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城中,卻見周信已攻入宿邺! (25)
終不值得、陛下回頭一顧吧?”所以一個孩子算什麽?只要他需要,會有無數個。愛情又算什麽?只要他勾勾手指頭,自有美人佳麗會前赴後繼、彩衣相娛。
慕容炎沉默。
心知肚明的事,心照不宣即可。何必非要如是說,讓人難過。
左蒼狼緩緩跪下:“陛下,如今大燕時局已穩,當初陛下栽培教導之恩,微臣征戰數年,當已悉數報答。現在微臣戰傷發作,已不堪征途之苦,微臣請求封刀挂印,就此遠離朝堂,但請陛下成全。”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跳沉滞而厚重,慕容炎說:“報答?你跟我談報答?如果我不允呢?”
左蒼狼以額觸地:“一直以來,微臣就是一個驕傲的人。對陛下的愛重,是微臣這一生做過的,唯一卑微的事。如果陛下覺得,微臣戰功尚不足抵陛下栽培之恩,那麽……那麽就請陛下看在微臣陪陛下睡了這麽多年。”哪怕你的溫柔,只是一場場精心的表演,也請看在那些我曾沉淪的歲月。
她跪地不起,慕容炎居高臨下地看她,許久,他說:“既然你意已決,孤準了。”
左蒼狼再叩首,慕容炎問:“幾時起程?”
左蒼狼說:“明日。”
慕容炎說:“你身體尚未複元,不再将養一些日子?”
左蒼狼說:“承蒙陛下關心,微臣無礙。”
慕容炎點點頭,左蒼狼說:“微臣去後,還請陛下不要猜忌冷非顏和楊漣亭。他二人……”
話音未落,慕容炎說:“孤的事,不必旁人指點。”
左蒼狼再拜,無話。
慕容炎緩緩走出溫府,溫府衆人仍然一路恭送。他行至晉陽長街之上,回過頭,看見左蒼狼跪在府門口。那心跳一直在耳畔鼓噪,直到上了車駕,遠離了溫府,行過豫讓橋,又走了很遠很遠,他突然發現,原來那是他的心跳。
次日,左蒼狼向兵曹交還太尉印绶,兵曹的人震驚之餘,忙入宮中問詢。王允昭也是焦頭爛額,慕容炎從昨日回宮之後,就一直呆在書房裏,不許宮人進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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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實在是不成了,他終于小心翼翼地進去,問:“陛下,兵曹來報,左太尉……今日一早,上交了印绶。”
慕容炎坐在桌邊,沒有看書,也沒有批折子。他什麽也沒做,只是這麽坐着。過了許久,他終于回了一句:“準。”
王允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慕容炎問:“她幾時離開晉陽?”
王允昭小聲說:“說是帶了包袱,恐怕是交了印绶便要離開了。”
慕容炎說:“好歹一場君臣,孤前去送送。”
王允昭趕緊命人安排。
溫府,左蒼狼收拾幾件随身的衣物,去見溫行野。溫行野見她神色有異,問:“陛下并沒有令你出征,你收拾東西,是要去哪?”
左蒼狼說:“昨日,我已向陛下辭官,如今以軒在軍中,無論是達奚琴還是溫帥舊部都會照應,你們也當放心。”
溫老夫人忍不住,急問道:“好好的怎麽辭官了?而且你現在無親無故,就算辭官,這是要去哪啊?”
左蒼狼說:“天大地大,自有去處。曾經于二老跟前,未能盡孝,今當遠去,但請二老保重。我的侍女薇薇和可晴,還請二老妥善照看。我走之後,如有願意入宮的,二老且讓她們入宮。如有願意留下的,懇請善待。”
說罷,對二老一拱手,轉頭離開。
溫行野追出去,只看見她的背影。
左蒼狼自長街而行,經唱經樓,向西華門而行。忽然前面有人攔住去路,左蒼狼擡起頭,就見兩個禁軍身後不遠處,站着慕容炎。她緩步上前,慕容炎說:“送你一程。”
左蒼狼拱手施禮,說:“草民拜謝陛下。”
彼時正值五月天,春風徐徐而來,晉陽城暖意融融。慕容炎一身黑色長衣,金鈎玉帶,風華如初。左蒼狼緩緩跟在他身後,腳步一輕一重,一路無話。
唱經樓的鐘聲震動鼓膜,樓下經過的行人,是否又記得當年小雨零星的夜晚,落魄無名的二殿下帶着侍衛,前來赴一場無人相應的邀約?
