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腦袋嗡的一聲,猶如九天玄雷淩空劈上身體。待我終于恢複神智的時候,那飄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青色的轎簾背後,不複蹤跡。
望着轎子在視線中漸行漸遠,我咬着唇,砸吧着他殘留下的餘香,“現在我開始期待這個名詞變成動詞的時候了。”
☆、舊傷
舊傷
“百草堂”內院的間房裏,無聲寂靜。我是個很奇怪的人,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我習慣将門簾全部遮住,讓房中一片漆黑。
有客到,燃燭就是。
房間不大,又被如此遮掩着,無形中甚至有些陰森的涼意,當燭光燃起的時候,這一點黃暈,剎那暖了整個空間,溫柔了所有的空氣。
偌大的房間裏,霧氣升騰着,間或傳來滴滴答答的水珠聲,氤氲了房間裏的兩個人影,在水霧彌漫裏,隐約散開淡淡的藥香。
這藥味,越近浴桶越濃烈,徹底将我整個包裹住。
我頭枕在浴桶的邊緣,舒坦的吐出一口氣,,半眯着休憩,眼睛卻在欣賞着蜚零靈動指尖劃過我的姿态。
蜚零的手拿捏有度,恰到好處的放松了肌肉,舒緩着每一寸肌膚,“怎麽,今日有人讓你如臨大敵了?”
我一聲輕笑。
他的發絲垂落我的肩頭,帶着水霧裏細小的珠光,在他的動作中細細拂弄我的肩頭。
放在桶沿的手慵懶地擡了起來,勾上蜚零的頸項,毫不猶豫的拉低他的身體,兩唇親密貼合。
這動作,習慣的肆無忌憚了。
房間裏的水汽很足,他唇上的水汽也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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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而言,是在享受探索的快樂,無論彼此在一起多久,我都喜歡這種掌控對方每一分的快樂,讓對方臣服在自己的手中,這才吞噬掉。
我的掌控欲很強,因為我不允許有任何計算外的事件發生,所以每一步我都計算的精準。他了解我。
“是不是如臨大敵你又怎麽會不知道?”我的手指探上,摩挲着他被自己蹂躏過的唇瓣,嬌笑無害,“你以為我察覺不到你就在身邊不遠處嗎?”
我招客進房,他若還不跟來,我大可去一死以謝自己了。
他笑笑,沒有躲閃我這帶着幾分強勢的動作,“你是故意點破他身份留下他的,因為你從開始就想和他合作,否則以你的小心,不會多話。”
他了解我,這了解是因為彼此從血與死的邊緣掙紮出的同病相憐。
“看到容成鳳衣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誰。”我笑了笑,口氣平靜的近乎冰冷,“既然知道,又怎麽會放過機會?若沒有足夠的能力讓他信服,他又怎麽會與我合作?”
“與虎謀皮。”蜚零的回答與我當時的說法無異,“我以為這三年的生活讓你放下了一切。”
“放下?”我低低的反問,手指撩起水珠幾滴,晶瑩的水珠順着我擡起的手腕漸漸滑下,那白皙如雪的肌膚上,一道深深的痕跡從手腕直至手肘,猙獰的镌刻在肌膚上,可以想象曾經深入骨髓的傷痛。再仔細看,我兩只手的脈門間,還有那架在桶沿的雙腳腕處的肌膚,都有一道細細的傷痕。
傷痕細,不代表傷口淺,如果拿慣了刀劍的人看到這樣的傷痕,只會驚嘆出手人的狠毒,更唏噓受傷人從此之後的筋脈寸斷,與廢人無異。
指尖摩挲着脈門間的傷痕,我唇角的笑容愈發的豔麗,唯望着他的視線裏,眼神冷冽寒霜,“別說我不可能放下,就是蜚零你,放下了嗎?”
