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動手段俊生降服
? 那賀川哎呦一聲,呲着牙叫道:“好漢爺爺,手下留情!”說罷,又故意大聲呻-吟起來。
蘇慶芳眉尖兒一挑,手下施力,擰的賀川琵琶骨咯吱咯吱作響,“小子,你若說了,今兒小爺還有個佛眼相看,若是不說,哼哼,小爺就先卸了你這膀扇子。”
賀川疼的直冒冷汗,心中卻急轉。那位事先叮囑過了,必不可把事情洩露出去。可這位怕也不是吃素的,今天恐脫不得身。不如胡謅幾句,不定能含混過去。打定主意,忙叫道:“爺爺,輕點,小的說!小的說!小的真名賀俊生,定縣人士。那李媽媽貪財,央我做腳,故意哄擡身價錢,想坑柴大官人的銀子!”
蘇慶芳見他說話間眼珠急轉,便知他必不是老實招來。嘿嘿陰笑兩聲,從靴筒裏抽出一條沉甸甸的流星短棒,貼着賀俊生的臉蛋兒蹭道他鼻尖兒,道:“什麽東西,也敢在祖師爺爺面前吊腰子?你若不照實說,我這第一棒便先打你胸膈,你十月後必死;再不說,便打肋叉子和腰眼,你便只剩半年活頭;若還是不招,加打你臍下三寸,四個月後你就見閻王;你若鐵了心嘴硬,我最後再打你腳心與尾巴骨,讓你吃不上端午節的粽子!”
賀俊生雖非本地人士,但也是潑皮閑漢出身,成日行走院裏,靠幫嫖貼食做生活。插牌擲骰、雙陸象棋、鬥雞蹴球,浪蕩本事沒一樣不會的,尤擅串戲,妝什麽像什麽。這才被人叫來充個富家子弟,專一害柴融的錢財。他久在市井江湖中走動,對蘇慶芳說的這套話如何不知曉。
蘇慶芳口中這一套,乃是打行中惡少年的慣用手法。他們打人,專挑人的要害,諸如胸肋腰腹背等地方下手,斟酌手法與輕重,能做到定期讓被打者死去。行中的頂尖高手,連一天都分毫不差。
賀俊生見他嫣紅的嘴唇襯着一口森森白牙,翕動間紅者愈紅,白者愈白,忍不住心頭打突,喪了膽氣,臉色寡青的問道:“你,你到底是何許人也?怎麽懂得這些江湖生理?”
蘇慶芳見他一副嘴硬骨頭酥的模樣,皺着眉毛不屑的啐了一口,“今兒就讓你死個明明白白!小爺自小游食四方,混打行、充攬頭、讨白債、撞六市、紮火囤,哪一樣沒有做過?你一個外方的花腿光棍,行走撞騙也不摸摸水深水淺?今日既撞到小爺手裏,少不得給你點厲害手段瞧瞧!”說罷,抄起流星短棒,直奔賀俊生右胸口而去。
賀俊生慌忙窩起胸口,口中忙不疊的求饒,“爺爺且慢,小的說,小的全說!小的也不知那人姓甚名誰,是個小厮與我接洽,給了我五兩銀子,只說他家主人讓我去鬧場,一味的擡高價格,狠狠坑那柴大官人一注大財!又吩咐我不許洩露。其餘的,小的也不知曉了!小的說的全是實話,若敢隐瞞一字,天打五雷轟!”
蘇慶芳是什麽樣的人?閻羅王面前沒有放過手的鬼。一聽這席話,手中短棒登時翻轉,去磕賀俊生的額頭,眼見着起了兩個大青包。“你腦袋不好使,留着有甚麽用處?”又用短棒敲他的腮幫子,敲的賀俊生牙花子疼痛難忍,口裏一陣血腥之氣。“嘴巴也說不明白,我先卸了你這一口好牙!再打你一臉爛冬瓜,看你如何見人!”
