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就在這一片光影陸離中，那些泛了黃的久遠記憶，三三兩兩的流溢而出。
第☆、配音二三事
回到北京一個周後，林柒接到了導演的電話，要她近期去做一下電影的後期配音工作。時隔多日，林柒在北京的一間錄音室內又見到了導演，同在的還有投資方、發行方以及專門負責配音事宜的工作人員。
經過近兩個月的剪輯工作，電影已經初具雛形。林柒先觀看了自己的現場拍攝版本，然後進入錄音棚錄制，其他人都在另一間屋子裏觀看整個過程。
為了保證聲音的質量，錄音棚裏只有林柒一個人，連多餘的設備也沒有。因為不了解配音的技巧，她只能不斷推翻重來，一次次的進入角色。
專業配音演員半天就能配完所有的戲份，而林柒整整花了兩天。下午她配完最後一場戲走出錄音棚時長舒了一口氣，兩天的封閉工作竟比電影的拍攝過程更給她以“時過經年”之感。
林柒受邀一同觀看整部電影，放映到三十分鐘左右的時候，宋鄞濯出現在錄音室。
宋鄞濯穿着随意，一身休閑衣衫搭配金絲邊眼鏡顯得潇灑而不失斯文。
導演為他的到來感到很驚喜。“大腕兒，來組裏有何貴幹？”
“幾日前，您托我寫的插曲有着落了，給您送過來聽聽。”他一邊回答，見林柒在場微笑着向她示意。
“你怎麽還親自送來。”
“我正好在附近辦事，幹脆就自己跑一趟了。”
林柒和在場的人一起聽了那首曲子，歌詞寫得很妙，渾然天成，像是一首詩。旋律也保持了宋鄞濯一貫的創作高度。最值得一提的是，歌曲中還融入了一段江南的地方戲，聽來意境立現。
自然是一片贊賞之聲。林柒還沉浸在方才的意境之中難以抽離，就聽到導演歡喜的聲音。“鄞濯啊，不是還有一首對唱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嘛，我看小林就很不錯，至于男聲，你就多辛苦些擔待了吧。”
莫名被點名的林柒有些怔愣。導演追求完美的程度她是曉得的，她那兩下子哪裏敢出來現眼，何況對方還是這麽優秀的歌手，人家用心創作出的東西，怎麽能毀在她手裏？
林柒還未開口，就被導演封住了退路。“小林，我可是知道你從前也給旁的電視劇唱過插曲的，如今到了我這兒，你可是不能拒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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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導演說不通，林柒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宋鄞濯，希望這位先生能勸劉導改變主意。
哪想宋鄞濯并不買賬，他對林柒笑道:“你的聲音條件不錯，你哥哥也同我說過你是會唱歌的，再說你還是這部電影的演員。柒柒你不要懷疑，你是很合适的人選。”
屋子裏的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林柒若是再推脫那就是有些不識趣了，她只好說願意盡力試一試。
宋鄞濯和林柒在下午四點鐘離開了錄音室。兩人并肩而行，林柒想起方才的事情，開口對宋鄞濯說道:“拍攝這部電影的演員裏比我擅長唱歌的有好幾位，我真擔心做不好，叫大家失望。”
林柒今天與平常很是不同，一件藍白色的格子襯衣搭配一件背帶短褲，頭發高高的綁成馬尾。她的身上少了一些疏離的氣質，與平時相比，更加真實而元氣十足。
宋鄞濯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等他反應過來時，林柒的臉上已存了些許疑惑。
他連忙開口掩飾心中那一陣莫名的情緒，“你不要太緊張，你本來就有資質，又和角色一起共處了這麽久，只要稍微熟悉一下，這件事情你會做得很漂亮的。”
他瞥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既然已經是私人時間了，我們就不要談公事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能請你吃個晚飯嗎？”
林柒有些為難，她有些抱歉的對宋鄞濯笑笑。“真不好意思，我等下已經有約了。”
“沒關系，別讓你的朋友久等了。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合作機會的。”
林柒上車離開了，宋鄞濯站在原地有些不是滋味兒。鬼使神差的，他給林栩去了通電話。
他撥了兩次，林栩才接通。他先是打聽了林栩的近況，又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最後不留痕跡的詢問了林柒的情感狀況。
