之內,對方判若兩人,這種駭人的功力何來呢?
連黃衣少女等人在內,所有在場的,全被這景象震得心泛寒意。一些功力稍遜,被貪婪鼓舞而來的高手,一個個面露嗒然若失之色,他們各自心裏明白,禁宮之鑰已沒有他們的份了。
宇文烈以冷得人發問的聲音道:“天下第一魔,你的名頭從現在起要消了!”話聲中,雙掌緩緩上提.齊腕以下,變成了晶瑩欲滴的玄玉之色,周身上下,被包圍在一層若隐若現的白霧之中。
“修羅神功!”人群中發出數聲驚呼。
他自得蛇谷怪人授以九忍神功,并輸以全部真元,助長了修羅神功,達到了至高的境界,較之他師父鐵心修羅,只高不低。
天下第一魔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這當年在魔道中號稱第一的怪物感到震驚了,這種功力,不應該出現在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身上……
全場屏息面視,似乎他們都忘了此來的目的。沈虛白面上一陣青一陣白,顯見他內心相當激動。
宇文烈一字一頓地道:“在下要出手了!”
天下第一魔沉哼一聲,雙掌挾以十二成功勁,驟然劈出,這一擊.大有撼栗山岳之勢。
空氣在天下第一魔出掌之間緊張到了極限。
幾乎是同一時間,宇文烈雙掌猛地向前一亮……一聲天坍地陷的巨響,震憾了全場,塵沙暴卷如幕,五丈之內不見五指,勁氣成漩,功力稍差的人,已被撞得踉跄倒退。響聲中挾着一聲悶哼,那哼聲誰也聽得了是出自天下第一魔之口,場內場外所有高手一個個動魄驚心,寒氣股股直冒。
宇文烈冷漠懾人的聲音道:“天下第一魔,我曾經說過饒你一次不死,你走吧!”
天下第一魔慘厲地怪吼道:“小子後會有期!”聲音寂然。塵沙止息,場中已失去了天下第一魔的影子。
宇文烈仍兀立原地,俨若一尊石像。全場在這剎那之間,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
宇文烈緩慢地轉動身形,冷冷地掃了四周一眼,寒聲道:“還有哪位朋友要想取禁宮之鑰,乘早說話,否則在下要失陪了!”群豪面面相觑,沒有人答腔。宇文烈冰冷地一笑.舉步就待離開……突地……沈虛白一欺身道:“烈兄留步!”
字文烈對沈虛白可說是厭惡到了極點,聞言之下,沒好氣的道:“你還有話說?”
沈虛白煞有介事的壓低了聲音道:“烈兄,你可能對小弟不太諒解……”
“我現在已經了解你了!”
“烈兄,請聽小弟說完。”
“說吧!”
“小弟接手下密報,令師遺骨……”
宇文烈不由驚魂出竅,厲聲道:“怎麽樣?”
“業已被毀!‘’“有這樣的事?”
“不假!”
“什麽人下的手?”
“東海門下。”
宇文烈登時五內皆裂,殺氣沖頂,陡地轉向黃衣少女道:“有這回事嗎?”
黃衣少女粉腮一變,向黃衣老者申無忌道:“總管。”
“屬下在!”
“本城派出搜索鐵心修羅的誰領隊?”
“護法莫超風!”
“城主的命令如何下達?”
“搜查下落回報!”
“有毀屍之說嗎?”
“沒有!”
“莫護法難道敢擅自作主毀人之屍?”
“目前尚未接獲回報,真相不詳,但依屬下看來,斷乎不會!”
宇文烈一聽黃金城的确派人搜查師父的下落,那毀屍之說是可信的了,不由目眦欲裂,咬牙切齒地道;“俗語說人死恨消,毀屍鞭骨,人神共憤,今天黃金城在場的朋友全得留下,一月之內,我若不血洗黃金城,誓不為人!”充滿血腥的話,此刻由宇文烈日中說出,令人有不寒而粟之感,他既能一舉手之間擊傷天下第一魔,這份身手是相當駭人聽聞的。
“唰!”閻王劍出鞘。
黃衣少女杏目圓睜,大聲道:“字文烈,本城派人搜索鐵心修羅的下落。期間井沒有仇恨的成份,這毀屍之說,目前真假難辨,同時,令師的死訊,我現在才知道。”
宇文烈一愣,頭也不回地道:“沈虛白,你的話當真?”
