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時承平駕駛的寶馬車被大貨車撞落山崖時，雖然馬路上沒有其他汽車目睹車禍，但是落下山崖的汽車燃燒成一個大火球後，沒多久就被一輛路過的車子發現了，司機馬上報了警。
警方接到消息趕來時，因為夜晚不适宜下到崖底開展救援工作，也不難判斷出這樣慘烈的車禍很難有幸存者。就算車禍沒有致人于死地，大火也足以燒死人了。所以，警方在次日清晨才開始安排人手下去搜索與确定遇難者的身份。
首先确定的是出事汽車及車主的相關信息，因為有車牌很好找車主。寶馬車注冊登記在蘇盈名下，電話聯系蘇盈時她表示這輛車最近是兒子時承平在開，而時承平昨晚已經報警說該車遭竊，不清楚汽車為什麽會墜落山崖。
警方于是知道了這是一輛失車，初步懷疑是偷車賊不熟悉汽車性能導致了翻車墜入山崖。可是在已經燒得面目全非的汽車內外，無論警方如何細致搜索都沒有發現遇難者的遺體。這是沒道理的事，就算車子起火燃燒了很久，也不至于會把遺體完全燒成灰燼，多少也會有一部分焦骨留下。但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對于找不到遇難者遺體這種蹊跷事，警方最終猜測是汽車墜崖時，偷車賊被甩出了車外，滾進了崖底的一道湍急的河流中，屍體已經被河流沖走了。
警方向失竊汽車的臨時車主時承平解釋這件事時，他對此深表認同：“你們的猜測很合理，原因一定就是這樣。”
辦案的交警只是還有些想不通，詢問道：“時先生，那晚八點鐘後你開車從高爾夫球場離開，而汽車墜崖起火被人發現報警的時間是八點十分。失竊就是發生在這十分鐘內的事。你為什麽會在回城的路上，忽然停下車并且離開汽車呢？”
關于這一點，時承平已經想好了一個充分的理由：“因為開出高爾夫球場不遠後，我心血來潮地想停下來看星星，那附近不是有個觀星臺嘛。沒想到汽車就被那麽不走運地被人偷了，最後只能步行到國道再打車回城。”
事發當晚，時承平就和章可貞一起想好了如何撇清與這場車禍的關系。絕對不能承認他們當時就在車上，所以失竊成了一個再好不過的理由，讓一個子虛烏有的竊賊代替他們成為了駕駛汽車的人。
“那你還真是很不走運呢，一般在郊外公路臨時停下的汽車很少會遇上竊賊。不過那個偷車賊就更不走運了，可能原本只是想順手牽個羊，沒想到把自己賠進去了。”
時承平幹笑：“是啊，我不走運，那個偷車賊更是倒黴運。”
與交警談完後，時承平就去了醫院探望章可貞。
那晚時承平打車回城後，直接就把章可貞送進了一家醫院檢查身體。他不能明說她是一位白血病患者，否則醫生會要求提供以往的病史病歷。只能由章可貞按白血病的症狀向接診醫生敘述病情，醫生一聽馬上神色凝重地要求她留院接受檢查。
住院檢查的結果在預料之中，章可貞很快被确認為白血病，唯一的治療方法就是骨髓移植。
骨髓移植要先獲取合适的捐獻骨髓，而這個合适與否需要通過配型确定。首先做低分辨配型，如果低分辨有6個點位相符，再做高分辨配型，高分辨有8個點相符才可以進行骨髓移植，低于8個點就不理想了。能夠找到10個點位全相符是最理想不過的，那樣移植後的排異反應會小很多，成功幾率也會高很多。但是這種情況很少，即使是親人之間也不多見。
章可貞是孤女，沒有親人可以為她提供合适的骨髓，只能在陌生捐獻者之中尋找配型。醫院已經開始在全國骨髓庫資料中為她尋找合适的捐獻者，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理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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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可貞住進了醫院後，時承平每天都會去看她。得知了他之前與交警的談話後，她松了一口氣說：“看來我們編的故事很有效，交警完全接受了汽車失竊時我們并不在車裏的理由。秘密可以保住了。”
“如果不是要保守秘密，其實我真想報警讓警方好好追查一下這樁車禍。那個貨車司機絕對是有意來撞我的，而之前一再發生的意外現在看來也絕非意外。”
車禍發生時，時承平親眼目睹了那輛大貨車是如何直接朝着他的寶馬車撞過來，而且還是在加速前進的情況下。這顯然不是意外，而是蓄意加害。
