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才發現剛才還看的津津有味的人,居然就這麽睡着了。臉上還紅撲撲的,好像睡得十分香甜,直到電影片尾曲響起都沒能吵醒他。田美蘿有些不忍叫醒他,可是眼見影院工作人員就要清場了,只好伸出手推了封啓軒一把。封啓軒這才悠悠醒過來,眉眼迷離的好像做了一個長夢。
封啓軒被田美蘿硬拉着從影院裏轉出來,好像還沒有怎麽睡醒。推着單車走的有氣無力,才走沒幾分鐘,封啓軒就停下來,側過身把單車把手往田美蘿手裏一交,人就蹲在了地上。
田美蘿看着他這樣,以為他還沒睡醒,大概有些起床氣,就覺得好笑。低頭再一看,卻發現他正捂着肚子呢,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你沒事吧?不舒服嗎?”
封啓軒半天沒吭聲,田美蘿等了好一陣才看他擡起頭來。
“我,肚子疼。”
“要不要緊?我帶你去看醫生?”
田美蘿聽他說話也有氣無力的,想着他可能真疼了,這不會是食物中毒吧?趕快回想着一路吃的東西,每一樣都好像十分可疑。想着想着,心裏就七上八下的,沒了主意。
正當田美蘿還滿心逛蕩的時候,封啓軒自己站了起來,略有些搖晃,可比剛才好了許多。就看他吐出一口長氣,朝田美蘿擠了擠眉眼,嘿嘿一笑。
田美蘿一愣,問道。
“不疼了?”
封啓軒挑着眉毛不置可否,忽然佯裝神秘的伏在田美蘿耳邊輕聲說道。
“我大姨媽來了。”
說完,丢下田美蘿坐上單車座劃起船來。
田美蘿起初還沒明白怎麽回事,略一想,就羞紅了臉。差點忍不住要咬牙跺腳,大聲叫道。
“封啓軒!”
Advertisement
後者則在前面不遠處哈哈大笑。
兩人又朝前走了一會兒,封啓軒倒是沒怎麽說話。
田美蘿時不時的偷看他幾眼,才發現他臉色确實有些發白。
“你是真的肚子疼吧?”
“嗯。”
“那我們去醫院?”
只見封啓軒嘻嘻輕笑,說道。
“有誰大姨媽來了,去醫院的。”
這一說,又把田美蘿給堵住了。還沒等想出說什麽話來,就聽封啓軒繼續說道。
“上車吧。我可能餓了,請你去吃意大利菜。”
這次封啓軒優哉游哉的騎着,全沒有平時那風一般的速度,真像是餓了沒了氣力。
田美蘿坐在他的身後,倒是心裏偷着樂。這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來的,最好再慢一點、再慢一點,這靜悄悄的幸福也就再多一點、再多一點。
很快兩人就到達了一處大廈底下的裙房,田美蘿遠遠就看見這正是自己公司所在的寫字樓。原來封啓軒真的是在他公司樓下工作,沒有騙她。
不一會兒,田美蘿就跟着封啓軒走進裙房的一個側門。一進去烏漆麻黑、伸手不見五指。田美蘿這才想到,兩人看了電影,又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都已經接近深夜11點了。哪裏還有什麽餐廳還開着門?
這時,封啓軒在她耳邊說道。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開燈。”
幾乎是話音剛落,眼前就光明一片。田美蘿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身處在一個偌大的廚房裏面。
“這裏怎麽會是廚房?”