“千真萬确!”
“你如果別具用心,造謠……”
“烈兄,沈虛白的腦袋随時等你取!”
“好!” 字文烈應了一聲好,面上殺機更濃,舉步向黃衣少女欺去。
四周又起了一陣騷動。場中其餘的高手,紛紛退出圈外,只剩下黃衣老者伴在黃衣少女身側。
每欺近一步,在場高手的心便跟着跳蕩一下。距離縮短到了丈許……黃衣老者申無忌猛一欺身,雙掌迅快無倫地劈了出去。青光一閃,慘哼随起。所有在場高手心頭一沉。黃衣老者申無忌,踉跄退了數步,左半邊身已被鮮血染透,晃了兩晃,終于栽落地面,但他仍掙紮着吹了一長聲海螺。
字文烈一個箭步,舉劍向黃衣老者留落……“休得傷人”嬌喝聲中,一道其強無比的勁風,把字文烈的身形擋得一歪。黃衣老者申無忌重傷未死,已乘勢翻滾出一大之外。這猝然出手擋了擋宇文烈一記的,正是那黃衣少女。
字文烈目光一轉,片言不發.閻王劍掃向了黃衣少女。黃衣少女嬌軀一閃,玄奇無方地讓地了一劍。
第二劍!黃衣少女,反攻了一掌。
宇文烈兩劍落空,心頭為之一震,第三劍跟着出手。
黃衣少女輕笑一聲,妙手一劃,竟然穿入劍幕之中,抓向七坎重穴,這一手,可說玄奇詭谲到了家。
宇文烈陡地撤劍後退。他練有九忍神功,修羅神功也到了相當境地,一般掌指刀劍根本傷不了他,他适才撤招後退,是出于一種本能的反應,也可以說是下意識的動作。
黃衣少女這時道:“宇文相公,令先師被毀屍之說,純屬無稽,我已得到屬下探報,派了去尋訪令師的人業已回頭,他們連令師死亡一切都不知道。”
宇文烈一愕,道:“什麽時候接的探報?”
“現在!”
“現在?”
“不錯,我剛接到密語傳音。”
“我柳玉蟬以人格擔保!”
字文烈猛地回身,向沈虛白欺近數步,聲色俱厲的道“你有何話可說?”
沈虛白冷笑了一聲道;“烈兄,她的話可信,難道小弟的話就不可信?”
字文烈心念數轉之後,道:“你可以走了,如果你弄鬼,當心有一天慘死閻王劍下!”
沈虛白面上浮起一層詭異之色,陰聲道:“字文烈,此後相見的機會正多,你不必太目中無人!”
“滾!”
“有一天你會後後悔的。”
“再說一句我就劈了你!”
沈虛白一咬牙.彈身出場,白發老人戚嵩也跟着轉身……字文烈橫身一截,道:“閣下慢走!”
白發老者一愣,道:“什麽意思?”
“閣下是否死城屬下?”
“老夫不準備回答這問題!”
“閣下不要自誤!”
“自誤,什麽意思?”
“若非看在姜瑤鳳在上,在下早要你橫屍當場了。”
白發老者斜裏一晃,快逾電光石火的逸去。
宇文烈重重地哼了一聲,喃喃自語道:“你們誰也逃不了!”
黃衣少女柳玉蟬盈盈移步到宇文烈面前,展顏一笑道:“字文相公,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改變了什麽主意?”
“說實話,本門今天來此的高手不下百人之衆,對禁宮之鑰志在必得……”
“現在看出無法得到,所以改了主意?”
“那你就錯了,憑良心說,你功力雖然超過我們原先的估計,但在百招之內.你勝不了我.而像我這種身手的,共有十人之多,如果來個車輪戰,後果如何?”
字文烈心中雖感震驚,便表面上仍冷得刺人地道:“後果很難說,也許貴方付的代價一樣超過你的估計!”
