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點頭,沒再多說,便又替我将門掩上。
若說起初,我對左安還有些興趣,那麽現在,對她已經沒了什麽熱情和興趣。倒不是我真就那麽小氣,一直耿耿于懷那天的事情。
而是出來住的這兩個多月,不但沒有讓我找到人生目标,反倒讓我更加迷茫痛苦。眼看着馬上就要畢業,我卻還沒有個準确目标,去哪裏發展,找什麽工作等這些問題,像是一團麻繞在我腦中。
越想越糾結,越糾結越痛苦。好在我也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想不通的事,我不會一直想下去。船到橋頭自然直,是我一直的信仰。
“文萊,吃飯了。”左安叫我時,我正在看喜劇電影,笑得合不攏嘴,回頭時,臉上的笑容還沒收得住。
“吃飯了,那好。我把房間收拾一下。”
因為沒有客廳,更別提飯廳之類的。除了兩間卧室,便只有廚房跟衛生間。而那廚房,只能容下左安一人,所以不可能我們兩個擠在廚房吃飯。
至于衛生間,更不可能,臭倒不至于多臭,但哪個腦子正常的,跑衛生間去吃飯。排除法,就只剩下左安和我的卧室。
我的卧室比左安的大一些,當時選房間時,我讓左安先選擇,可她卻選擇了小的一間,把大的讓給了我。
所以每次吃飯,都是在我的房間。
幾天沒理對方,這是冷戰後的第一次冰釋前嫌。吃飯期間,我沒有再熱情的問東問西,默默地吃着眼前的菜。
而左安,一直都是冷性子,更不可能主動跟我聊天。
“你去休息吧,我來洗碗就行。”我擡頭瞄了眼,安靜地坐在我面前的左安。
她胃口很小,只吃了一點,便放下碗筷,安靜地坐在我面前,也不說話。
“你吃吧,我來洗。”
“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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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們便都沒再說話,吃完飯,她去洗碗,我依舊看着電影。
廚房內傳來嘩嘩的流水聲,我盯着電腦屏幕,心神有些蕩漾。指尖敲打在鍵盤上,啪啪的響着。
不一會兒,左安洗完了碗,從廚房走出來。徑直便回了自己的卧房,目光連瞟都沒朝我這裏瞟一眼。
我聳了聳肩,伸了個懶腰,長嘆一聲,便躺大喇喇的躺在床上。
正準備高歌一曲,以抒發哥們的好心情,突然聽到隔壁傳來細微的嗚咽聲。起初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确信,所以耳朵貼着牆,想聽得更清楚。
只聽一聲一聲的啜泣,不是很大動靜的哭聲,但一牆之隔的距離,足以我聽清楚。
好端端的怎麽就哭了,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那種過于脆弱的女生,動不動就哭兮兮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
雖說女子梨花帶雨時,很動人,很想讓男人好好愛撫。但是一天到晚都愛哭的女生,誰他媽受得了。
我聽了一會兒,實在熬不住了,于是下了床,直接右拐,三兩步就走了過去。
“左安,怎麽了。”我一把推開門,便看到她背對着我坐在床邊,低着頭,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并沒回身看我,橫着膀子擦了擦臉,擡起頭,目光掠向窗外。
我走了過去,一把将她身體轉過來,看到她原本幹澀的眼睛,紅紅的,像是一只小兔子。原本蒼白的臉,也因為哭泣,變得有些紅。
“有事嗎?”她稍稍看我一眼,便很快移走目光。
“那個,我惹到你了。”問完,我覺得後悔了。
“你還沒那個本事。”她語氣冷硬,毫不客氣的就回了我。
果然,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那行,那我走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去安慰她,還是抱着她哄她。
很顯然,這兩樣都行不通。
“對了,明天我生日,有時間嗎?”
