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子她也不用成親,更不用當什麽太女皇帝了,守到死去吧。
這些刻薄腹诽并不能給我帶來快感,眼睜睜的看着宇文佩蘭從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盛大的歡送儀式中目送着宇文佩蘭的車駕遠去,這種不甘愈發濃烈,郁結在心,伴随着我的車辇一路到神武門外。
當我的腳剛剛踏出車門外時,整齊劃一的喊聲震天喝日,“‘澤蘭’之師跪迎皇上巡閱!!!”
甲胄摩擦聲明快,齊整整的響成一片,槍尖反射着陽光寒烈,明晃晃的刺眼。
他們喊的不是沈家君,是“澤蘭”之師,屬于這個國家,屬于我的軍隊!這精銳的鐵騎,只忠于我。
黑壓壓的人群,跪在我的腳下,遠遠望去,身後是雄偉的神武門,象征着皇權如天,宣告着我無尚的尊榮。
遙遙望去,她們臉上是堅定,是無悔,是對整個國家的誓死效忠,是對這片土地的狂熱炙愛,是對家園的虔誠扞衛。
我能感受到她們心中激蕩着的豪情,那情懷不需要語言,就能沖破雲霄,震撼天際。
威勢!
一支軍隊,要的就是這種氣勢,無人相抗,千裏馳騁的銳利之氣。擁有這樣的軍隊,“澤蘭”他日定然淩駕衆國之上,絕不會任人欺淩。
看着他們,心中只有欣喜。自豪溢滿胸膛,猶如那風中獵獵的旗幟,招展着它的威武,在胸中激蕩,極欲噴薄而出。
好想一聲長嘯,勃發壓抑着的情懷,與他們一起融入這壯志淩雲霄中。
忘卻了個人的仇恨,忘卻了我的假冒身份,我只想此刻時光能夠靜止,讓我牢記此刻,牢記這些面容。
最前列的是銀色甲胄的沈寒莳,大氅在身後翻飛,如戰神般凜然。
他單膝跪地,面容肅然,“定北軍凱旋歸來,向吾皇報捷,吾等以血肉扞衛‘澤蘭’尊嚴,不容異族侵踏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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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等以血肉扞衛‘澤蘭’尊嚴,不容異族侵踏半步!”
“吾等以血肉扞衛‘澤蘭’尊嚴,不容異族侵踏半步!”
“吾等以血肉扞衛‘澤蘭’尊嚴,不容異族侵踏半步!”
三聲整齊的呼喊,震開了天邊的浮雲,金色的陽光從散開的雲層間灑落,照落在他們的盔甲上,那奪目的光芒,像是升騰的烈焰,整個神武門頓時炙熱了起來。
文臣分列在我的兩側,被數萬人的齊聲高呼震驚了,那些只知風花雪月的文人們,在豪邁的高呼聲中似木雞石頭,幹張着嘴,眼睛瞪的老大。
我冷曬了下嘴角,那些溫婉纏綿,又怎及這種直接的豪情更讓人熱血沸騰,他們不會動,只有真正野心天下的人,才會因為這樣的軍隊而欣喜。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他們就像一柄攻無不克的利刃,在我的手中爆發,撕裂每一座城池;也将成為最堅固的盾,扞衛自己的領土。
從古至今,但凡流芳百世的帝王,必定有着征戰的光輝史跡,文治武功,從來都是不分的,我向往,向往着成就自己的不世霸業,不為留名千載,只為證明自己的能力。
強大的軍隊,需要強大的将領指揮,更需要一個強大的帝王來駕馭。
所有的野心,都因為那些吶喊而升騰,所有的**,強烈地迸發。
端木凰鳴,我要讓你不要和不屑的東西,在我手中成為所有人的景仰,讓萬民牢記“澤蘭”的名字。
鳳衣,即便你現在要我罷手,我也不答應了。
無論是你,還是這天下,都不!