“這些不談,反正我已改變主意,放手了!”
“有原因嗎?”
“閣下願意知道?”
黃衣少女柳玉蟬自顧自的粉腮一紅,梨渦半現,明眸之內散發出一種令人陶然欲醉的異樣光輝,期期艾艾地道:“因為.....因為我……想和你做個朋友!”說完,不勝嬌羞地掩口一笑。
宇文烈自經姜瑤鳳的事件後,業已心如止水,即使真的是仙女下凡,也動不了他的心,他當然知道對方弦外之音,冷漠地道:“不是敵人便朋友.這話姑娘不說也是一樣!”
“可是……”
“怎麽樣?”
“沒有什麽,我給你一個忠告!”
“什麽忠告?”
“別太自恃功力,真正的敵人,并不在這些業已現身的朋友之中。”
字文烈心頭一凜,道:“謝謝姑娘的忠告!”
柳玉蟬含情脈脈地道:“相公如果你信得過的話,那東西暫時由我替你保管?”
“不必!’“你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而是不必要!”
“既是如此,願相公珍重,再見了!”
說完,深深地注視了字文烈一眼,依依地轉身出場,黃金城總管申無忌經過這短時的調息,已能行動,緊跟在柳玉蟬之後離開。
字文烈這時才注意到場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外圍的群豪仍沒有離開的跡象。
宇文烈大踏步向前走去,距人圈未到兩丈,人圈已自動裂開,讓出通路。
群豪在貪婪之驅使下,趕到天臺山,有的志在必得,有的意存僥幸,還有一部分是得失無所謂,存着瞧熱鬧的心理。宇文烈掌震天下第一魔,已使群豪喪膽,此刻,誰也不敢輕捋虎須。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很複雜,揉合了失望、沮喪、驚奇、駭凜……
字文烈不疾不徐地越過人圈,孤傲之中顯得有些落寞。群豪紛紛縱身離開。
一陣疾風,從字文烈身旁掠過,一種本能上的反應,産生了一股反震的力量,竟然在意念之先,接着是一聲低沉的驚呼。
字文烈目光如電,已隐約看出一個瘦小的黑衣人,他雖神功蓋世,但對這種快逾飄風的身法,也不由為之咋舌。
凡是見到穿黑衣的人,使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死城,以他最近的經歷,死城中人十九是着黑衣的。
走了一程,眼前已不見任何人影。宇文烈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心想,先把禁宮之鑰送到秘宮交與丈母娘,算是了卻一段孽帳,然後闖死城,報父仇,索師債,了恩仇……心念之中,身形一緊,驀地,一個聲音道:“烈兄留步!”
字文烈一剎身形,一個青衫書生,已到了跟前,他,正是沈虛白,“小弟專候。”
“沈虛白,你最好離我遠些,我恐怕會忍不住要殺你。”
“烈兄,小弟有件極為難的事,請烈兄幫忙……”
“住口!”
“烈兄,你我相交一番,這是第一次,向烈兄相求!”
“什麽事?”
沈虛白陰陰一笑道:“小弟奉敝城主嚴命,務必要取得禁宮之鑰……”
宇文烈先是一震,繼而冷哼一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如何幫忙?”
“希望烈兄能幫這個忙!”
“把禁宮之鑰暫借與小弟,回去交差!”
“你認為辦得到嗎?”
“烈兄會幫這個忙的!”
宇文烈幾乎氣炸了肺,俊面立時布滿恐怖殺機,厲聲道:“沈虛白.你最好快滾,否則……”
“否則怎樣?”
“我劈死你!”
沈虛白陰森森地笑道:“烈兄下不了手的!”
“那你就試試看!”看字聲落,手掌已揚了起來。
沈虛白的功力,比之現在的字文烈,可說是差遠了,字文烈要殺他可以說是舉手之勞,而他竟然若有所恃的毫不為意,淡淡地道:“烈兄,你如果真的出手,将悔恨終生!”
字文烈厲聲道:“我有什麽好悔?”
沈虛白好笑道:“因為嫂子在立等回話!”
“什麽?”
“尊夫人姜瑤鳳在等小弟我回話!”