後殿古佛之前,涉世未深的少女雙手合十,在佛前虔誠地許下三願。
慕容炎快樂。
慕容炎永遠快樂。
慕容炎千秋萬世、永永遠遠地快樂。
左蒼狼說:“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陛下請回吧。”
慕容炎說:“還記得當年,孤還是潛翼君,我們曾在此避雨。後殿古佛,今日還拜嗎?”
左蒼狼說:“不拜了,草民還要趕路,就不多耽擱了。”
慕容炎說:“如此,你去吧。”
長街上不宜施大禮,左蒼狼抱拳拱手:“微臣就此拜別,願陛下不堕淩雲志,不負盛世名。”
慕容炎略略點頭,轉身向東而行。
如果,古佛當真有靈有應,我願用我的千生萬世,換我對你的愛情,只是一時性起。左蒼狼一路向西,腳步漸遠,長街兩分。那些相依相偎相懸心的日日夜夜,從此化作飛煙。
慕容炎腳步由緩漸快,如果身後的人此時回頭的話……如果她回頭……
可是她沒有。
于是他也未回首。你以為我會後悔麽?就算重來千載萬世,我仍願用一世的君臨天下,抵消一瞬的心如刀割。一點傷痛算什麽,就算傷了痛了,我也總還可以忍住。
他上了車駕,緩緩說:“回宮。”
隐隐約約中,耳畔有人說:“陛下對姜姑娘的情義,是微臣憧憬一生的美夢。”
“微臣不能,親手去玷污自己夢想,戲辱自己的神佛。”
“微臣願傾盡所有,助陛下得獲所愛、所想、所念、所盼,一切所有。”
言猶在耳,人去樓空。馬蹄如雨,踏過白石路,漸離了唱經樓。只剩那莊嚴肅穆的樓徑自沉默。
長街凄凄別,暖風縷縷柔。一看一斷腸,好去莫回頭。
☆、第 81 章 觀衆
左蒼狼一路來到西華門之外,這裏原本雇了馬車,如今車旁,卻站了一個人。左蒼狼一愣,那個人一身白衣,右手握劍,神情慵懶。左蒼狼驚喜:“非顏!”
說着話,緊走幾步,來到冷非顏面前。冷非顏身邊還跟着巫蠱,見她過來,只是淡淡道:“你這太不夠意思了,走也不說一聲。”
左蒼狼微滞,說:“我離開,只因私事。并不想因此而影響你們。”
冷非顏點頭,說:“我相信,如果你真的決定要走,肯定有你的理由,就不再多問了。”其實對于慕容炎的為人,她比左蒼狼看得清楚。如今有這一天,也并不意外。
左蒼狼也不希望她多問,其實當初三個人跟随慕容炎,根本也不是為了兒女之情。她說:“我走之後,你只需要提防端木家族。如今武林正道在他們手裏,你盡量多查一些端木柔的個人隐私。如果燕樓手握把柄,他們為了顏面,應該不會亂動。”
冷非顏說:“不必擔心我。倒是你啊,如今弱不勝衣,獨自出城,也不怕小人暗中下手。”
左蒼狼說:“縱然有人等不及,起碼得等我走出晉陽城吧。”
冷非顏大笑,笑完之後,拍了拍她的肩,說:“走,本樓主百忙之中,抽空送你。”
左蒼狼抱拳拱手:“小人受寵若驚。”
冷非顏一邊笑一邊跟她一起上了馬車,車內酒食豐盛,巫蠱自己去外面趕車,冷非顏給她倒了酒,說:“少少喝一點吧。”
左蒼狼舉杯,與她同飲。許是知道她身體不好,那酒并不是什麽烈酒。入喉只覺得甘甜,毫不辛辣。
有一線陽光入了車裏,晉陽城的郊外,但見山岚妖嬈,芳菲正好。冷非顏說:“從此以後,山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阿左,我羨慕你。”
左蒼狼說:“真心話嗎?”
冷非顏滿飲杯中酒,說:“當然是假話,我還是喜歡生殺奪予,刀光劍影。一個噴嚏江湖顫抖。”
兩個人都是一陣笑,冷非顏說:“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左蒼狼說:“我如今閑人一個,走到哪算哪,哪用打算?”