我們在最慘痛的時候相遇,攙扶着撐過了日日夜夜,但是他從未對我說過他的故事,我也沒有對他道過我的曾經。
不說,就是不曾放下,我沒有,他也沒有。我們從不詢問對方的身份,不探究對方到底經歷了什麽,我們可以纏綿炙熱的擁吻,卻不會抵死缱绻于床榻,因為我們都有最後一層的保護,不曾為對方所開。
很奇怪的相處模式,偏偏就這麽怪異的延續至今。
房間裏的炭爐燒的熱熱的,半點不覺外面的寒意,而我卻輕輕皺了下眉頭,“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更大。”
“是的。”蜚零拿起幾個手爐墊在我的手腕和腳踝處。
我搖頭嘆息,“以往只在雨天濕冷疼的筋脈,今年連雪天都疼了,這操蛋的天氣。”
對于我偶爾的口出髒話,他早已見怪不怪,手指飛快的點着我手上的筋脈,“放松點,不然穴道不擴張,今日的藥白浸了。”
我苦笑,“獸類的本能,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你可以當成是戰鬥前的緊張。”
對于這個回答,蜚零報以兩枚白眼。
“你如果再不放松,我只能選擇和你打一場,以方便你的血脈贲張,藥性散開。”
“我不介意你用其他更容易讓我血脈贲張的方式。”我慵懶地哼了聲。
我口中爆發出一陣輕快的笑聲,濕漉漉的發絲在俯仰的動作裏甩開粒粒水珠,濕了床榻邊的一角。
我抓過旁邊的布巾,手指在觸碰布巾的時候卻有些細微的顫,很輕,讓人不易察覺。
一只手快我一步的拿起布巾揉上我的發絲,另外一只手緩緩渡着內息,舒緩着我身體裏筋脈的緊抽。
知我者,蜚零也。
這些日子不止是下雪,而是日日綿綿的陰霾之氣,空氣裏都是濕濕的感覺,才讓我筋脈的痛一日勝過一日。
真氣入體,我幽幽的閉上了眼睛,疲累湧上身體,軟軟地不想再動。
他緊繃溫暖的肌膚貼上我的身體,将我抱進自己的懷抱,我就着他的力量順勢滾落他的胸膛,緊繃的身體漸漸松弛。
兩個人的肌膚親密的貼合,不着寸縷,他肌膚的緊繃有力,他呼吸中的心率跳動,就在我的耳邊輕快的響着。
以往的三年中,我已記不清有多少個日子,蜚零是這樣從後面擁着我,以保護者的姿态抱着我入眠的,如果沒有蜚零,我也許撐不到今日吧。
“蜚零啊……”我閉目呢喃着他的名字,“如果有一天你想說了,記得第一個告訴我。”
“快睡。”回答我的,是他冷硬的幾個字,“不是幾日未眠了嗎,怎麽還這麽多話?”
三年中,我們無數次相對,無數次這樣相擁,對彼此身體的熟悉就像自己的一樣。有時候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們之間會連會連最後一層窗戶紙都沒戳破。
大概……太熟了吧,熟到沒必要去戳了吧?
“閉嘴!”他低吼,手上的力量又緊了緊。
“如果你真垂涎我,大可不必隐忍,我好說話的很。”我悶在他的胸前,吃吃笑着。
他手中的力量又重了幾分,呼吸濃重地播撒在我的耳邊。
身體的反應說明一切,不需要更多解釋。
于我而言,這種反應更象是贊美,對我的身體、對我的渴望、對我發自內心的喜歡。
對于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的玩笑,蜚零只是一聲冷哼。
我喜歡蜚零,這點毋庸置疑,即便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我也不曾孤獨過,因為我的身邊有蜚零。
我們同睡過無數次的山林竹間,我們同吃過一個饅頭,我是就着他的手喝水,吃着他喂來的食物,在他的背上一步步被背來“澤蘭”,如死人一般在他的伺候中重新站起來的。
沒有蜚零,就沒有煌吟。
我靠在他的胸口,在他真氣的運轉下,漸入夢境。
“蜚零。”一聲呢喃,破碎的有些不夠清晰,“期蜚零永在身側相伴。”
半夢半醒間,他始終沒有回應,唯有呼吸聲出賣了他未曾入眠的事實,直到良久之後,久到我都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腰間的手,更緊了
☆、“皇帝”入宮
“皇帝”入宮
清晨,蜚零早已不知去向,我躺在床榻間,慵懶的手指撥弄了下發,柔軟的發絲順着指尖滑落,與手指交纏,黑似墨白如玉,應該算是漂亮吧?