田美蘿忍不住問出聲,不是帶她去吃飯麽,這後半句沒好意思說出口。
只見封啓軒一掃之前的萎靡不振,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件圍裙來,有模有樣穿好。沖田美蘿笑着,戳了她額頭一指。
“早知道你迷糊,沒想到還沒有記性。我不是告訴你要吃意大利菜,我可是意大利餐館的大廚,這就是我的廚房。現在讓你好好嘗嘗我的手藝。”
田美蘿這才翻然醒悟,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這廚房中的廚具确實和中餐館的有很多不同。
這時候,封啓軒端了張凳子,拉她端坐在一旁的料理擺放臺邊,居然朝她抛了一記媚眼。
田美蘿來不及反應,已經羞紅整張小臉,只得趕緊把頭低下,用厚重的鍋蓋頭劉海擋住雙頰的一片潮紅,可總也禁不住要從劉海的隙縫中偷瞄他。
不一會兒,田美蘿就聽到開爐竈的聲音,封啓軒站在竈前一臉認真。
封啓軒原本人高馬大,有着一雙優美的長腿,和一副讓人倍感安心的寬厚肩膀,那碩大的圍裙把他從頭到尾罩下,沒能減少他半點風采,反而把他颀長高挑的模特兒身材勾勒的分外迷人。
田美蘿從沒想過,一個整日裏生活在油煙彌漫的廚房裏的廚師居然也能如此讓人神魂颠倒,看着看着就有些癡了。心裏想,如果只是偷偷的愛着這樣一個人,只要不告訴他,便可以永遠做朋偶,也許就可以這樣幸福下去吧。想着想着,那迷人的一張帥臉朝她看過來,漸漸的越來越清晰。田美蘿有些恍惚,幽幽聽到一把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好看麽?”
田美蘿早已雲裏霧裏,腦子幾乎完全停擺,就聽到自己的聲音回應道。
“好看。”
那雙動人的眸子,依舊盯着她的,田美蘿越陷越深。混沌中看到他的那雙大手攪了一些墨魚汁面緩緩送入她的口中。田美蘿愈發心動異常,完全不能自已,原來他的手都是那樣好看。這就聽到他輕輕的問。
“好吃嗎?”
田美蘿依然像是中了魔法一樣,依照他說話的頻率柔柔回道。
“好吃。”
“給我也吃一口吧。”
田美蘿只默默的嗯了一聲,就看到這雙惑人的瞳眸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肌膚上都能感到對方的呼吸。而後是她的唇,她的唇上忽然感到溫溫糯糯的,居然有些涼,就像是酥軟的冰激淩。她有些不知所措,驚得貝齒微張,一條溫暖的小蛇立時就鑽了進來。
田美蘿此時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思考,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體已經不受控制。自己口中的那條寂寞難耐的小蛇已經開始與他的歡舞起來,那樣歡快的跳着,如同配合着她如雷的心跳。她感到自己已經看不見、聽不見,沒了呼吸,世界就此停止了。原來接吻是這樣的美好,她願就此死去,永遠膩在這無法讓人抑制的幸福裏。
就在田美蘿幸福的天昏地暗的時候,忽然聽到幾聲清脆的響聲,那是有人在鼓掌。
人?有人!
田美蘿翻然醒覺,迷離的雙眼立時瞪大,伸手重重的把封啓軒推開,胸口還在無法抑制的高低起伏。就聽到耳邊響起歡呼聲。
“Wow!Chase,你太讓人佩服了。居然不到一個月就已經把這只田螺給搞定了。我們只好願賭服輸了!”
順着歡呼聲望去,田美蘿看到廚房通往餐廳的門已經不知在何時被人打開,兩個與封啓軒差不多年紀,同樣相貌出衆的男子站在那門邊,正起勁的鼓掌。
此時的封啓軒也像是一臉驚愕,下意識的正用手背擦去留在嘴角的濕潤。
“你們、你們怎麽在這兒?”
