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定一些細節。
見她事情做完了,趙祁伸手向她示意。她颔首了然,改了方向緩緩向他們走來。林柒見了宋鄞濯略微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也就參透了其中關竅。
宋鄞濯站起身來,仔細而不失禮數的打量了她一番。林柒鮮少穿這些鮮亮的衣衫,他更未見過她拭抹濃妝的模樣。如今一瞧,這番打扮并沒有折損她天然的氣質,反而為她增添了幾分風情。
宋鄞濯一時間不知怎麽開口,倒是趙祁先贊美道:“真是淡妝濃抹總相宜啊。”見她并不相信,宋鄞濯也開口補充道:“烏絲如墨,明眸皓齒,真美人也。”
林柒有些不好意思,她開口半開玩笑的嗔怪道:“今天兩位是鐵了心一起來糊弄我了。”
“這你可是冤枉我們了,我和你鄞濯哥可是誠意十足。見此美人,有感而發罷了。”
宋鄞濯怕林柒會因為此番玩笑不自在,暗中制止了趙祁。
林柒坐下來,同他們一起聊天。“我聽趙祁說這電影快要殺青了,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林柒想了想,說道:“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接幾個代言,跑跑通告之類零碎的活計。先等等看吧,如果有合适的機會就再進組拍戲。”
她回答完後,問了問其餘兩人近期的打算。趙祁說自己緊接着又要拍新戲,宋鄞濯在專心籌備新專輯,短期內不會有其他的安排。
三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話題,轉眼間夜幕四合,宋鄞濯見兩人有正事要忙就告辭離開了。
離開劇組後,助理驅車送他去了機場。當他登上飛機時,夜色已經徹底壓了下來。他通過飛機的窗戶看着漸行漸遠的萬家燈火,有一種莫名的悸動後知後覺的找到了他。他本不是重色之人,可方才的那抹倩影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劇組裏,今晚的戲份已經開拍。今晚兩人仿佛改變了相處方式,他們坐在一家小酒館外的桌子飲酒,正逢十五,窗外挂着一輪朦胧的圓月。
酒過三巡,辛安有些動了情。她眯着眼看向對面的男人,開口說了自己的故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經離開家兩年了,我真的受夠了這接連不斷的麻煩。這些年我去過很多地方,愛過一些人,也被一些人愛過,卻都是無疾而終。”
程昱也有些悲恸,他喃喃說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辛安喝了口酒,眼淚緩緩地落入杯中。她紅着眼壓着嗓子說道:“先生,真的謝謝你。和你相處的這幾天我很開心,甚至都把孤獨這件事忘了,我想我是對你着了迷。”
Advertisement
程昱也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他靠近了些,低頭想要吻她,可辛安別過了臉。他收回了手,聲音沙啞道:“是我逾越了,抱歉。”
辛安用力的壓抑着自己的情感,卻是徒勞無功,她滿面清淚對他說道:“先生,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那是不可能的,有些人只是為了路過而已。”
“原是我妄想罷了。”
辛安擦掉臉上的淚,笑着和程昱碰杯。“先生,好好過。至于其他的,你忘掉也罷,你記着也好,都不重要。”
鏡頭停止在兩個人長久的對視中。導演叫停以後,了了走上前遞給她水和紙巾。林柒尚未平複情緒,拿了紙巾擦淚,又見一旁趙祁紅着眼,也抽了張紙巾遞給他,“我讀書時就最怕哭戲,有時戲入得深了,幾天都緩不過來。”
劉導走到兩人面前贊賞道:“演的不錯,今晚上好好休息,再有明天一場戲就殺青了。”
月朗星稀,林柒回了房躺在床上卻難以入眠。明天拍攝就結束了,她知道故事的結尾大概會讓很多人失望,但她一直認為這正是它的高明之處。不是每一次的相遇都該去要求一個結局,相遇本身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
最後兩人分別的戲于清晨開拍,林柒又穿回了開始的那條長裙。
