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繁華

第2章 ☆、一錠金子修仙路

? 【一錠金子修仙路】

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五歲就學會了偷包子，八歲搶了一只雞，十歲的時候偷了一位小姐的錢袋，差點被打折了腿。後來，我終于學乖了，裝扮成小沙彌開始敲着木魚沿街化緣。

生活非常艱苦，每天都露宿在破廟裏，倒也無牽無挂。十三歲那年，我在破廟裏遇上了一個半路躲雨的和尚，他可憐我，賞了我一些錢，又好心替我算了一卦。

只是那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孽緣啊孽緣……施主你的命格，怕是連貧僧也幫不了的，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便開始數着佛珠念起了經。

我翹着二郎腿躺在草席上，一邊啃着雞肉，一邊好笑地看着他凝重的表情。

日子還是這樣一日日的過，在一個鎮頭化緣化了個遍，我便再換一個地兒。反正，天大地大，有破廟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有一日，我又在街上遇上了個道士。他見着我的時候，眼冒金光，說是：一定要渡我成仙。

我盯了他一眼，又看看我手裏的缽，難不成他是嫉妒我化的緣比他的多？想要化緣秘籍，不早說嗎，做什麽這麽拐彎抹角的。

我極讨厭這種不幹不脆的人，扭頭不理他。但是，自此我化緣的道路便遇上了坎坷，因為這道士一路跟随我，我往東他不往西，我停下他也不動了。難不成是見我不願分享化緣秘籍，想偷偷跟着我學幾手？

鎮上開始傳出流言，說的是一位道長孜孜不倦地追求一位師太的故事。只要我敲開一家門，滑頭的小孩就會朝我們大笑，裝模作樣道：“師太，你就從了那貧道吧！”

每次聽到這種閑言碎語我都很無力，額上青筋直跳，眼見着我缽裏的錢財越來越少，我忍不住回頭罵他：“死道士，滾開！沒見過美貌師太啊！”

“施主，你這樣欺騙善男信女有損陰德……我看你慧根不錯，不如随我修行，我願渡你成仙。”

又是這句話，能不能換點別的，我耳朵都起老繭了。不理他，繼續走。他繼續跟。

被他跟煩了，我索性一屁股坐在破廟跟前。他也随我坐下。

“現在你滿意了。今晚我連吃飯的錢都沒化到。”

“施主，你……”

“得了得了。”我連忙打斷他。大不了我不吃飯呗，可是，上蒼居然沒有好生之德啊，我可憐的耳朵還要聽他唠叨。

嗖——

一陣冷風吹過，我連忙裹緊身上的僧衣。

“你要如何才能願随我修行。”道士問。

我不理他，躺下裝睡。

“六界大劫将至，天有異動，妖魔猖狂，你乃白靈珠轉世，神尊大人特命我前來渡你成仙。這是你我的使命。”

要不要這麽扯啊。我翻個白眼，側過身。

估計是他自覺沒趣，就沒了聲響。我正得意，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在我眼前晃了晃：“這個夠不夠？”

咦？這分明一錠金子。我瞪大眼，急忙抓過金子，在嘴裏咬了咬。

好東西。笨道士，有好東西怎麽不早拿出來。

“你不早說，有這就行。”我眯眯笑。

“這麽說，你願意随我修仙了？”

“給我一個晚上。”我拿起金子笑嘻嘻跑了出去。哼。等我跑遠了，看你怎麽找着我。

海參魚翅飽餐一頓，換上男裝，再去傳說中的青樓逛一圈：“姑娘們，爺今天有錢！”

“來，給爺倒酒。”左擁右抱的滋味真好，酒喝多了幾巡，很快醉的癱在地上。酒足飯飽，真是暢快。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破廟前了。旁邊，還坐着那個道士，黑着一張俊臉。

“現在準備好了？”他見我轉醒，丢給我一套道袍，“換上衣服随我來。”

這道士還真是有千裏眼，這樣都能被他找到，我極不情願地換上道袍。他帶我走了九轉十八折，又騰雲駕霧的，這才到了一座煙霧缭繞的青山。我直覺這山中有些古怪，煙霧彌散不去，想着就要開溜。哪知他已逮住了我，三步并作兩步飛也似的登了上去。

我絕對是見錢眼開，被一錠金子拐賣的典型！

這山裏景致倒是不錯，就是沒有半點人氣。青松環翠，閑雲野鶴，山頂建着一座小竹屋。還未到竹屋門口，一只長得奇形怪狀的東西就沖了出來，在我腳上蹭來蹭去。我差點一個無影腳直接把它踹飛。但是，當那道士跟我說了它的來歷以後，我真是慶幸自己沒有太沖動，不然很可能被它一口咬死，變成無頭女屍。

