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秘女子
顏兮正喚着婢女,準備讓其送衍月回房。
蓮祭卻出聲阻止了,“不用,我來。”聲音清冷如昔。
顏兮不再多言,依舊如蓮祭來前一樣,惬意地坐着,望着杏花狀白玉池,懶洋洋地來了一句,“不送。”
蓮祭起身抱起了衍月,正準備離開,見顏兮又恢複這樣,不由一嘆,“當年的事,那也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不能忘,也別老傷神故意折磨自己,這青杏池輪轉不休,興衰一系間,宿命躲不掉。”
頓了頓,“或許如今事情尚有轉機。”
顏兮頭也不回,只是聲音中帶有幾分凄涼,“我也不想老記着,不過卻忘不掉,也不能忘,這可悲的宿命,何處尋求轉機。”
苦笑溢出:“神者歸來,神又何時歸來?”
蓮祭不再多做停留,也不再多說,抱起衍月大步離開。
衍月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仿若在雲端,周圍雲霧缭繞,,似真似幻,感受腳下确是實地,仔細一看,卻到處都是白玉為地,月華為光,透着莊重聖潔的意境。
衍月一直向前走着,不知道這是哪,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前方出現了一面巨大的雕着神秘花紋的銀鏡,古樸而莊嚴,衍月向鏡子走去,立于鏡前,銀色褪去,變得光滑清晰。
探出一根手指伸向鏡面,鏡面泛起絲絲漣漪,若水波蕩漾開去,裏面依稀有一窈窕女子,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看清她的面目,只覺神聖端莊,引衆生膜拜。
衍月失神着,手還想觸到更多,無奈鏡非水,雖漾起漣漪,但終究不是水。
衍月問道:“你是誰?”
那女子用天籁般的聲音只說道:“當我不再是我,當你不再是你,我是誰?你又是誰?”聲聲直扣人心扉,引人失神迷醉。
衍月看着女子,不論如何努力始終不能看清,迷茫地念叨着:“當我不再是我,我是誰?我是誰?”嘴角微勾,癡癡笑着,無聲地尋求答案。
翌日,衍月醒來,發現自己依舊是在昨日醒來的房中,怎麽到床上來的呢?驀然想起好像昨天在喝酒,酒味道不錯,多喝了幾口,然後做了什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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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月愣愣地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千芽進門來便看到衍月像塊木頭一樣端坐在床上,急忙跑過去伸出手在衍月面前晃了晃,喚道:“衍月!衍月!”
“我記得你。”衍月眨了下眼睛盯着千芽說道。
千芽松了口氣,拿起梳妝臺上的梳子幫衍月绾了兩個包子頭,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
千芽将桌上的藥瓶拿過來,将手掌攤開倒上一粒,“有病就要吃藥,衍月張嘴。”
“你全家為什麽不吃藥?”衍月突然說道。
“我們吃過了,該你了。”千芽不願跟病得如此嚴重的妹妹認真計較。
“哦。”衍月聽話的張嘴,吃下一顆元生丹,身體本能的認為藥會很難吃,意料之外入口即化,只有一股不難讓人接受的藥香,似杏非杏的味道。
“我今天沒時間陪你玩,舅舅給我規定的每個月初一都要去跟先生學習學問,不能做一只沒有文化的文盲狐貍。”千芽有些苦惱地說道,“那些婢女更加沒趣,她們肯定不和你玩!”
“哦。”衍月淡淡得應道。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吧!”千芽忽然眼前一亮,拽着衍月的手說道,“非虛先生知道的可多了,他是我們狐族最有名的智者,你問什麽問題他都知道。”
“他知道我來自哪裏嗎?”衍月問道。
“他應該知道吧。”千芽有些不太确定地說道。
“師父說只有我知道,我都不知道,他怎麽可能知道!”衍月小下巴一揚,從床上站起來,伸開雙臂,“起駕!”
千芽抱着衍月飛速穿過重重杏花林,青色的殘影從眼前晃過,很快來到一處屋舍外。
千芽也不敲門,對衍月比了個“噓”的手勢後,輕輕推開小院門,抱着衍月蹑手蹑腳地走進去,走到一處房間的窗外,探着腦袋往裏望。
衍月看着這一幕,突然發現千芽的背後驀地出現了一個白衣男子,這白衣男子伸手往千芽肩上一拍,喚了一聲:“千芽公主。”
千芽身子一顫,“啊”,驚出了聲。
拍着胸口轉回頭來,似嗔帶怒地說道:“先生,你想吓死狐貍啊,虧人家還想給你一個驚喜呢!”
這白衣男子無奈地笑了笑,青丘如今唯一的公主,總是如此古靈精怪。
男子一襲白衣很是儒雅,面如冠玉,色若秋波,狐族的人果真都只能用漂亮來形容。
非虛見千芽懷中有一小女孩,年紀尚小,約莫五歲左右,不難看出是一凡人,身上沒有半點靈力波動,不禁有些吃驚,這青丘怎麽會有凡人進入,還能讓公主抱着,疑惑地看向千芽問道:“她是?”