漂亮又有何用?既不能讓我聞達于諸侯,也不能讓我富甲于天下,更不能讓我……“主上,請問起了嗎?”外面陌生的聲音阻止了我思緒的蔓延,“我家主子有請主上與我們回去。”
話說的很隐晦,也很恭順,非長期訓練不能養成。這一定是容成鳳衣身邊那幾名護衛之一了,否則蜚零不會放他們進入後院。
我醒了,可我還不想動彈,懶懶的賴在床上,“告訴你家主子,讓他伺候我起床。”
他們到了,那個人也一定來了。
果然,當我話音落下沒多久,門板吱呀一聲被人推開,門外清涼的風卷入,瞬間将房間裏的溫暖消散了不少,我翻了個身,側枕着自己的手臂,正對上一雙打量的目光。
昨夜的炭火很熱,昨夜的房間也很暖,他目光游過我暴露在空氣中的兩條胳膊,停在被褥淺覆着的胸口。
随意的姿态下,春光乍洩,盡入他的眼底。
根本懶得扯被褥,我平靜開口:“看過記得付錢。”
他在欣賞我,我也在欣賞他。
金色發冠襯着同色的腰帶,白色的衣袍輕輕擺動,身後遠處院落裏未消融的冰雪正在陽光下發出晶瑩的光,而他就像冰雪中行來的男兒,帶着冬日裏清寒的味道。
“我百兩黃金一日,難倒不是包了嗎?”他的心情看來非常好,竟然有興致與我調笑,“居然還有另付費?”
這話中到底什麽意思,見仁見智。
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分明意有所指。
“你來的可真早,還怕我跑了嗎?”我牽了下唇角,打了個呵欠,往裏挪了挪身體,卻仍沒有起身的意思。
容成鳳衣笑意不變,有他的地方,就連空氣都變的溫柔了起來。
“從現在起,我是什麽身份?”我哼了聲,将腿擡了起來,伸到他的面前。
容成鳳衣坐在床沿,伸手摟住了我軟軟的腰身,手臂微一用力,将我整個人抱在了懷中,溫熱的氣息吹在我的耳邊,仿若溺寵的哄勸,“皇上,該起了。”
那唇貼在我的耳垂,龍涎香的味道從耳廓一直拂弄到鼻端,說不出的暧昧。
我的腦海中,忽然想起昨日門邊纏綿一吻,讓我亵渎神祗的吻。
心頭,小小的火苗又簇簇竄了起來。
我枕着他的肩頭,靠在他的胸前。這才發現,他身上的氣味除了常年宮殿熏染用的龍涎香,還摻雜着些許檀香的味道。我慢慢的閉上眼,習慣着他的味道,也讓自己牢記屬于他的氣息。
即便他關門很快,房中炭火餘燼的溫暖還是散了,我只着單衣,光着腳橫坐他的膝上,清寒沾衣,肌膚上泛起一粒粒的雞皮疙瘩。
他的一只手握着我的足尖,仿佛是在把玩着精致的玉件,掌心的溫暖和我足尖的寒意交融着。
我們都在适應,适應對方從此成為最親密的存在,這不過是初步的開始。他的指尖輕輕騷弄了下我的足心,微癢讓我的腳趾蜷了下,眯着眼睛發出小小的哼聲,不滿他騷擾了我的舒适,卻也喜歡這樣親密的觸碰。
始終放在我腰間的手緊了又松,他慢慢地張開手指,食指和拇指繞着我的腰丈量着,隔着薄薄的衣衫,我能感受到他的好奇,在如此反複再三後,他才低聲笑了笑,“不到三碼呢,比我想象中要瘦。”
我似笑非笑的嗤了聲,眼皮挑開一條縫,“放心,不會斷的。”
“你知道我想說什麽?”他低低的笑聲就在我的臉頰邊,我依着他的頸項,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喉結每一次上下滑動時的曼妙姿态。
“不知道。”我回答的幹脆利落,“我只是提醒你我是什麽出身,你可以質疑我瘦,卻不能質疑我的能力。”