這場戲兩人都沒有臺詞,只有一個長鏡頭。辛安還是站在庭閣中,看着程昱的身影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辛安沒有告訴程昱,當日微雨,他們走進小廟。辛安求到的那支簽上寫了這樣的話:姻緣何必費心懷,自有良人千裏來。不過一年君自曉,該是珍惜眼前人。
因為拍攝很短,所以這天早早的就殺青了。林柒他們的篇幅雖短,但整部戲拉的戰線卻很長。四個故事八位主演,輾轉三個國家六個拍攝點,劇組壓力可想而知。當殺青的那一刻,林柒明顯的感覺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導演拿着喇叭說了好些感謝的話,還說今晚的慶功宴大家一醉方休。
趙祁因為還要忙別的事先行離開了,因為拍攝地不同的原因,所以只有林柒一個演員參加了慶功宴。她看着那些短暫沉浸于美酒與煙火氣中的男女,他們的臉上滿是欣悅與自豪。林柒又一次深切的感知了電影的魔力,它能讓如此多的人心甘情願的追尋一生。
第☆、故友與故鄉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林柒過得還算是輕松。不過就是拍幾個廣告,跑跑通告之類的小事。
她正覺得日子無趣,就接到了溫廷稶明天要回國的消息。林柒推了幾個活動,滿心愉悅的登上回青島的航班。
溫廷稶是下午一點鐘落地的,他雖長期旅行在外,卻并沒有很多行李。林柒看到時,他剛剛走出登機口,林柒一眼便認出了他。他的穿衣風格較以前并沒有很大的變化,白T恤,牛仔褲和黑色的背包。
想是知道她現身不便,溫廷稶并沒有作太多停留,徑直向機場外走去。當他路過一個拐角時,被一只纖細的手拉住了。他并沒有半分驚詫,在确認了四周沒有人起疑後,一把拉過林柒疾步走出機場。
助理的車早已停在了機場外面,兩人上了車後,方覺松一口氣。溫廷稶心情大好,“我的小姐,你可真膽大,連個墨鏡都不戴。”
林柒笑意盈盈,“可你有沒有想過,在候機大廳穿得像個粽子不是更惹人懷疑?再說你也憂心太過了,我還沒那麽高的知名度讓狗仔每日裏追着我跑。”
前排的司機被兩人的對話逗樂。林柒繼續道:“師傅,這就是如今鼎鼎大名的攝影師溫廷稶先生。現下人家的粉絲可比我還要多,若真的會有狗仔尾随,那他的真正目的也應該是這位先生,我至多也就算個意外收獲。”
“你呀,就別取笑我了。”
一路談笑間,兩人到了一條建築頗為雅致的路上。這條街已經頗有些歲數了,好在維護工作做的不錯,周邊的幾所大學和名人故居襯托出它濃厚的人文氣息,幾家新店鋪的入駐更為它增添了一抹亮色。
他們下了車,往街道的深處走去。“現在大白天的,我也不敢陪你在街上逛,就先到爺爺奶奶這兒,二老好些年沒見到你,也惦記着呢,再說你長途跋涉,也該先找個地方歇歇腳。對了,葉叔叔和阿姨還住在這裏,我上次回來恰巧他們外出采風去了,所以也一直沒見到。”
兩人進了門,林柒突然想起什麽來,拿下他領口別着的墨鏡給他戴上。見溫廷稶明白她心中所想,向他做了個鬼臉,朝屋裏朗聲道:“爺爺奶奶我回來啦。”
聽到林柒的聲音,二老趕忙走出屋子。見小孫女站在院裏笑意明朗,不由心下柔軟。剛要開口,卻發現了一旁高大俊逸的青年。林維鈞還未緩過神來,妻子蘇阖拉拉他的衣袖,悄聲道:“這是柒柒帶男朋友回來給我們看吧。”
聽到了兩位老人的猜測,林柒和溫廷稶收斂不住笑意。“好啦,您二老別瞎猜了。快,給二老看看你是誰?”
溫廷稶向前一步,摘下了臉上的墨鏡。“許久未歸,您二老身體還好吧。”
林維鈞這才有些認出了眼前的青年,“這是廷稶吧。”溫廷稶微笑颔首:“是,爺爺好。”
蘇阖也驚喜的很,“上次柒柒給我們看你的照片,就這麽幾年的工夫出落得更好了。”
林柒想着溫廷稶長途飛行的疲勞,對兩位老人柔聲道:“咱能進屋說話嗎?我累了。”他們這才想起兩個孩子一路辛苦,招手讓他們趕緊進屋。
林柒和溫廷稶并肩坐在沙發上,蘇阖喜不自勝,廷稶和北初都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孩子,如今都有所建樹,他們這當長輩的是由衷的欣慰。
溫廷稶和林維鈞閑聊時,蘇阖悄悄把林柒拉到一旁。“我瞧廷稶這孩子是真不錯,你們自小便認識,又一起在外面這麽多年,關系沒再進一步?”
林柒一時噎住,在确保蘇阖不是說笑後,悄聲道:“我把廷稶當成至交好友,沒有那種想法的。”
蘇阖并不相信,“那他對你呢?也沒別的意思?”
“奶奶啊,廷稶也只是把我當好哥們兒,我們倆不可能的。”為徹底打消她不切實際的想法,林柒又補充道:“您也說了,我們打小就在一起,若真的有那種想法,以我倆的心性也不必等到今天。廷稶還在外頭,他若是聽見了多尴尬啊。”
蘇阖恍然,“那就算不是廷稶,你也沒有個喜歡的人?”