冷非顏轉過頭,把一個搭鏈扔給她,說:“知道你這個人視錢財如糞土,但是離開朝堂,你就會發現錢的妙處。這個,你就不要推辭了吧?”
左蒼狼接過來,說:“非顏。”
冷非顏轉過頭,對外面趕車的巫蠱說:“到地兒了就停下吧,把這個人送走,看着煩得很。”
巫蠱車速略慢,此時已經出了晉陽城,旁邊官道上,有另一輛馬車與冷非顏這輛并排而行。突然之間,車簾掀起,冷非顏說:“過去吧,即使有人跟着我們,也是無從追蹤了。”
左蒼狼握緊搭鏈,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這麽多年一直聚少離多,然而情義終未曾變過。她說:“我走了。”
冷非顏微微側過臉,終于還是說了句:“保重。”
三個人之中,一直以來最堅決的就是她。然而如今,她離開了。因為榮華富貴、權勢聲名都非她所求。于是名滿大燕的将軍,也只有這一路湖光山色相送。
巫蠱趕着馬車,走了另一道岔路,說:“陛下居然會放她離開,真是令人費解。”
冷非顏說:“有什麽可費解的,一個不再忠誠的棋子,強留無益,不如大度一點,放她離開。”
巫蠱說:“她喜歡燕王吧?”
冷非顏白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巫蠱說:“她的眼睛,在看見燕王的時候,有一種奇異的光。那種光,似乎能夠凝聚神采。”只有愛過的人才懂。
冷非顏稀奇,說:“這麽明顯嗎?”
巫蠱點頭,冷非顏于是湊過去看他,許久,說:“你眼裏也有啊。”
巫蠱沉默,別過臉去。
姜散宜派出三撥人,都沒有查到左蒼狼的蹤跡。最開始是因為冷非顏在,端木傷也不敢動手。後來一路跟着馬車,就不知在何處跟丢了。端木傷發現上當,忙折回尋找另一輛馬車,然而這輛馬車已經回到車行。
再四下查找,這個人如同石沉大海,再無消息。
燕王宮裏,姜碧蘭當然也得到了左蒼狼辭官遠去的消息,當下喜不自勝。她有了身孕,姜散宜和鄭氏被獲準入宮探視。栖鳳宮裏,鄭氏說:“這下子,我兒總算是去除一心腹大患。”
姜碧蘭看了一眼姜散宜,說:“父親,她如今走是走了,難保不會再回來。何況這賤人一向擅長拿捏陛下,說不定這又是什麽詭計。父親還是不可大意。”
姜散宜說:“娘娘放心,微臣已經派人出去,只是現在……還沒有消息。”
姜碧蘭急道:“怎麽會沒有消息?她如今孤身一人,總要買馬吧?前些日子聽聞她身體很差,連九龍舌都拉不開,如今不抓住眼下的機會,将她徹底踩死,只怕哪一日又卷土重來!”
姜散宜說:“娘娘的擔憂,微臣明白。但是她對大燕的地形,可謂是了若指掌。茫茫天下,要找一個存心躲藏的人,談何容易?何況如果是讓燕樓的人發覺,反倒不妙。”
姜碧蘭說:“說了半天,就是端木家族無能罷了!否則端木柔已經是武林盟主,我們何必處處擔心那個什麽燕樓!”
姜散宜嘆了一口氣,說:“燕樓俱是亡命之徒,端木家族好歹是武林名門,沒有可比性。王後如今身懷六甲,不要動怒。”
姜碧蘭摸了摸小腹,這才緩緩壓住火氣,說:“難道我們就任她逍遙猖狂不成?”
姜散宜說:“這個微臣心中自有打算,王後莫急。”
姜碧蘭點點頭,又緩和了語氣,說:“父親在朝堂之中,外憂國事,內慮家族,也是辛苦。”
姜散宜說:“如今你長兄在軍中,雖然只是校尉,但也還有點戰功,他不能一直在軍中,後續之事,還需要王後謀算一下。”
姜碧蘭說:“這是自然,只是如今本宮并不懂軍政,又能讓他做什麽?”
