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令無雙
“天樞賜汝等福澤,廣降甘露,望汝等凡民感恩天樞。”清揚的聲音遍布永國大小角落。
無論在何處,做着何事的人皆感恩戴德跪下,上至皇親國戚、達官貴人,下至貧民百姓、街頭乞丐,高呼:“吾必永奉天樞。”
“你是何人?”男聲毫無感情地問道。
衍月知道是在問自己,周圍其他人皆跪着,仿若沒有聽到這句問話。
思索下這既然是天樞派下轄的國家為收取願力,那麽五彩祥雲上的男子應該是天樞派派來增強對天樞派的依賴與信奉的,想通後,衍月方回道:“師兄,我也是天樞派弟子,不知為何偶然誤入永國。”
“跪下。”男人傲慢地說道。
衍月皺了皺眉頭,不願向旁邊這些人一樣跪下匍匐着搖尾乞憐,跪天跪地跪父母,衍月來到這個世界唯一跪過的便是師父蓮祭,人活着便要有骨氣,有志氣,有尊嚴,哪能到處奴顏婢膝、低聲下氣,昂首挺胸,好聲解釋道:“師兄,我……”
衍月話還沒說完,只見天降一只手印從上而下朝衍月壓來,重如泰山,衍月瘦弱的身軀在手印的打壓下微微顫抖,瘋狂調動全身的靈氣仍然強硬地撐着,不願折損膝下。
“哼,我看你能撐多久。”
男人冷哼一聲,再次拍下一掌,這一掌帶着氣流爆破聲向衍月徑直壓下來,好像天崩掉落,不堪重負,又探出兩道指風直射向衍月膝蓋。
“噗通”
衍月雙膝在青石板上砸出沉悶的聲響,白色的褥褲被鮮血染紅,外裙上血跡斑斑,衍月仿若感受不到膝下的疼痛,心中倍感屈辱,拼命掙紮着要站起來,卻又倍感無力。
“呵。”
男子冷笑一聲,反掌再次一拍,衍月被死死壓在地上,匍匐在地,“憑你開光期修為也就一個外門弟子,也配叫我師兄,跟我叫板,已經多少年沒人叫過我令無雙師兄了,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令無雙攝起衍月扔到自己的五彩祥雲上,仍然是匍匐在地的姿勢,用施舍般的語氣道:“聽清楚,我令無雙乃是天樞派首席大弟子。”
衍月擡眼只見到一雙做工精致,鑲嵌美玉,不染塵埃的金色靴子,費力擡起頭來,入眼是金色繡龍紋的華貴袍子,不見一絲褶皺,男子風發俊逸,眉眼清俊,目如朗星,下颌弧度完美高高揚起,淡櫻色的薄唇緊抿,透着微微不悅,頭束金冠玉帶,目空一切地望着下方,仿若執掌衆生的無情君王,高高在上不可攀,貴氣逼人不可犯。
“萬千細雨,彙江入地。”
令無雙此番來這凡人國度只是為完成門派交付的任務,不屑地一揮金色袍袖,頓時天上風起雲湧,遮住原先燥熱的烈日,轟隆隆,轟隆隆,幾聲悶雷由遠及近從天際滾來,倏爾雨絲飄落,唰唰唰,聲勢越來越大,而五彩祥雲之上卻沒受到絲毫影響,無風無雨。
衍月掙紮半晌,久久不能動彈,從沒受過如此屈辱,任誰被人如此淩|辱皆會動怒,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衍月,氣怒非常,恨自己此時的弱小,被玩弄于鼓掌之間肆意欺辱,何談尊嚴,與底下那些無知凡民、奴隸又有何種區別。
不管是穿越之前還是穿越之後,從沒有如此的無能為力過,清澈的雙眼滿載憤怒,不複原先的清明,雙手緊緊攥成拳頭,骨節發白,纖長的指甲陷入白嫩的手心中滴下點點紅梅,怒吼道:“令無雙!”
“真是不長記性,我的名字也是你這種蝼蟻能叫的。”令無雙揮出一個手掌印,毫無表情地說道。
“啪”
衍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個大手印,臉上高高腫起,吐出一口和着碎牙的血水,繼續說道:“令無雙,今日之辱,我必記下,因為你比我強,我服了,但有朝一日我必會将你踩在腳下。”
“啪”
又是一個手印,另一半邊臉也高高腫起,讓衍月的臉上正好對稱起來。
“笑話,我令無雙五十結丹,兩百成嬰,如今貴為首席大弟子,下任掌門繼承人,豈是你等蝼蟻能趕上的,恐怕你一輩子也趕不上。”令無雙冷冷笑道,毫不把衍月的話放在心上。
“十年,我只需要十年。”衍月冷靜下來,給出一個期限。
“哈哈哈,異想天開,你現在應該苦苦地求我饒你一命才對,若是現在沒命如何挑戰我。”令無雙不怒反笑,高傲地看着衍月,此時衍月的臉腫得頗有些慘不忍睹,仿若污染眼睛般移開視線,負手而立雲端,一派天生華貴之氣。
“令無雙,難道你怕了,有一天我會将你踩在腳下,若是你現在怕了就殺了我吧。”衍月嘲諷地笑道,她是在一賭,賭令無雙不會殺自己。
五彩祥雲越升越高,向天際遠方飛去,藍天白雲仿若觸手可及,下方城鎮、山脈、綠地縮小為一個黑色的濃縮剪影。
“滾吧,還是等你有命再說吧。”令無雙冷漠地道,揮袖揚手将衍月體內靈氣抽空打下五彩祥雲,獨自乘着雲朵飛向更高處,忽而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在有修為卻不能用的恐懼中摔死吧,就算你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沒摔死,但是沒有天象鎖國陣的令牌看你怎麽出去。”令無雙殘酷地道,掐掉一切可能成為威脅因子的存在,就算是一個小角色也不會放過。
“啊……”
從高空向下做加速度的下落運動,衍月并不是第一回,熟悉的冷空氣灌入肺腑,刺得人嗆疼,心髒在高空的壓強下仿若要跳出來一般,豆大的雨點落在身上,既然前兩次皆沒摔死,這第三次還怕什麽。
