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箋書依舊形影不離的陪伴着她,可惜如果不是她問話,她半個字都不講,沉悶的要死。
蘇星翎問道:“你之前怎麽一直沒有出現,害得我被那個怪物追了大半個長安呢。”
“那個‘人’很奇怪,分明極為笨拙,動作卻沒有半點聲響,我感應不到他的氣息,極為被動,有幾次險些被他劃傷,我試探一番摸出一點門路,想不到他竟趁夜逃脫。”
箋書回味着之前的戰鬥道,“今晚夜色太暗,我循着風聲尋人,可竟然被他引入一處死路,後來出來時,卻再也尋找不到蹤跡,只得先和其他人彙合。想不到因此連累了蘇姑娘,箋書慚愧。”
少女瞥了她一眼:“這也不算你全錯,你用不着道歉。”
這句話講得太過為妙,低着頭的箋書幾番回味,最後心下一涼。
這丫頭,當真什麽都知道……
她被困在暗巷中的時候便感應到同門在附近,可她并未求助,白白浪費一段時間,因為她心想蘇念月必然不會被怪物追逐,再者又有同門在場,無需多費心力,所以并未盡心去救援。
她回來禀告時,身上戰鬥氣息已消,難怪她才會敏銳察覺她并非盡力之事。
反應過來的箋書放低了姿态:“屬下絕不會再犯如此錯誤,請蘇姑娘放心。”
蘇星翎一雙烏眸正對着雪堂衆的方向,即使他們暗中隐去身形,她還是看的清清楚楚:“對了,戰鬥的時候除了它無聲息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疑點?”
“自然有。”
箋書颔首,“我的匕首刺入要穴,可他一點反應都無,砍入他的身軀他卻感受不到疼痛,仍然大力反抗。”
重要穴道……感應不到疼痛……機械着反抗……
之前遺忘的重要信息終于被串聯起來,蘇星翎臉色一白,拉着箋書就往連祁真消失的方向跑:“那個怪物還沒有死透!快點過去,不然要出事了……”
快點快點,那裏只有駱青茗和阿瑾,如果無相屍在連祁真到來之前發現他們,結果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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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終歸還是晚了。
蘇星翎落地時只看到一地烏黑的血液。
白衣少年背對着她而立,一雙握着劍的素手垂在身側,冰冷的劍光彈落覆在劍身的血跡,凝結成塊的污血正順着血槽一點一點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塘。
再遠一處,一具無頭的屍體老老實實的躺在地面,終于不再有任何動靜。
小小的隋瑾似乎還沒有從陰影中走出來,他瑟瑟抖抖的握着師父的下擺,卻忽視了年輕人臉上沉重的表情。
“到底怎麽了……”蘇星翎向連祁真走來,卻被連祁真制止在原地不動。
“不要靠近它,這個東西很有意思。”
連祁真收劍,用上好的絲綢擦拭着劍身,将血跡從血槽中清理幹淨,“死人就該有死人的樣子。這個東西留不得,燒了罷。”
“要燒幹淨,燒完留下的灰燼不能倒掉,用小瓶子盛着封存起來,放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蘇星翎指了指他擦劍的絲帕,蹙着眉,“這個也不能留,沾了污血的東西統統要燒掉。”
雪堂衆看了家主一眼。
“照她說的做。”連祁真站着沒動。
隐去身形的雪堂衆紛紛顯出原身,他們穿着素淨的白色出現在眼前,随後無聲地搬動着屍體安靜撤去,箋書接過絲帕将其點燃丢棄在一旁,随後默默跟在蘇星翎身後。
“讓你呆在那裏不動,為何跟過來。”
等雪堂衆全部撤去後,連祁真看了少女一眼,随後向駱青茗的方向走去,“為什麽知道的那麽清楚。”
少女聳聳肩:“這個東西是怪物,當然要謹慎處理了,難道還留着它禍害別人麽。打也打不死,砍也砍不動,自然要格外當心它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無相屍沒有弱點,就算砍斷它們的手腳它們也能繼續行動,唯一能讓它們停止活動的方法是砍掉它們的頭,它們的血液同樣帶有傳染性,一旦傷口接觸,後果不堪設想——
“師父,你的臉色不太好看,沒事吧。”
一直被護在身後的隋瑾仰臉望了望駱青茗,之前怪物再度出現在一個人奔跑的他面前的時候,自己幾乎被吓傻了,他癱軟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怪物向他撲來,而剛好找到他的師父就在此刻将他推開,硬是受了一擊。