賀俊生愛惜容貌又靠臉吃飯,一聽這話比去敲他的肋叉子腰眼還怕,當下再不敢有一絲隐瞞,把何時何地與何人接洽,那人樣貌衣着言語态度如何,說的精細。
蘇慶芳聽了不住冷笑,雖猜不中到底是哪個混蛋作梗,但總跑不出那一群去。低頭瞅一眼賀俊生,見他滿頭大包,歪鼻斜眼,淚花鼻涕血沫子花了一臉,既狼狽又可憐,不知怎地想到了從前的自己。于是松開他的肩膀,惡狠狠的罵他,“今兒小爺便饒了你!擦擦臉,男兒大丈夫,哭天抹淚兒的像什麽樣子?年紀一把,混的憑地凄慘可憐。若是我,便一頭撞死了!你倒還有臉哭!”
賀俊生聽了,觸動心扉,哭的更是厲害,抽抽噎噎的把自己的凄苦身世講了出來。蘇慶芳哪裏耐煩聽他講這些,喝了他一句:“呔!住嘴!要想人前顯貴,必要人後受罪。哪個爺爺不是從孫子過來的?就你凄慘!再要啰嗦,小心我刮了你的臉皮逢燈籠!”
賀俊生吓的立時收聲,見蘇慶芳從懷裏掏出什麽扔過來,下意識的抱頭一躲。聽蘇慶芳嗤笑了幾聲,方松開手,把眼一看,卻是兩錠元寶滾落在腳邊,約有二十兩。蘇慶芳見他愣愣的一臉蠢相,忍不住拿短棒猛戳他的額頭,“這些錢小爺賞你了,滾回去收拾家什安排老小,回頭到東大街柴府上找我!”
賀俊生本想感激涕零一番,見蘇慶芳黑着一張閻王面,也不敢了,只問了一句:“爺是如何看出我的破綻?”他自覺喬的極好,實在想不透徹哪裏露了馬腳。
蘇慶芳抄起賀俊生的荷包,抽出一張銀票晃了晃。賀俊生一看,立時頹喪了精神,自己竟是一開始就洩了底。他靠此花鬼手段不知騙過多少人去,卻被蘇慶芳一眼拆穿,心中不由對他這個潑皮班頭、光棍元帥更是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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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慶芳丢下手裏的荷包,撇嘴道:“告訴你,小爺造假章蓋私印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呢!”虧這個蠢貨虧自以為仿的極好,還不知天高地厚的拿出來現。
賀俊生聽了,癟癟嘴,自己年齡明明更大些,如何他是爺爺的時候,自己還沒生出來呢?腹诽歸腹诽,卻并不敢說出來。只規規矩矩的跪好,給蘇慶芳磕了三個頭。然後揣好銀子,這才毯上拖毛般戀戀難舍的走了。
卻說蘇慶芳打馬回府,見柴融仍沒歸家,忙使人喚柴平過來,問那崔月琳安置何處。柴平忙照實說了。
“如何安置在青石街那裏?”蘇慶芳皺着眉頭喃喃自語。
柴平翹着胡子也在心裏盤算:青石街在城北,裏面聚居的都是些小門小戶的普通人家。那崔小姐雖是清倌人,但到底是私窠子出身,住在那裏,着實不太合适。只是自家爺吩咐了,他也只有聽命的份兒,哪裏敢逆他的主張。
蘇慶芳也不知柴融此舉何意,轉而問他的歸期。柴平忙道:“剛才爺已差人回來送信,說陪着老爺去會幾個老友,一時半刻怕不能回府。若有什麽事情,還請蘇爺幫襯一二。”
蘇慶芳點點頭,讓柴平先下去了。他坐在廳裏自顧自的尋思:那崔月琳巧言如流,口稱父親與那賀鈞有交,這才騙得融哥兒甘心為她贖身。這筆銀子十之八-九打了水漂,雖不是大財,如此卻太窩氣了些。既然融哥兒不在,做兄弟的少不得要代他去問問。若那崔月琳只是一味推脫,自己便當面戳穿了她,回頭再告知融哥兒,別被她惑了去,末了給騙個家底朝天。
思慮半晌,擡頭一望,天竟已經黑的透了,這才感覺腹中饑餓,忙吩咐仆役準備酒飯。酒足飯飽,方回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