令無雙你想弄死我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從該開始的慌亂恢複鎮靜,努力調整自己下落的姿勢,雖前幾次所受的傷還沒有大好,這次又再次傷上加傷,經脈中靈氣枯竭,有些力不從心,離地面越來越近,山川、樹木、房屋漸漸清晰,在眼前放大開來。
衍月盡可能将傷害降到最小,調整姿勢盡可能用腳着地,卻有一道白影在衍月降落的下方,不知道是何事物,若是山岩尖刺則不太妙以目前離地面的距離,來不及改變方向,收勢不住,壓斷了層層樹枝,任它們勾破了衣衫與皮膚,急速下墜。
嘭……
一聲碰撞聲過後,衍月“哎呦”了一聲,仿若撞上什麽東西,身下坐着的觸感不像預料之中堅硬的山岩或者地面,而是硬朗中帶着柔軟,還有微熱溫度。
“噗”
衍月身下坐着的東西顫動了一下,發出一聲聲響,被壓住的人噴出一口血劍濺到衍月身上,讓本來沾染泥土、血跡,再加上雨淋,樹枝鈎劃後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衣裳再添一道花色,之後這人不再有絲毫動彈。
衍月不禁有些發窘,記得第一次到這個世界時也是從高空掉落,身下也有一個肉墊減小撞擊力,那是阿華,想起阿華有些黯然,不知道阿華為何離開自己,那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陪在身邊的烏鴉,現在是第三次從空中摔下來卻又連累一人做肉墊,從這人身上艱難地爬下來,既然沒死必以回報之。
“令無雙,你沒想到我今天死不了吧,今日你如此對待我,天道有常,報應不爽,終有一日,我必讓你嘗嘗我今天的滋味。”衍月擡頭仰天,眼神寒冷地狠狠道。
衍月艱難地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任大雨沖刷着破爛髒污的衣衫,令無雙雖然早已經走了,但他所布下的雨依然還在,仿佛在嘲笑這衍月的弱小與卑微。
轉頭望向身旁為自己緩沖下落速度的人,卻是一個好看的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左右年紀,一身白衣被雨水濺起的淤泥染髒,方才濺上的血花在胸前氤氲開。
衣身繡有精致的淡綠色雲紋,清雅至極,衣襟和袖口銀絲盤繞暗綠點綴,用料講究,不知是何種布料所做,觸手柔軟絲滑,似布非布,似金非金,雙眸緊閉,眉若流星,鼻似瓊阿,臉色蒼白,而嘴唇被鮮血染得朱紅,唇角挂着點點血跡,墨色的頭發一辦像鴉羽般披散開,另一半用羽冠束在頭頂,只是松松散散有些淩亂。
衍月探了探男子的呼吸,氣息有些微弱,還沒有死,準備等自己恢複一些再處理這個男子,免得現在救了他卻反而對付虛弱難以抵擋的自己,防範一下總是好的,而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也有些夠嗆。
身體在雨水的沖刷下漸漸冰涼,雙膝上的傷口在沾染泥水後泡得發白翻裂開來,本就重傷未愈被這一摔也夠嗆,行走都算困難,丹田與經脈中空空如也,衍月顧不得找一個避雨的地方,艱難地盤膝坐下,掏出蓮清露猛地灌下幾口,不僅牽扯到臉上的腫脹,就連胸口也一陣嗆咳。
閉目運轉三生心法使靈氣遍及全身,滋潤幹涸的丹田與經脈,複蘇生機,靈氣若一股暖流般在衍月體內循環,使衍月身體漸漸回暖,傷口慢慢好轉,補充體內空乏的靈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衍月粗略地療傷完畢,雖并沒好完全,但和剛才相比已經好了太多。
暮色|降臨,太陽西斜,而天空上的雨依然在下,不知何時才會停,身下積了一片小水窪,泥濘不堪。
衍月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男子的身體,異常冰涼,再次探出一根手指試探男子的呼吸,依舊有些微弱,還好沒死,衍月松了一口氣,若是沒有他在自己下面墊着,自己不死也得傷殘,若就這般無辜地死掉真有點可惜。
衍月望了望周圍的地勢,在不遠處發現一個山洞,嘆了口氣将男子抱起朝山洞走去,有修為在身,男子的身體并不算重,只是身量頗高,體積相對于衍月大了一倍不止,抱起來有些不便。
好在洞中較為幹燥,由于幹旱許久,洞中有些枯草,将男子放在洞中幹燥的地方,衍月拿出綠鏽揮劍氣流橫掃清理開一處幹淨的地方,将枯草一劍全部斬下撲在剛清理的地方,想了想這男子好像身體冰涼,淋了那麽久雨別感冒生病了,再次步出洞外尋找幹柴,可是大雨密布何處能有幹柴。
衍月手持綠鏽,連着唰唰唰砍下因幹旱而缺水枯萎的樹幹、枯枝,收起劍用手抱了一大堆濕漉漉的柴火堆在洞中角落,衍月可不會什麽鑽木取火,石塊摩擦生火,更何況用得是濕柴,在幹草旁堆了一堆柴火,拿出一張火炎符注入靈氣扔在其中。
“唰”地一聲火焰暴燃開來,噼啪炸開,好在有了火,濕木也能點燃,衍月不由感嘆修真界的火就是好用,再添入些許其他樹枝,陰冷的洞內火光明滅,頓時溫暖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