随後家主趕來,和怪物打鬥一處,最後用劍将他的頭割下來他才終于不動。真是好恐怖,分明箋書姐姐還有那個姐姐都為他将怪物引開了,為什麽他還能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如果剛剛師父沒有替他擋開一擊,恐怕他現在就要死了……
可是師父似乎受了傷,因為他之前好像聞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娃娃臉的年輕人安慰着一臉焦慮的小徒弟:“為師沒事,阿瑾。倒是這麽晚了我們趕緊回去罷,今日為了你勞煩了這麽多人,你可要好好反思。”
“這事怪不得他,他只是一個餌。”連祁真不願多談,今晚之事驚動太多人,如果再在此處逗留下去,恐怕會被有心人發現,在他們身份暴露之前他們必須盡快回轉。
不過……少年眼色一沉,淺色的眼瞳裏正醞釀着一場風暴。
連家大概沉寂太久,惹得不入流的小角色也敢公然挑釁,既然敢碰連家,就得做好死無全屍的準備。
呵,螳臂擋車不自量力之徒,連祁真這便送你們一程。
長安深夜,一如既往的暗流湧動,各方勢力紛紛彙聚長安之巅,暗自探聽今夜發生的不為人知的事端。
這些潛行的夜行人自屋檐降落搜集着任何一絲蛛絲馬跡,随後将它們全部搜羅,不與外人得知。
聽聞此次事件中亦有魔教之人的行蹤,但礙于長安乃重地皇城,雙方人馬才沒有交戰,彙集完信息之後立即撤退。
陰暗的角落裏少了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面影子,有人發覺,亦有人從未發覺。
“看來是死了,不足為奇。”
早前便有人飛鴿傳書,将所有的情況統統彙報在紙上,将其仔細看了一遍的男子橫掃了一眼死氣沉沉的角落,面部表情在燈火下略有一份深沉,“區區江湖綠林也膽敢潛入皇城調查證據,真是将天子腳下視若無物,看來有必要肅清一部分不聽話的狗。”
“可如果肅清,必将引發連家的警惕。”下屬在一邊提醒道。
“警惕?我可是替他清理了一批礙事的狗,他自然會感謝我一番。”
男子輕聲笑,聲音在黎明未至的黑暗中格外清晰,“畢竟誰讓我們還是‘同盟’的關系呢。”
而此刻,距離長安數十裏之外的慶玉縣中,正有人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內心陷入慌亂。
“沒有人受傷吧。”站在庭院中,蘇星翎朝着家仆打扮的夜行人問道,這些人就是之前出行長安的人,只要沒碰到無相屍,那就沒問題;如果不僅碰到了還受傷的,那結果肯定是……慘絕人寰。
“沒有碰到那群怪物。”人群中有人回答,随後那些人紛紛點頭附和。蘇星翎頓時舒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連大公子,他們裏面沒人受傷,你可以不用擔心了。”面色有些疲倦的蘇星翎看着不遠處負手而立的連祁真,打了個呵欠,“不行了,好困啊,我去睡了。”
高冷之花瞥了她一眼:“還沒結束。”
蘇星翎繼續打呵欠:“我去,你有事早點說完行不行,還有分明是你能做的幹嗎總要指派我,我又不是你家的幹嗎替你做事。”
連祁真道:“你進了連家就是連家的人,替本家做事理所當然,我可不會飼養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
她沒聽錯吧……連祁真又提了一次廢物!
我現在就想把你%&$*&掉!
蘇星翎瞪了他一眼,心裏想的內容一字不漏的呈現在了臉上。
連祁真見她生氣只覺有趣,他靠近了幾步不顧蘇星翎的抗議将她抱起,随後衆目睽睽之下抱着她向卧室走去。
瞬間淩空的蘇星翎瞌睡猛地醒了,感受到這個人向她迎向的溫暖胸膛,她只覺得驚訝害怕。
這個過氣男主又想搞什麽鬼!
前幾次被虐的經驗告訴她他這次又要整她。
出于本能的蘇星翎頓時不安分的開始騷動,只求能從魔爪之下逃出來,她往旁邊一看,随後眼尖的發現路程不對了,這是往哪個地方的方向走啊!
她當即大驚失色,一個勁在他手裏死命的掙紮,驚聲尖叫:“放開我你要做什麽!”
連祁真不答反問:“那你認為我會怎樣。”
“我怎麽知道,總之你先放我下來!”
窩在他胸口的蘇星翎眼睛閃亮亮,眼神像極了一只受了驚恐的小鹿,令人垂憐之際又忍不住想要摧毀。
連祁真腳步未停,他低頭望了她一眼,平淡的眼瞳裏隐隐有一絲挑釁:“如果我說不呢。”
蘇星翎氣得沒暈過去,眼見離對方的房間越來越近,她心裏的恐懼和害怕都一同放大,于是她想都沒想就罵道:“臭流氓,死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