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突如其來的火光将整片夜空熊熊燃燒,戰士們手中的長纓揮下的弧度将他們困在圈中,火焰舔舐着戰士身前的胸甲,忽明忽暗的窺見着長、槍末端的冷鋒。
獵犬弓着身盯着圈中的範圍,訓練有素的戰馬馬蹄落地無聲,它們凸起的眼珠直視着零零碎碎的人群,随後昂起首輕聲嘶鳴。
将軍一早接到情報,說是截獲肖天陽的魔教衆人起了內讧正在厮殺,等他們準備妥當追擊之際卻發現荒野上只剩寥寥數人,更多的人已經成了腳下的死屍。
這些人看來傷得不輕,看來可以撿個便宜回去,可這裏面居然還有兩個孩子……
“為何有稚子在此中。”
将軍微一蹙眉,随後虎目張開,“想必他們也是魔教餘孽,一并除去罷。”
蘇星翎怒,我呸,有你這麽草菅人命的頭兒嗎?沒看見你下屬都在議論紛紛嗎?
本人可是真、受、害、者!
将軍一臉正色的下命令:“全軍聽我命令,将在場衆人全部捉拿,若有反抗斬立決,另全力搜捕肖天陽下落,若有捕獲者重重有賞。”
蘇星翎反正是沒力氣跑了;白骨看着這群訓練有素的士兵只是微微一笑毫不當事;紫魇擔心雲疏容的身體想要盡快從中脫離,不過剩下的那些弓、弩手們顯然不想放開到了嘴邊的獵物。
“都到了這種時候還想再計較麽。”
紫魇的眼裏從未出現過不耐煩的情緒,他的面色很溫和,連充斥殺意的眼神都看上去親切萬分,“當然我也不介意奉陪到底,容兒,你的身體如何了。”
“我不礙事。”
雲疏容在官兵到來之前就已經和蘇星翎拉開了距離,他站的方位不偏不移的卡在白骨和蘇星翎中間,這樣既可以看着白骨又可以和蘇星翎劃清界限,蘇行遠肯定會過來,到時候他只要開口他的女兒就會安全了。
鐵戟騎兵向前慢慢逼近,獵犬虎視眈眈的盯着最弱的那個孩子露出了獠牙。
弓、弩手的準星再次對準了對面,只不過他們到了最後仍然想要除掉自己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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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說你們啊是不是該幹點正事。”
被重點列入懸賞範圍的肖天陽不知從哪溜達了過來,他一出現,所有士兵的眼中都顯現着‘錢來了’幾個字。
大規模騎兵近在咫尺,而場中被包圍的這些人一臉閑情的唠着嗑,分明将他們全部無視。
白骨抱臂,秀眉微揚:“老頭兒不好好呆在縣府裏,跑出來送錢作甚。”
肖天陽恭維道:“嘿嘿,我呆在那白骨姑娘也不放心麽不是,我能逃走也能被捉回來,老夫何必再費神?”
“老頭兒嘴巴倒挺甜,這是這模樣看上去倒是有些瘆人呢。”
白骨撩撥起耳邊長發,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領頭的将軍,當衆傳送秋波,“這位将軍一直在看着人家,倒是讓小女子不好意思了呢。”
将軍面帶微笑,長纓一指白骨的方向:“魔教妖女妖言惑衆,還不快束手就擒?”
“真是讨厭,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素手握住向她刺入的步兵的喉嚨輕輕收緊,半步間就殺了一人的妙齡女子咯咯笑道,“将軍怎麽不親自下來陪小女子比較比較,不然小女子可是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啊……”
話語未落,女子的身形已經如閃電般落在了将軍跟前,放大的臉上,她的瞳孔木然僵硬的四處轉動,眼裏空洞的像腐爛發酵的死水,這是一種只有死人才會出現的神情——
“将軍小心!”守衛在将軍身邊的士兵将長、槍向她背後刺去,女子向後一個空翻,她的手輕柔的按在士兵頭上,随後只聽“啪”的一聲,士兵頭顱血漿爆出,頭骨已被捏碎。
“小将軍有些不自量力呢。”白骨看着手指間摻雜異物的鮮血微笑又厭惡的将它甩到一邊。
失策了麽。僅僅是這個女人就能抵擋他一支軍隊。
将軍掃視全場,他在思考要不要支援,皇子的人馬正在路上,如果能拖過這段時間那就再好不過。
“将軍何必心憂。”
身後的人策馬與他平齊,嗓音沉穩,“過不了多久支援部隊就會到來,當下之策是将他們拖住即可,我看出這些人內讧的很厲害,即使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他們也依然混鬥一團,我們此刻坐山觀虎鬥便是。”
将軍點頭:“我也正有此意。”
他無聲傳遞開一個信號,所有的部隊轉攻為守。
可被包圍的人也不是傻子。
肖天陽就說:“我說你們有恩怨的不如換一個地方再繼續?你看他們不急不慌的樣子明顯就是有幫手,白骨姑娘,老夫這把老骨頭可折騰不起了。”
白骨甩了甩手,興致闌珊:“我倒想繼續,可惜這些髒東西污了我的手。算了,今天便暫行撤退吧,改日來戰。老頭兒,我們先行一步。”
“你們離開可曾問過我的意見。”
冰。漫天遍野的冰。
從內心發自寒冷的冰霜從腳底的每一處神經蔓延至頭頂,凍結的身上每一寸的血液都停止了沸騰與流動。
戰栗,從細小的毛孔以侵略性的速度鋪天蓋地侵入五髒六腑,後續減傷。
分明是炎熱的初秋,可荒野上彌漫的都是涼意。霜天上孤冽的雪花覆蓋在腳下,薄薄的鋪染成一層冬霜,火把被未知的風吹的忽明忽暗,天上的月輪也在烏雲的遮蔽下失了光彩。
遠處人影憧憧,走近時聽不見一絲聲響,只能看見最前方有一道人影正徐徐向這裏走來,那同樣是個孩子的身形,可那種渾然天成不容侵犯的氣勢卻是無人匹敵的。
如同塞外的寒雪,鼓噪起北風呼嘯着将嚴寒一刀一刀刻在人心上。
涼了,這個世界要涼了。
體力耗盡還坐在地上的蘇星翎扶額,奶奶的怎麽是他,他不該現在出現啊!