短短兩周的時間內，時承平平已經先後經歷過煤氣罐爆炸與剎車失靈。原本他還覺得那只是自己最近在走黴運，直到那輛大“禍”車有意為之的激烈撞擊，才讓他終于有所了悟：其實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意外，是有人在暗中動手想要害死我。
章可貞也認同這一點，“最近在你身上發生的意外的确多了一點，就算走黴運也不是這麽走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要害你。你能猜出幕後黑手是誰嗎？”
時承平已經猜出了幾分，苦笑了一下說：“我猜……應該和我的身世有關。”
這些年來，時承平一直過着太平無事的日子。但是在不久前香港那邊有律師打來電話聯系他母親蘇盈，說時家老爺子希望他能回時家認祖歸宗後，太平模式忽然就切換成了意外不斷模式。他想一定是時家有人不希望他回去，那個人會是誰呢？除了時太太應該不會再有別人。
時承平的解釋讓章可貞明白了一切，之前她并不了解他的身世，一直單純地以為他是一個出身良好的富家子弟，卻不知道他其實只是一個私生子。這個私生子的身份，曾經讓他在同齡人面前擡不起頭來，現在又讓他遭遇了時太太的雇兇殺人。
“那個時太太真是不講道理，當年發生的一切都和你沒有關系，你只是一個無法選擇出身的孩子，你是無辜的。而且現在的你也已經明确表态了不會回時家認祖歸宗，對于繼承時家的家産沒有興趣，為什麽她還要不依不饒地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呢？簡直太瘋狂太可怕了！”
“顯然她還是不放心，怕我會改變主意回時家繼承財産，所以一再派出殺手想要讓我不露痕跡地死于意外。她已經失敗了三次，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第四次嘗試呢？”
“會也沒關系，你現在有金剛不壞之身，任何人都無法再傷害你。時太太再打發一個兵團的殺手來也能奈何不了你。”
說着說着，章可貞忽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咦，承平，如果貨車司機是殺手的話，那麽他應該很清楚事發時你就在車上，可你卻毫發無傷地活了下來——這個秘密看來是瞞不過殺手了。而且現在，時太太說不定也已經知道了你有異能。”
意識到了這一點，章可貞立刻掉頭看向坐在床頭櫃上一動不動扮玩具的小金剛，急切地說：“小金剛，秘密還是有所洩露。你現在剩餘的能量還有多少，還能抹去時太太和殺手的記憶嗎？”
那晚時承平把章可貞送進醫院後，小金剛作為最心愛的“玩具”一直被她抱在懷裏，一起住進了病房。
時承平特意為章可貞要了一間有獨立衛浴的高級單人病房，确保了極大限度的私密性。盡管如此，小金剛在病房裏還是輕易不言不語不動彈，一來想要避免被經常進來查看病人情況的醫生護士發現不妥；二來也是盡量保存已經為數不多的能量。
“我現在的能量大概也就只能替你們站好這最好一班崗了。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像你們剛才所說，時太太一定要殺他，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那麽就算我現在抹去了他們的記憶也沒用。他們只會再次開展暗殺行動，然後又再次發現平仔是金剛不壞之身，如此會形成死循環無解模式。不是嗎？”
這的确是個問題，章可貞與時承平面面相觑無計可施。最後還是小金剛這個機器頭腦想出了一個辦法。
“這樣吧，我先負責清除他們大腦中的相關信息，然後他們一定會繼續行動。等他們再次實行謀殺計劃時，你們想辦法抓現行，一勞永逸地解決掉這個問題。反正平仔現在是金剛不壞之身，不怕他們下黑手——除非他們扛着火箭炮來轟你，那就另當別論。”
“小金剛，還是你的機器頭腦聰明啊！”
一如章可貞所料，香港那邊，時太太與古偉健已經知道了時承平的特異之處。因為這天殺手豪哥在太平山頂與他們密會，當面告知除去時承平的差事他沒法幹了，實在幹不了。
那晚把時承平連人帶車撞下山崖後，豪哥還以為他必死無疑。第二天特意守着本地新聞，等着看白鷺谷一帶發生車輛墜崖車廂內一男一女齊齊殒命的消息。他跟蹤了時承平好幾天，知道車裏不只他一個人，還有一個與此事毫不相幹的女助理。但是他不介意殺一送一。因為兩個人一起死于車禍更容易被歸于意外，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讓人懷疑時承平是遭遇了謀殺。