我清了清嗓子,聲音以內力灌注,外人聽不出端倪,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聽的清楚,“朕的将士們,若有人觊觎我‘澤蘭’國土,你們應該怎麽辦?”
“殺!”
“殺!”
“殺!”
他們手中的長槍揮舞着,爆發出無邊的氣勢,長風浩蕩,沖破寰宇。
“若有人入侵我們的家園,你們該怎麽辦?”
“殺!”
“殺!”
“殺!”
聲浪震天,旗幟獵獵,我的聲音裏也滿是豪情,“你們是‘澤蘭’的精銳,是朕的金戈鐵馬,為了你們的丈夫子女,是否該勇往無前,博取個功名?”
所有人的熱血都沸騰了起來,一**的音浪蔓延着,“馬革裹屍,血戰疆場!!!”
他們是直爽而忠誠的人,我相信他們對國家的忠心,可我還要在這熱烈烈的火焰上,再澆下一勺油。
“今日,朕冊封沈寒莳将軍為一等骠騎大将軍!”我的聲音穩穩地傳到每一個角落,所有人的臉上都爆發出濃烈的神采。
他們敬重沈寒莳,自然希望沈寒莳能夠得到嘉獎封賞,但是就連他們,只怕也想不到,得到的會是這樣一個封號。
一等骠騎大将軍,是國家最高的榮耀,即便是當年的沈家,最高也不過是鎮軍大将軍,而現在的沈寒莳,一舉比當年高了兩個等級。
人群短暫的停頓之後,是熱烈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在這樣的歡呼聲中,我勉強找到了古非臨的聲音,她面色難看,湊在我的身邊,“皇上,您這個封賞是不是太高了?”
別說她沒想到,只怕沈寒莳同樣沒想到,那筆挺如槍的男兒,站在臺階上,竟然忘記了跪下接旨。
“高嗎?”我反問着,“這不僅是沈将軍應得的,更是沈家應得的,這是朕、是母皇、是‘澤蘭’欠他們的。”
我的目光遙遙指向前方歡呼的人群,“古相,看到他在軍中的威望,你會覺得我的封賞高了嗎?”
古非臨還想說什麽,聲音卻淹沒在喜悅歡呼中,直至消失。
我将目光投向了沈寒莳,“沈将軍,我希望你的屬下,由你來封賞。”
朝他伸出了手,掌心停在空中。
沈寒莳終于回過神,跪下叩首,那每一下深深地俯低,都能感受到他心中的震蕩和感動。
然後,他的手放入我的掌心中,彼此深深地一握,他站到了我的面前,展開那我事先給他的聖旨。
他知道他的屬下會得到什麽樣的封賞,卻不知道自己的,也從未在我面前表達過他的想法,可是我知道,他想要的是憑一己之力重振沈家聲威。
他要,我就給他!
當他手中的聖旨展開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變得熱切而希冀,“因驅逐胡虜有功,皇上特封蔡籬為壯武将軍、方素為明威将軍、趙安香為懷化中郎将、朱錦屏為歸德中郎将,所有副尉以上将官均升三級,所有人員軍饷三倍發放。”
這一次,更加濃烈的歡呼聲響徹一片,每個人臉上都是難以掩飾的喜悅神情,但是她們沒有忘情,依然保持着整齊的軍姿,足可見平日裏沈寒莳的治軍之能。
而一幹文官,則徹底不知所措了。
古非臨的臉色慘白,甚至顧不得沈寒莳在我身邊,已然開口,“皇上,您這聖旨不妥。”
“有嗎?”我笑笑看向身邊的沈寒莳,“沈将軍覺得有不妥嗎?”
