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師父,求求你快出來吧,我被人綁架了,他們點名要見你,你不出來我就要被撕票了,你知道撕票什麽意思嗎,就是把我撕成一片一片的,像雪花在天上飄啊飄的那種。”
山清水秀的湖光山色中,牽着馬的粉衣少女面無表情地喊着,“師父,你真的不出來嗎,我們的師徒情誼在你眼裏就那麽脆弱嗎。”
“哼。”背後一聲冷笑,随後蘇星翎的頭發被人給輕輕拽住了,“給我聽好了,我容安最讨厭被人威脅,是我徒弟也不行。”
“……”蘇星翎聽着這熟悉的聲音,頓時可憐巴巴轉過身,豎起一根手指:“師父,徒弟有事找你,你賣我個人情,幫我一次嘛。”
“看你這麽久不來找我,我還以為你将我這個師父忘了。”年老女子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嘆了口氣,“說罷,找我做什麽。”
“我怎麽會把師父大人忘了嘛。”蘇星翎搓着手指轉了轉眼珠,“不過呢,我的确是碰到了一丢丢的麻煩,想讓你幫我解決一下……”
時間回到連祁真道出容安名字的開始。
“容嬷嬷!”
蘇星翎一驚,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竟然認識她?我師父的行蹤那麽詭秘,你居然能碰到她,這可真是奇了。”
連祁真垂下眼簾:“正巧曾經‘碰’到過一次。當年下江南時,容安與我一同看中了浮屠卷,後來為此出手,我還記得她當時用的招數是鬼針六十四卦,也就是你那點不入流武學的精髓。”
“哦原來你就是她說的那個,揍了她一頓搶了東西就跑的小子!”蘇星翎一臉揶揄,“想不到堂堂連家家主也會和人搶東西,還打女人,啧啧……”
“嗯?”連祁真淺色的眼眸轉向她,無形中透露着一股威壓。
蘇星翎一撇臉避開了他的視線:“那既然你們兩個有梁子結下,你哪來的自信去請她出師……”
“你不正是她的弟子麽?”
連祁真以手托腮,優雅的下颌正對向她的方向,眼中沒有一絲憂慮,“容安不會不答應你的請求。”
“哼,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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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容嬷嬷聽到徒弟的請求就開始憤怒了,“他好大的膽子,別以為他是連家的家主我就買他的賬!對我如此無禮之人還敢請我出師?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多少幾斤幾兩!”
“師父息怒,可現在人命關天啊,再不救人恐怕就來不及了!”蘇星翎拉扯着她的袖子急道,“再說要救的又不是他,是駱青茗!”
容安冷嗤:“那又如何,終究還不是連家的人麽,連祁真得罪了我,我自然不救連家之人。”
“可如果不救的話,我怎麽辦啊。”蘇星翎愁眉苦臉,“你說我寄居在別人家裏容易麽,你又不肯把我帶着,不然我能這麽倒黴?天天被連祁真吓來吓去。”
“那關我什麽事。”
容安笑,“他若真想讓我救人,就自己親自來道歉,把你當槍杆子使指派過來,我可不會接受,你看着辦吧。”
說着她轉身離去。
蘇星翎一跺腳,一副壯士斷腕的悲壯表情:“我我……我寫你要看的春閨作樂的話本!”
女子的腳步頓了一下。
“寫十篇!”
女子回首瞄了她一眼:“不夠。”
“……”蘇星翎少女瞪着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音節,“環節任你點!”
容安終于回過頭,一臉孺子可教的欣慰,她上前拍了拍徒弟的肩膀道:“就看在話本的面子上,我幫你一把,不過要是那個小子不識數,我照樣不買賬。”
蘇星翎狗腿的點點頭:“那妥妥的!只要你去就行!”
果然小說的力量無限大,古時候的女人就這麽恐怖了!
師徒兩人上了馬在林間一路穿行,守在林外的箋書和雪堂衆一見二人出來便立即在前方引路。
箋書跨馬而上來到蘇星翎身後将其保護,容安一見出行的人數當即冷笑:“呵,請一個無名氏出山用得着這麽大的排場?”