宇文烈全身一顫,下意識地收掌退了一步,道:“她,等你回話?”
沈虛白臉色一沉,道:“字文烈,坦白告訴你,用禁宮之鑰換你老婆的性命!”
字文烈登時如中雷擊,想不到姜瑤鳳會落人對方手中,以姜瑤鳳的功力而論,這簡直不可能的事,但沈虛白有所恃的模樣,看來此事不假。
這種手段的确夠卑鄙,也夠毒辣。雖然他不愛姜瑤鳳,甚至恨地,但她是他名份的妻子不假,讓妻子落入別人的手中,在武林道上将無顏見人。
“沈虛白,你這只狗,我劈了你!” 暴喝聲中,出手如電,一掌揮了出去,這一掌挾怒而發,其勢豈同小可。
慘呼聲中,沈虛白像斷線風筝似的被震飛到三丈之外 砰然墜地,好半晌才掙起身形,一抹口邊血漬,獰聲道“宇文烈,你将後悔莫及!”
字文烈激怒如狂,重哼一聲,彈身出爪,把抓住沈虛白,十指深陷入肉,血水從指縫問汩汩外冒。
沈虛白痛得口唇發紫,汗珠滾滾而落,猶自強嘴道:“字文烈,你.....會後悔的!”
字文烈雙目盡赤,幾乎滴出血來,切齒道:“畜生,你當初曲意結交,原來別有用心,我宇文烈算是瞎了眼,現在,我要活活撕碎你!”話聲令人不寒而栗。
沈虛白業已痛得面無人色,嘶啞着聲音道:“字文烈,撕吧,姜瑤鳳将比我更慘!”
宇文烈肝膽皆炸,厲聲道:“她現在何處?說!”
“當然會讓你親眼看見她的。”
“她在那裏?”
“你擡頭看!”
字文烈擡頭向高處一望,登時七竅冒煙,半壁間似有一洞穴,穴口姜瑤鳳螓首低垂,被兩個黑衣從一左一右地架住。
字文烈狂叫一聲,提起沈虛白,向那山洞射去。洞口人影瞬即消失。
眨眼間,登上半峰,果然是一個深約五丈的岩穴,穴中,環列着十個黑衣人,姜瑤鳳被綁在穴底一個十字形的木架上,旁邊兩名黑衣漢子,分執牛耳尖刀,*在她的胸前,她似被制了穴道,虛弱的毫無反應,宇文烈閃身入洞。
“站住!”一個面如僵屍的黑衣中年人,大聲喝止。
字文烈在姜瑤鳳被縛的木架三丈處停下身來。
黑衣中年人聲如狼嗥了似的道:“字文烈,放了他!”
宇文烈心念一動,道:“你們先放人!”
“辦不到!”
“那我先劈了他?”
“你敢動他一動,這女人的雙臂将先被削落。”兩個黑衣漢子的牛耳尖刀,移到了姜瑤風的雙肩。
宇文烈咬了咬牙,把沈虛白摔落地上。
兩個黑衣人立即把沈虛白扶到一旁,敷藥治傷。
面如僵屍的中年漢子嘿嘿一陣冷笑道:“宇文烈,我們可以談談了!”
宇文烈目眦欲裂地道:“閣下如何稱呼?”
“萬亦秋!”
“在死城中是什麽身份?”
“告訴你無妨,巡察總監!”
“你交出禁宮之鑰,我們放人!”
“如果在下不交呢?”
“你會交出來的!”
“閣下相信如此?”
“當然,你不會讓妻子平白犧牲。”
宇文烈苦苦思索了一陣,寒聲道:“好,我答應!”
巡察總監萬亦秋得意地一笑道:“如此拿出來吧!”
“且慢,你們把她怎樣了?”
“沒有什麽,暫時封住了穴道而已!”
“解開她!”
“現在還辦不到!”
“至少我得同她談幾句話。”
“這辦得到!”說着回頭道:“先解開的啞門、靈泉二穴!”
兩黑衣壯漢之一,迅快地在姜瑤風頸間一連兩點。
姜瑤鳳哼了一聲,擡起頭來,雙目驟然滾淚,凄然喚了一聲:“相公!”