古非臨躬身,“皇上,如果您只是封賞她們,那只能說封賞優渥,還談不上不妥,但是她們是沈将軍的先鋒近衛,如今您給了沈将軍骠騎大将軍,又封了四将,這豈不是将‘澤蘭’大半軍力給了一個人?若是……”
“若是沈将軍要造反,前幾日就不會去古相府前平亂了,也不會有古相今日站在這裏唧唧歪歪了。”
我順着他的話堵了回去,把古非臨差點噎死。
沈寒莳勾起了嘴角,掃了眼古非臨,明明什麽話都沒說,眼神卻道盡了他的不屑。
眼前這身盔甲簡直太襯他了,豐神俊朗,英姿勃發,讓我不禁有些惋惜,未能見到他萬軍中馳騁的豐姿。
千裏黃沙,萬裏明月,縱馬狂奔入陣破敵,血花濺滿銀色盔甲,如梅花開放,那神祗般的男兒,昂然于天地間,寒了所有敵人的魂魄。
心中,竟然了有些向往。
“微臣領旨。”四人的聲音喊回我牽在沈寒莳身上的神智。
看向面前的四個人,每個人臉上都有壓抑不住的欣喜,欣喜之外,明顯還有些忐忑。
當蔡黎的手從我手中接過聖旨的時候,她忍不住低低說了句,“您居然是皇上!”
這句居然的背後,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感動,那個在幾日前還與他們勾肩搭背的黃侍郎,竟然是當朝的天子,他們難見天顏的帝王。
“望諸位将軍為國再立戰功。”我颔首,将聖旨放入她的手心,低聲在她耳邊小小說了句,“今夜還要‘百草堂’麽,朕請客。”
這話除了她們四人,就只有身邊的沈寒莳聽見。
在他們笑開花的表情中,我收到刀鋒般的眼神兩枚。
蔡籬他們重重地點點頭,憋笑的樣子,讓她們的臉都扭曲了。
我擡起頭,“諸位将士,朕方才說所有副尉以上的将官全部升三級,曾經‘澤蘭’有規矩,九族有作奸犯科者不得入仕、三代非我‘澤蘭’百姓不得入仕、罪臣之後不得入仕,升職将官優先貴族子弟,如今我要在這裏收回這個條律,只要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立下戰功者,皆可為官;今次空缺的副尉之職,就由軍中骁勇善戰的士兵升遷,朕的将士們,去博取你們的封夫蔭女吧。”
這一次的話,沒有歡呼,只有靜默。
沉默的只餘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刮過,太多人忘記了身份,無數道目光射向了我,我怡然而立,感受着這些視線中的驚詫、喜悅、狂熱……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沈寒莳,他深沉的目光裏也滿是複雜,然後緩緩跪倒,“臣代所有将士謝皇上,他日戰場之上,只有戰死之将,絕無逃跑後退之兵!”
三軍随着他而跪倒,我相信沈寒莳的話不假,今後在我的手中,“澤蘭”三軍只會有戰死之将,絕無逃跑之兵。
我一個死裏逃生,昔日連姓名都沒有的廢人,也有今日君臨天下的時候,看着三軍為我誓死效忠,揮斥方遒指點江山。
“皇上!”花何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将一卷黃绫布展現在我的眼底,“鳳後懿旨,說要在閱兵中宣讀。”
開始容成鳳衣對我說勞累不願來,我默許了,更明白這是他在逐漸移權的表示,沒想到還有旨意呢。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是我尊重他的任何意見。
“你宣讀吧。”我揮了揮手。
花何打開黃绫布,大聲地朗讀着,“沈寒莳将軍為國骁勇,德行高貴,容貌殊絕,名門之後,特迎其入宮為君伴駕,保留三軍統帥封號與軍中一切職務。”
短短幾行字,沒有文绉绉的官話,甚至不算是懿旨的正統格式,但是……看着黃绫布上紅豔豔的一方大印,這的确是容成鳳衣的鳳印。
這個時候,炸響的歡呼如海潮,将我們淹沒,我似乎明白了容成鳳衣為什麽沒有文绉绉的辭藻,因為他就是要所有的将士瞬懂,他們的将軍要成為我的男人了。
我太信任容成鳳衣,居然沒看一眼他的懿旨,如今話出口,覆水難收。
我傻了。
沈寒莳也傻了。
我們四目大瞪,看到的只有彼此眼中猶如見鬼的表情。
容成鳳衣要沈寒莳進宮為君,做我的男人?