她淡淡地看了我眼,微微點頭。
第二天,我早早地便起了床,起來後,洗漱了一番。因為今天生日,也是大學過的最後一個生日,所以我刻意穿了最為得意,自認為穿起來最帥的一件藍色體恤,一條很久不曾穿過的牛仔褲。
然後又從箱底翻出來一瓶,前女友送給我的古龍香水。當時是我二十歲生日,她硬塞給我的一瓶香水,還說什麽,用香水的男人,最有男人味了。
我當時嗤笑了一聲,随意就丢進了箱子,也沒太在意。因為在我看來,男人味就是腳臭味,汗臭味,口臭味。
而那些噴了香水,一副很紳士君子的男人,太虛僞,不真實,不接地氣。
可現在,我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做了最不齒的一件事。并且用的還是前女友送的香水,不得不說,我真夠賤的。
如果僅僅只是因為生日,估計我頭都不會洗。但是想到要帶左安一起去,不能被寝室哥們嘲笑,好歹也要在今晚展現我男人的一面。
當我幹幹淨淨,香噴噴的出現在左安面前時,她目光微閃了一下。雖然消失的很快,但仍是被我牢牢抓住。
“怎樣,哥哥帥吧。”
☆、006:異常左安
“我比你大三歲。”她漫不經心的說了句,頓時将我的熱情澆滅了。
因為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左安多大。
“就你這小樣,還能比哥哥大。”我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不服的說出口。
“我89年的。”她說的很平淡,說完淡淡的看着我。
我算了下,果真大三歲,我92年的。當時只顧着聽她講故事去了,卻忘了一件事,她怎麽知道我年齡的。
“我07年上的大學,那時他大二。”她不鹹不淡的說着,我一聽來了興致,便走到她身旁,等待下文。
“你知道嗎?他也愛穿藍色體恤,我第一次見到他,他穿的便是藍色體恤。”她說話時,看着我的T恤,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若是她平時這麽含情脈脈,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那我肯定會高興死。但今天她雖然看的是我的肉身,可我卻能夠感受到,她是在看另一個靈魂。
就說這麽一句,她看了我半天,直到我實在無法忍受,輕咳出聲。她才收回視線,不過卻再也沒了下文。
被她這麽一折騰,我也沒了聽故事的心情。那都是她的陳年往事,我那麽帶勁幹嘛。與其将精力放在聽故事上,倒不如想着,怎麽拿下左安。
我學校是在S大,離我租房子住的地方,不算太遠。之所以偏,那是因為我們學校本身就偏,到市中心,跟取經一般遙遠。
“文萊,你哪個學校的?”左安聲音依舊不冷不熱,淡淡的。
“哦,S大,怎麽了?”我站在公交站牌,很随意的抖着腿。
當我說完時,很明顯的看見左安目光閃了閃。
“怎麽,你也是。”原本我只是随意猜測,沒想到她竟會點頭。
“嗯,我也是。”她微微點頭,說完話,轉身看向公交站牌上的S大這幾個字。
我看她一直盯着公交站牌,目光複雜,有懷念,有哀傷,很多,很多的情緒參雜其中。我搖了搖頭,心想,女生都是感性動物,最容易情緒波動了。原本以為左安是個例外,看來她也是一樣。
我自以為是的給她定了位,卻不知,她并不是一個容易被外界左右情緒的人,唯一能左右她情緒的,只有一個人。
當公交到站時,我見左安還在盯着站牌,于是二話不說,一把将她扯過來。
“別看了,車到站了。”
“嗯。”她嗯了聲,點點頭。
我早已習慣了她的冰冷态度,對于她這種一個字兩個字的交流方式,也沒太在意。
“先去學校,跟那幾個孫子碰個面,一會兒大家決定好去哪裏吃。”我說完後,一轉身便沒看到左安了。
“左安,咦,人呢?”
我四處環顧,校門口人又多,看了半天也沒見到左安。正想拿手機給她打電話呢,就見到站在馬裏奧門前的左安。
“幹嘛呢,到處找你。”我上前輕輕在她肩膀拍了下。
“世陽。”她喃喃低語,目光緊盯着馬裏奧的玻璃門,只見裏面站着一位藍色T恤男。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娘的,撞衫了。雖然哥不是很重視這些撞衫不撞衫之類的, 但是看到左安的神态,心裏還是有些不爽。
“世陽。”左安情緒失控,我拉都拉不住,只覺得手上一松,她便推開門沖了進去。
她直接沖到藍色男生前面,臉上的表情從驚喜到失望,再到尴尬。
“美女,認識我?”
