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姐!”
侍婢看見自家小姐呆呆的站在樹下,立即上前去扶她。
心情平複了些的蘇星翎張了張嘴巴想要說話,結果倒黴的發現自己居然又失聲了。
晚間吃飯時氣氛很詭異,原來是她一個人呆在房間中吃,結果一家人都轉移到她房間吃飯,也不講究避嫌。
“你說你受了傷還往外面跑了做什麽,即使在家裏也不安全。你看看你嗓子又不能說話了。”
蘇行遠夾了一筷子清淡的菜放在她碗裏,“不過眼睛又複明了,也算是好事。”
杜氏嘆了口氣:“老爺,這只能說明念念情況不穩定,還是得找大夫看,可她又不同意。”
難得出現的兩位哥哥還是一如既往的護着小妹:“她或許也有難言之隐,總之她不想看那就不看好了。”
“你們這說的什麽話!念念身體現在差的不得了,你看看她臉色。”
杜氏蹙眉,“不找大夫對症下藥調理身體,萬一落下什麽病根怎麽辦。”
蘇星翎沒參與到他們的對話中,她不能也不想,她只是一個勁的吃飯,然後捧着碗喝湯發呆。
“我都沒見多那個人,而且我現在只想讀書考取功名,根本沒想到兒女私情……”
話題也不知道又被扯到哪裏去了,漫不經心的蘇星翎又轉向了另一邊。
門外的侍女正在竊竊私語:“哎,今天的消息你們知不知道?”
“哦,不就是又發現魔教的人了嘛。”
“哎呀,那可不是一般的教徒,聽說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呢!現在弄得滿城風雨,長安城又抓緊戒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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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回事?”
“聽說是新任的教主,不知道為何跑到了長安!現在啊,朝廷和江湖正義之士正在追緝他呢,可我覺着應該抓不到。”
“你就別貶低他們了啊真是的。我不信那麽多人抓不到一個。”
“那你是不知道這事,有人說那個教主就是在我們縣被追上的,他在這裏停了好久,好像生怕他們追不上呢,這不是耍猴是什麽?”
“啪。”手中的筷子擱在了碗上,蘇星翎起身向內室走去,心事重重。
這時間一晃到了六月,蘇星翎還是沒有辦法開口說話,重金請了那麽多大夫,個個搖頭說診斷不出原因,她的脈象也奇怪得很,診斷起來平緩無比,實則暗流洶湧,讓人無從下手。
拖延了兩個月,病情始終不得好轉,蘇氏夫婦于是在某日告訴蘇星翎,蘇沐霖被欽點和公主成親,正好給她沾沾喜氣。
哦?到了這號劇情了?
蘇沐霖娶得那個公主什麽德行她很清楚,蘇氏夫婦心裏打得小算盤她也很清楚。她原本并不想管這件事情的,但是相處了這麽久,她對兩位呵護她的‘哥哥’怎會沒有感情。
看你愁眉苦臉的,你如果不想答應這門親事,那就趁早提出來。
蘇星翎打着手勢問蘇沐霖,她的‘哥哥’正皺着眉撫摩着大紅的婚服。
“念念,你說笑了,這場婚事可是皇上同意的,我不可以拒絕,也不好拒絕,我只是……”
病怏怏的少年有些害羞,“沒想到我娶得竟然是一位公主。”
是啦,她不僅是公主,還是位極其重欲的公主,你這個小身板恐怕……
蘇星翎嫌棄的揮揮手,打手勢問,我是說,你見過她嗎,喜歡她嗎,要是不喜歡,你也不能勉強。
“念念,你今天怎麽了,總在說這些話。”
蘇沐霖一本正經道,“入門之後公主便是我之妻,你之嫂,你得好好尊敬她,不能以下犯上,懂了嗎?”
這不還沒過門你就這樣維護她啦。蘇星翎瞪他,你怎麽知道她就是……
“好啦好啦,不要再說了,念念你快回房間吧,天都要黑了。”
蘇沐霖推着她往外走,然後“啪”的一聲關了門。
勸說失敗了。
蘇星翎看着關閉的房門嘆了口氣,她看見了蘇沐霖的結局。
時光流轉,轉眼兩年過去,氣派的公主府經過馬不停蹄的施工,終于在慶玉縣建成。
四月下旬,皇上寵愛的壽安公主下嫁給了年輕的太子陪讀,大婚當日,蘇府中人來人往,榮升皇帝親家的蘇氏夫婦笑得合不攏嘴,從早到現在他們已經招待了好幾批人,但這兩位臉上絲毫沒有疲倦,反而越說越熱情。
在宮中舉行的成婚儀式一直到晚間才正式結束,此間在蘇府慶賀的人群漸漸疏散,在公主駕到之前全部離開。蘇府和對面的公主府在夜幕降臨之際将所有彩燈點燃,場面極為華麗。
更晚些時候,浩浩蕩蕩的皇城親衛在前面開路,保護着正中間的高大馬車。在一邊看熱鬧的蘇星翎沒看清楚,只看到好多的侍衛進了公主府,又過了一刻,公主府大門緩緩合上,阻絕一切聲響。
第二日蘇氏夫婦急着帶着一家老小去給公主請安,結果伺候公主起居的侍女冷冷應答公主尚未早起,惶惶不安的站在一邊等候了将近兩時辰,公主的房門終于開了,可出來的卻是一個教習嬷嬷。
“公主醒了,她說身體不适,今日的請安便免了,你們回去罷。”
杜氏連連颔首,聲音低微:“明白了,我們明日再來。”
嬷嬷擺了擺手:“你沒明白意思,她不喜歡別人吵着她睡覺,以後你們也不必來。”
蘇行遠一愣:“可至少也請讓我們與公主見一面,以行君臣之禮。”
門裏又走出了個侍女:“公主傳話說既然往後是一家人,便不需如此客套,往後她會親自登門拜訪,今日多有不便,還請你們先行離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們只得離開,吃了一個閉門羹,才知當皇親國戚也沒那麽容易。
這公主說‘以後來’卻一直沒來,于情于理都不合禮數,蘇府在惴惴不安中等待了七天,才見到壽安公主才帶着她的新婚夫君登門拜訪。
只是一周沒見,蘇星翎差點沒認出蘇沐霖來,之前的蘇沐霖雖然身形單薄,但好歹臉上白白淨淨,十分清隽,但現在的蘇沐霖面色泛黃,眼圈深重,印堂隐隐發黑,怕是離撲街不遠了!雖然按原先劇情,他就是在娶了公主之後沒多久就挂了的……
蘇星翎身上一陣惡寒,當時的她為什麽會想到這種惡趣味的死法!