林柒挽着她的手,微笑道:“我這段時間忙得很,沒心思想這些,現在也是沒有遇到喜歡的,不想随便開始一段感情。我還年輕嘛,來日方長,我願意耐心的等一等。不過您放心,如果那個人真的出現,我一定把他緊緊抓住。我答應您,等我有了心儀的人,一定先帶回來給您和爺爺看看。”
林柒是慣會哄她開心的。“別忘了你說的話,你還小,可你兩個哥哥真讓人焦心。我們趕緊出去吧,別叫廷稶疑心。”
林柒和蘇阖回到客廳,幾人坐在一起閑聊,氣氛融洽。
三點多鐘的時候,林柒和溫廷稶去拜訪了葉北初的父母,夫妻倆都是從事美術相關的工作。十幾年來,這條街上年輕些的住戶都陸續搬走了,他們卻一直住在這裏,不過是為了過清靜些的日子。
見他們都有如此好的發展,夫妻倆很是高興,長輩對晚輩總免不了說些勉勵的話,林柒和溫廷稶也虛心的聽着。畢竟是在這長大的孩子,對幾家的家長也都是敬重的。林柒又提到,一月多前和北初一同拍戲的事。林柒說北初既也在北京,以後聯系起來也就方便些,工作私事上也都能相互幫襯着。
等他們回家時,蘇阖正要開始準備晚飯。林柒趕忙制止了,她本就不常回來,難得有個表現的機會可不能錯過。在她的一再堅持下,廚房的使用權被交接到了她手裏。
過程中蘇阖三次試圖進廚房,林柒好說歹說才把她哄走。林維鈞寬慰妻子道:“你就由着她去,最不濟咱家還備着滅火器呢。”
大家擔憂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大約兩個小時後,林柒把四道小菜端上桌,兩素一葷和一道湯,賣相勉勉強強還說得過去。
衆人還未開口,林柒搶先說道:“都是這幾年我得閑時自己琢磨的,我可是把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了,如果真的很難吃也不許笑我。”
林維鈞品嘗過後開玩笑道:“柒柒,你若是拿這些看家,那你的家庭生活怕是要危險。”
溫廷稶笑出聲來,被林柒狠狠瞪了一眼,惹起滿桌笑意。
晚上九點鐘,林柒和溫廷稶準備離開了。溫廷稶道別後就先上了車,林柒站在車前有些難過,“才這麽一會兒,我又要走了。您二老怎麽就不願意回上海和爸爸一起生活呢?這樣我們也能放心些。”
蘇阖拉着她的手安撫道:“我和你爺爺這樣挺好的,要是真去了上海也不習慣。”
林柒想了想,又補充道:“不然您二老去北京和我一起住,這樣我平日裏還能多陪陪你們。”
“傻姑娘,去北京和去上海有什麽區別呢?你二哥前些日子還回來過,陪我們住了好一段呢。周圍的鄰居也都相處了好些年,我和你爺爺一點兒都不無聊。”
林維鈞見她們離愁濃郁,他挽過夫人的手,勉勵林柒道:“青年人當有幾分豪氣,天下之大又豈能畏縮家中寸步不行。丫頭,你的人生才剛開始,未來的長路漫漫都要你一個人去走,別讓我們拖住了你的步子。”
林柒了然,她看着林維鈞笑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林柒轉身上了車,兩位老人的身影漸漸消失于她的視線中。她回過神,不想讓溫廷稶察覺她的悲傷,他倒也不戳破。
他低頭整理了下衣衫,“咱倆喝兩杯去?”林柒笑着稱好,三年前一別,他們再未能相見,更別說似從前一般喝酒談天了。
車停在了一片海前面,溫廷稶去附近的小酒館買了些酒。已是初秋,天氣轉涼,海邊已經沒有什麽人。
在一個初秋的夜晚,天空有幾粒星子發着模糊的光亮。面前是大海的波濤洶湧和汐潮往複,身後是巨型的石頭。伴着徐徐的晚風,一對男女坐在一起飲酒談天。如果此刻你經過他們面前,你大抵看不清他們的面龐,只能依稀辨識出他們的身影輪廓。他們不牽手也不擁抱,甚至不相互對視,只是靜靜的屈膝而坐。風吹來海浪的聲音。
或許很久很久以後,他們各安天命,那個男子偶然記起這個晚上的話,他就會明白,那不僅僅是浪聲,那是以歲月譜就的愛而不得深情的挽歌。
時間已近淩晨,林柒開口說道:“我得回去了,我這次不會在青島停留,馬上就要回北京。後面還有幾個廣告要拍,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事情,怕是沒有個把月下不來。緊接着又要跑電影的宣傳,更是一點兒也不得空了。”
“不要緊,你忙你的就是了,我短期內不會出國。在青島待一年半年的也說不定,我想先找點事情做,我們以後且有的見呢。”
林柒先行離開了,她的醉意被微涼的海風吹醒了七八分,走在路上絕不至失态。即使在這般難得的放肆下,她仍然保持着起碼的理智。
溫廷稶并沒有堅持送她回去,正如他知道她有胃病,在她飲酒時也沒有加以阻攔一樣。他了解她,這是她難得的放縱。縱使他們相識多年,縱使他是她最為信任的舊友,他也明白他們之間需要一些距離。古人雲:“不在其位,則不謀其政。”對于人際關系亦是如此,萬事皆有度,不逾矩,對彼此都好。
林柒走後,溫廷稶到路上攔了輛車。他別過頭看着窗外被燈光晃得有些模糊的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