“不,不好意思。”她歉意的低下頭,便匆匆拉開門,走了出來。
“怎麽了,看到男友影子。”我一針見血,道破了左安的心事。
她驀地擡起頭,目光陰冷的看着我,久久才冷冽的開口:“自作聰明!”
我無所謂的攤了攤手,好吧,算我自作聰明。
原本以為,這麽一鬧,她會生氣離開,不再陪我過生日。
“走吧,去學校。”
“啊,好,我帶路。”南校門離我們寝室不遠,我大步走在前面,為她引路。
走着走着,快到我們寝室時,我一回頭,便看到左安停了下來。
“又怎麽了?”
“你住男高。”
“嗯,對啊。”我不明白,我住男高又哪裏惹到她了。
她看着男高的寝室,久久不發一言,我也不好催促她。我們兩人,一前一後,站在路邊。
路過的同學都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倆,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情侶吵架了。
“嗨,文萊。”正出神之際,一個學長朝我打招呼。
“明哥好久不見,你這回學校是……”我故意沒将話說完,社會上不是有這麽一說嘛,說話留一半。
明哥是我剛上大一認識的,那時候他已經大四。一群男生,吃喝玩樂,就這樣便認識了。雖然他在學校沒呆多久,可是因為他一直都在長沙,平時多少也有些往來。
“那幫人說搞什麽聚會,這不,畢業都三年了。今天,聚一聚。”
“行,那明哥玩好。”
“你小子,也快畢業了吧,小女友呢,怎麽不見……”說話的同時,他還四處看了看,一回頭便看見了站在我後邊不遠處的左安。
明哥臉色變了變,後面的話也沒再繼續說。很明顯,左安早就看到了明哥,只是一直沒說話而已。
“好久不見。”明哥看着左安,微微笑了笑。
“好久不見。”
我一看這情況,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掃,一手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難道說,左安跟明哥有一腿。
“你跟世陽……”明哥剛一提到世陽兩個字,左安臉色愈發陰沉了。
“文萊,過來。”她朝我招了招手,表情一如既往的冷。
“在。”我響亮的應了聲,便風一般跑到左安面前。
“我們走吧。”說完,她主動拉起我便走,連招呼都不跟明哥打一聲。
“明哥,我們先走了,有空聚啊。”我回頭,笑着沖明哥打招呼。
我看到他臉色不太好看,眼中情緒有些複雜。
作為小好幾屆的我,自然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所以,也沒看懂明哥眼中的複雜情緒,暗示着什麽。
“要進去不,進得去。”走到男高門口,我扭頭看了眼左安。
男生宿舍,一般女生進得去,只是,我不能強行帶她進去,還是得征求她的意見。
“不了,你去吧,我等你。”
我剛一回寝室,便接收到兩道很不友好的目光,惡毒的眼神足以把我生吞活剝了。
“從實招來!”
“坦白從寬!”
兩人異口同聲,這兩人分別是考研和考公務員的,其中出國的那位,還在家,等着辦各種手續。
“老實交代,是不是把人家給禍害了。”陳東眼神猥瑣的看着我。
“交代個球。”我一把揮開陳東的手。
☆、007:塵封情書
“你他媽思想還能龌蹉點不,我們是室友,純潔的室友。”我義正言辭的解釋了我們的正當男女關系。
“得得,就你那悶騷勁,男的跟你住都不保險,還別提那麽一個銷魂妹子。”說着,陳東指了指站在男高樓下的左安。
此時的她背對着我們,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披散在身後,纖瘦的身體,在夕陽的映照下,越發的瘦長。
“那麽好一顆白菜,啧啧,可惜了,被豬給拱了。”陳東看得搖頭嘆息。
“你他媽給我正經點。”我一腳朝他踹去,陳東往旁邊一閃,便躲過了我的攻擊。
今天左安的表現,有些不正常,首先是看着公交站牌出神,其次是馬裏奧認錯人,然後又是遇到明哥是怪異的表情,最後便是在男高下面露出的哀傷。
再粗心,也看出了一些貓膩,我想,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吃飯時,由于左安的在場,那兩位牲口沒有太過生性。
“油菜,生日快樂,滿飲此杯。”聶星站起身,倒了杯酒,舉到我跟前,還文绉绉了一句。
“你他娘的,看到美女在,就穿上衣服了。你穿上也改變不了,牲口的本性。”陳東是個比較粗狂的男生,說話更是沒遮沒攔。