就見其中一個有點像混血兒的男子走上前,伸手勾住封啓軒的脖子,笑道。
“我們要是不在這兒,就看不到這場好戲了。”
說着,又朝田美蘿頻抛媚眼。
“小田螺,沒想到你這麽沒定力,我可是為你輸了一千塊。怎麽樣?我們Chase的香吻甜吧。”
說完,就聽他哈哈大笑起來,連帶門邊那位未走進來的男子也一起忍不住輕笑不止。邊笑着,兩人還伸手從錢包裏抽出鈔票數起來。
田美蘿瞪着雙眼,不可置信。再看一旁的封啓軒欲言又止,窘态盡顯,終于明白一切。原來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可笑的賭注,原來自己又成為別人的一個笑話。原來自己的喜歡一文不值,即便是偷偷的也要被人無情的踩在腳下嗤笑。想到此,田美蘿五內翻騰,瞪着封啓軒的雙眸已經通紅一片。
封啓軒看她如此激動,知道自己傷她極深,看着她受傷的眼神,心裏好像也給人重重敲了一錘,忽然腦子裏一片混亂。
“田美蘿,你聽我解釋。”
哪裏還需要什麽解釋?田美蘿知道,自己從小就是被取笑的對象,被玩弄的布偶,這還有什麽可解釋的。只是為什麽她心裏這麽痛,痛得她希望自己能立刻消失,變成煙、變成霧,永遠不要在人前如此不堪。
田美蘿眼淚婆娑的看着封啓軒,一步步向後退去,退到最後一步,終于甩開手,奪門而出。
封啓軒來不及細想,也追了出去,大聲叫着。
“田美蘿——”
只留下那兩名狀似闖禍的打賭男子,一臉闖禍後的莫名其妙,和一碟只吃了一口的墨魚汁面。
☆、五 對你的道歉既厭煩又期待
? 從餐廳後門跑出來,田美蘿和封啓軒兩人就一前一後的跑了很遠。按道理說,封啓軒人高腿長,應該是沒幾步便能趕上田美蘿,誰知才跑出去沒多久,封啓軒就落後下來,漸漸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眼見就要趕不上,封啓軒在後面大叫。
“田美蘿,你等等!你等等——”
田美蘿在前面拼命的跑着,心裏攪騰着巨大的難堪,根本不知道封啓軒一路跟在身後。直到聽他大叫出聲,才沒及細想的回過頭來。就看到封啓軒依着路邊的行道樹,捂着腹部,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田美蘿的心當下就軟了一半,立刻停下腳步。
封啓軒見田美蘿停下腳步,頓時面露喜色,像是忘記了剛才的疼痛,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田美蘿的小手。
“田美蘿,你要聽我解釋。”
田美蘿看他這幾步走起來利落幹脆,根本不像剛才那樣腹痛不止的樣子,猶疑道。
“你肚子又不疼了?”
封啓軒一聽,只以為田美蘿還在擔心自己,開心到不行,張口便開起玩笑。
“你知道,大姨媽麽,不要緊。”
哪知田美蘿此時正氣惱他欺騙她,戲弄她感情,兀自神傷得無以複加,給他這沒頭沒腦的一開玩笑,更是惱羞成怒,甩開封啓軒的手,哭着喊道。
“你又騙我、你又騙我。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說完,不再遲疑,轉身跑走。
封啓軒從未見過平時柔柔弱弱、低聲細語的田美蘿發這麽大的脾氣,錯愕在當下。
田美蘿含淚一路跑來,不知不覺中漸漸看到自己熟悉的街道和店鋪,原來家就在眼前。田美蘿從未覺得那件老式公房是如此親切,立刻打開門将自己鎖在裏面。她撲倒在床上大哭出聲,哭了一會兒,才發現被單上沾了不少黑色的油汁。找來鏡子一看,才知道自己滿嘴墨魚汁,心裏愈發委屈的不行。原來封啓軒處處拿她當玩笑,連吃個面都讓她成了大花臉,怎麽個狼狽不堪。這樣想着,田美蘿內心難受似錐,咬着被子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睡的田美蘿,頂着一臉的倦怠,比平時提早了兩個小時,深深的低着頭出了門。
沒想到,即便是這麽早,門外那雙長腿依舊悠哉的跨坐在單車上,等着她,就好象什麽事情也不曾發生過一樣。
長腿一見田美蘿出來,立刻舉步踏上前,緊跟着走在她身邊。
田美蘿忍不住低低看了他一眼,居然還是那副像沒事兒人一樣的笑臉。田美蘿往前走着,就聽到他說。
“真是早啊。今天早上加班嗎?”