箋書當即行禮,聲聲懇切:“二當家危在旦夕,眼下只有前輩能夠挽救他的性命,無論如何還請前輩救救二當家。”
容安打量着杏衣少女厲聲道:“你倒算個明事理的丫頭,可你家主子怎麽偏生是個毫不講理之人,若不是看在我愛徒的份上,我絕不相救。”
箋書并不敢反駁,眼下正是有求于人之際,她縱使心中怒氣再多也不敢出口:“多謝前輩不計前嫌出手相救,多謝蘇姑娘仗義之舉。”
容安撒了口氣心情倒也好了些,幾人在林間道路上一路奔馳,終于在正午之前來到了連家在長安別處建立的一座隐蔽小院。
蘇星翎下了馬,随後攙扶着容安慢慢下來,駱青茗早間被人隐秘的運送到了這間小院,除了一邊守衛的雪堂衆,連隋瑾都沒有跟過來。
箋書帶着她們二人走到正中間的大院裏,随後擡手扣了扣最左側房屋的門環。
勁裝女子從裏側将門打開,警惕掃視了一圈外頭站着的人,随後立在邊上讓她們進入。
“家主,鬼針婆婆來了。”杏衣少女向着坐在矮塌的白衣少年颔首。
嗯?蘇星翎一雙烏黑的眼睛朝裏看去,但見那名素衣少年背對着她坐着,眼睛朝向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年輕人。
啧,他來做什麽,想跟這位冤家再大打出手一回麽?
幸災樂禍的瞄了一眼容嬷嬷,黑衣女子的表情已經變得很不好看了,她看着這個害她被外界恥笑了幾年的冤家眼裏說不出的寒意。
所以說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
箋書感應着屋中久久不散的怨怒,當即求助的看了一眼蘇星翎,而對方則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哼。”容嬷嬷冷哼一聲,轉身即将拂袖而去。
“家……”箋書急于開口。
“晚輩連祁真見過鬼針婆婆,前輩願意出手相救,晚輩感激不盡。”
出乎意料,連祁真開口了,舉止落落大方,優雅異常,銀灰的瞳孔裏猶有笑意,不動聲色的忽略了容安并不友好的眼神和動作。
“好小子,罔你尊稱我一聲‘婆婆’,卻不知婆婆的東西也是你能搶得的。”
容安開口諷刺,當年之事在她心中實在積怨太深,“今日求助于我,恐怕也是迫不得已,不然怎麽會請一個毫不中用的婆婆呢。”
少年垂手,眉眼間淩人的氣息忽轉不見:“浮屠卷之事是晚輩之誤,若知前輩愛不釋手,我本應當拱手相讓。”
“哼,算你識數。”容安吃軟不吃硬,你和她撒撒嬌說說軟話也就罷了,連祁真正是戳中了這點容安才肯幫忙,不然門都沒有。
師徒兩人上前觀察病人病情,容嬷嬷探了探他的脈搏又将傷口處仔細檢查一遍道:“我現在要給他放血,你之前用針壓抑的毒素只是一小部分。”
将針戳入男子心髒向上幾寸的部位,銀針開始慢慢泛出一抹黑紅。
蘇星翎小心将它抽出,觀察着針尖末端的顏色道:“血液怎麽變成這個顏色了,之前都是烏黑的。”
容安答道:“這是同化。”
“同化……”蘇星翎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還記得那天裝腹黑搗亂的時候心裏傳出的聲音,清晰無比,帶着幾分莫名的悸動,讓她心髒無來由的一陣亂跳。
容安見少女半天不答話表示很奇怪,她轉過頭就看見某人一臉癡呆的表情,她當即怒其不争的一手拍在她頭上怒道:“什麽時候你還發呆?有沒有職業道德?”
“我剛剛在想事情……”蘇星翎捂着頭委屈道,“不是有你在嗎,我只要打打下手就行了,怕什麽!”
容安意味深長的看着她,涼涼一笑:“這病我都治不了你說怕什麽……”
“咦?!”不大的屋中驟然炸開一聲驚叫。
“人命關天師父你給我想想辦法啊,這個人絕對不能死啊!”
激動萬分的蘇星翎一個勁的扯着她的手臂晃道。
鬼針婆婆什麽水平?一生醫人無數,醫術精湛無比。
她說能治就能治,不能治就回去等死,現在她說‘治不了’,那就意味着駱青茗壓根活不下去……
“這個人是個特例,他的傷口惡化的程度比我想的要快,再者他身上的毒素我從來沒有見過,要處理的話需要等我分析出來才行……可是他現在根本熬不過那段時間!”
容安語氣急促,“過了這段時間他也會死亡,可這或許不是真正意味上的死亡……”
“咬他的是無相屍,我跟你說過的。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用死人做出來的怪物,和僵屍大同小異,但唯一不同的是它們聽命于人。”
蘇星翎壓低聲音,“被咬了一口的話毒素會順着血液流入,最終侵入心髒使人死亡,死後也會變僵化成無相屍。”
“我當然清楚。”
容安再次診斷他的脈搏道,“脈動浮躁并且細微紊亂,這是心力衰竭的前兆,徒弟,現在按照我說的去做,一步也不能出差錯,我有辦法保住他的命,但這之後需要他們去找另外一個人醫治,如果那個人也沒有辦法那就是絕無生路。”
蘇星翎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肖天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