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風生水起
結果是李雲通知我的。
她在拿到化驗單的第一時間給我打來電話，尿檢和血檢的結果都顯示：我懷孕了！
電話裏李雲并未表現出怎樣的激動，看來她是胸有成竹，料定她的胚胎一定會在我的肚裏成活似的。
接到這個結果我很意外，不自覺地摸摸肚子，心想這就懷上了？我怎麽一點感覺也沒有呢？
小家夥的命可真頑強，看來腹痛和流血沒有影響他（或她）的成功着床。我斜靠在床上拍了拍小腹，在心裏說小家夥這下你的媽媽該高興了。
大嫂看我喜形于色，疑惑地問我：“丫頭，你很高興嗎？”
“難道不該高興嗎大嫂？”我面帶笑容不解地反問。
“你的父母知道這件事嗎？我是說知道你幫他們生孩子的事嗎？”
“父母？”我一時愣住了。
“我想他們一定還不知道吧，如果知道了說不定會多麽傷心呢。”
大嫂的話一下子将我從快樂的頂峰拉到冰冷的湖底。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氣球，剛剛還充着飽滿的氣體輕盈地在空中自由飄蕩，忽然被軋破了似的，殘存的碎片随即随風跌落。笑容全在我臉上僵住了。
“孩子，看你的樣也是讀過書的人，你的父母将你拉扯大容易嗎？”
“大嫂你什麽意思嘛。”大嫂的話我聽得有點煩了，于是語氣極其不友好。
“你別急孩子聽我把話講完，你比我女兒大不了幾歲，其實你應該叫我大嬸才對。我知道有些話我不該說，但我看着你就想到我女兒，我是絕對不會讓我的女兒大了也像你這樣的。其實有些話我在知道你是幫別人生孩子時就想說了，可我怕傷着你所以沒說，現在我是實在忍不住了。”
“你不要說了，大嫂。”
“孩子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可要考慮清楚了，你的父母把你養大不會是讓你幫別人生孩子的吧？你才這麽大一定還沒嫁人吧？你将來還要找婆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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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你別說了行嗎？求求你別說了，你說的我未嘗不懂？但人與人是不一樣的。你知道我的難處嗎？”我幾乎是帶着哭腔對大嫂說。
“唉，再難也不能走這條路啊。”大嫂邊說便搖頭嘆氣。
這個時候走廊裏傳來李雲的叫聲：“周莉，周莉！”
我淡淡的應了一聲後他們夫婦就進了病房，李雲滿面春風。見他們夫婦進來大嫂不聲不響的走了出去。李雲走到我床前對我說：“啊呀，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都不告訴我啊。”
“什麽事啊？”我還一時沒轉過彎來，顯得莫名其妙。
“什麽事？住院的事啊。”
“噢，這個事啊，你還是問張浩吧。”
“要不是現在我偏要到酒店看你，張浩還不告訴我呢。你們兩個合起夥來騙我。”李雲笑道。
“當時告訴你也無濟于事啊，你還在養傷口呢。”
“怕我擔心？我擔心是應該滴哇，倒是你受了這麽大的罪還不告訴我。以後不管什麽事都要告訴我，好不啦？”李雲的聲音有點發嗲。
“現在好了，沒事了反正懷上了，恭喜你。”
話說出口後，就有一股酸酸的東西在我心口翻騰。自己懷孕了卻要恭喜人家，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善解人意的李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一只手捂着自己肚子傷口的位置，慢慢的在我身邊坐下，然後又伸手扶着我的肩。
“謝謝你！”李雲說。
“沒事。”我說。
“你辛苦了。”
李雲用力把我的肩搖了搖。我低下頭看着床上白色的床單，默不作聲。
張浩似乎也看出了氣氛有點不對，這時他表現出了一個公司老總應對尴尬場面的卓越才能。他一臉嚴肅的對李雲說：“李雲我給你講一件事。”
“什麽事？”李雲奇怪的問。
“今天我來醫院的時候，聽到醫院門口有兩口子吵架。”
“吵架有什麽稀奇的。”李雲不屑一顧地說。
“嗯，吵得特別特別的兇，有很多人都在看。”
“是嗎？怎麽吵？”
“也不知為什麽吵起來的，我到的時候那男的正擰着老婆的耳朵，大聲罵着：你這人怎麽這麽沒本事，我都被你氣瘋了。一個大男人當街擰女人的耳朵本來就稀奇，所以看的人特別多。”
“你也是閑着沒事啊跑去看這種熱鬧。”李雲嗔道。
“你知道什麽啊，那男的特別兇，真的，我不得不看看。後來那男的對女的說，你怎麽這麽這麽笨，什麽都不如人家？那女的也不掙紮，任憑老公擰着耳朵，只是大聲的還嘴：對！我笨我什麽都不如人家，特別是老公。”
聽到這裏李雲故意扭頭問張浩：“那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我就到你那裏了。”張浩說着笑出聲來。
我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聽到這裏我聽明白了，眼前的這兩口子，是在我面前唱雙簧故意逗我笑呢，與劉姥姥進大觀園時逗賈母開心如出一轍。
憑李雲的智商是不可能聽不懂笑話的。笑話本身不好笑，但我還是被兩口子拙劣的表演給逗笑了。
不管怎樣今天都是個特別的日子，現在對于他們來說更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時刻。我不能因為大嫂的幾句話就不開心，從而掃了他們特別高興心情。看我笑了，李雲也跟着笑了起來。
歡天喜地的李雲夫婦走後，大嫂又問我：“丫頭，你真想好啦？”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還有什麽好想的。”我說。
“也是啊都是命。那個李雲也蠻可憐的。”
“是啊，”我說，“三十幾了沒有小孩，得了那種病。”我心想，開始的時候是因為沒找到工作才認識她，後來要不是覺得她可憐，我也許就會南京上班去了。
“那你自己看着辦吧，我也只是那麽一說，我就覺得你可惜，沒別的意思，你別往心裏去。”大嫂頓了一下又說：“其實我也不是你什麽人，是沒有資格說那些話的。”
“大嫂你千萬別這麽說，我知道你心腸好。”
聽我這麽說大嫂憨憨的笑了。
“大嫂，我馬上就要回南京了，這個時候我需要人照顧，你去南京陪我好嗎？”我問大嫂。
大嫂好高興。說：“好啊，我也覺得我們投脾氣呢，你一點沒有主人的架子。就不知道張先生那邊同不同意要我。”
我想，我本來就不是主人，主人是李雲他們一家，我能有什麽架子。我對大嫂說：“他們的事有我說，你只要願意就行了。”
“我願意的。”大嫂說。
“你真好大嫂。”說完我和大嫂都笑了起來。
其實我是笑給大嫂看的。夜裏，當白天的塵嚣退去，天地間萬籁俱寂的時候，我用被單蒙了頭，好好的哭了一場。當然我只能無聲的哭，我怕哭出聲來驚醒了已經熟睡了的大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