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晌貪歡
衍月再次醒來,從床上坐起身,發現身上衣裳已換了一件青色百褶裙,床邊還趴着個人,睡得十分香甜,嘴角還挂着可疑的水跡。
床邊後知後覺趴着的狐貍感到床上輕微的動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來,發現自己沒有看錯,揉了揉眼睛,真的沒有看錯不是做夢,“你可醒了,那天跟你說着話,你就吐血了,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唯恐你師父找我的麻煩,扒我的狐貍皮。”
“你師父天天板着一個棺材臉,周圍還特別冷,實在是太吓人了。”千芽自顧自地說着,不忘抖了抖狐貍毛。
衍月空白的腦袋聽千芽這樣一說,隐約想起一些事情來,不僅失血過多,還吐血了,“尼瑪,血槽不夠怎麽還能吐血,空了非得小命玩完,有紅糖、紅棗、阿膠嗎?”
“沒有。”千芽茫然地搖了搖頭,“什麽東西?”
“要不要這麽坑爹!本以為傍上個最牛逼的仙人,特意提前問好有沒有肉,結果不僅沒有肉,連素都沒得吃,在我血槽将空時,竟然告訴我連補血的東西都沒有,九芝堂驢膠補血顆粒來一包也好!”衍月禁不住吐槽道。
根據恩格爾系數,食品支出總額占個人消費支出總額的比重,肉占食品支出的比重衡量直接衡量了仙門經濟水平,肉是一個很重要的衡量單位。
“好吃的東西嗎?”千芽咬着手指頭問道。
衍月驚悚,所謂的仙人連紅棗、紅糖都沒吃過,還要饞地咬手指頭,天哪!這到底是有多窮,為神馬我胸口這麽痛,痛心疾首地錘了一下胸口。
“咚”地一聲摔倒在床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千芽頓時傻眼,這個妹妹好可怕,跟我說話,老是倒下。
“仙尊,我用狐貍皮保證絕對不是我欺負她。”千芽擺着手對蓮祭說道。
“嗯。”蓮祭輕輕颔首,越過千芽,手撫上衍月胸口,将仙元探入。
“她又怎麽了?”千芽小心翼翼地問道。
“無礙,一魂一魄正處于融合過程。”蓮祭回道。
“那就好。”千芽終于松了口氣,仙尊的氣場太冰冷、太強大,受不住,笑着說道:“仙尊,您忙,等衍月好了,我再來找她玩。”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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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睡容安詳的女孩慢慢醒來,眼中清澈見底,若一張白紙般天真無邪。
安分地坐起來,陌生的目光掃視周圍的一切,一白衣男子立于床邊,軟糯地童音問道:“你是誰?”
“我的名字是蓮祭,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師父,這便夠了。”蓮祭回答道。
“蓮祭,師父?”女孩眨了眨剛剛睡醒有些惺忪的眸子,有些不解,“你從哪裏來?”
“仙界。”
“你要到哪裏去?”女孩接着問道。
“仙界。”
“我是誰?”
“衍月,我徒弟。”
“衍月,這是我的名字?”衍月偏頭想了想,“我想不起來我的名字。”
“衍月是你的名字。”
“我來自哪裏?”
“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什麽也不知道。”衍月有些苦惱地皺了皺鼻子,“我要去哪裏?”
“仙界。”
“我為什麽要和你同路?”衍月翹着小鼻子問道。
“因為我是你師父。”
“你為什麽是我師父?”
蓮祭默然不語,徒兒已失憶。
“你不知道了吧!哼!”衍月從床上站起來得意地揚了揚小下巴,慢慢從床上翻下來,卻落入一個充滿蓮花冷香的懷抱。
“把鞋穿上,再下去。”蓮祭說完,将衍月放在床榻上。
“你身上為什麽是香的?”衍月晃悠着小短腿,貌似對什麽都好奇。
蓮祭依然不語,蹲下身來第一次給人穿鞋,生平第一次委身至此。
等蓮祭給自己穿好鞋後,衍月從床上跳下,推開門,便看見兩人朝屋門口走來,還未看清,只見到一個青色的殘影,下一刻被人抱在懷中,耳邊傳來少女銀鈴般的聲音。
“衍月,你又醒了,啊!你居然能走路了!”千芽抱着衍月上下其手摸着,到底還有哪是壞的,別又昏了,昏了也沒事,反正我抱着的,不會磕壞,看我多機智!
