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娘親?”蘇星翎疑惑道。
蘇行遠和杜夏荷飛快地趕着馬車向這裏奔來,待趕到軍隊處,他們立刻從車上跳下飛速向這裏跑來,騎在馬上的将軍聞聲蹙眉:“又是何人?”
“我是慶玉縣的縣令蘇行遠,這是賤內杜氏,我們的女兒被賊人綁架到了這裏,卻被當成魔教教徒,懇請将軍高擡貴手不要傷害她!”
男子撥開人群想要去見将軍,卻被持槍的士兵給攔在了外層。
将軍問:“你的女兒是誰。”
“蘇念月,就是紮着雙髻的那個,我看見了她在那!”
同樣被攔在外面的杜氏激動地向她喊,“念念,娘在這,你別怕!娘馬上就來救你!”
“娘,我沒事,沒有受傷。”蘇星翎朝聲音的方向回答道。
從軍的士兵中有人認識蘇行遠,自然能确定他的身份,因此将軍道:“連公子,蘇念月是官府中人蘇行遠的女兒,并非魔教之人,可以讓她回去了。”
“哦?”出乎意料的,連祁真卻沒有放她離開的意思,如果有人在他身邊肯定會發現這個人的眼睛,正饒有興趣的打量着蘇星翎。
白骨趁此間隙抽身離去,紫魇拉過雲疏容同時後撤。
而此刻,連祁真銀灰的瞳眸剛好落在了慢了一拍的人影上。
劍刃出鞘,電光火石間無聲取人性命,落下的一人嘴巴開合喉嚨已無聲響,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
一行人未出百步便被斬殺的只剩主心骨,朝廷要的是肖天陽,帶着肖天陽一同離開的白骨自然成了追擊對象。
紫魇已經帶着雲疏容飛了很遠,而白骨卻被截殺在了半路:“老頭兒,今天姑娘我算是尋上晦氣了,你可有法子祝我一臂之力?”
肖天陽嘿嘿一笑:“別的方法我沒有,唯獨讓人吃苦頭的方法老夫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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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知來人強勢,如果不用點厲害的東西肯定甩不掉,因此他從貼身衣料裏翻出一個紙包打開,“這玩意見效可快了,碰到哪哪就糜爛。”
“還不快用!”白骨眼見連祁真率領鐵騎追來。
肖天陽将手一攤,瞬間無數粉末融化在了夜色裏。
白骨起先得意微笑,随後皺眉:“老頭兒,我們是順風還是逆風。”
肖天陽尴尬笑道:“自然是逆風。”
“你這個老不死的!”
荒野上盡是白骨的怒吼。
追擊的人馬傾巢出動,蘇行遠一家三口終于能團聚了。
杜氏在人走之後立刻沖上來把蘇星翎緊緊抱在懷裏,心髒跳個不停,待她情緒恢複之後她不停地問着蘇星翎有沒有受傷,哪裏不舒服,怎麽會被人拐走的。
一向穩重的蘇行遠也是一臉被吓到的表情,他說如果連祁真真動手,那怎麽挽救就都來不及了。
“你怎麽說話的,念念不是還好好的。”
杜氏眼圈有些紅,她拉着蘇星翎的手懇切道,“念念,以後娘親再也不放任你一個人玩耍了,娘以後會好好陪在你身邊,今天真是吓死我了,還有那個蓉蓉,想不到居然是魔教衆人!我居然……我居然讓一個魔教的人陪在你身邊那麽久!想想真是可怕!我怎麽做了那麽可怕的決定……娘對不起你……”
蘇星翎回抱住杜氏安慰道:“娘,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被他們抓走的。還有那個蓉蓉,他不是壞人……”
“別提這件事了,再說收留了一個魔教的孩子也不知道對不對你爹的政績有影響。”
杜氏看着蘇星翎叮囑道,“記住千萬別說我們家收留過那個蓉蓉,知道麽?”
蘇星翎嘆口氣:“我知道了。”
蘇行遠将落在一旁的馬車趕來:“你們快上來,這時候不早了,誰知道會不會還有什麽情況?”
“對對,趕緊上去!”杜氏抱起蘇星翎就上了馬車,“我們快點回去,別讓其他人知道了。”
馬蹄聲踢打在石子路上驚擾四方飛蟲,地上的石板清晰的印出烙鐵的馬蹄花痕,杜氏依然把蘇星翎抱在懷裏,今晚他們經歷的太多,現在想想都後怕不已,她以後一定要将她放在自己身邊悉心照料,再也不能讓她到處亂跑。
馬蹄聲踏碎月光,在石板上四溢飛濺,距縣城不遠的地方聽見回聲的和鳴。
還有人?蘇星翎掀開車廂裏後面的簾子,但見身後一裏不到的地方有一隊人馬正在迅速挨近。
“爹,後面有人……”
“那是什麽人?”蘇行遠甫一回頭,正見領頭的人揚起手臂,手中弓弦一催即發。
“夏荷,快帶孩子跳車!”