可是本地新聞報道的消息卻讓豪哥大吃一驚，因為車禍現場沒有發現遇難者遺體。而且警察還說這是一輛失車，初步懷疑是小偷盜車後因為不熟悉車輛性能導致墜崖，屍體可能已經被沖進了崖底的河道裏。
豪哥很清楚那絕不是被小偷盜走的失車，而是時承平本人親自駕駛的汽車。失車這個說法太奇怪了，他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馬上駕車去了新視覺機構察看究竟。當發現時承平像往常一樣好端端地在上班時，他幾乎當場石化了。
那晚的山間公路上，當豪哥駕駛着大貨車撞向時承平開的寶馬車時，車頭大燈無比明亮的光線，讓他親眼看見時承平本人就坐在駕駛座上。汽車随後被撞得飛出馬路落下山崖，并燃起了熊熊大火。按常理來說，這個人無論如何沒理由可以從這樣慘烈的車禍中逃生——而且還是毫發無傷地活下來，次日就能若無其事地去上班。
時承平明明經歷了一場慘烈的車禍卻安然無恙，這讓豪哥忽然明白了自己前兩次精心謀劃的“意外”均宣告失敗也絕非偶然。這個人明顯身懷異能——他的身體可以抵禦普通人的血肉之軀所無法抵禦的傷害，堪稱超人。
所以這一天，在太平山頂一處綠蔭幽涼的僻靜處，豪哥詳細說了一番時承平如何如何是位超人後，最後對時太太如是說：“我只能幫忙殺人，可沒辦法幫忙殺超人。”
時太太難以置信：“那個野種怎麽可能會是超人呢？你一定搞錯了吧？”
古偉健也同樣難以置信：“是啊，豪哥你是不是搞錯了？也許事情就是警方說的那樣，當時車裏坐的根本不是時承平，而是一個偷車賊。”
“兩位老板，你們這是在侮辱我的判斷力嗎？我幹的可是殺手這一行，如果連自己要暗殺的目标都認不出，煞費苦心一場到頭來卻殺錯人，那我還混個屁呀！我可以百分之百千分之千萬分之萬地肯定時承平是個超人。你們交給我的這個任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讓我去跟超人作對，簡直就是存心坑我呢。我現在正式通知你們我不幹了，五十萬訂金也不退了。因為你們指定的目标人物根本殺不死，可不能白白浪費了我的時間精力。”
豪哥不肯幹了，要單方面中止合約。時太太和古偉健卻無論如何無法接受“超人”這麽荒謬的事，覺得他是在找理由消極怠工或變相索價，雙雙攔住他不讓他走，想繼續和他談條件。
拉拉扯扯中的三個人，誰也沒注意到頭頂的綠枝上不知幾時多了一只變形金剛玩具，而且玩具的眼睛還會發光。一道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綠色光環從它眼中射出，再從他們頭頂籠下後，立即讓他們全部進入靜止模式。
片刻的靜止後，重新動起來的三個人彼此有些驚愕地互相對視着，一時之間都弄不明白自己什麽會和陌生人在一起。很快，古偉健的大腦最先恢複正常運作，自動對接上了初次約豪哥出來見面談交易時的情形。
“你好，你就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豪哥是吧？”
豪哥的記憶系統也同樣對接成功：“是啊，就是我了。兩位老板想讓我負責消什麽災，只要錢給足了，一定負責消到底。”
時太太最後一個開口，但也實現了無縫對接：“我想要讓一個人徹底人間蒸發。”
太平山頂的重重綠蔭，掩去了三個人壓低聲音的竊竊私語與暗殺計劃……
小金剛重新回到病房時，距離它出去的時間不過短短一刻鐘。時承平不由自主地一呆：“不是吧？這麽段的時間，你就去了一趟香港又回來了？”
“當然，我的飛行速度接近光速。”
章可貞在一旁見怪不怪地笑着說：“怎麽樣，小金剛超厲害吧？。”
時承平滿臉不服不行的表情：“厲害！超級厲害！絕對是一枚。”
“原本我還可以更快回來的，只是清除完時太太那邊幾個人的相關記憶信息後，他們正好即時進入了商談暗殺計劃的環節。所以我順便聽了一下他們接下來打算怎麽對付你，好方便你們以後捉現行。”
“萬能的小金剛，我真是愛死你了。”
章可貞的這句話，機器人小金剛一派丁是丁卯是卯地回答：“貞貞你說謊，你的腦電波告訴我，你愛的人不是我是他了。”
一邊說，小金剛一邊擡起一只手正正地指向時承平，讓章可貞鬧了一個大紅臉。雖然她的确偷偷愛慕着時承平，但是這番心思難出口，她從來沒有對他表白過。現在冷不丁被小金剛當着時承平的面一語道破，她想不臉紅都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