“我以前不能走路?”衍月晃着小腿,在千芽的裙子上踩了幾腳,挺靈活的,不像。
“你不知道,我怎麽知道,只見到你橫着進來過,第一次見你自己豎着出來。”千芽用可憐的目光看着衍月,妹妹不僅身體有問題,腦子也有問題。
衍月感覺到抱着自己的人胸前有兩團軟綿綿的東西,伸手捏了捏,熱的,還軟乎乎的,“你這是什麽?為什麽我沒有?”伸手拽了拽,拽不掉。
千芽被衍月拽地有些疼,龇着牙說道:“诶,你別拽,我疼!”
“哦,抱歉。”衍月放手,想了想,又摸了摸,再次不依不饒地問道:“摸着好好玩,為什麽你有,我沒有?”
“我不知道,你師父肯定知道。”千芽望向蓮祭。
衍月偏頭看向站在門口自稱是自己師父的男子,上下打量一番,“可是師父胸前是平的,他怎麽知道?”
“噗嗤!”顏兮站在旁邊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狐貍眼挪揄地掃在蓮祭胸前。
蓮祭面不改色地回道:“等你長大就有了。”
“等我長大的時候,你別忘了告訴我!”衍月偏過頭來,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女,長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你是誰?”
“我叫千芽,你忘了?”千芽真心覺得這個妹妹有病。
“我記得過嗎?”衍月渣渣眼睛反問道。
“我不知道。”千芽苦着臉說道,“衍月,你今天是不是沒吃藥?”
“我為什麽要吃藥?”
“因為你有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衍月嘴快地接道。
“我全家就現在就只有我和我舅舅。”千芽像顏兮方向怒了努嘴,“我今天沒病,舅舅也沒病。”
“你來自哪裏?”衍月覺得自己還有什麽沒問,忽然想了起來。
“青丘。”千芽回道。
“你要去哪裏?”衍月繼續問道。
“青丘。”千芽撇了撇嘴。
“我是誰?”衍月忽然問道。
“你又忘了你是誰?你叫衍月,記清楚了嗎?”千芽柔聲哄道,這個妹妹腦子出了問題,之前兩次見她時只是身體不好,不是吐血就是昏迷,腦子還是正常的,結果被蓮祭仙尊一治,腦子完全壞了。
千芽略帶同情地看着衍月,攤上這麽個庸醫師父,簡直是被治壞了,我狐族司藥的醫術簡直是好太多,可惜仙尊不讓看。
“我沒忘,我來自哪裏?”
“我不知道。”
“倒是和師父說的一樣。”衍月摸了摸下巴,“我要去哪裏?”
“青丘啊!你果然又忘了。”千芽了然,早就跟這個妹妹說過這裏是青丘。
“師父說我要去仙界。”衍月面無表情地指了指蓮祭。
“先去青丘,再去仙界也是一樣的。”千芽對這個可憐的妹妹盡量細聲軟語,好好解釋。“衍月,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參觀參觀青丘。”
“嗯,擺駕!”衍月理直氣壯地說道,好像有什麽東西一不小心混入了,安然地端坐在千芽手臂上。
待兩個女孩子出去玩後,顏兮調笑着說道:“你家徒兒實在太可愛了,比我家小芽兒還可愛,蓮祭,,你不覺得你家徒兒被你一治病得更嚴重了嗎?”
“她失憶了。”蓮祭肯定地回答道,“召回來的一魄在跟一人魂融合。”
千芽抱着衍月穿過回廊,邁出小院,這屋舍雖然不多,但妙在精致,有着淡泊随和的意境。
衍月盯着看小築的牌匾,只見上書四個飄逸灑脫的大字:有美顏兮。
千芽見衍月看着那牌匾,解說道:“我舅舅名喚顏兮,他可是我狐族最美的男子了,也是我狐族的王。”邊露出自豪的神情。
“你舅舅是狐貍?”衍月發文道。
“是啊,我也是,我們可是九尾狐,狐族中最為高貴的存在。”千芽挺了挺渾圓的胸脯,驕傲地說道。
“哦,最高,也最貴。”衍月打量着千芽,确實比我高很多,貴嘛,應該能賣很多錢,尤其是胸前軟軟的兩團,好像棉花糖,棉花糖是什麽?