林栩給他的回答是不太清楚。林柒身邊有幾個不錯的男孩子，至于有沒有在談戀愛他不知道。
宋鄞濯挂了電話，覺得林栩這個兄長實在是不負責任。他驅車歸家的路上，夕陽布滿了整片天空，微風浮動，景致正好。可他卻滿心的煩躁，為着那點未知，也為了自己的不受控制。
林柒并不是扯了謊，早在幾日前她就與北初約定好要一起吃晚飯。所幸北初的住處離劇組所在的錄音室不是太遠，才沒有在路上耽擱太久。
兩人在落地窗前坐下來，一邊吃火鍋，一邊看夕陽西下。銅鍋裏的紅湯咕咕的冒着熱氣，肉質鮮嫩，配菜爽口，一片紅綠相間惹得人食指大動。
葉北初喝下一整杯冰水，向林柒提問道：“你出去這幾年都幹了什麽呀？”
林柒拿了紙巾擦嘴，皺眉想了一會兒，“也沒什麽特別的，就讀書再就是和廷稶到處瞎逛。”林柒想起來一件事情，她從一旁拿過一套很厚的專輯遞給葉北初。“我記得你你信裏說過很喜歡這個樂隊，我當時看到就買下來了，不知道現在市面上還有沒有。”
葉北初拿過去端詳了一會兒，“這可是老古董了，那時候我們可都是窮學生，你就這麽闊氣？”
林柒不置可否。“我自己在外面過，經濟上多少比你們自由些。偏偏我那時不懂得克制，手裏寬裕的時候就活得很自在，沒錢的時候能吃上飯就不錯。我原本想把這套專輯寄回來給你的，可是後來你去了北京，我們也就沒再聯系。我回國的時候東西太多，本不想拿回來的，可又舍不得，就一直放在上海我爸媽那裏，直到上一回拍戲時見到你，總覺得以後有機會再見，上次回家的時候就順便取過來了。”
“你剛才是提到溫廷稶吧？你們這些年一直在一塊兒？回頭等大攝影師回國，我們一起聚聚。”
林柒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脫口道：“廷稶就在國內啊，上次我們一起回我爺爺那兒了，還去你爸媽那兒走了一趟。”
葉北初細細品味了她的話，總覺得其中大有深意。半晌她才“反應”過來，驚詫道：“你們這是
見家長了？溫廷稶才剛回國，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她又轉念一想，“不過也是，你們自小的情分，總歸不同些。”
林柒一口羊肉正含在嘴裏，咽下也不是，張口也不是。葉北初的誤解對林柒來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不是第一個誤解她和廷稶關系的人，也恐怕不會是最後一個。林柒的反應遠沒有從前強烈了，只是淡淡道：“我們不是在交往的。”她的話倒是給林柒提了個醒，縱使他們之間光明磊落，還是會有不知情的人多想。将來溫廷稶有了女朋友，也難免介懷。
林柒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們追求的東西不同的。廷稶很早以前就想走得很遠，我也曾經和他同行過一段路，可我越來越發現外面的世界雖然很美，卻并不能使我感到幸福，希望他能抵達他的天涯，我能過兩天我求之不得的安穩日子。”
林柒回過神來，拿起筷子夾鍋裏的菜。“說這麽多話，肉都煮老啦。”葉北初了然，也就不再多問。兩人歡歡喜喜的吃完了一頓飯，用餐完畢後，葉北初拿出從前的相冊來看，看着小時候的自己，仿佛這六七年的空缺都不複存在了。
葉北初指着其中的一張照片笑道：“你瞧把我們化得真醜，你還紮兩個小辮兒呢。”她翻過新的一頁，指着一個站得端正的小男孩兒說道：“這還有溫廷稶呢，這家夥從小就會演戲，院裏的大人們都可喜歡他啦。”
林柒接過話去，“可不是，所有的惡名都讓咱倆背了。你還記得沒，我們以前老說他是個僞君子。”葉北初笑得溫柔，想起了許久未回的那條巷子，想起了夏日裏奔跑的那三個小人兒。她發現林柒早已不是幼時的那個瘋姑娘，有如斯的家學淵源，她長成今日之資也算不負衆望，可好在歷經時光流轉，她眼中的星亮還不曾泯滅。與人交往不求全盤托出，只求真心相待，如此而已。
第☆、紳士還是腹黑？
三天後在一間錄音室裏宋鄞濯和林柒碰了面。他不知從哪裏找到了林柒的聯系方式，打了個電話給她。
他先是為自己的貿然感到抱歉，在得到了林柒不必介懷的回答後，才稍稍寬慰了些。在兩人都得空的時候，他們就通過視頻聊一些插曲有關的話題，也嘗試着合唱過幾次。
所以到了正式錄音的時候，林柒原本的緊張心情消解了不少。到了現場後，宋鄞濯和林柒單獨待在一個較為安靜封閉的空間內，劇組人員在另一個空間內掌控着錄制進度。
宋鄞濯先開口唱了第一句歌詞，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本是以創作見長的歌手，雖然聲音條件很好，卻不喜一味飙高音之類炫技的事。這個作品正是将他的長處體現得淋漓盡致。