我威脅地瞪着他,“你敢懷疑,我就撅折了你。”
他笑意更濃,面對我捏的咔咔響的手指,眼含包容。
“有些事可以不計較,有些事必須要申明;你可以說我醜說我瘦說我笨說我沒錢沒勢沒地位,但是……”我指尖點了點他的胸口,“不能懷疑我的能力,這是女人的尊嚴問題。”
在我的動作間,他被推在床頭,莊重的衣衫亂了,別是一番媚态風情,無聲誘惑。
似乎是覺得抗議仍然不夠,我張開唇,咬上他頸項下的喉結。
我咬的很輕,堪堪讓他感覺到微痛而已。
“聽說咽喉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咽喉被人拿住的時候,是不是感覺很不好?”我舌尖劃過自己的唇邊,似在品味着他殘留下的氣息,配合着我的表情,更像是嗜血之後的滿足。
不擊則已,一擊致命!
我不容人躲閃,更不容人反抗。
他的喉結滑了下,那殷紅的印記所在的位置衣衫無法遮擋,“很……特別。”
這個答案讓我滿意地點頭,才又靠回了他的頸窩。
這一刻他的眼神終于變了,不是始終帶着客套的溫柔,而是下意識地想退後。
我要看的,就是這個。
游戲結束,我雙手勾上他的頸項,柔柔媚語,“鳳後不替朕更衣嗎?”
他眉頭跳了下,“你自稱有問題。面對鳳後,不需要威嚴的自稱,這才是夫妻情深,對嗎?”
我慢慢搖頭,搖亂了發絲,披滿他全身,調皮閃現眼底,矯揉喚着,“鳳衣……”
剩下的話,被他的巴掌飛快地捂回了嘴巴裏,确定我不會再發瘋癫後,才慢慢地松開。
我砸吧了下嘴,“這名字還算順嘴,不錯。”
只是不知道容成鳳衣以後每每聽到我呼喚自己的名字,會不會有心理陰影。
理也不理我的話,他抱起我的身體,容成鳳衣大步朝着門外行去,“你的衣衫這裏沒有,到車上我再替你更衣。”
當他抱着我走出門口的時候,所有的侍衛俱是目光一愣,随後就看到了他們鳳後頸項間一個個紅色暧昧的痕跡,從怔愣變成了呆滞。倒是容成鳳衣神色從容,輕巧的将我抱坐在馬車上,随後自己登車。
馬車很大,樸實的外表下內在的豪華令人咋舌,厚厚的狐皮毯子鋪在車內,踩在腳底柔軟舒适,炭爐熏得車內暖暖的,龍涎香的味道充滿小小的空間,我撫摸着身下軟軟的毯子,啧啧贊嘆他的奢侈。
他的第一個動作,是握上我的足,從房間到車內,我一直是光裸着腳,在寒冬裏很快就冰涼了。
單膝跪在我的面前,雙手捧起我的足,先攏了攏,随後貼上了他的胸膛。
不是隔着衣衫,容成鳳衣解開了外面棉衫,我的腳與他的胸膛之間,只隔着一件薄薄的裏衣,剎那的溫暖包裹上我,腳趾尖似乎還能觸探到他心跳的律動。這個動作更多的是全然放低姿态,以他的地位,大可不必如此。
他捧起另外一只腳,在我冰冷的足與胸膛接觸的剎那,他擡起頭,“從你踏進這馬車的時候開始,你就是這‘澤蘭’最至高無上的女人。”
“鳳衣……”我不正經地嗲聲喊着他的名字,腳趾尖在他的胸口慢慢蹭着,“我不要在萬裏江山之上,我只想一人之上。”
裙子滑下,露出了纖細的一截足踝,還有足踝上猙獰的傷痕。
我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足踝處,那深深的傷痕代表着是我的誓言,以血肉換來的誓言,我煌吟将重新書寫命運,往昔負過我的人,将以十倍百倍的傷痕換我曾經的痛。
“澤蘭”至高無上的女人,這不是我的目标!