田美蘿不予理會,并沒有停下腳步。
封啓軒吃了閉門羹,有些氣餒,又上前追問。
“我送你吧?”
可是,田美蘿仍舊充耳未聞,繼續低頭向前。
封啓軒知道她還在氣頭上,臉色真不是一般的難看,有些為難,忍了半天,說道。
“田美蘿,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聽到這話,田美蘿稍微有些動容,腳步一滞。可也沒多做停留,又再次向前。
封啓軒有些着急,繼續緊跟在她身旁,解釋道。
“我那天撞了你之後,和兩個朋友開玩笑來着,只是随口一說,沒當真打那個賭,也不知道怎麽就給他們撞見了。”
田美蘿聽了這話之後,沒有擡頭,可是腳步卻停下了。封啓軒看她沒有再動,只以為她正低頭思索,正要再說些安慰道歉的話。誰知忽然一輛公交車駛到他們倆身旁停了下來。田美蘿一擡腿已經鑽進了車裏。封啓軒看了看手上的單車,無可奈何,只得眼睜睜看着大巴載着田美蘿揚塵而去。
這一天,田美蘿過得渾渾噩噩,只知道一言不發的低頭幹活,連午飯都忘記吃。才下午2點,田美蘿已經把原本要加兩天班才能趕完的單子全部都做完了。還有4個小時才能下班,時間就像千針萬芒一樣紮着她的心,田美蘿如坐針氈,在座位上熬了2個小時,終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主管面前。
張敏臻離主管最近,聽的真切,朝夏尹娜頻使眼色,伏在夏尹娜耳邊說道。
“田螺要早退。”
這可是個稀奇的事,不一會兒大家就交頭接耳起來。
田美蘿此時心亂如麻,哪看得見大家那奇怪神色,拎起包就走了出去。
走出大廈,田美蘿心中郁郁,看公交車上人聲鼎沸,實在不想進去湊熱鬧,索性邁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才走出去沒多久,就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田美蘿——”
田美蘿聽了,毫無察覺的心底湧起一絲溫暖,卻沒有停下回家的腳步。
封啓軒快步走上前,跟在田美蘿的身旁,聲音還略微有些喘。
“田美蘿,你怎麽早退了?是不是病了?走,我們去看醫生。”
說着,就拉起田美蘿的手,要往醫院方向走。
田美蘿眉頭輕皺,往反方向用力,硬是掙脫了封啓軒一雙大手。冷冷的說道。
“我沒病!你放開。”
封啓軒一愣,看田美蘿又繼續往前走,不及想立馬跟上。
“田美蘿,你還在生氣嗎?我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我給你道歉行不行?你知道我那兩個朋友平時就好玩,當然我自己也是有點,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正還想繼續說些安慰的話,田美蘿忽然停下身形,跟在身後的封啓軒差點撞了個正着。
田美蘿皺着眉頭,輕咬着微微泛白的嘴唇,悄悄嘆了口氣,假裝淡然道。
“我不生氣,你別再跟着我了。”
說完,又繼續默默上前。
封啓軒一聽她說不生氣了,心裏忽然一喜,呵呵笑出聲。
“田美蘿,就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不會生氣。我一直覺得你肯定能原諒我。”
正說着,田美蘿忽然腳步一塊,迅速的閃到路旁的待運出租車裏,立刻就把門給關上了。
封啓軒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出租車已經發動,他只來得及吸入一口苦澀的尾氣。
這天晚上,田美蘿仍舊是睡的零零碎碎,又是提早了兩個小時出門。那人居然還在門口候着,這回他沒有騎單車,兩只手閑閑的插在褲子口袋裏,低着頭在公寓門口來回踱步,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顯然也是麽與睡夠。看田美蘿從裏面出來,立刻精神百倍,笑着迎上來。
“田美蘿,早啊!”