他還保留沈寒莳所有的封號及職務,也就是說,沈寒莳除了名分上稍低于他,什麽都不變。
甚至,再沒有人敢嘲笑沈寒莳的不合時宜,因為他是我的男人了。
脫了戰袍上龍床,這戲言居然成……真了。
☆、賣身契
賣身契
“百草堂”的房間裏,安靜的杵着兩個木頭樁子,大眼瞪小眼。
從閱兵儀式結束到現在,我和沈寒莳就這麽呆愣地望着,一直到這裏,月上柳梢,華燈冉冉,我們還是瞪着。
外面各種笑鬧聲響徹一片,與房間裏的死寂完全不同,慶賀升遷的官兵有,喝花酒的客官有,大多數談論着的,還是今天閱軍上的三道聖旨。
其中最多的,就是容成鳳衣那道,酒氣暈染中,聲音自然也小不了,就這麽悠悠然地傳入我們的耳內。
“當年将軍男兒身入軍營,多少閑話流傳,如今可算出了一口氣了。”
“就是,看現在誰還能嘲笑咱們将軍,那些說我們将軍這輩子都沒人要的人,要自打嘴巴了,咱們将軍可是皇上的人了。”
“你說,皇上是不是知道将軍的苦處,為了堵悠悠衆人之口,才下的這道旨?”
“放屁,咱将軍那容貌,你說要嫁,咱們十萬将士,除了成婚的,誰不想娶将軍為夫?”
“成婚的也不介意再娶一個,就是将軍看不上咱。”
這些聲音,一聽就知道是沈寒莳那些屬下,其間還夾雜着其他的言論。
“誰說沒人要的,我就喜歡那種男子,有氣勢,放在家中才有征服感,女人只有壓倒這樣的男人,才配稱為女人!”
不知道誰一聲喊,頓時引起無數贊同附和,就連一臉郁卒的我,也在這話中忍不住笑了。
沈寒莳那狂烈的氣場,的确引起人的征服欲,能壓倒這樣的男人,心頭的滿足當真無法言喻。
想到這,我忍不住的開口,“不就是入宮為君嗎,你需要給我一張如喪考妣的臉嗎?”
他嗤笑了聲,“君無戲言。”
這是在指我答應了履行賭約,卻橫空冒出來個懿旨嗎?
“我如果說這不是我的意思,你只怕也是不信的吧?”我苦笑。
以我和容成鳳衣的感情,若說這道懿旨中沒有我的意思,誰也不會信。當閱兵結束我匆匆趕回宮裏想要找容成鳳衣問個清楚的時候,只得到一句鳳後去神殿,暫不回宮的消息。
鳳衣啊鳳衣,這算是怕我算賬,拔腿開溜嗎?
我還指望着晚上纏綿一夜,把這在眼前晃蕩了兩個月的肥肉吞下肚呢,他居然走了。
我空虛的心靈和**,誰來填滿哇!
“你既然答應了要将我許給古家,而我贏了賭約,你卻沒做到。”他撇了撇嘴,依然是不屑的神情。
在這一瞬間,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沈寒莳對我迎他入宮而不是許給古家,明明是內心暗爽的,看他驕傲的表象下,眼底的輕松就能感覺到,可他就是不承認,因為我沒履行諾言給了他借口。
口是心非的男人!