我不需要告訴容成鳳衣,我真正的目的。
他順着我的眼神,也停留在我的腳踝處,兩雙漂亮的玉足,兩道猙獰的傷口,他捧起我的腳腕,唇瓣點在我傷痕上,親吻着。
那暖意,停留在腳踝上,久久不散。
抽回腿,我站起身,雙手展開背對着他,“更衣吧。”
沒有手足無措,沒有不知禮儀,我就像做過無數次看過無數次一般自然而然。
薄紗裏衣落下,亵衣在他的動作中被解開,再被他換上宮廷中最精致華美的衣衫,他的手指在我肌膚上游移,我的臉平靜冷然,身姿隐隐融合在車內的龍涎香中。
雲錦裏衣,雪鍛中衣,羅裙百褶,綢光曳地。明黃與雪白一件件的着上身,鳳翔龍舞的花紋以金絲繡成,繞上我纖細的腰身,流蘇璎珞墜在身前,閃耀着華貴的光芒,腕間袖口祥雲袅袅,裙擺下,花紋繁複層疊。
我看着鏡中的自己,沒有驚喜也沒有意外,只在他的手握上我發的時候,有一點詫異,“你替我梳?”
“澤蘭”最尊貴的男人為我梳發,何等榮寵。
不知他,是否也曾這樣為端木凰鳴梳過發,那個他真正的妻子。
“雖然是第一次,不過你可以信任我。”鏡中他的目光,剔透明了。
與我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不過一兩個時辰,他就能如此摸清我的心性做出解釋,這男人不可謂不聰明,不可謂不靈秀。
我不再疑問,看着自己的發在他手中變幻着,“鳳衣,今日我替你散發吧。”
我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人,梳發這麽簡單的事,在世人心中等同于閨房情趣,我又怎麽能不撈回來點?
他不答,只笑的清雅。
散發,也唯有閨房同榻前才會做的事,他又怎麽會不知道?
一枚冰晶似的玉挂上我的頸項,映襯得肌膚勝雪,我不解地詢問,“這是什麽?”
“定情信物。”他回答的很簡單,“曾經我和她交換過的信物,她離去時放下了所有的一切,如今贈與你。”
我沒記錯的話,我的确在容成鳳衣的頸項間看到過一枚這樣的玉,最為頂級的冰玉,剔透的就像即将融化的冰片般,貼着肌膚卻是暖暖的感覺。
我握着玉,沖他一龇牙,“給我的東西,不管她将來回不回來,東西不退不還。”
“好。”他颔首,允諾。
他拈起黛羅,想要替我描眉,想想卻又放下了,“你的容貌,不需再添畫什麽了。”
“誰說的?”我極快的回答,“唇上缺了些胭脂的紅潤。”
不等他拿起胭脂盒,我的手勾上他的頸,将他的臉扯向自己,“可我不喜歡胭脂濃烈的味道,換種方法也是一樣的。”
不等他有所反應,我的唇已吮上他的唇瓣,交纏着。
我喜歡他唇瓣上那溫中帶涼的觸感,仿佛天生的挑釁,無人能夠徹底溫暖他,就像無人能夠觸及到他真正的內心一樣,而我,偏偏就想挑戰,要他臣服。
忽然,車身一震,他不由自主的撞向我,饒是我反應機敏,也只能穩住兩個人沒成滾地葫蘆從車裏面直接滾出去,卻不能阻止他因為慣性狠狠的咬了我一口。
“有人阻路。”外面的侍衛第一時間開口報告了情況。
“嗷……”血腥味頓時在口腔裏彌漫開,我憤怒的捂着唇,“***,哪來的烏龜王八蛋,老娘打死他。”
容成鳳衣修筍長指撫着額頭,眼中一片無奈,不住搖首,“皇上,形象,形象!”
