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身邊的冷美人散發的氣息有些淩人,讓她瞬間感受到了冬天的召喚,凍成鬼的蘇星翎哆嗦着牙齒:“連大公子,就算我不聽你說話,你也用不着這樣發火啊……”
“嗯?”他低頭瞥了她一眼。
蘇星翎心中警鈴大響,迅速轉移話題:“你繼續你繼續,我聽着……哎剛剛講到哪裏了?什麽沉關村來着的。”
“杭州的沉關村在去年十二月人丁一夜消失,現在那裏是一處廢棄的村落,有人說他們全部死于一場災難,至于災難的源頭到現在都沒有查證。”
素衣少年簡潔明了的概括着,“這是一場人為的事端,消息至今仍被官府封存。”
蘇星翎暗自翻了個白眼,說了等于沒說。
少年沒看她的表情,只是往下說:“兩年一度的君山崖論劍要開始了,請帖已經到了我手上,可惜這回的論劍我并無興趣參加。”
君山崖?
蘇星翎頓時來了精神,眼睛也亮了起來:“為什麽不參加?那麽難得的機會!哦,你在擔心你家的二當家是不是?放心,有我們在他準會好……”
“正是有你們在我才不能掉以輕心。”
連祁真截斷她的話道,“駱青茗是我的左膀右臂,他不能有任何閃失。”
“切,無聊。把人興趣勾起來然後說不去。”
蘇星翎一臉惆悵,哎,這下沒法碰到小狐貍了,這麽長時間不見,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按同化來說,只要宿主受到傷害她就能感應到,可這麽久過去一切都風平浪靜,自己是該慶幸他沒有受傷麽,可她又多麽想感應到他的存在……
啧,蘇星翎一蹙眉,真是一想到就覺得特別火大,這只養不大的白眼狼,說好的會回來結果一次都沒死出來!
連祁真專注于她突然轉變的表情,富有興趣卻并非同情,他不可能因為小女孩一個任性的請求前往君山崖,他不喜手中的事物脫離掌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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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門扉再開。
庭院中的兩人往上看去,但見面色稍有疲倦的老者正在錦書的攙扶下緩緩踱步而下,蘇星翎快步向前從少女身邊扶過她的手臂,關切詢問道:“師父,情況怎樣了。”
容安的視線越過粉衣少女落在白衣少年身上,她的表情仍保持着問診時的嚴峻:“家主,老身有一個問題正欲請教,您認為是面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少年迅速轉眸,銀灰色的眼瞳定睛于她,眼中淩厲的氣勢瞬間彌漫:“前輩盡管提條件,連某照做就是。”
“呵,別用這種口氣威脅我,老身不吃這一套。”
容安一臉不屑,“攸關駱青茗生死之事,你自己好生掂量,你以為我會因一己私利故意報複你麽?”
“所以前輩的意思是。”
“去君山崖找吾之好友肖天陽。”
連祁真聞言一愣,随後面色轉冷:“哦?”
容安滿意的看着連祁真越來越冰冷的容态,覺得心中一口氣終于出了,“至于你有沒有本事請到他,這可不是我老婆子管得範圍,我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你好自為之。”
師父大人神助攻!
蘇星翎一激動握緊了她的手臂,被捏痛的女子一拍她的腦袋罵道:“怎麽下手那麽不知輕重!”
我那是激動麽。背對着連祁真的蘇星翎向她眨眼。
容安瞥了一眼尚未答話的少年又将眼睛轉向她,我嗆聲他你很開心?
“之前我也曾考慮南下求助肖天陽,無奈變數太多,終究放棄。不過這次既然有前輩的關照,想必此行不會另我失望。”
慢條斯理的接過話,少年意味深長道,“是不是,蘇念月。”
容安一把将蘇星翎拉扯到身後冷笑道:“你敢威脅我徒弟?”