千芽無語,腦子不好就不跟她計較了,話說這妹妹好可愛。
青色花海蔓延開去,重重杏林,層層花朵,林間青瓣鋪路,微風輕搖,簌簌落下,青色的世界,青色的光彩,是誰為誰傾了一世芳華,袖手鋪開這迷人亂眼青色畫卷。
千芽單手托着衍月,邁着小步,腰間叮咚作響,青杏碎玉花的碰撞演奏着不知名目的樂曲,伴随着花季少女的青春明媚,映襯着這青杏林,別添幾分說不出的美麗閑适感覺。
千芽仿佛是這林間的精靈,與青杏林是如此的和諧。
杏花樹下鋪着厚厚一層青色的花毯,千芽歡悅的聲音回蕩在林間,“青丘的青杏樹花期可是永久的,就算杏花被風吹落脫離枝頭,也會有新的補上,放眼六界,再找不出這麽一處地方了,這可是青丘獨絕。”
衍月身處在杏花林中,只覺得心緒安然,無波無瀾,什麽都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據狐族的典籍記載,這源于神的恩賜,上古時候,我狐族一先祖有幸被神選中,作為其侍女,神便恩賜了這片處在人界的淨土,雖處于人界,但卻自成一界,據說這片淨土乃是一件神器,名為純青的空間神器,這些都是傳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千芽自顧自地說道。
突然想到了什麽,千芽繼續說道:“在神隕之戰後,我狐族先祖回歸了青丘,雖說世間再也無神,但先祖确信神一定會再次歸來,我狐族立誓守護神付出生命想要守護的存在,我們都是神的忠實擁護者,六界逐漸泾渭分明,仙界也因此把我們狐族歸入,作為仙界的附屬存在,而那位先祖因為悲傷與這片淨土的守候,不久也逝去了。”
“衍月,這可是我們狐族秘辛哦,一般人我還不告訴呢!不過告訴你也沒關系,因為你肯定馬上就會忘,不吐不快,吐出來舒服多了。”千芽舒了口氣,帶着衍月走到了小島邊緣。
一片碧綠汪洋,祖母綠般的湖面碧得清澈,綠得幽深,這青丘之島若那水韻明珠一般立于湖中央,微風拂過青色杏花瓣落于水中,青色映碧,更顯神秘幽深
千芽将自己的鞋襪除去,将粉嫩的玉足伸進綠汪汪地碧水中,再将衍月拉到自己得身邊,正準備要給她脫鞋襪。
“師父說下床要穿鞋。”衍月面無表情地說道。
“呃,你師父沒說下水要穿鞋吧!”千芽知道衍月腦子不好使,拐着彎回道。
“沒有。”衍月自覺地将腳伸到千芽面前。
“本公主第一次給人穿鞋,還是穿小鞋,此‘小鞋’非彼‘小鞋’,非虛先生又該誇我文采又長進了!”
“衍月,你看那座雪白的山峰漂亮嗎?”
衍月朝千芽所指的那邊看了過去,由于剛才在林中被層層杏花重疊擋住了視角,而現在是在島的邊緣,視野比較開闊,能望見在青丘之島的中央有一座雪白的山峰,雲霧缭繞之中透着凄涼悲傷之感,一片素白,在這四處皆平、非青就碧的地方更顯得鶴立雞群。
“看到了,能吃嗎?好像冰淇淋。”
“冰淇淋是什麽,好吃嗎?你之前也說過一些好吃的。”千芽頓時星星眼望着衍月。
“我不知道,我之前有說過嗎?”
千芽頓時失望地低下頭,沒有好吃的,有好吃的衍月也不會記得,再次确定衍月的病很嚴重。
繼續回到剛才的話題,繼續扯道:“那座山峰,一般我們族人是進不去的,只有成年的九尾狐才能進入其中,目前九尾狐人丁凋零,就剩下我、舅舅和一個姨母了,姨母也不知道在哪。”
“那座山峰名為迎神峰,每次舅舅從山上都會帶些梨花露水下來,我們青丘最有名的杏花釀便是用這露水釀成,其實我已經好奇很久了,不過我進不去,比其他族人稍微好些,至少能看到山上遍野的梨花,衍月,你可別闖入那座山峰的範圍,否則是會受傷的。”
想了想,苦着臉道:“當初年幼時,我下定決心要去那迎神峰看看,不讓我去我偏去,結果進入到迎神峰的範圍,沒有遭到排斥,心裏還在暗喜,看來舅舅說得都是騙人的,正高興着呢,往前走了一段,看見滿山都是梨花,這山讓人感到一種很不高興的感覺。”