左安對我們的葷話,也不在意,一直淡淡的。突然她為自己倒了杯酒,站起身來,看向我。
“文萊,生日快樂。”她這次聲音有些輕,有些柔,不同以往的冷淡。
“生日快樂。”我也趕緊站起身,舉起杯子。
“回神了,你生日還是美女生日啊。” 聶星擠眉弄眼的朝我一笑,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幹咳了一聲,掩飾自己失态的尴尬。
吃完飯,我們去了後街百樂迪,要了個小包。
原本是準備去晚風的,但是到那裏問了問價格,貴不說,條件也不咋地。還不如去百樂迪呢,也貴不到哪去,主要是條件環境各方面都比晚風好些。
在晚風門口時,左安便沒有跟進去。
“你們去吧,我在外面等就好。”
“那行,你在這兒等我們。”
總之那晚上的左安,一直怪怪的,經常處于游離狀态。而且,每到一個地方,她都會露出各種複雜情緒。
有時候,會從她臉上看到難得一見的溫暖幸福,但僅僅是一刻,很快消失,大多時間都是哀傷。
今晚的她,沒有以往那麽冷,雖然仍然沒多少話,可是表情不再那麽冷,說話也柔和了不少。
“安安,去點歌。”
“你們點吧,我不會唱。”
“那行,東哥,去點歌。聶總,去。”
我沒想到陳東會點筷子兄弟的《老男孩》更沒想到聶星會點張信哲的《信仰》,當然他們點完歌,我倒是沒多少感覺。
只是當陳東唱起老男孩時,左安的表情變了,她坐在沙發的角落,雙手緊緊交疊在一起,身體微微顫抖。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着的人吶,到底我該如何表達,她會接受我嗎?
夢想總是遙不可及,是不是應該放棄……
如果說陳東唱《老男孩》時,左安情緒不定,表情怪異的話,那麽當聶星唱《信仰》她則是再達到了極限。
當音樂響起,當聶星深情款款的唱出:我愛你,是多麽清楚,多麽堅固的力量時,她再也控制不住,沖了出去。
我愣愣地看着她一邊流淚,一邊捂着嘴沖出了包廂。
不僅是我愣了,就連唱歌正帶勁的聶星也愣住了,陳東更是莫名其妙的看着門口的方向。
“怎麽了?”他們兩異口同聲。
我攤了攤手,表示很無辜。
“你們繼續,我出去一下,如果我一直沒回來,你們到點就自己回去。”交代完,我便急急地拉開門出去了。
“左安,左安。”我一邊跑一邊喊。
到了門口時,只見她蹲在地上,抱頭哭泣。腦袋埋入膝蓋,肩膀一抖一抖。
“左安,我,你。”我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文萊,你去玩吧,我回去了。”說着,她起身就要走。
“幹嘛呢。”我一把将她拉入懷裏,緊緊地抱着。
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體香,我有了反應,不過很快便被我壓了下去。我知道自己這種思想很龌龊。
“文萊,放開,我回去。”
“不,我不放。我就要抱着你。”我有些無賴,有些痞痞的,不但沒放,反而将她抱得更緊。
左安沒有掙紮,一動不動的任我抱着,像個毫無生氣的布娃娃。
“走吧,我送你回去。”我無奈的嘆息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攬着她的腰,便往車站走去。
至于百樂迪那兩個,誰管他們呢。
她沒有拒絕,也沒答應,身體僵硬的任我攬着走。
“左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女孩,很難會讓人喜歡,可一旦喜歡上了,卻很難忘掉。”
她終于有反應了,愣愣的看着我,眼中霧氣缭繞。
我也不知道是我的話感動了她,還是觸動了她心中的哪根弦。
“哼,忘不掉?可不能在一起,有什麽用!”她冷哼一聲,嘶聲力竭地朝我咆哮,臉上表情瞬息萬變,用這詞,誇張了點。
但那時,她臉上表情真的很豐富。有哀傷,有恨,有痛苦,有猙獰,各種不愉快的表情,都在她臉上出現了一遍。
晚上回去時,路過小超市,她二話不說,進去買了酒。
“你!”我看她直接用嘴咬開了瓶蓋,對着口就喝。
我有些生氣,氣她的堕落,氣她的……
連我自己都說不上來,是氣什麽,究竟是氣還是心痛。
“拿來。”我從她手中搶過一瓶,啪咬開,仰頭就喝。
我們兩個默不作聲地坐在路邊,一人一瓶,對着月光,喝着幹酒,唯一下酒菜,便是各懷心思的事情。
回到住處,左安搖晃着身體,回房将壓在枕頭下的信紙拿了出來,遞給我。
“你不是想看嗎?”