宇文烈心中不知是一種什麽滋味,他不愛她,但她是他的妻子,當下微顯激動地向前跨了一步,道:“你沒有事?”
萬亦秋冷冷地道:“字文烈,可以交出東西了!”
姜瑤鳳恨毒地掃了洞中的人一眼,道:“相公,交什麽?”
“禁宮之鑰!”
“不能!”
“這是換取你生命的代價。”
“不能,這是先父的未了心願,你走,別管我!”
“我有責任讓你脫險!”
姜瑤鳳厲聲道:“不行,禁宮之鑰不能交給他們!”
宇文烈面上的肌肉抽動了數下,沉聲道:“我已決定這樣做了!”
“我會恨你,至死恨你!”
“你這樣輕視自己的生命?”
“先父,家母,我不能讓他們……”
“我會重新把它取回來的。”話聲顯得無比的堅毅。
萬亦秋再次出聲催促道:“痛快些,別再婆婆媽媽了!”
字文烈一橫心,伸手懷中,這一伸,竟縮不回來,他的面色變了,汗珠大粒地滲了出來,禁宮之鑰和誅心人交托的那張地圖,竟然不翼而飛。
地圖,關系當今十二門派的命運。禁宮之鑰,價值不去說它,姜瑤鳳的生命寄托在上面。這兩樣東西遺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生平從未感受過像此刻的惶急。如何丢失的呢?他想,盡量的從記憶中搜索,終于,他記起了一件事,在離開萬虺谷外的現場時,一陣疾風從身側掠過,隐約中看出是一個瘦小的人影,他同時也想起了另一件事,彩轎畫舫以鬼王禦魔錄向五湖游商交換父親白世奇的下落時,同樣一陣疾風掠過,鬼王禦魔錄被劫走。毫無疑問,這先後兩件事是一人所為。能從別人手上取走所要之物,這種身手,實在是匪夷所思。記得當時誅心人曾說一句話“準是他”,誅心人一定知道此人是誰,然而,目前如何下臺呢?
巡察總監萬亦秋不屑地道:“宇文烈,莫非你舍不得放手?”
沈虛白這裏已療傷完畢,站起身來,恨恨地掃??字文烈一道:“烈兄,嫂子雖然其貌不揚,但細皮嫩肉,如果賜與屬下弟兄……宇文烈厲吼一聲道:“沈虛白,你這禽獸!”作勢就要撲上,沈虛白一晃到了姜瑤鳳身後,獰笑道:“宇文烈,你還是安份些的好!”
宇文烈青筋暴露,熱血沸騰,戟指沈虛白道:“畜生,我若不把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沈虛白窒了一窒,道:“咱們走着瞧!”
姜瑤鳳已看出宇文烈神情有異顫聲道:“相公,怎麽樣?”
“禁宮之鑰丢了!”
“什麽,丢了?”這一聲驚呼,姜瑤鳳、沈虛白、萬亦秋等三人,幾乎是同時出口。
姜瑤鳳厲聲道:“相公,如何丢的?”
“我也不知道,但有把握尋回!”
沈虛白陰陰地道:“宇文烈,你以為這樣可以搪塞過去嗎?”
宇文烈咬牙道:“我宇文烈尚不屑為此!”
沈虛白瞄了萬亦秋一眼,道:“萬兄,你看怎麽處理?”
“只有請示!”
“那萬兄就辛苦一趟吧,這裏小弟負責!”
“沈兄要小心了!”說着,目光飄向字文烈。
沈虛白一颔首道:“小弟理會得!”巡察總監萬亦秋疾步出洞而去。
宇文烈心念疾轉,看情形,死城之主或是較高級的掌權人必在附近。
沈虛白眼中射出毒蛇也似的光焰,口中大喝一聲道:“撒網!”
宇文烈一愣,不知“撒網”是怎麽回事?
姜瑤鳳惶急地大叫道:“相公,快走!”