姜散宜說:“如今北俞故土已經漸漸并入燕土,陛下必須遣自己人前去治理。達奚琴本來就是降臣,陛下是不可能讓他治理俞地的。所以……”
姜碧蘭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是要本宮向陛下推舉兄長出任俞地刺史?”
姜散宜微笑,緩緩點頭。姜碧蘭說:“本宮盡力一試。”
姜散宜點頭,說:“王後如今有孕,陛下應該會答應。”
姜碧蘭想了想,又問:“說起來,有一事本宮一直不解。”姜散宜示意她問,她說:“那賤人,自從西靖回來,就一直呆在宮裏。不僅杖殺了繪雲,而且平步青雲。前幾天剛封了太尉,正是春風得意之時,為什麽突然之間……反倒是辭官而去了?”
姜散宜緩緩地喝了一口茶,說:“其實她這樣的人,最容易對付。”
姜碧蘭不懂,姜散宜說:“當初陛下杖殺趙紫恩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海蘊和趙紫恩在宮中侍奉多年,僅僅是因為沒能及時去往南清宮為她看診,便當場杖斃,這難道不會罰得太重了嗎?”
姜碧蘭說:“當時,陛下盛怒之下……”
姜散宜搖頭,說:“他不會盛怒,他若是連自己的性情都管不住,當初早就死在廢後李氏之手了。”姜碧蘭怔住,姜散宜說:“他之所以這麽做,一定是有什麽秘密,要殺人滅口。”
姜碧蘭慢慢睜大眼睛,問:“什麽秘密?”
姜散宜看她一眼,說:“可以讓左蒼狼心灰意冷的秘密。”他略略一頓,還是說,“他令海蘊和趙紫恩,錯診了左蒼狼腹中孩子的月份。”
姜碧蘭一怔,讷讷說:“他……他早就知道……”
姜散宜說:“他心如明鏡,而左蒼狼一直以為,他跟她卿卿我我,是為了什麽愛情。到底是女人,哪怕是有幾分小聰明,終究還是局限在小情小愛之中,難成大器。剛好她找姜杏看病,我只是挑了一個時機,讓姜杏把趙紫恩引薦給她。她便不戰而潰了。”
姜碧蘭長籲了一口氣,說:“還是父親思慮周全,萬無一失。”
姜散宜說:“有一失,便是沒料到她一出晉陽便下落不明。原本……”他眸色雪亮,說:“原本她應該死在晉薊大道上,被化屍水化為為一灘血水的。但是如今端木家族并不敢直接號令武林找尋她,所以此事還需機密。”
姜碧蘭說:“父親辦事,本宮确實不必擔心了。”
姜散宜說:“你本就不必擔心,畢竟就算她在,就算她懷孕六七個月,那又怎麽樣?陛下還是希望嫡長子是由正宮所出。”
姜碧蘭臉上漸漸帶了笑容,說:“只是陛下對她……如今就讓她這麽離開,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姜散宜說:“你的心思,為父明白。”
有時候女人恨另一個女人入骨,并不需要深仇大恨。
兩個人說完話,鄭氏又叮囑了女兒一通懷孕期間應注意的事,母女倆聊了一陣家常,眼見天色不早,夫婦二人俱都離宮回府了。
姜碧蘭心情不錯,令人備下慕容炎喜好的菜色,雖然在孕期,仍然是換了一身亮色的宮裝,又令侍女重新梳妝,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等他過來。
慕容炎在書房,左蒼狼走後,他似乎一切如常。并沒有發脾氣,也從不提起她。
眼看天色不早了,王允昭說:“陛下,天色不早了,栖鳳宮那邊,娘娘肯定已經備下晚膳。陛下是否過去,陪娘娘用膳?”
慕容炎擱了筆,說:“去。”
王允昭松了一口氣,起身為他領路。
一路無話,到了栖鳳宮,姜碧蘭自然萬般殷勤。宮人上了菜,慕容炎坐在上首,姜碧蘭給他盛了湯。他喝了幾口,問:“王後近來身子如何?胃口可好?”
姜碧蘭略帶嬌羞,說:“承蒙陛下關心,臣妾近來胃口還好。太醫們也說,胎象極穩。”
慕容炎點點頭,說:“那就好。”再無旁話。
姜碧蘭又給他挾了菜,說:“陛下嘗嘗,這松鼠桂魚做得如何?”