我木讷的接過來,明明輕飄飄的信紙,可擱在手中時,卻沉甸甸的,仿佛如千金重石,壓得我手都顫抖。
那是一沓沓的粉色信紙,上面的字跡幹淨秀氣。左安說,那些是情書,是為許世陽25歲生日準備的禮物, 可最終,也沒機會送出去。
我數了數,一共十七頁,寫得整整齊齊,密密麻麻。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第一頁,第一行的幾個字。
親愛的世陽,見信悅。
☆、008:開學初始
在那十幾封信中,我了解到,這個叫許世陽的男孩,便是左安口中喃喃低語的他,是左安曾經的男朋友,也是唯一的男朋友。
從這一沓沓黃舊的信紙中,我仿佛看到了一個很美好,也很久遠的愛情故事。只是故事卻并不完整。
進入青春期,除了生理上在逐漸的成熟,她的生命,并沒有多麽絢爛。好比八十年代的老舊電影,黑白二色。
當看到那些瘦長如猴的小少年,勾肩并排,嬉笑着走在一群女生後面。一起交頭接耳,洽談誰長得可愛,誰溫柔可親時。她總是一人,形單影只的走在與他們遙遙相望的另一面。
在那樣青澀懵懂的年華裏,女孩子如水蔥般撅起,而她卻像是秋日的落葉,早已打着旋,零落枝頭。
很多男生,女生,開始了細微而曼妙的變化。男孩子尖細的下巴處,開始冒出青茬,尚不明顯的男人标志,卻引起了女孩子的注意。有膽大的,會直視男孩子說話,看他們上下滑動的喉頭,甚至會去觸碰他們紮人的胡茬。
當然,也有膽小的,她們不敢做出這般放、蕩的行為,總是懷揣着那點小心思,偷偷觀察,怯怯欣喜。
也有比較頑劣的男孩子,會在自習課上,讨論女孩的發育歷程。
他們對女生的正在膨脹的胸脯,進行了大小區分,有的沿用蔬果,有的沿用地脈形式。
比如綠豆,比如蘋果,比如西瓜,比如飛機場,比如四川盆地,總之各種亂七八糟的評比……
初中伴随着升學腳步的臨近,各種暧昧關系,就此中斷。她們都開始了拼搏,為的考上重點高中。
看到這裏,我不自覺的笑了,這到底是情書,還是自傳。不過有一點,讓我有些訝然,左安的字娟秀,文筆诙諧。
明明是青春裏最灰暗的一面,卻被她當成笑話寫了出來。笑得同時,我也有些心痛。她的冷漠,原來并不是來自內心,發自肺腑。
于是,我又接着往下看。
在三年高中生涯中,可以說,是左安人生中,稍微明媚的歲月。雖然,大多時間,她仍是落寞的,仍是獨來獨往,脫離大衆。
但相較于曾經潮濕陰冷的初中,她覺得高中已不再那麽冷,陽光憐憫了她。有了幾個相談甚歡的朋友,只不過,相較于她們的青澀年華,青春斑斓,她仍是最陰暗的那一個。
體育課上,男生們會去踢足球,打籃球,會去追逐奔跑。女生們,會去打羽毛球,會去踢毽子,跳繩。
這些原本是小學生初中生,最愛做的事,可是到了高中,仍有女生們,樂此不疲。一句話總結,因為青春。
學校操場有欄杆,欄杆最前面,就是升旗臺。每每他們活躍奔跑,彰顯青春動力時,她都只是默默的坐在升旗臺角落,那裏剛好有一棵黃果樹,而她則會靠着黃果樹,有些苦澀的看着他們。
看着他們臉上洋溢的笑容,那樣動人,那樣有活力。她有些嫉妒,有些想流淚。其實她也很想融入進去,可卻膽小,害怕,害怕被拒絕,害怕自己的笨拙,成了別人的笑柄。
那樣自卑敏感的她,不敢去冒這種險。所以,她選擇了逃避,逃避融入集體,逃避青春。
她是在重慶市讀的高中,在城市裏,孩子們都成熟得早。并且,對于她們這群80末90初的孩子,更是熟得早。