一樣黑呼呼的東西,從洞頂罩落,赫然是一張巨網。宇文烈大驚之下,反身向洞口射去,只不過電光石火的一瞬。
巨網罩落,宇文烈用力一掙,登時痛徹心脾,網上布滿鋼刺,這一掙刺尖全刺進肉內,劇痛難當,急怒攻心之下,眼前一黑,他幾乎昏死過去。
沈虛白得意忘形地一陣哈哈狂笑道:“烈兄,真是失禮之至,待小弟親自松網。”話落,人已到了宇文烈身前,手中持了兩根三寸長的銀什,飛快地針紮入字文烈脈根穴內,另一針紮入氣海穴。宇文烈全身一震,勁道全失。
這一着,的确狠毒絕倫,字文烈一身蓋世神功,完全失了作用,宇文烈目眦盡裂,眼角滲出了血水,恨毒無倫地道:“沈虛白,你有一天會自食其果!”
沈虛白嘿地一聲冷笑道:“本人只懂手段,不信命運,別廢話了!”緊接着又點了宇文烈八處大穴。字文烈凄哼一聲,萎頓在地。
九忍神功與修羅神功殊途同歸,刀劍掌指根本傷不了他,怎奈脈根與氣海兩穴被鋼針刺透,真力不能提聚,神功作用全失,這一來,他成了俎上之內。
姜瑤鳳嘶聲尖叫道:“相公,你早該走,你使我雖死猶憾。”聲音凄厲,語意關切,令人鼻酸。
巨網撤除,升回洞頂,宇文烈被兩名黑衣漢了架住,靠在姜瑤鳳身邊。
沈虛白折扇一搖,陰恻恻地道:“烈兄,小弟再三聲明你會後悔.現在如何?”
“拍!拍!”兩記耳光,打得宇文烈口血飛濺。
宇文烈知道沈虛白怨毒已深,人又奸惡,落入他的手中,決無幸理,咬了咬牙,側臉向姜瑤風道:“我對不起你,不能救你脫了魔手!”
“相公,是我連累了你!”
“你如何被擒的?”
姜瑤風恨毒地哼了一聲……
沈虛白接口道:“小弟禀告嫂子,烈兄受傷在洞中休養,嫂子伉俪情深.迫不及待地趕了來,然後撒網,刺穴,不用小弟細述,烈兄當能領會!”
宇文烈大叫一聲,“卑鄙”!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沈虛白狂妄地大笑道:“卑鄙,罵得好,本殿主稍停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卑鄙!”
突地,一個黑衣勁裝漢子,直奔入洞,向沈虛白行了一禮,道:“二十五號參見殿主!”
“免,何事?”
“有上谕!”
“接令!”
“禁宮之鑰不必再追究,釋放人質!”
“謝令!”
“殿主還有何吩咐?”
“沒有!”
“謝殿主!”二十號秘探恭施一禮,出洞而去。
宇文烈大為惑然,為什麽對方會突然傳令放棄禁宮之鑰,釋放人質,簡直有些難以置信。
沈虛白面色陰晴不定地變化了很久,最後,一縷殘忍的笑意,在臉上凝住了,他似乎已有了某種決定,一揮手道:“秘字七八兩號留下,其餘的歸回建制!”
“遵命!”轟應聲中,黑衣人相繼離了洞。只剩下架着字文烈的兩名黑衣漢子。
沈虛白冷冷地瞅着字文烈道:“宇文烈,本殿主做事向來不留尾巴,也就是避免後悔……”
宇文烈厲聲道:“你想怎樣?”
“送你上西天!”
姜瑤鳳凄厲地叫道:“沈虛白,你敢違令殺害人質?”
“這比冒險合算些,本殿主不願替自己留下禍胎!”
“你真的敢?”
“嘿嘿!這有什麽不敢,兩位到陰間仍是一雙,黃泉路上當不會寂寞。”
“你不是人……”
“臭娘們,放明白些,如果你想死得痛快的話!”
字文烈恨不得把對方生撕活剝,怎奈鋼針插穴,真氣無法提聚,與絲毫不會武功的人毫無二致,他幾乎要發狂……
沈虛白用手一擡宇文烈的下巴,殘狠地道:“宇文烈,我本不願殺你,但為了她,我不得不殺你!”