☆、“誠王爺”端木則心
“誠王爺”端木則心
當然,我沒有真的沖下去揮拳頭,至少我還記得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打人也有別人嘛,我只用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斜睨着容成鳳衣就行了。
“喲……皇宮內院,還有人敢沖撞你的馬車?”人端坐車上,口氣卻沒打算放過容成風衣,我戲谑十足,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我并不想引起宮中注意,選的路僻靜邊遠,這裏少有人來。”容成鳳衣冷靜地開口,“巧合吧。”
是麽?
巧合巧到了沒人來的地方被攔車?巧合巧到了攔車的人不認識鳳後的駕辇?巧合巧到了現在也沒聽到一聲請罪或者該死的惶恐聲?
我相信以容成鳳衣的心智,宮闱之中的事不會比我這個外人察覺的還要少,那麽這場巧合之後,到底意味這什麽?
人生如戲,端看是入戲還是看戲了。
“鳳後大人。”侍衛的聲音傳來,“那車上是‘誠王爺’的徽記。”
我看到,在侍衛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容成鳳衣的眉頭不由自主的蹙了下,眼神寒了幾分,飄過幾分隐隐的厭惡。
“繞過去。”他淡淡的下令。
趕車的侍衛撥了撥馬頭,發覺那車擋在正中,無論從哪個方向都過不去,唯有行到車門邊,低聲開口,“鳳後大人,那車在中間,繞不過去。”
“那便退後,從其他路過去。”容成鳳衣顯然并不想與對方糾纏,再度下令。
現在,他身上萦繞的寒冽的氣息,就如同我初見他時那般,高貴而清冷,剛才的玩笑與被調戲後的姿态,消失無形。
“不是進了內宮嗎?”車開始緩緩地後退,我好奇的開口,“應該說你已經成功了,為什麽還要害怕我為人看到?”
以他的地位,不該做出這種退讓的姿态,我思來想去,似乎只有自己這個假冒的身份會成為他的制約。
“與你無關。”容成鳳衣搖搖頭,“宮闱鬥争,永遠都不僅僅朝臣這一塊。”
我張了張嘴,“外戚?”
馬蹄的滴滴答答掩蓋了我小小的問聲,一度讓我以為他不曾聽到我的疑問。他的胸膛起伏數度後,容成鳳衣這才開口,“先祖皇昔年誕下長女的時候,卻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于是太女之位傳誰就成了最頭疼的事,按規矩該屬先出世的先皇,可祖皇心中偏愛次女,朝堂內外為了太女之争鬥的頭破血流,大臣各有自己的擁護,最後在祖制下不得已立先皇為太女,卻破格将‘誠’字封號給了次女,并将南方近一半的國土封為‘誠’郡,允許其一支永久享有王爺封號和封地,更準其入朝不跪,同殿議事,甚至為了母女情深,允許其住內宮。”
真正的宮闱內鬥,永遠掩飾在安樂太平的表象下。聽到這樣的故事,我才真實第感覺到自己深入到了朝堂內宮最深處。
“嗤。”冷笑不屑就這麽沖口而出,我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看上去是為了協調朝廷內鬥,實則等于将自己的國家劃分為了兩塊,若是這‘誠’王爺他日造反,都不需要其他國家攻打,‘澤蘭’就等着亡國吧。”
容成鳳衣不語,算是默認了我的話,幽幽的嘆息一聲裏,是無盡的惆悵。
我眼珠子轉了轉,“馬車裏的人,是如今的‘誠’王爺?如果端木凰鳴離朝,她是不是皇位繼承人?”