大概,是剛才不知道誰那句,征服這樣的男人才有快感的話,讓他不樂意這麽輕松的為我臣服。
為了印證我的猜想,我慢慢起身,行向他。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不解,在我踱步靠近的強大氣勢中,退後。
一步、兩步、三步,他的腿靠上了床沿,退無可退,而我直到身體與他緊緊貼近,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不解地挑了挑眉頭,眼中閃過不解。
我突然揮掌,掌心中淺紅色的內息暴漲,拍向他。
如此近的距離,他壓根沒想到我會動武,下意識地一步後退,做出防禦的姿态。
可惜他忘記了,我剛才已經把他逼到了床沿,根本沒有退路,這一步,讓他腿彎撞到了床沿,身體晃了下,那剛剛凝聚起來的力量,也亂了。
我的手指,穿過他防禦的手指,推上他的肩頭。
本就有些不穩的身形,強行推擋着我,身體更加傾斜,卻被我輕易的穿透他的防守,暗勁微吐,他搖晃着倒入床榻。
發絲飛揚,衣袂飛揚,紗帳飛揚。
一瞬間,這些原本普通的律動,因為這個人而變得暧昧起來,房間裏的空氣,也因那颀長倒入床榻的姿态,變得炙熱。
他輕哼了聲,卻還是那傲然的表情,沒有半分屈服。
看來今天不壓制住他,以後還有的翻天!
“我知道沒履行那個承諾,以後會成為你一輩子揪住我的尾巴,所以呢……”我的手慢慢抽出一張信箋搖着,“其實我也不是不想賜婚,只是有人早已賣身給我了,既然是我的,我怎麽能賜婚給別人?”
在他的目光中,我展開那方信箋,引領着他的目光看着賣身契,以及那最後一個漂亮的落款。
他的眼神,從開始的不解,然後蹙眉,似乎想要回憶起這是什麽時候簽下的,最後變成惱羞成怒。
“你!”他呼吸驟然急促,劈手欲奪,“給我!”
我飛快地抽回手,冷不防他雙手鉗制我的腰身,一個用力之下,變成了他上我下的姿勢。
我的手中還高舉着那張紙,他伸着胳膊搶奪。
紙張在我的動作中嘩啦啦地響,我快手快腳地揣入懷中,他的手到了我胸前,又讷讷地停住了。
我挺了挺胸,得意地開口,“這可不能給,上面可是白紙黑字寫的清楚,賣身契呢,不給不給。”
“這……”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憤憤地咬牙,“你趁人之危。”
我笑的詭異,“算計,各憑本事,這只是懂得掌握時機,怎麽能說趁人之危呢,就像你,不也算計了我嗎?”
那雙明亮的眸子更加奪目,冷硬的争辯,“我沒有!”
“沒有?”我漫不經心地笑了,“當初軍中,你刻意與我親熱,路上與我同乘一騎,‘百草堂’裏共處一室,難道不是你故意給你那些将士們的暗示嗎?你知道我有有檢閱三軍的日子,當我皇上的身份大白于軍中,固然得到了他們的忠心,我與你的暧昧只怕也頓時流傳開了,即便今日沒有鳳衣的懿旨,只怕也挨不了幾日我的聖旨也是要下的,這些難道不是在你聽到我要以黃侍郎的身份入軍營的時候就算計好了的嗎?”
他是聰明人,我也不是笨蛋,算計我的決定,只怕在他發現那夜**一度的女人是他眼前的皇上後,就暗自埋下了。
我的手指刮過他的臉頰,“我不信,不信驕傲如你,不會對古家的悔婚耿耿于懷,不會有報複的心,而讓對方氣結的唯一辦法,就是嫁的更好,過的更好,在這‘澤蘭’中,能有這地位的人,也唯有我了。”
他的表情瞬息數變,似乎是想要解釋什麽,卻有倔強的閉上了嘴,扭開臉。
我的手毛上他挺直的鼻梁,很滿足那完美的形狀,“其實,你有一丁點喜歡我吧?”
那別開的臉,依舊沒轉過來。
“你這麽驕傲的人,若非有那麽一點點動心,是不會算計着入我後宮的,只是所有的事都這麽恰巧的發生了,一舉數得何樂不為,是嗎?”