林柒也照着先前排演的唱完了一遍，兩人走出錄音間試聽了剛才的插曲。林柒方才太過緊張，完全沒顧得上欣賞宋鄞濯的演唱。現下一聽，她更加肯定了自己曾經對他做出的“優秀歌手”的評價，他的謙遜讓林柒很受觸動，至少在創作水準和演唱技藝上，宋鄞濯絕對擁有可以驕傲的資本。
而對于自己的演唱，林柒也可以打出七成的分數。歌曲完成得還算流暢，整體感覺也還不錯。雖然和宋鄞濯的聲音放到一起難免有些相形見绌，可林柒并不想太過難為自己，她還算是個拎得清的人，為她最看重的東西拼盡全力，其餘的若無法推脫便盡力去做，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而已。
可導演和劇組的相關工作人員不會那麽輕易地放過她。導演聽過後如是評價道：“小林啊，你唱得還不錯，技巧上沒什麽可挑剔的，可就是缺了點兒東西。感情，劇中人物的感情，你沒在歌裏表達出來。”
聽了導演的建議後，兩人又回到錄音室重唱了一遍，效果依然沒有達到最好。導演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道：“把感情放出來一點兒，比第一次要好，不過還是有點淡了。”
現場一個專門負責插曲錄制的導演輕笑道：“你應該給自己找點兒代入感，想想男朋友，實在不行就想想前男友，藝術還是來源于生活嘛。”
林柒一時語塞，不知該作何回答。如若藝術真的來源于生活，那麽一個沒有生活經歷的人又該如何去诠釋藝術作品中轟轟烈烈的情愛呢？藝術學院的教師總是會比他們的同行開明一些，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支持自己的學生去經歷不同的情感過程。到了真正操作起來，卻有不少人借“體驗生活”之名，行不光明磊落之事，真可謂本末倒置。
林柒在過往的數年中并沒有經歷過感情。一是沒有什麽值得她付出感情的人，再者她很清楚的知道她總是要回歸故土的，那麽一場異國他鄉的浪漫邂逅對她來說就沒有那麽重要。她孑然一身早先幾年還有好友相伴倒也逍遙自在。
休整了片刻以後，兩人第三次進入了錄音室。林柒為此很是內疚，宋鄞濯的表現堪稱完美，倒是自己将效率拉低了這樣多。
“鄞濯哥，真抱歉拖累你了。”
宋鄞濯笑着寬慰她道：“怎麽會。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這本就不是你的專業，就連我有時一天都錄不好一首歌呢。再說，和你合作真是件讓人愉悅的事，以我的私心來說恨不得時間越久越好。”他見沒有旁人注意，有低頭湊近林柒悄聲道：“我看是那老頭兒太過吹毛求疵了，這連現實加電影的，天下的深情叫他占了一半兒去，在他老人家面前，哪還有懂感情的人呢？”
林柒被他逗笑了，現場的氣氛輕松了一些。導演偶然看到兩人并肩笑談，也沒有放在心上，所以後來娛樂圈裏有了一句着名的諺語：劉導做媒——無心插柳柳成蔭。
音樂又一次響起，進入副歌部分的時候，宋鄞濯輕輕握住了林柒的手。林柒心下詫異，轉頭卻看見了他目光灼灼。他的嗓音裏仿佛有一條陳年佳釀彙集而成的涓涓細流，林柒一時間忘卻了所處情境，滿心滿眼皆是宋鄞濯一人。待到歌曲尾聲時，她才稍稍回過神來，她為這突如其來的悸動和忘我怔住了，好在僞裝得當，在場的人并沒有發現破綻。
她不着痕跡的觀察了宋鄞濯的神情，他的臉上全然是認真之色。林柒有些放心了，她想這是宋鄞濯為了讓她找到感覺而采取的措施罷了，而自己也只是受他影響入了戲。
一曲畢，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稍加确認後亮了綠燈。在場的衆人都松了一口氣，這一遍的完成度比大家原本期望的要好很多。
工作完成以後，林柒就和助理先行離開了。宋鄞濯每次見到林柒的時候她似乎總是來去匆匆，他還來不及同她好好的說兩句話她就要離開。宋鄞濯何嘗不理解她，做他們這行的，私人時間大概是最奢侈的東西了。可是在他的心裏，總是有一個隐秘的希翼，就是他們能坐下來單獨談一談，随便什麽都好，哪怕只有半點鐘。
離開錄音室後，林柒又接連趕了兩個通告，回到家時，已經接近淩晨。她沒有開燈，打開電視機看了一部老電影，電影的配樂柔和，可她卻全然沒有睡意。
她起身确認了近幾天的日程表，發了條短信告訴了了自己要回上海，叫她也休息。
她順利的買到了最近一班飛上海的機票，回到上海家裏時還不到淩晨四點，整個小區都處在深度睡眠中，安靜極了。
她從包裏拿出鑰匙，開門進了屋子。那是她上次走時，趙清婉塞給她的，她說林柒總該有一把家裏的鑰匙，随時就能回來。
她輕手輕腳的打開了自己的房門，沒有亮燈就拉開被子睡去了。
早晨七點半鐘，林家夫婦倆起身了。林程治洗漱完畢後去了廚房做早飯，探出頭來對妻子喊道:“清婉，把柒柒房間的窗戶打開通通風。”
趙清婉徑直走進了林柒的房間，她的手剛剛放上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