這時候把他放出來簡直就是開挂,等會他就會像脫缰的野馬歡騰的蹦跶在修羅場上,攔,都,攔,不,住,啊!
連祁真,百年暗殺家族連家的現任家主,時年十歲。
他原本是本作的第一男主角,但因為自己剛剛亂發誓的原因,成功降到了第二位,但不管怎樣降番位,他擁有背景還是相當強大的,此人不僅自帶主角光環,而且實力可謂本作武力值天花板,原炮灰現男一的雲疏容,現在連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所以這才讓人頭大,蘇星翎嘆了口氣,不該出現的人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場合,這場劇情要該怎麽收場?
月露下的冰霜凝結成冷漠的銀灰瞳眸,荒野上一道霜白的身形自西方緩步而至。他走的極慢,可不過彈指瞬間他已近在眼前。
男童如鴉羽的長發在夜空中輕微揚起,襯出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所有細微的表情,似笑非笑,不知喜怒。
勝雪白衣輕拂,氣魄臨睨天下。迎面而來的寒風旋至身前,結成細小冰晶,将溫暖的夜風割裂。
雲疏容警醒,來自于野獸的直覺提醒他這個人過于危險。
與他年紀相仿的男童稍瞥他一眼,他頓時感覺有一桶涼水将他從頭潑到腳,全身上下動彈不得。
“……”他怔愣,這樣強勢的功體絕非孩童能夠擁有。
蘇星翎出于本能的往後倒退,這強到變态的家夥她可不想在這裏跟他打照面,即使這是她欽點的男主角。
“你,去哪。”
清冷如玉的嗓音在她耳中是一聲驚天霹靂。
蘇星翎背脊不由得一陣發寒。
她暗搓搓的回頭,頂着來自身後強大的壓迫,聲音打顫:“報告……我突然鬧肚子,我想去方便一下,一下就好了!”
連祁真仔細打量了一下她,語氣出乎意料的格外寬容:“你去罷。”
蘇星翎撒開腿就往外溜。
“不過……”後面的聲音不緊不慢,“我又改主意了。”
我靠,你就是個弟弟!
蘇星翎不得不跑回來,一副要死的樣子,說來慚愧,她一個披着未成年外表的成年人,居然被一個真未成年人各方面吊打。
一只白嫩的小手撚起她一縷頭發,随後他手指上沾染的墨發悉數被氣勁斬斷,從指間徐徐滑落。
在衆目睽睽之下像鬼魂一樣飄到自己面前的連祁真,粉雕玉琢的小臉蛋上冷酷的沒有朋友:“你,是哪一邊的人?”
這神态,這語氣,這讓人三呼皇上萬歲的氣場,蘇星翎腳一滑差點就跪了:“我是那邊的,我是将軍那邊的。”
聽着對話的肖天陽站在白骨後面,看着場中情形不時摸着胡子,下垂的眼裏閃過一抹精光,不知又在琢磨着什麽。
連祁真聽完答複回眸。
将軍一怔,腦袋裏有些東西還沒理順:“不可能,她是魔教那邊的。她之前和那個女人站在一起。”
“那就留不得你。”連祁真并不分辨事實,他手中的劍即将出鞘。
喂喂,一秒都不帶考慮的,我看你就是單純想找個軟柿子削一下吧。
蘇星翎怒了,她一生氣智商降得也很快:“胡說,那邊的人才是壞人!他們殺了好多人!”
她手指的地方連雲疏容也包括進去了,小狐貍抱臂搖了搖頭,唇角微微往上翹,可眼睛依舊警惕的望着連祁真的方向。
“哦,不是,那兩個不是……呃,其實他們也是……算了你還是忘了我剛才說的什麽吧。”
蘇星翎快失智了,她既不能說她和小狐貍是一夥的,又要把他們和那些人扯開關系,這關系搞得她頭都快大了。
在場衆人誰都看出連祁真相當危險,就算是嬉笑的白骨面色也有些凝重。
可是蘇星翎,不知是年少無畏還是反應遲鈍,一點都沒有緊張感的站在他邊上絮絮叨叨,紫魇覺得如果他出手第一個死的必然是她,因為用殘酷的手段殺死一個人可以起到很好的殺雞儆猴的效果。
連祁真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她,似乎在考慮殺死她的可能性。
“還在等什麽,一個小女娃殺了就殺了。”将軍身後的人催促道。
就在這時,婦人驚慌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等一等,請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