慕容炎吃了一筷子,站起身來,說:“孤還有事,就不久留了,王後好生将養。”
姜碧蘭有些詫異,問:“陛下剛來,怎麽就急着走?”
慕容炎随意道:“突然想起一點事情沒有處理。”說罷,轉身就出了栖鳳宮。姜碧蘭跟在身後,追了幾步,緩緩站住。
失了那個人,他像是失去了唯一的觀衆,連虛假的溫存都不願意再扮演了。她眼中含淚,其實幼年時的炎哥哥,早就死在了那些年冰冷華麗的宮闱。
他給自己戴上面具,久而久之,臉和面具長到了一起。于是他溫柔體貼,他忠貞不渝,他賢良英明。可是面具下的人,滴着毒液,将他的愛情、他的真心,都鏽蝕一空。
後來,出現了一個女孩,如敬天神一樣仰視他,願意掏心挖肺,獻出一切。他發現了,不僅發現她的真心,也發現她的價值。于是他盡力掩飾面具之下猙獰的自己,只讓她看到那張溫柔微笑的臉。
她沉醉在自己的愛情裏,深愛他虛構出來的這麽一個人。她慕他癡情,于是他便癡情,奪回姜碧蘭,獨寵于後宮,情深不移。她愛他膽魄,于是他便傾盡全力以敵西靖,哪怕是國庫空虛、身處絕境,他戰意如新。
于是他的表演越來越精湛,後來慢慢地,甚至以為自己就是這麽一個人了。卻忘了面具下的已經皮肉潰爛的人,越來越殘忍而孤獨。
後來,那個一直為他鼓掌叫好的觀衆離開了。
他站在臺上,看着她的背影,唱未盡的戲腔。縱然仍記得那詞曲,卻終究意興闌珊。
☆、第 82 章 風雲
五月的風已經帶了暖意,從栖鳳宮出來,慕容炎一直沒有說話。其實心情也并不壞,如今軍方有周信,等俞地一收複,就可以任他為太尉。朝中姜碧蘭馬上就要生下他的骨肉。
這兩年的大燕,也是風調雨順,百姓雖不能說富裕,起碼也沒有之前餓殍遍地之慘景。大燕百姓對于這位燕王,也相當滿意。
他找不到心思郁結的理由。
他只是緩步走在這清冷宮苑,不知不覺,竟又經過南清宮。他知道不應該進去,那些停留,完全沒有意義。于是他就真的不進去了,他從宮外走過,宮牆之上,野薔薇從牆裏探出來,向他垂下花蕾,暗香幽幽。
那花與葉撫過他的肩,他回頭看了一眼,輕聲對身後的王允昭說:“雜花野草,沒必要留在宮裏,全部鏟盡。”
王允照趕緊躬身道:“是。”
轉頭要叫禁衛軍,慕容炎突然又說:“算了。”
王允昭一時之間,摸不清他的所想了。慕容炎大步往前走,其實一個人只要心性堅定,又豈會被外物所擾?幾株野藤,便是留下又如何?他不再理會了。
溫府,左蒼狼走後,溫行野和溫老夫人都接連幾夜沒睡着。溫行野将可晴和薇薇叫到跟前,說:“她走之時,囑咐我善待你們二人。如今溫府之中,也沒有用得着你們的地方,是去是留,自己決定吧。”
薇薇眼淚都要流下來,說:“她要離開,為什麽不帶上我們呢?”
溫行野對忠義之人,無論主還是仆都難免高看一眼,聞言溫言道:“她本是個渴望逍遙自在的人,帶着你們流浪天涯,始終不方便。以後的路,你們自己有打算嗎?”
薇薇抹了一把眼淚,說:“我想留在溫府,侍候老爺和夫人。”
溫行野說:“也可以,但是我久未涉足朝堂,如今不過是個糟老頭子罷了。你若願意,待年齡到了,許你個好人家也就是了。”
薇薇哽咽着不說話,可晴說:“定國公,我……”她低着頭,不敢看周圍的人,小聲說:“我本來就是宮裏來的,原本想要跟着将軍。如今将軍離開了,我……我可不可以……再回宮裏去?”
溫行野也不意外,說:“可以。我這便讓王總管派人接你回去。”
可晴始終還是有些心虛,聞言跪拜道:“謝謝定國公。”
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