“哦,對了,老是讓我想哭,剛一走到那,卻被反噬,我沒辦法再往前走一步,同時我發現身體中的法力在快速的流失,身體在迅速虛弱,可就是動不了一步,就在我以為會被這山吸光全身法力變成狐貍幹時,舅舅及時趕來了,就因為這次讓我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千芽露出一種後怕的表情。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邁入這山的範圍了,不過等我成年後我一定要上那座山報仇,哼,誰讓它當初那麽欺負我。”千芽鼓着腮幫子,信誓旦旦地說道。
“這地方真奇怪,那我進去會怎麽樣?”衍月問道。
“應該是在最外圍就進不去,會被反彈開,舅舅就是這麽說的,雖然我還沒見過有其他的族人去試着闖過。” 千芽想了想。
……
“說了一大堆舅舅不讓我向別人說的狐族秘辛,太痛快了!”千芽抹了把嘴,就差來個茶壺了。
“怎麽辦?我全記下來了,一點沒忘。”衍月撐着下巴,眨了眨天真無邪的眼睛。
“啊?你什麽時候忘啊!”千芽哭着臉喊道。
千芽抱着衍月回小築時還在一個勁地問衍月忘沒忘,等快到主院時,只能叮囑道:“你不準給舅舅說我給你講的這些。”
“為什麽?”衍月擡着小下巴問道。
“想不想喝杏花釀,我舅舅親手釀的,比仙帝的瓊漿玉露還好喝。”千芽改變策略,淳淳善誘道,“你看。”
一青衣男子惬意地坐在石桌旁,旁邊還有一玉砌的呈杏花形狀的白玉池,池水碧綠通透,毫無波瀾,只有點點白色花瓣零星落于其上,組成一幅神秘的圖案,池水仿佛在以某種軌跡運行。
這青衣男子一直注視着那杏花狀的白玉池,不知在想些什麽,一手微微支頭,如墨般順滑的青絲從肩頭流瀉下來,另一只手持着一散發着瑩潤光澤的酒杯,徐徐送于緋紅的唇邊,微微一淺抿,嘴角輕勾,說是俊逸非凡、颠倒衆生也不為過。
蓮祭落座于顏兮對面,容色上絲毫不落下風。
“你們兩個還不進來,偷偷摸摸做什麽呢?”顏兮挑着狐貍眼掃向院子門口。
“原來舅舅你早就發現了,什麽都瞞不過你。”千芽撇了撇嘴,将衍月放在桌邊石凳上,自己落座于旁邊,“我們過來讨口酒喝。”
衍月瞅着千芽的舅舅,比千芽更高,那就應該更貴了,“你是誰?”
“顏兮,我叫顏兮,記住了,我就住在青丘,從青丘來,還到青丘去,剩下兩個問題就不用問了。”顏兮笑開了,“蓮祭,你真是收了個好徒兒,可愛得我都心癢了。”
顏兮伸手撫出另外兩只杯子,注入七分滿的青色酒水,遞了一杯千芽面前,另一杯放在衍月面前,“嘗嘗我這青丘絕品杏花釀,保管只有這青丘有,六界無,仙帝的玉露瓊漿都比不上。”
“謝謝。”衍月接過酒杯,應該要有禮貌些吧。
這酒香氣清雅馥郁,如今接過更是好聞,衍月抵不過這好聞的香氣,伸出粉嫩小舌頭先淺淺舔了一下,酒味很淡,更多的是摻雜着杏花的香味,不再小心翼翼,直接抿了一小口,入口清冽,還有一種清冷的淡香留在口齒中,不似杏花,。
又仿若是梨花的味道,再喝下一口,卻品到了青杏的一點微澀,像是花季少女,含苞待放,雖美好卻始終帶有一份澀然,一種讓人喜歡欲罷不能的澀然,這酒真是奇怪,再喝下一大口,澀然完全不在,卻是一種如火如荼盛放到極致的迷醉,還想再喝一口,杯子空了。
衍月眼巴巴地望向顏兮,“顏兮,再來一杯吧。”
顏兮不由失笑,一揚手又再次注了七分滿,對蓮祭說道:“不知道你家徒兒好了是什麽樣子,會不會更可愛!”
衍月迷戀上了這種奇怪的感覺,依舊像剛才那樣喝着,先一小口,再一大口,很快一杯喝完,這次不用衍月多說,顏兮自動給衍月蓄滿。
衍月喝完第三杯,感覺自己仿若行走在雲端,到達了一種無我的境界,當我不再是我,我是誰呢?癡癡地笑了開來,趴在了桌上。
顏兮見衍月這般模樣,笑了開來,“這丫頭醉了,我還當她好酒量呢,這酒雖喝着清雅,好像不似酒水,卻有些後勁,醉夢其中啊。”
不知想起什麽,嘴邊卻是苦笑,“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我還真想這是一場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