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秘籍之秘(一)
? 李雲将秦婉送到蕭府門前便轉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秦婉卻在原地,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怔然立了許久。
直到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溫良聲音,她才回過神來。
“阿婉?”是顧子陵試探的喚她的名。
秦婉轉身,看到溫潤如玉的錦衣公子向她行來,好看的桃花眼笑成兩彎月。
“太好了,真的是你!”他面上露出難以抑制的喜悅表情,轉而又擔憂的問道:“可知整個蕭府都在找你,我們都快急死了?”
“這兩日你去哪裏了?可有受傷?”顧子陵自顧自的說着,就要來握她的手查看。
秦婉卻将手往後收了收,避開她的觸碰。
顧子陵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尴尬道:“對不起,我是一時情急才……”
秦婉卻搖了搖頭,勉強扯出一抹笑意,問他道:“你怎的半夜裏站在門口?”
顧子陵靠近了一步,将目光凝在她身上道:“我找遍了京城也找不到你,蕭府派出去的人也沒有消息,我心裏着急也睡不着,就到這裏來等你。”
他溫良的語調說着這些表明心跡的話,聽起來格外溫暖,可此時的秦婉毫無心思,向他問道:“蕭大人可在府裏?”
顧子陵怔了怔,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答道:“蕭大人在府裏,眼下也還未歇,我這就帶你去見他。”
說着,他果真引了秦婉往蕭府中去。
路上他卻責備她道:“今後這些事你可不許瞞着我了,自蕭大人那裏知道這件事時,我當真後悔送你到蕭府,讓你卷入這些事中。”
秦婉心裏清楚,他說的正是她扮成青樓女子套取情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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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無心與他為這些事糾纏,便由着他數落,只偶爾應着,也不反駁。
蕭嚴見到她後,亦是滿臉松了一口氣的喜悅表情,忙迎了她進廳堂裏,讓人沏了茶來與她壓驚。
他亦問了和顧子陵一樣的問題:“這兩日你去了何處?怎麽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
秦婉自然不能說出琉璃宮的事情,便編造了謊話搪塞道:“我在花街被刺客追殺受了傷,後來一路逃到城郊被一戶好心的農戶收留,因昏迷了一日,所以今日才回來。”
“什麽?你受傷了?”聽聞她受傷,顧子陵立刻跳起來,挪至她身側欲查看。
秦婉唯恐露餡,連忙拉緊了袖袍道:“我已經沒事了,你莫要如此,蕭大人還在這裏呢。”
礙于蕭嚴在此,顧子陵只得帶着一臉焦急退到一邊。
蕭嚴則對秦婉關切道:“如今安然回來了就好,老夫這就讓人去請大夫。”
秦婉連忙阻攔:“當真不必勞煩,大夫我已看過了,現在已經沒有大礙。”
見她一再推辭,蕭嚴便道:“也罷,這兩天讓廚房給你頓些補品。”
秦婉暗自舒了一口氣,起身見禮:“多謝世伯關懷。”
蕭嚴卻道:“都快老夫思慮不周,才令你身陷危機,今後此等危險之事你還是莫要參與了。”
秦婉知道顧子陵在此,她就今後之事與他們糾纏無益,便索性換了話題,将急于告知蕭嚴的事情道來:“對了,這一次雖然沒能見到劉盛,侄女卻自與劉盛相好的歌姬那裏得到些消息。”
“什麽消息?”蕭嚴果然一臉興趣,前傾了身子,等着秦婉後面的話。
秦婉便接着道:“那名歌姬說劉盛酒醉之時曾多次提到‘臨川’,還隐約聽到他說最近一批貨就要從這裏出去了。”
蕭嚴聽後,立刻陷入沉吟,繼而若有所思道:“‘臨川’是一處港口,通往鄰邦的商船,有不少是從此處入海的,看來那些兵器極有可能也會從這裏出去。”
說到這裏,蕭嚴卻是坐不住了,只與秦婉又聊了幾句,便自去忙他的了。
顧子陵則一直将秦婉送回到她的房門前,又反複确認她的傷處是否真的無恙,而後将數落的話同她唠叨了一遭,直到秦婉受不了的關上房門,才終于将他的聲音阻隔在門外。
原來如此溫良好聽的聲音,若是變成沒完沒了的唠叨也一樣很可怕。
秦婉背靠着房門嘆了一口氣,目光不經意落在了窗上。
那窗戶并沒有關,恰能将天際游移的雲翳看得清楚,可看着這一幕,她的心下又莫名浮起憂思。