他們開始了青澀而又甜蜜的戀愛,下課後,男生們總是去挑逗自己喜歡的女生。他們會想出各種怪招,去招惹喜歡的那個女孩,為的就是引起注意。
而女生們,有了自己心儀的目标,則開始了蛻變。十六七歲的年紀,本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再稍作打扮,更是明媚動人的如滴着水珠的百合。
在這樣,動情,忘情的年紀。她除了上課,下課,上廁所,可以說,生活毫無特色。
也不是說,她心如止水,忘情于世。而是膽小自卑的她,根本就不敢有絲毫情感的展露。一點卑微的好感,也是小心翼翼的隐藏心底。
當她們讨論愛情,當晚上在寝室,讨論男生時,她總是很沉默。甚至沉默的,讓人忽視掉。
那時,她只想好好學習,考上好的大學。壓力如山,重重的砸到她背上。在沒有考上大學前,愛情于她而言,是一件根本就沒資格玩的奢侈品。
後來,帶着遺憾,帶着惋惜,告別了青春的初階段。天資始然,她并沒考上什麽好的大學。
最後到了長沙,上了一所不入流的大學。在整個假期間,她進行了一層皮的蛻變,炎熱的夏季,她對着鏡子,練習說話。
在來到長沙前,她就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大學期間,一定要改變,不能再那麽死寂,像是沒有生氣的布娃娃。
我忽然間有些看不下去了,怎麽說呢,其實,如果是我在那個年紀,遇到這樣的左安。我肯定不會注意她,倒不是她沒特色,而是太有特色。
她的特色就是,與這個年紀格格不入,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她一直把自己封閉在狹小的殼裏,自怨自艾的悲哀着,悲哀的活着。
當然,那時會有這樣的感慨,是因為我只看到左安陰暗的一面,卻沒看到她遭受痛苦的一面。
所以,我當時不能理解,那樣明媚陽光的許世陽,怎麽看上了寡言少語,默默無聞的左安。
後來,也沒太理解,因為許世陽最終還是放棄了她。
大學新開學,左安便強迫自己變得開朗一些,明媚一些,于是她放開膽子,主動跟人說話,跟教官搭腔,跟老師聊天。
當然她的變化,也給她帶了收獲,由于她的主動,認識了很多新同學。甚至有人主動找她搭讪,找她要QQ號碼,要電話號碼。
我微笑着點了點頭,這是個好事嘛。看來,她也有明媚的時候。
左安認識的第一個女同學,便是林慧。
初次見到林慧的時候,是在寝室,那時左安正在寝室整理床鋪。她把從宿管那領來的棉絮跟被套,枕頭,褥子等都放到擦幹淨了的桌椅上,然後又把床鋪擦得幹幹淨淨。
林慧進來的時候,左安正在套被子,小小的身子,不停的忙碌着。
聽到腳步聲,左安轉過頭去。
“你好,我是左安。”左安看見林慧的剎那,眼中亮了亮。
然後她很主動的跟林慧打招呼,臉上始終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你好,我叫林慧,來自株洲。”
左安更是詫異,來自蘇州。難怪這麽漂亮,又高又瘦,清新淡雅。
☆、009:加入社團
其實她聽錯了,林慧說的是株洲,而左安卻聽成了蘇州。
緊跟着,又進來一個人,聽腳步聲,有些厚重,應該是男人,而且是成年男人。果然,腳步聲越來越近後,露出一雙黑色皮鞋。
“咦,已經有同學住進來了。”林慧的爸爸欣喜的看着左安,之後又說了一些話,無外乎就是以後互相幫忙,多多照顧之類的。
看到這裏後,我沒忍住笑出聲。笑完後,又怕左安聽到,于是趕緊捂住嘴壓抑住笑聲。