田美蘿沒有說話,只低頭走路。
封啓軒知道自己不可能被她那麽輕易的原諒,還是陪着笑。
“今天心情好一點沒有?”
“……”
封啓軒再次吃了一記閉門羹,略有些氣餒,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就這樣糾結了半天,已經一路陪田美蘿走到車站。
公車如同昨日一般,緩緩停在兩人身邊,田美蘿依舊擡腿鑽入,封啓軒微微一笑,早有準備,也跟了進去。
由于出門的早,車上還有許多空位,田美蘿挑了最後排的座位坐下,誰知道封啓軒居然也擠了過來,緊挨着她。
田美蘿有些無可奈何,對于他的殷勤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既厭煩又期待。那厭煩的感覺是理所應當的,可是那種莫名的期待真是讓人無法釋懷。田美蘿有點心煩意亂,索性閉上眼睛假寐,只希望能夠眼不見為淨。她不知道這一路,有一個人的目光正殷切的跟着她,一秒也不曾離開。
公司離田美蘿的家本就不遠,公車雖然繞了點路,也只不過3站而已。
很快田美蘿就睜開眼睛,打算從人群中擠下車去。這才發現比平時輕松很多,原來身旁有人正不着痕跡的幫他擋開所有的阻礙。這下可好,內心裏免不了一陣悸動。腳下也亂了方寸,一個不注意,就把最後一級臺階給踏空了。田美蘿暗想,唉,又要出糗了。哪知道給人從旁邊大力的拉了一把,險将将躲過這一摔。轉過頭一看,還不是那個叫人心煩意亂的封啓軒嗎?
田美蘿怔怔的看着封啓軒,大腦來不及反應,就順口而出了一句“謝謝”。說完,才發現說溜了嘴,立刻低頭跑下公車,朝對面的寫字樓趕去。
而身後的封啓軒看她已經到達公司,無法再繼續跟下去,只得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內心裏絲絲悵然。
☆、六 我糾結的心你知道嗎
? 封啓軒坐在餐廳裏,根本無暇任何事情,只一味的望着窗外,只怕他一瞬間不留意就錯過了田美蘿的身影。
田美蘿這裏也是難熬至極,她只能拼命的工作,才能讓自己擺脫那些盤根錯節的混亂思緒。可是工作是做的完的,這不一個上午的時間,她又把所有的工作給趕完了。忍了半天,終于站起身走到張敏臻身邊,低聲問道。
“有什麽可以再派給我做的嗎?”
張敏臻從電腦前移過視線,略有些疑惑。
“你自己的事情呢?都做完了?”
見田美蘿微微點頭,張敏臻有點不可置信,昨天才早退的田美蘿應該積下許多工作才對,怎麽會現在就全部完成了呢?她馬上進入系統查看,果然上千張單據已經在一日之內全部抛完,最後的單據日期居然是今天上午的。
張敏臻心裏吃驚不小,面子上卻不動聲色,轉過頭對坐在隔壁的夏尹娜問道。
“你工廠的保修單做完沒?給她吧。”
夏尹娜聽後也是一驚,卻滿臉堆笑,慢悠悠從抽屜裏摸出一厚疊單據來交給田美蘿。
“親愛的,你這麽速度啊?全菲菲那裏也有好多單子沒抛完,要不要一起幫忙啊?”