字文烈脫口道:“她,誰?”
“白小玲!”
一個美絕塵寰的綠衣倩影,立刻浮現宇文烈心頭。
白小玲三番兩次,剖心示愛,而他拒絕了,以前,他格于白小玲母女與師父之間仇怨未解,之後,他有了名義上的妻子姜瑤鳳,他不能愛人,也不能接受別人的愛,現在沈虛白說為了她而殺他,這使他萬分不解。
沈虛白接下去道:“我愛她,但她愛的卻是你,你不死,她不會愛我!”
宇文烈不由酸澀地笑出了聲來。
沈虛白自顧自的又道:“我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塊兒長大,因了你,她改變了态度,抹煞了自幼培育的感情……”
說到這裏,舉掌便朝宇文烈頂門拍落。
姜瑤鳳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斷喝道:“住手!”
沈虛白收掌回身,一看,不由面色一變,尴尬地道:“原來是戚總管!”正是被姜瑤鳳稱為戚公公的白發老人戚嵩。
戚嵩威淩地道:“沈殿主,你不能故違上谕!”
“這……”
“上谕是釋放人質!”
沈虛白眼珠一轉,道:“戚總管,捉虎容易縱虎難!”
“什麽意思?”
“他曾說過是本門生死之敵,而且他目前的功力……”
“可是上谕要放人!”
“這點本殿主事後會親自向城主解說。”
“沈殿主說得輕松,可曾想到抗命的後果?”
沈虛白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怔了片刻,道:“那麽本殿遵上谕放人,不過要廢去他的功力!”
宇文烈亡魂皆冒,現在他無力反抗,如果武功被廢,那比死更不堪。
沈虛白折扇一合,截向宇文烈天殘大穴……白發者人手指一彈。“锵!”的一聲脆響,沈虛白折扇幾乎脫手。
“戚總管.你似有意袒護對方?”
“沈殿主,你呢,又存的什麽心?”
“你無權過問!”
“老夫管定了!”
“你敢叛門?”
“老夫旨在維護命令!”
“一切事本殿承擔!”喝話聲中,再度出手截向字文烈天殘大穴,這天殘大穴如被截中,宇文烈一身功力就算完了。
“你敢!”戚嵩暴喝一聲,掌出如風.把沈虛白震得直撞向洞壁。
沈虛白大叫一聲:“七號,八號,出手廢了他!”
七八兩號分執着字文烈的左右臂,出手廢了他,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大膽!”人影一晃,秘字七八兩號撲地栽了下去。
戚嵩被迫施展他的獨門絕着無形指。就在兩個黑衣漢子倒地的電光石火之間,沈虛白已快逾電閃地射出洞外。
宇文烈失去了支持,也跌坐地上。
姜瑤鳳業已醒轉,激動地叫了一聲:“戚公公!”
戚嵩搖了搖皤皤白頭,不知是感嘆,還是別有所思,迅疾地替宇文烈拔出插在脈根氣海兩穴上的鋼針,拍活了他的穴道,然後向姜瑤鳳道:“小姐,火速離開,否則後果很難預料,老奴告退!”
“戚公公!”
戚嵩已在眨眼之間消失了影蹤。
宇文烈知道白發老者先解救自己的用意,他不方便與姜瑤鳳肌膚相接,當下,忙替姜瑤鳳松了綁,如法泡制,拔針活穴。
“娘子,再見!”
“什麽,你……要走了?”
“是的,我要做的事太多,不能耽延,這點請你原諒,至于那禁宮之鑰,我誓必追回,送到令堂手中!”
“相公!”姜瑤鳳滿眼俱是幽怨之色,她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
宇文烈神色已回複平時的冷漠、孤傲,淡淡地道:“你的功力,足以自保,只要凡事小心些,再見!”聲落,人已縱出了洞外。
姜瑤鳳木立當場,久久,幽幽一聲長嘆,兩串淚珠,滾落腮邊,喃喃自語道:“你會愛我的!”
嬌軀一挪,拖着沉重的腳步,向洞口走去。
宇文烈離開洞之後,心念疾轉,死城突然放棄了禁宮之鑰,這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