我騷擾的手讓他不勝其煩,猛的扣上我的脈門,舉過我的頭頂壓在枕上,那眼眸裏露出寒光,“入宮不入宮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到底是誰?”
房間裏,再度靜默。
我是該說他終于問出口了,還是該感慨他憋到現在才問?
“即便我沒見過皇上,也沒有蠢笨到看不出你身上的破綻。”他的目光掃視着我的臉,這樣的姿勢下,讓他身上的氣勢格外逼人,“皇上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氣息,沾滿血腥的氣息,煌吟,是你的名字嗎?”
我忘了,那賣身契上有我的名字,煌吟。
“可以這麽喊我。”我的回答才出口,手腕間的力量就重了幾分,他眼中的鋒芒,也更加銳利了。
“冒充帝王,足以讓你被誅九族了。”
我輕笑着,滿不在乎,“我若不冒充帝王,誰替你們迎接‘白蔻’太女?誰又下旨增加軍備,讓‘澤蘭’不被外族觊觎;誰來改變這個國家重文輕武的習慣?”
他的表情有些微震動,“這都是你的決策?”
手腕間被壓制的力道松了松,我抽回了手,看着手腕間一道青紫,揉了揉。
這個家夥的力量真大,剛才他要捏的是我的脖子,我只怕要找容成鳳衣給我立長生牌位了。
他的視線望着我手腕間,臉上飛過一絲不好意思。
“你是看到我手上的傷痕才有這個猜測的吧,畢竟沒人敢這麽傷害端木凰鳴。”我自嘲的開口,他默認。
“端木凰鳴追求升仙之道去了,估計有生之年是不會再回‘澤蘭’了。”幾個字,給他想要的答案。
“所以……”
“所以誰是帝王重要嗎,重要的難道不是誰能給這個國家帶來安定,誰能給百姓富足,誰能讓這片江山不被他人踐踏嗎?”
“如果她回來呢?”
“如果她想要,我就還給她,我只對做閣主有興趣。”
“容成鳳衣也還給她嗎?”沈寒莳步步緊逼,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句話。
鳳衣,端木凰鳴的鳳後……
不等我回答,他又是一句冷硬的話,“我,你也還給她嗎?”
☆、天魔舞
天魔舞
我,你也還給她嗎?
聲音久久不息,在腦海中徘徊。
如今的沈寒莳,不僅是将軍,還是後宮裏的君,我能說還就還了嗎?
對視着他古井無波的眸子,我小心翼翼地試探,“你要我說還還是不還?”
他這性格,我說還,說不定被掐死。
我說不還,說不定也被掐死。
不知道我這個回答,他會不會滿意?
脖子上一緊,某人的大掌正捏着我纖細的頸項,硬邦邦地甩出一句,“這個,難道不是你決定的麽,為什麽要問我?”
結果就是,我回答什麽都被掐死。
我半真半假的嘆息着,“我以為,沈将軍一向是自己掌控命運的,何時輪到他人置喙?還是說,沈将軍其實心儀我很久了?”
這一次,他的表情頗有些狼狽,飄起可疑的紅暈,狠狠地甩開手。
這別扭的性子,難伺候的脾氣,我輕聲地嘀咕了句,“你還是醉酒的時候,迷人。”
那柔媚動人的眼神,風情萬千的姿态,還有癡纏的語調,撒嬌的表情,和眼前這個石頭般的人,還真是相去千裏之外。
這鄙視和表揚的話,讓我又收到了兩枚眼刀。他憤憤然地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
桌上的杯子有兩只,一只裏是給他的茶水,另外一只裏是今日“百草堂”新換的陳釀,讓我試試味道的。
他随手拿的,正是屬于我的那只杯子。
“那是……”我的話沒有他的手快,眼睜睜的看着一杯酒就這麽進了他的喉嚨。
我緊張地盯着他的臉,“你,還好吧?”