平靜才不過一夜,次日午後,秦婉就從蕭嚴那裏得到消息,名單上的數名商人均已陸續遭到刺殺。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覺到琉璃宮的可怕,僅僅只是半日之內,那些商人就永遠的閉上了嘴。
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也只有可能是琉璃宮。
事情不僅僅止于此,蕭嚴得知攝政王會從臨川私運兵器到外邦,便立刻派人到臨川追查。
探查的人回來報信,說是确有此事,他便又立刻安排,準備截船。
可奇怪的是,分明已經将一切都打聽好,且準備出海的船只已然被截了下來,但搜遍整條船,那些兵器卻不翼而飛。
于是蕭府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最後卻是被人耍了一遭。
正當蕭府上下為此事焦頭爛額時,事情卻又出現了轉機。
和攝政王勾結的商人中,有一位幸存下來的,提前察覺到危機,也不知從何得知了蕭府正在暗中查訪兵器走私的事情,就主動找上門來尋求庇護。
那人跪倒在蕭嚴的面前,聲淚俱下道,如若能保住他這條性命,他就什麽都說出來。
這自然是大好的時機,蕭嚴于是将此人暫時安頓在與蕭氏交好的一名武将,韓大人的家中,以期其家中護衛能确保此人的安全。
待到此人安頓下來,他便又安排參與此事的數位決策者到韓大人府上相聚,與這位商人見上一面,并了解詳細的情況。
鑒于秦婉強烈要求,她也随這些人一起前往。
事情在暗中緊鑼密鼓的進行,時間選定在一個深夜。
諸位大人陸續來到韓大人的府上,并在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廂房中進行議事。
衆人圍着長桌坐下時,那名商人似乎還深陷在恐懼之中,說話時總顯得心不在焉,手上握着一只茶盞,不停的飲着,直到盞中沒了水,也似毫無所覺。
“這位便是福潤布坊的張兄。”蕭嚴向大家介紹坐在他身側的錦衣男子。
那人生得圓頭圓腦,唇紅膚白,即便眼下雙手不住的顫抖,可見人也是堆了一臉的笑容,怎麽看都不像是通常意識裏的奸商。
由于正好挨着此人的另一邊入座,秦婉将這一切都看得清楚。
“不敢當,不敢當,在下張齊福,見過各位大人。”這名張姓商人只簡單的同大家打過招呼,就又陷入到焦慮的沉默當中。
很難想象攝政王用了什麽方式威逼利誘才令他就範,以至于他一聽說其他的商人受襲就立刻聯想到自身。
“張兄不必拘禮,且将所知之事都說出來,在座各位都會替您做主。”蕭氏另外一位大人打破沉寂,鼓勵他說下去。
面對衆人向他投來的目光,那張姓商人放下了手裏的茶盞,卻又握緊了雙手,不安的搓着。
因為緊張,他的聲音也顯得十分幹澀:“小人雖然生意做得大,但從來是個本分人,原本小人是不願和攝政王府合作的,可是那日小人府上來了個人,自稱是攝政王府的,對小人……”
他話才說了個開頭,卻忽然頓住,一臉惶恐的看向前方緊閉的門窗,緊張道:“什麽聲音!”
被他這麽一叫,立刻有人拔出了劍,警惕的将周遭都查看了一方,最終什麽也沒有發現,才意識過來大概是這位商人太過緊張了,所以才會草木皆兵。
待到衆人松了一口氣,這宅府的主人便安慰他道:“在下府上皆有兵衛相護,今日得知諸位大人到訪,更是加強了守備,諸位大可放心,今晚府上定當固若金湯,便是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那人最後一個字才剛說完,伴着他聲音而起的一聲響動立刻驚起了大家的注意。
在衆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瞬息,一身黑衣的刺客卻已沖破窗戶飛入屋中。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再未驚動外面層層護衛的情況下闖入的,但覺他如同化身一陣勁風,在眨眼之間便飛躍長機,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劍尖刺到了張姓商人的面前。
“有刺客,快來人啊!”等到有人呼喊并随即拔出劍來,卻是為時已晚。
刺客的劍已經逼至商人的額面前,強烈的劍氣令那張姓商人面目扭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商人竟随手将坐在他身邊的秦婉扯到了身前,阻擋這瞬息即至的強烈劍氣。
秦婉也沒有想到此人竟會有這樣一舉,于是當她感覺到那股忽然朝她拽來的力道時,竟是毫無防備的失了平衡,由他拉過去迎向劍尖。
那一瞬間,除了寒光撲面的劍刃,她唯一看清的竟是刺客黑紗上露出的雙眼。
那雙眼眸之中竟充滿了驚駭,原不是一個殺手在執行刺殺任務時應該有的情緒。
而更加讓她詫然的是,那雙眼睛竟是如此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