“前輩何須動怒,只是蘇念月是連家的人,自然要為連家考慮不是麽。再者,她似乎很想去君山崖。”
容嬷嬷回頭,正見蘇星翎眼中刺啦刺啦閃過的電流,就差身後搖尾巴了。她頓時嘆了口氣:“罷了,有我這不争氣的徒弟在,我也只好多替她操點心了。”
長安連家分支的大小事務安排妥當之後,一衆人從山南道南下,一路經過商州,鄧州到達江南道,随後改走水路。
一路奔波使得駱青茗的病情更加急轉直下,容安徹夜不眠為他治療,連續醫治兩天之後,終于拖住了他的性命,只是同化的過程再度加快了,昏睡不醒的年輕人面色由蒼白泛出淺淺的青色,連同脖子,手臂都變成了這種顏色,甚至摸上去還有一種粗糙的感覺,不似皮膚的柔軟。
隋瑾在一邊說有一次給師父擦身子的時候發現他的眼睛突然睜開了,眼睛裏面全是黑的,連眼白都沒有,他就這麽定定的望着他,随後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這說明同化快要完成了,按理說他的生命也應該逐步停止,可是你看他的脈搏雖然虛弱,但仍未消失。”
眼中泛出血絲的女子微嘆口氣:“可他的意志如此堅定,硬是沒讓自己變成怪物,連家的人果然厲害。”
“那還能支撐多久呢?”
在他胸口的位置抽出的血絲已經退卻了鮮豔的紅色,取而代之的是不盡的黑,毒素終于侵蝕到了他的心髒。
容嬷嬷将秘制的藥物塗抹在他胸腔上道:“看路程。其實這一路我們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他能支撐到你們見到肖天陽為止,你說是不是。”
最後一句是對着駱青茗問的。
久無動靜的年輕人仍在沉睡,而他攤開的手指卻在一瞬間蜷縮了起來。
經過兩日不到的水路,一行人終于到達了岳州,依山傍水的洞庭湖畔湖光水色,波瀾壯闊,風景極佳,而匆匆趕路的蘇星翎等人實在無暇顧及此等美景。
連家的另一個分支已經将周圍事宜打點完畢,随後一群人得以在沒有通行令的情況下徑自上了君山崖。
“走到這裏就行了。”
步行了一段時間,走到某處分叉口的時候容安忽然停止了腳步,跟在她身後的錦書随即道:“其他人原地返回,回去待命。”
“是。”護送的勁裝男女抱拳離身,留下擡轎的轎夫呆在原地。
“你也回去。”
黑衣女子望了一眼緊随其後的錦書道。
“可是……”
“有箋書一個就行了,我的徒弟我會看好。”女子回複道,“不敢勞家主浪費太多精力在她身上,她受不起。”
“明白了。”
少女不敢回嘴,只得轉身走人,臨走前她和箋書遞了個眼神,讓她看好蘇念月。
畢竟君山崖之會魚龍混雜,有魔教之人摻雜進去也說不定,再者蘇念月和魔教新任教主之間的淵源可不是她們能猜測的,就算沒關系也該防着。
等該走的人都走完了之後,繼續步行的容安湊近她磨着嘴皮:“別忘了答應我的話本。”
“是是……”蘇星翎一頭冷汗,在山腳下的時候容嬷嬷就不想幹了,給了個面子就夠了,居然還要她上去和肖天陽切磋醫術?她死都不幹。
于是自己死磨硬纏的加量話本,讓她去找肖天陽給駱青茗療傷,畢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不過可惡的是,自始至終連祁真都沒有露出半個臉,這家夥把人塞給他們就跑了,美名曰有重要事務亟待處理,不過她覺得還是駱青茗這個左膀右臂的分量壓根不重,完全塑料情誼。
“念念姐。”一路跟着的隋瑾拉了拉她的衣角,“我們已經到了,你怎麽還在往前面走呀。”
“這麽快。”少女回過頭,但見身後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剛剛都進去了,哦,現在轎夫和箋書姐出來了,看來我們也不用過去了。”隋瑾努了努嘴,“念念姐,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人,就是站在那邊高處的紅色衣服的人。”
蘇星翎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視野裏一片蔥郁,別說人了,連個鳥都沒看見。
“這地方果然适合藏身,狗不拉屎,鳥不生蛋。”
蘇星翎一臉心不在焉,随後她扯了根野草,在路上晃悠個不停。
“好奇怪哦,那個人之前一直在呢,好像在看着我們。”
隋瑾輕聲道了句,回頭又望了望那個角落随後跟上了她的步伐。
隔着一座山頭的遠處,山坡上生長着一樹青藍的翠竹。
向陽的嫩竹拼命吸收着陽光向上攀附,而背對着光線的陰暗面,随風飄散的竹葉正将流動的冷光安靜地傾瀉在一襲随風揚起的紅衣上。
妖嬈的女子将手指按在細瘦的竹竿上,随後低聲輕笑,聲音嬌俏誘人:“找到肖天陽了。果然主人說的不錯,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