道士說：它叫水靈，隸屬麒麟一族，是世間少有的靈獸，戰鬥的時候能化成火麒麟，足足有三個人那麽高，戰鬥力極強，争強好勝。

我打了個哆嗦，腦中閃過它變成巨獸咬了我腦袋的場景。

“別怕別怕。”道士安慰我，“它曾經是你的坐騎，已在這山中等了你約有百來年了，不會傷害你的。”

我的坐騎？那是不是說我以前可是很厲害的人物。怎麽我現在混成這副挫樣。

道士又引我進屋，屋子是用純天然的竹子搭成的，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竹香味。屋內的擺設也極其簡單，不過一張床鋪、一張卧榻、一張矮桌及其他一些小物。我環顧一圈四周，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副場景，記憶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

“你且跟我來。”他又引我去後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嘩啦啦的水聲震耳欲聾，原來這裏奔騰着一條深不見底的瀑布，空氣裏細小的水珠沾濕了我的頭發和睫毛，我不爽地摸了一把眼睛。

“以後你每日便來這裏打坐修行，按照我教你的修行之道。竹屋裏的儲糧不多，你得自行耕地煮飯。我不方便留在這裏，水靈會在這裏陪着你。”

咦？他的意思是說要把我一個女孩子孤家寡人放在深山老林？還是和那個随時會化成殺人怪物的麒麟？

“還有，這木清山是神尊大人設了結界的，除非你修成仙道，否則出不了這山頭。”

這……也太狠了罷！

“神尊大人是誰？我要跟他理論！”這一錠金子的代價也太大了點，搞不好我一輩子也修不成仙老死在這山裏。

“神尊大人他……游歷四海斬妖除魔，恐怕你一時半會見不着。”道士摸了一把下巴。

我翻了個白眼，有一種暈死過去的沖動。

“不管如何，你先修行着，以你白靈珠的資質，不出百年定能飛升為仙。”

不出百年……我直接給跪了。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被一個道士騙進了深山裏，開始了我的“修仙”生活。

***

這修仙生活真是極其無聊，每日粗茶淡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是在後山打坐，就是在竹屋前耕地。我在山下繞了約有百來圈，果真是出不去，慢慢也就認命了。水靈是我唯一的玩伴，起初我對它還有一絲畏懼之意，久而久之，見它對我如此粘膩，也漸漸與他成了一對相依為命的朋友。

這裏的景致極好，日光明媚的時候倒也有些雅興，便花了些時日把山頭轉了個遍。青蔥遍地，鳥語花香，只是這竹屋右邊有一片焦土，寸草不生，黑皂皂的一塊，看着令人惡心。我也不願見到它，每每望見，心中便一陣刺痛，早已習慣繞着道走。

有一日，我照例下山打水，水靈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後，正拎了水上到半山腰，忽聞美妙音律，那妙音詭谲奇妙，猶如夜莺啼鳴泉水叮咚，繞梁三日而不止。

我沿着妙音穿過竹林，青翠欲滴間，萬花枝頭下，望見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端坐在涼亭裏撫琴。飄逸的紗襟，潑墨的長發，柔若無骨的身姿，記憶裏仿佛有一個身影在重疊……白衣翩翩，長發如墨，立在群山之颠，對我微微一笑。

我鬼祟地往前挪着步，想看清公子的樣貌。嘎嘣！底下的枯枝洩露了我的行蹤。

清冷的公子優雅地轉過身來，皮膚白膩細致，五官精致又深刻，每一分都生得恰當好處。我在心中啧啧了兩聲，拎着水桶呆在原地了。想我一生，只見過邋遢的乞丐，粗俗的混混，還有纨绔的驕縱子弟，卻未曾見過這般曼妙的美男子。

公子站了起來，開始往我這個“偷窺狂”走來，我在考慮要不要逃。

“咦，這裏居然有人？”他微笑着，仔細地打量了我一圈。

我縮了縮肩膀，知道自己這模樣确實見不得人。看什麽看，我現在穿着道袍，當然是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了！

水靈卻早已噗通一聲跳入他懷裏蹭了起來，看起來倒像是個熟識。

“水靈，乖。”懶懶地将水靈放在地上，又朝我踱了幾步，眼神卻始終盯着我不放。

我有些緊張，道士說這山有仙法護體，妖精進不來，難不成他是仙？

“是你。”他摸了摸我的臉，悠悠嘆了口氣，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

翩翩白衣，長發如墨，卻是怎麽也看不真切的臉，慢慢地似乎要與眼前的人重疊。我瞬間呆住了，大水桶不偏不差“嘣”地砸在他腳上。

“公、公子？”我驚呆了，平常人若是被這大水桶砸着腳，直接給廢了吧。他若是成了殘廢，豈不是要我照顧下半輩子。我顫巍巍擡起頭，發現公子彎起的嘴角僵住了。

“你、你……”不會廢了吧？

哪知他那柔若無骨的手臂如有神助，不費吹灰之力，像捏着一根稻草一樣把水桶拎起來丢在一邊。

我直接傻眼了。

他牽着我的手把正處于二百五狀态的我拉入涼亭裏，端坐在石凳上，仔細地打量我，像是在研究什麽珍惜品種。

“你住在這深山裏？”公子問。

我呆呆點頭。

公子你太強大了，我對你的敬仰之情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容顏絕世，風度雅致，最主要的是經過大水桶的摧殘，他的腳居然沒廢，還能健步如飛啊。