眼神,平靜
表情,正常
他丢下杯子,“我以為我回回都醉?”
感情上回人家是愁腸郁結才一杯倒的,是我想多了。
房門外,喧嚣依舊,各種聲音聲聲入耳,依稀還在繼續剛才的話題。
“一看這位姐們就是人中豪傑,懂得品位。”
那人呵呵笑着,“別提,當初我在這‘百草堂’中,可見過一名男子,當時就勾的我三魂不見七魄離體,可惜我來了這麽些日子,就是看不到啊,那男子會舞劍呢,什麽叫翩若驚鴻,什麽叫婉若游龍,什麽叫醉眸勾魂,啧啧啧。”
“‘百草堂’裏還有這樣的男子?讓閣主叫出來,叫出來,我們也要見識下,可不能聽憑你胡亂吹噓。”
樓下起哄聲一片,叫鬧無數。
如果她們知道此刻她們口中那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男人正是她們的将軍,不知道還敢不敢叫的如此瘋狂?
我偷笑,沈寒莳的表情難看無比。
“沈将軍,別忘了你可是先賣身于我的,既入了我‘百草堂’為公子,就好生準備着接客吧。”
殺氣,頓時彌漫,依稀聽到了指節咔咔作響的聲音。
就在我還想繼續調戲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了溫潤的嗓音,如流水清幽,緩緩沁入心田。
“今夜閣主本打算讓我為諸位一舞助興的,沒想到你們卻想要看舞劍,那我只好換那位公子來了。”
這聲音高貴清雅,剎那間哄亂的大廳頓時無聲。
我長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就在他出聲的瞬間,我已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就連沈寒莳,也眼眸一震,“容成鳳衣?”
沈寒莳不可能聽錯,我也不可能聽錯,這聲音分明就是容成鳳衣的,他、他、他不是和我說去神殿了嗎,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我狗一般地竄了出去,飛快地拉開房門,朝着樓下偷窺着。
他穿着那日淺藍色的紗袍,行走間如雲散月光,動人無比,腰身上束約着的絲縧,在動作裏輕輕擺動,隐約可見長腿的輪廓和腰身的曲線,讓人肖想無限。
他站在歌舞臺上,領口微開,修長的頸項和鎖骨的白皙肌膚,就在動作裏若隐若現,勾人魂魄。
微微散落幾分發絲,又凸顯幾分孱弱,讓人極度想要伸手摘下他發間的簪,散落那三千情思在枕畔。
那絲袍之下,他的足竟是赤着的。
白皙的趾随着腳步的動作,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喉嚨,緊了。
心頭,怒了。
該死的容成鳳衣,你先是騙我去了神殿,現在又無緣無故跑來“百草堂”,還穿的這麽衣衫不整跑上我的歌舞臺,你到底想幹什麽?
別說你不是來勾搭人的,這樣子連我看到都虎軀一震了,更何況那群狼?
他帶着薄薄的面紗,讓那絕世容顏看上去也似雲霧中的遠山,充滿朦胧的美意,讓人渴望一睹真相,尤其那雙秋水含情的眸子,流轉着溫柔,鈎挑着**的清波。
我聽到了齊整整的咽口水聲,咕嚕一聲,好大。
也包括,我自己。
他的眸光撒嬌般掃過底下的衆人,“那我現在去換那位公子來。”
眼見着就要下臺,一群人齊聲高吼,“不要!”
房頂撲簌簌地響,我腳下的木板也震了震。
還是那名高叫着要見沈寒莳的女子聲音,“公子既然上臺了,自然不用換了,舞一曲、舞一曲!”
所有人也高喊着,“舞一曲、舞一曲!”
舞臺上的容成鳳衣卻是輕巧地別開了臉,做着生氣的姿态,“不,你們喜歡的是那位公子,可不是我。”
“誰說的!”女子忙不疊地掏出銀票,往桌上一拍,“我剛才失言,給公子賠罪,這算今日為公子捧場了!”