“她叫端木則心。”容成鳳衣苦笑,“如果說其他幾國是外患的話,他們則是實實在在的內憂,不要輕易與‘誠’王起沖突。”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車身又是一震,他的身體猝不及防,摔向地面。
剎那間,他的手下意識地伸向我,想要穩住身體。
雙臂交纏,我伸手,他站穩。
目光交碰,我很滿意他在這一刻,将信任交予我。
車速不快,立即停穩了下來。
“鳳後。”車外的侍衛連忙出聲,“後面的巷道裏沖出一輛車,驚擾鳳駕,屬下該死。”
容成鳳衣的臉冰寒如霜,一直凝結到眼底,“又是‘誠王’家的徽記嗎?”
“是的。”
前後堵路,故意行車擋在正中,這擺明不是無意而是有心。狹長的巷道中兩車前後擋路,将我們困在了中間。
“鳳後銮駕回宮,請‘誠王’殿下移駕讓我們過去。”侍衛揚起聲音,清朗的嗓音在高高圍牆下回蕩着。
女子拉長的聲音懶散傳來,“喲……我還說是誰的車呢,沒想到竟然是容成公子,什麽時候您的車也這麽簡樸了,讓我一陣好猜啊。”
停了停,又忽然開口,“不對,不對,容成公子怎麽能坐這麽簡陋的車,莫不是你這個宮廷侍衛假借他的名頭,我要親自看看到底是不是呢。”
人影從車上下來,我看到衣衫錦繡豔麗的女子一步步朝着我們的馬車而來,臉上噙着邪氣的笑容,渾身上下透着一股世家女兒的纨绔浪蕩氣息。
順着風拂動着車簾縫隙,我清晰地捕捉到端木則心眼底得意的光芒,環佩叮當中她刻意地在侍衛面前停了停,高傲的擡起了下巴,侍衛忌憚她的身份,甚至不敢多做阻攔。
她很快行到了車前,手指擡起就想掀開車簾。
“‘誠王’殿下,車內是鳳後大人,請您自重身份。”侍衛站在車邊,阻攔下她的動作。
“啪。”反手一個巴掌,清脆的甩在侍衛的臉上,端木則心冷笑一聲,“你算個什麽東西,難道不知道皇家的規矩嗎?”
侍衛的武功絕不是閃不過去,更甚至可以反震,但是他不能,因為他們的存在就為保護皇家,決不能以下犯上。
“王爺既然身份尊貴,何苦與侍衛計較?”清冷的嗓音伴随着指尖的動作,我身邊的容成鳳衣終于有了動作,車簾被微挑起一道縫隙,容顏清絕冰凝,凜然不可侵犯。
端木則心的眼中爆發出濃烈的神采,那是無法掩飾也不想掩飾的驚豔和占有欲,她腳下朝前跨了兩步,癡癡地望着容成鳳衣的臉,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容成公子,我的車壞了,剛才想叫人來推走,結果好巧不巧的你從中插了進來,真是不好意思啊。”她站在車邊,那狠狠的神情讓我有種錯覺——她餓了三天,而容成鳳衣是塊烤熟滴油的肉塊。
烤肉吃快了燙嘴啊!她不是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
容成鳳衣清寒的眸光不染半點情緒,明明落在她的身上,卻仿佛穿透了她的身體,看着虛無的空間,手指抽回,車簾順着指尖滑落。
不等車簾徹底落下,端木則心的手快速的伸入,握上容成鳳衣的手,“容成公子,不如這樣吧,你的車擋了我的路,我的車沒辦法過來,你把你車上的馬匹借給我,我讓人先把我的車牽走?”