“是在修行？”公子又問。

我又呆呆點頭。

他湊近我嗅了嗅：“難怪，有一股仙氣。”

“公子你也住在這山裏？”

公子點點頭：“在另個山頭。”

難怪我之前都未曾見過他。要是知道這深山裏如斯美男，修行也是值得的！

“我叫辛容，如何稱呼你，姑娘？”

公子到底是翩翩公子，連名號也如此雅致。我吸了吸鼻子，為我粗鄙的名字而暗自嘆氣：“我叫——白靈珠。”那道士就是這麽叫我的，之前活過的十幾個年頭，我的名字從小偷、到乞丐到師太，比這個還不如。

“既然如此，不如跟着我修行罷。”公子綻開一個絕美的笑容，溫柔的差點滴出水來。

我左右合計了一下，覺得跟着美公子修行總是比一個人修行好。于是，毫不猶豫答應了他。

水靈似乎比我更開心，一會跳進我懷裏磨蹭，一會又縮在辛公子懷裏，軟膩地像是寵物貓。

***

從那以後，我的漫漫修煉之路上多了一個俊美無俦的辛公子。每天他會挑水耕地煮飯，照顧我的飲食起居，溫柔似水，閑情雅致，真是哪裏找這麽好的美公子。多少次，我仰望蒼穹，都要含着一滴虔誠的淚感謝上蒼。

那日我照例提了水桶，想要喚辛公子一同下山打水，哪知找了半日卻不見人影。算了，偶爾也要放他偷懶一下。為了不至于讓自己餓死，我決定親自動手。走到半路，發現道士正飛也似的上山來。

“今日神尊大人親自前來看你，你快些回山頂去罷。”他抓起我的袖子就直奔山頂。

竹屋前，一個玄色身影負手立着，背對着我們欣賞着一枝剛冒出新芽的桃花。銀色的發絲柔順的散在背部，像冬日裏反射着日光的皚皚白雪。

身材倒是不錯，氣色也是不錯，不過，神尊大人卻是個銀發老者。我想，這也難怪，他都活了萬萬年了吧。

“神尊大人。”道士恭敬行了個禮。

他回過頭來，臉上微微化出一個笑意：“你們來了。”

我的心忽然有些疼痛，連忙捂住胸口，盯着那張令我恍然失神的臉。真是俊美的不像話，雖然是滿頭銀發，可是臉卻年輕而英俊的出奇，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連語言都那麽蒼白無力。心中、腦中突然就變成了一片空白，如同他的滿目銀發一般。

“修行得怎麽樣了？”他像是在對我問話。

我不知該怎麽回答，随着他入了屋，他親自斟了兩杯茶，茶香濃郁，将一杯遞于我：“靈珠，你還記得我麽？”

喝了半口的水直接嗆在了喉嚨裏，我艱難地搖頭。我怎麽會認得神尊大人，莫不是我以前也是神殿裏的大神？

“也是，你如今又怎會認得我。”他淡淡地點頭。

“神尊大人，你認識我？”我倒是對神尊大人略有了解。因那道士說神尊大人設了結界把我困在此處，我氣不過，向辛公子打聽了神尊大人的事，想着要報仇也得先認得仇人才行。辛公子說他千百年來游歷四海八荒，斬妖除魔，因是操勞過度，三千青絲換了銀發蒼蒼。

如今一見，确也是如此。

“算是舊識。你若好好修行，必定能憶起來的。”

這一日，他呆的很晚才走，與我用了晚餐，又親自教授了我幾套修煉的心法，叮囑我要勤加練習。

翌日雞啼的時候，我悠悠轉醒，發現辛公子已煮了一碗粥放于桌上，他正襟危坐在窗口盯着我瞧。

“我臉上有什麽？”我抹了一把臉。

“你見到他了？”

“誰？”

“神尊澗月。”他嘆氣。

“唔。”我回想了一下那銀發的身影，微露笑意，“也不是那麽高高在上不能親近，辛公子你昨日不在真是太可惜了，他還特地教于我幾套心法呢。”

“你是要跟着我修行，還是跟着澗月？”

我心中又合計了一下，跟着辛公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過得簡直是神仙日子，那還用問：“當然是跟着你了。”

“既然如此，那以後不許再練他教你的心法。”

“為什麽？”

“我與他師承兩派，你可擇一而學之，一起練只怕走火入魔。”

原來如此：“那我就只練你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