蘇府一家和公主的交談并不愉快,公主始終對他們愛答不理,蘇沐霖也不從中間調和,只是事事順着公主的意思,連杜氏留他們吃飯都沒有答應,臨走前,他看着弟弟妹妹許久,最終什麽話也沒有說,徑直離開了蘇府。
“沐霖……”杜氏看着兒子離去的背影生生将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她不明白,那麽懂事那麽貼心的兒子怎麽會變成了那樣?
分明就隔了一道街,一扇門,他們家人之間的關系怎麽越來越遠了?
在公主府落地盤陽街之後,盤陽街周圍房價暴漲了一倍,不少人都想借此沾沾皇家貴氣。不過公主哪能容忍平民小戶各種蹭熱點,于是命令方圓一裏不許留有任何建築。
她已經夠寬容了,可現在到底是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在她眼皮底下施工?
纖足踩在外邦進貢的上等狐皮上,壽安讓宮女們服侍着穿好了衣服。出門前她看了一眼房間,自己的夫君還在休息。
哼,當時只是見這人好看就想占為己有,誰知道這麽不中用,還是個病秧子。
她當時真是瞎了眼了。
“公主。”剛出門便有人匆匆趕來,壽安見着他手上捧着的東西蹙了蹙眉:“什麽意思。”
來人微笑:“這是大皇子給您的賠禮。”
壽安笑道:“大皇兄?奇怪了,他給我賠禮做什麽?”
“不瞞您說,公主府門外的另一處建築就是大皇子送給客人的別居,他一直都沒來得及向您打招呼,所以讓小的前來給您賠不是。”
“我說誰有那麽大的膽子在我眼皮底下建房子,原來是大皇兄。”
壽安讓來人将禮物收起,“既然是他的意思那就算了,那塊地皮就當皇妹送他的好了。”
“多謝公主。”來者作揖。
“等等。”女子眼睛轉向卧室的方向腦中又多了一個主意,“既然皇兄真心想給我賠禮,那至少也應該投其所好,我想要的東西希望皇兄不要令我失望啊。”
“呵,原來皇妹嫁了人也依然風流随性。”
聽完屬下的彙報,李書賢哈哈一笑,“我手頭上正好有幾名西域的少年,入得了她的眼自然是最好不過了,王貴,将他們打點一番送到公主府去。”
剛剛給公主送信的那人點點頭道了句小的明白随即走了,李書賢回過頭對着屋中的貴客微微颔首:“家門瑣事,讓家主見笑了。”
“無妨。”初雪的聲音從那人口中緩緩而出,正坐在矮塌上品茶的白衣少年端坐着,像一尊玉雕的人。
他年歲不過十七,可眉宇間那種絕世風華,天下無雙的氣質已經初現端倪。
他擡起眼,眼角上挑,一雙鳳眼優雅又具有壓迫性的注視着周邊的一切,銀灰色的瞳孔染過一層曦光,顯得眼神極為澄澈,好似海中升起的日輪,明亮的讓人難以轉移視線。
極長的眼睫毛如蒲扇遮擋住他的他下移的目光,落在珍珠白的肌膚上形成一抹淡淡的陰影,阻礙了所有外界的探尋。
陽光毫不吝啬的透過打開的窗戶将光線揮灑,少年沐浴在陽光中,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柔光細細描繪,他是從整塊美玉中剝離的,每一筆每一毫都被造物者精心雕刻的寵兒,恍惚間讓人誤以為是墜入凡塵,不食人間煙火的仙。
李書賢身為皇子,眼界極寬,他自小結識了無數優秀的人物,或是才或是貌,可長這麽大,他卻幾乎沒有看到過如此耀眼之人。
“家主,你看這設計圖如何。”李書賢借着送圖之名,繼續打量他。
少年一拂雲袖,伸出雪白皓腕接過圖紙,舉手投足間皆是高貴之氣。
待他再度擡首,李書賢頓時覺得滿眼驚豔,或許是因為近距離的關系,他能更清楚的看清他的臉。
他的眸色雖然極淺,卻深邃不已,那雙從來沒有表露出任何笑意的眼睛,隔了一層飄渺的寒意,讓人無法揣摩他的意思。
“這塊地選的不錯,以後我有做別居的打算。”
連祁真看着圖紙道,“工期大約多久。”
“既然家主的意思是低調一些,工匠的規劃自然也少了些許。雖然不及公主府大,但依然很寬闊。”
李書賢算了算時間分析道,“我已讓他們日夜不停趕工,大約需要半年工時。”
少年手指一擡:“半年太長,縮減。”
李書賢心中微有訝異,連家家主為何這麽着急的想要這座別居。
“我自然有我的想法,還請皇子別再過問。”
少年不曾擡眼便知他的心思,“離皇城更近不是越容易動手麽。”
李書賢聽聞,臉上浮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那是自然,我讓他們将計劃再度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