“她是舅舅的客人,叫衍月,舅舅交給我照看,今天不是要來先生這來學習嗎?就把她一起帶來了。”千芽解釋道。
非虛點了點頭,“站在門口作甚?還不進去。”
“是,先生。”千芽高興地抱着衍月走進屋中,這回可不是一個人無聊地聽先生的大道理了。
非虛抽出上次講到一半的書再次講了一會,便将書給千芽自己溫習去。
衍月百無聊賴地翻着千芽桌上的其他書,悲催地發現書上的字有好些複雜的字體不認識,這插畫倒是不錯,粗粗翻略了一遍,只是大概能看懂一些。
非虛望着桌前跪坐着的一大一小兩人,開口問道:“不知衍月想學些什麽?”
衍月擡起頭來,舉起手中書本,“為什麽我不認識它?”
非虛瞬間被問住了,轉而有些哭笑不得,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學生,“你年紀還小,不識字是應該的。”
“那它認識我嗎?”衍月搖了搖手中書本,小臉上滿是認真。
“你不認識它,它更不會認識你,你既然是狐王的客人,我多教一個學生也無妨,你願意随我識字嗎?”非虛緩緩道來。
“好。”衍月點了點頭。
“識字簡單,我也要陪衍月識字。”千芽吐了吐舌頭,這些字自己大部分都會,總比學先生那些晦澀難懂的大道理打瞌睡強。
“那我們就從今日開始學習吧,每日清晨辰時正到我這,午時休課,下午就自己随意安排,可明白了?”非虛端起桌上茶水輕抿了一口,放下後,聲音依舊溫潤地問道。
“啊?”千芽垮下小臉,本以為一月來一次就行,誰知要天天來,可是衍月妹妹太可憐,不僅腦子有問題,還文盲,陪陪她又何妨,豁出去一般下了決心,堅定地握了握爪子。
非虛也不再多說其他話,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手掌毫光微放,一本書瞬間變為三本,分發給千芽與衍月各一本,開始講解讀音、字形、字體一類的,教了十個字後,攤開筆墨紙硯,輕輕寫下來一個,先讓衍月觀看一遍。
因為衍月是初學,非虛提筆與落筆動作都很慢,耐着性子寫着楷書,而後示意衍月與千芽動筆。
千芽自是不必多說,習字已有很多年,很快寫好。
衍月握起筆,總覺得有些不對,模仿非虛和千芽的握筆姿勢,有些別扭,仿若自己以前不是這樣握筆的。
調整好拿筆的姿勢,在硯臺中蘸點墨汁,慢慢落筆于宣紙上,卻只聞“啪嗒”一聲,墨點掉了下來,暈開一大團污漬。
“筆尖為什麽不是硬的?”衍月不解地看着毛筆得筆尖,在自己潛意識中筆應該是硬的才對。
非虛再次被衍月問到了,只能說道:“它一直都是軟的。”
衍月一橫一豎寫得很是認真,非虛先生說要藏頭護尾,橫豎撇捺棱角有致,藏鋒鋪毫,結果便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寫出的第一個字慘不忍睹。
旁邊的千芽看到衍月的字是這般,不禁笑開了來。
非虛在旁觀看了一會,衍月安安靜靜地提筆寫着,不懂就問,雖然問題都有些奇怪,但她跟千芽是不同的,千芽向來不會這般安靜,好奇求教,一點也不像她娘那樣恬靜。
非虛的目光溫和若水,蘊藏懷念,倏爾目光轉為暗淡,悲傷潛藏。
暗嘆一口氣,收拾好心情,對衍月的字加以指點。
一上午下來,衍月的字已經勉強能看出是什麽字,不過讓非虛吃驚的是衍月的學習速度,僅僅只是一上午,便識得許多字,以凡人之身能做到這點着實不易,千芽早已經乏了,在旁趴在桌上好夢正酣,輕笑道:“今天先結束吧,下午自己安排。”
衍月習了一上午的字,右手早已酸乏,聽非虛這般說,準備去拍醒千芽好回去。
非虛溫聲阻止道:“讓她睡吧,你先回去就是。”
“哦。”衍月應下,獨自走出非虛的小院後,突然想到自己該怎麽回去,迷茫地望着重重疊疊、千篇一律的青色杏花林,歸路何處?
狐族的時光十分漫長,千芽已經将近三千歲了,在九尾狐一族中卻是還沒有成年,非虛靜靜地盯着千芽得側顏,只有靜下來的時候才更多幾分像她,那個溫婉、美麗又智慧的女子,将近三千年的懷念最多只能化為活着的人悲傷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