杜氏帶着孩子鑽出車簾,男子伸出手快速将蘇星翎拉住,随後三人從疾行的馬車上躍下,就地一滾。
箭矢在他們跳車的瞬間逼近,正中馬身,受了傷被驚吓到的馬狂鳴着沖了出去,車廂在拐彎處與石牆碰撞,硬生生被砸塌了一角,随後車廂上懸挂的燈火被打碎,流了一地的蠟油,攢動的火苗攀附着布簾一路燃燒,順勢的風助長着火焰蔓延的速度。
一臉狼狽的三人看着被滾滾濃煙包圍的車廂,如果剛才沒跳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蘇星翎順着嗆人的煙霧往後看去,那些朝他們放箭的人已經調轉了方向遠離。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夜裏燃燒的火光沖天而起,被熏得醒來的住家揉了揉眼往下一看,登時罵道:“大半夜的又出了什麽事故,今天真是讓人不得安寧!”
第二日晨起時有人前來報官,說是昨晚街角有輛燃燒的馬車。額上有塊淤青的縣令大人連連點頭表示知道,随後将馬車殘骸鎖進倉庫,此事不了了之。
廢棄的倉庫裏,那輛被燒成漆黑的馬車早已面目全非。
“吱呀。”
倉庫封鎖的門打開了,一道影子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在廢墟中翻找着什麽。
就是這個。
一只燒得變型的羽箭出現在蘇星翎眼前。
她掏出刀片将深深刺入車身的部分挖除,一個完整的箭頭就拔、出來了。
蘇星翎蹲在地方借着月光來回翻弄着箭頭,這種材質的箭頭質地堅硬,并非尋常武器,再者想不到皇城裏居然也會有人公然行兇……她唯一的線索目前只有這個了,改日得去找個鐵匠問問究竟。
八月十五之夜發生的一切事情,衆人都像是有默契般絕口不提。
岳鳴自從一腳摔下坑,變得和蘇沐霖一樣虛弱,成天躺在床上哎喲哎喲的叫喚,大夫說他是掉進坑裏崴了腳,過這麽幾個月就好了,杜春香連連點頭趕緊去伺候自家心肝寶貝,殊不知岳鳴的手腳永遠都不會恢複如初了。
那天晚上失蹤第二天平安回來的杜春香,并沒有提起當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大家心知肚明沒有過問。而花妍,那個一直服侍蘇星翎的小侍女,自此從蘇府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之後的每一天,蘇星翎都像以前那般平靜的過着,只是杜夏荷對她管教的更嚴了。
她将她的房間搬至自己院落,每天督促她讀書寫作,她周圍的侍女全部換上了從杜氏娘家帶來的人,就怕上次的情況再度發生。
她不許她到處亂跑,上街的時候必須有人陪同,連她在茅坑上蹲坑蹲久了都有人噼裏啪啦的過來敲門,生怕她在裏面又出事。
超無聊的蘇星翎洗完手咬着筆杆在紙上塗塗畫畫,形狀奇奇怪怪,她又随便添了幾筆,那張紙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哭泣的孩子的模樣。
“……”蘇星翎無言的看着這幅塗鴉,心裏想到了誰。
門外黃莺的脆鳴一聲接着一聲,那只被她捧回鳥窩的稚兒早已長大。
入冬之後,天黑的特別快,眨眼間那高懸在空中的明日便已一路西移,寒冷的夜晚即将到來。
你現在還好嗎?
雲疏容。
“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蜷縮在牆角,髒乎乎的臉上滿是驚恐。
面前的孩子持劍站在她面前,一雙翠色的瞳孔在幽暗的光線下晦暗莫名,他的劍指向她,手中劍氣蓄勢待發。
“別,別……”
她一路倒退着直到被逼至血池盡頭。
翻湧的鮮血瑰麗炎熱,狀如岩漿,中間沸騰的氣旋在不停吐着氣泡,她的小腿剛抵在血池邊緣就被沸騰的液體灼傷。
小女孩顧不得疼痛,她全身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随時能要她命人的身上。
眼見來人逼近,她突然跪下了:“小哥哥,求求你別殺我,我是被壞人抓過來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
雲疏容猶豫。
師父抓了這個無辜的女孩過來讓他練手,他又何嘗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對于手無寸鐵之力的人,他有些難以下手,因為他總會想到一個人……
小女孩見着他遲疑不決的模樣松了口氣,方才驚恐的眸子忽而蒙上一層暗色,她向他輕聲道謝,随後低着頭匆匆忙忙從他身邊走過。
擦身而過的剎那,四枚鐵釘帶着嗖嗖涼風直撲雲疏容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