容成鳳衣的目光垂下,眼神落在她逾矩的手上,清冷緩慢擡起,最終停落在她的臉上。
眸光中,威嚴乍現。
我在他的身旁,被他修長的身姿和車簾的陰影遮擋,即便不遮,我想**熏心的眼,也不會看到我的存在。
端木則心的手,如火燎般抽回。
“把馬匹解下來,先替‘誠王’将車拉出去。”容成鳳衣似乎不願意多做糾纏,淡淡地開口吩咐。
“是。”侍衛很快的解下馬匹,拉向前面的車,不大會功夫就套好。
“別回來,一起推推,把車推出去。”端木則心的聲音指揮着容成鳳衣身邊的侍衛。
幾人回首看看容成鳳衣,後者微微颔首,侍衛推上馬車,把車身推出巷道。
“推到我的宮邸去,不然難道還想本王自己來推嗎?”她在後面高聲叫嚷着,侍衛無奈的推着,“慢點,本王的車貴重,千萬別颠壞了。”
當車影和人影開始慢慢超前行進的時候,端木則心抱着雙肩,“容成公子,車要推回我的宮邸,似乎時間有些長,不如公子下車,我們一起走走,我送你回宮?”
“不必了。”容成鳳衣就象一尊玉雕的佛像,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我在這等着就好。”
冷淡,吓不走真正有企圖的人,相反,端木則心的眼中,露出的光芒是絕對的掠奪,還有憤憤。
憤憤剛才在他眼光下不自覺的縮手嗎?
我咬着唇,憋忍着笑;容貌太美,讓人連身份地位都不顧忌了。
“容成公子,馬一時半會回不來,還要拖到我的宮邸,這天寒地凍,我怎麽忍心讓你涼着?”她一邊說着,手又一次搭向容成鳳衣露在衣袖外的手,死死拉着。
“王爺,請自重。”容成鳳衣眼中薄怒乍現,“你是皇家王爺……”
“那又怎麽樣?”端木則心前後無人,說話也不由急促了起來,“端木凰鳴從不進後宮,與你不過是挂名夫妻。你該知道,若有朝一日我入主朝堂,依照‘澤蘭’的規矩,我可以立你為後。”
“王爺想反嗎?”容成鳳衣的語聲冷冷的。
“端木凰鳴無心朝政,整日不上朝,就知道招惹道士煉丹修什麽狗屁長生不老,滿朝文武多有不滿。”端木則心越說越放肆,眼中的**逐漸戰勝了她的理智。
我甚至能從她的眼中讀到她毫不遮掩的心思,她在想象着撕扯容成風衣的衣衫,想象着将着清高冷傲的男人壓入床榻間樣子。
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毫不掩飾地寫滿眼眶。
她是這麽想的,于是也這麽做了,她不僅沒松手,甚至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明顯想要摟上容成鳳衣。
“放肆!”容成鳳衣一聲低喝,全身高貴氣勢猛烈地迸發。與此同時察覺不對的侍衛同時倒掠而回。
他們快,端木則心身體猛的一抖,那強抓的手在勃然氣勢中再度縮了回來,比她手更快的,是一抹金光閃爍。
“啊!!!”她慘嚎着,血珠飛舞,印上車簾,一道如彎月的弧度,以血書寫。
她倒退了幾步,一只手蜷曲在身前,一只手捧着,蜷曲的手不住的顫抖,手背上長長的傷痕,從手腕一直滑到指尖,鮮血泊泊沁出,順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那猙獰的傷痕,蜿蜒狹長,從血流的速度就可以斷定傷口絕對不淺。
“你……”端木則心哆嗦着,面色煞白,盯着面前的男人,“容成鳳衣,你敢傷我?”
不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