我在想,她的聽力究竟是怎麽回事?在與林慧那麽近的距離,能夠把株洲聽成蘇州,卻能夠聽清楚屋外的腳步聲,是男是女,年齡範圍。
林慧爸爸進來後,只是把東西放下,沒多久便出去了。寝室內,又只剩下左安一人。不一會兒,又來一個女生,叫莫桃。
當時莫桃介紹自己時,左安愣了愣。還有這樣的名字,莫逃。不準逃……
“你好,我叫莫桃,來自常德。”莫桃笑着跟左安打招呼,相對于林慧的淡漠,莫桃顯得熱情多了。
下午的時候,寝室又來了一個人,叫秦佳佳。
寝室原本是六人間,到了晚上睡覺時,卻只來了四個人。左安,林慧,莫桃,以及秦佳佳。
而至于左安上鋪的那個人,一整天都沒來。為此,左安還刻意看了看門上的名字,叫王曼。
另外一個,輔導員晚上過來時,解釋了,說是去了四人間的公寓,不住這裏。左安她們也沒什麽反應,人都沒見過,自然不存在什麽感情,管她住哪裏。
新開學的一個月內,左安過得挺開心的,跟林慧,莫桃,秦佳都相處得都不錯。只是唯獨跟她上鋪的王曼,有些合不來。
見到王曼的第一眼,左安就不喜歡她。
那日王曼穿着一件抹胸長裙,露出大半個背,耳廓上閃爍着亮閃閃的耳釘。化了很濃的妝,一頭的短發染成了栗色。
當時左安很淡漠的看了王曼一眼,并沒跟她打招呼。于是,兩人的關系,也就沒那麽好,以至于後來,也都是陌生人般。
開學很順利,與同學相處得很融洽,這是左安未料及的。
一個月後,便是社團及協會招新,左安拉着林慧要去參加社團,然而林慧以不喜歡熱鬧為由拒絕了。
于是左安又拉着錢靜去,錢靜是左安軍訓期間認識的,同一個班,就站在左安旁邊。雖然不同寝室,可由于軍訓了一個星期,所以關系處的比寝室的還好。
錢靜應該算是左安在大學裏,第一個比較好的朋友,只是後來,卻越走越遠。錢靜性格很随和,左安拉着她去入社團時,她雖然沒有多高的熱情,可也沒拒絕。兩人在熱鬧的廣場中,東走走,西看看,終于被一堆穿着韓服的人吸引。
“小靜子,走,那裏,那裏,我們去那裏。”
錢靜被左安拽着,連跑帶走的到了穿着韓服的人群處。
“你想進韓語社啊?”錢靜擡頭看了看韓語社幾個大字。
左安皺眉想了想,究竟是加入韓語社,還是動漫社,還是音樂社,或者天文社呢。她糾結了一會,突然想到了曾經看過的韓劇,莫名的沖動,便加入了韓語社。
“就進入韓語社,小靜子,你呢?”
“我啊,我也沒什特別想進的,就跟你一樣呗。”
于是兩個女生,很期待,很愉快的去填了報名表,并交了二十元的報名費。
負責人通知她們,星期一晚上,在三教105開會。
那時想要進入社團,倒不是一定要進社團學點什麽,或者有多大作為。而是不想,在大學期間,留下些許遺憾。
錯過沒關系,真的沒關系。
可是真的沒關系麽,那是因為,已經錯過,不可能時光逆流,換回什麽。只有悻悻然的說,沒關系。
到了星期一晚上,左安給錢靜打了電話。
“小靜子,今晚上韓語社開會,你去嗎?”左安接到消息時,已經是六點多了,然而開會的時間就在晚上七點半。
原本負責人早就群發了飛信通知,但由于左安的號碼是聯通的,不支持飛信。所以沒能接收到飛信,負責人果然很負責,還單獨給她發了短信。
那時候,還沒有智能機,更沒有微信。最高端的就是飛信,還有就是彩信。
“去啊,到時候你來叫我。”錢靜很愉快的答應了。
其實要說多親,左安直到後來才發現,她跟錢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