有她帶頭,頓時不少人也掏着銀兩和銀票,放到龜奴捧着的托盤裏,轉眼間就是滿滿的一大盤,高高地堆着,被送到了容成鳳衣的面前。
我……
即便是我昔日最出名的公子,也沒有一兩句話就收這麽多銀子的,這容成鳳衣簡直是棵搖錢樹啊,三言兩句幾個眼神,就把人勾成這樣了?這要多賣幾次……不對!!!他是我男人,怎麽能拿出來賣?賣藝不行,賣身更不行!!!
容成鳳衣看了眼那托盤,白皙的指尖卻将托盤推開,眼底笑意淺淺,“不如這樣,一舞結束,你們再看我值得給多少?”
“行!”女子豪邁的一聲中,容成鳳衣飄出幾聲輕笑,手腕擡起處,廳內燈光頓滅。
燭光,一盞,又一盞,再一盞,慢慢燃了起來。卻只在舞臺的四周,燭光不多,甚至有些黯淡,只能依稀看清他的身姿,迷迷蒙蒙的。
這樣的黯淡中,那正中的舞臺四面,垂下了紅色的輕紗,就連那身影都看不太真切了。
但是,沒有人發出失望的呼聲,那輕紗後的身影仿佛有一種無形的魔力,遏制了人的呼吸,牽引了視線。
一聲鼓響,低悶,敲在心頭。
人影微動,那衣擺下的腿,無聲地探了出來。
明明只有黑色的影子,卻那麽讓人心動。緊致、修長、腳尖的弧度那麽漂亮。
腳尖踢起,衣袍飛舞,在他旋身間飛揚起來,可還來不及捕捉到什麽,就落了下來,只留一個影像。
“啊……哎……”
所有人的聲音,似乎與我想法一樣。
紗帳中,輕笑聲又起。
該死的混蛋
快,太快了,衣袍如扇狀飛起,沒有了腰帶的束約,若不是這飛旋的力道,只怕就要從肩頭滑落了。
那衣袍展開,如羽翼般,而羽翼下的人,乘風欲歸。
他舞動的風吹開了紗帳,揚起了衣袍,燭光卻被風壓制了,乍然一暗。
這一刻我仿佛置身在月夜的桃花林中,桃花妖幻化了人形,在我面前翩翩起舞,明明知道它要吸人魂魄,卻無法挪開眼神,寧可以命交予,也要追随那指尖勾引。
衣袍未落,發簪落。
青絲如水流瀉,剎那垂墜。
這一墜,像是新婚之夜釋放的羞澀;這一墜,如畫眉新妝後的妩媚;明明如此優雅的姿态,我腦海中想到的,卻是這滿滿一捧盤旋枕畔的樣子。
我是,其他人也一定是。
燭光的跳動,已是最好的節奏鼓點。
紗帳的飛揚,如雨後天邊的雲霞,嬌豔無比。
明明是天人般的姿态,為何卻有魔幻的誘惑。
明明如仙子般的乘風遠揚,內心深處卻聽到了魔的勾引。
沖動,但又偏偏癡醉于這凜然高貴中不敢擅動妄念。
這是什麽舞,竟然會有冰與火極致的交融感?
讓人在神魔之間,低俗與高雅之間不住地徘徊。死去活來,大抵就是這麽個意思了。
“呼”火光滅,衣衫落地。
黑暗中,只有那道人影站立着,可惜明明聽到了衣衫落地的聲音,卻什麽也沒看到。
而我并不知道,當那衣衫從腰身滑下的瞬間,我已從二樓躍下,撲入臺上,也就在此刻,燭光滅了。
我抱着他,在黑暗中聽到他的呼吸,嗅到了他身上的香氣。
不是龍涎香,不是檀香,而是一股淡淡的媚香,随着他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