說完,又向對面的全菲菲頻使眼色。
就這樣,幾個同事一起哄,田美蘿莫名其妙的多出人頭高的單據來。大多都是些沒有技術含量,但又瑣碎無味的陳年爛帳。田美蘿心裏再明白不過,但都一一接下了,只盼這些薄薄的紙片,能将她不堪煩亂的內心壓一壓。
一直奮鬥到最後一張單據做完,田美蘿才從電腦前擡起頭來,舒展一下腰肢,這才發現已經是半夜2點,辦公室裏早已經人去樓空。田美蘿揉着酸痛的肩膀,把桌子上堆積如山的單據分了幾個櫃子才能鎖好。
她拖着疲憊的步伐,從辦公樓裏慢慢走出來,原本眼神無光,卻在略一擡頭之後,立時瞪大,那圓睜的雙眼裏,不知道是幾多惆悵幾多不舍,下一秒眼圈就微微泛紅。
此時的封啓軒雙手插入口袋,坐在辦公樓前的噴水池邊,眼睛裏也有掩飾不住的倦怠,正遠遠的看着她。
兩人隔着水池這樣遠遠的對望着,各自咬着惆悵和不知所措,就這樣的呆呆的過了很久。終于,封啓軒率先邁開了步子,朝田美蘿這裏走來。田美蘿來不及細想,下意識的退開步子。
再一次,她逃走了。
就這樣,兩個人像捉迷藏一樣,你追我躲的又過了三天。
三天裏,田美蘿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消瘦得撐不起一件像樣的衣服。可是,她卻發現她對他的厭煩已經漸漸淡去,若提到恨意那更是一絲一毫也沒有。
這一天晚上,田美蘿依舊輾轉難眠,腦子裏不斷閃現着封啓軒的臉。她幾乎已經想不起就在幾天前,封啓軒對自己的戲弄;甚至也想不起當被人戲弄時自己那可悲的自尊心有多受傷;可是在她的心裏,他對她的好,卻慢慢放大越來越清晰。
田美蘿終于想起那呼呼的夏末秋初的風,她那偷偷的歡喜。她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變了。原本那個低低艾艾的她,那個對感情只敢凝望不敢奢求的她,只在這幾日裏就變得面目全非。封啓軒對她的好,幾時變得這樣理所應當。
她明明看的出封啓軒這幾天道歉的誠意,卻一直忍不住要為難他。她真切的感到他對她的關心,卻狠心的去否定,用逃避和畏縮來屏蔽兩個人。
田美蘿想着想着有些發怵,原來她真的是只田螺,一只遇到任何事情只會縮進殼裏的田螺。她的畏縮,對于她來說是最好的防衛,可是對于別人來說,尤其是那個也許還在乎自己的人,卻應該是最具殺傷力的攻擊。
田美蘿漸漸的有些釋懷。是的,只和他說聲沒關系,就可以了吧。放了自己也放了別人,像從前那樣遠遠的偷偷的喜歡着,又有什麽關系,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賭注罷了。
就這樣想着,田美蘿微微合上了眼睛,睡下幾日不曾有過的一夜好覺。
第二天清晨,田美蘿的生物鐘居然沒有提前把她叫醒,醒來時已經快8點了。她匆忙洗涮好,沖出公寓,找尋着那個熟悉的背影。良久。沒有。他沒有來……
☆、七 你沒有出現的時候我過的很好
? 是的,他沒有來。
田美蘿嘴角牽起一絲苦笑,擡頭望天,很努力很努力的不讓眼角的淚花流落。她還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她對于他果真只是一個小小的賭約而已。
田美蘿心裏有些自怨自憐,對封啓軒卻是沒有半點恨意。甚至對封啓軒過去幾天對她的好,心底裏有着說不清的感激與懷念。
田美蘿迎着風,默默的向前走着,覺得自己已經如釋重負。
接下來的幾天,封啓軒都沒有出現,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這并沒有影響到田美蘿什麽,只偶爾覺得微微的落寞,時不時的會向窗外張望一下,悄悄的發一會兒呆。
財務部的同事們自從上次田美蘿自告奮勇的幫大家分擔工作之後,倒養成了習慣,每天都會将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瑣碎活丢給田美蘿。見田美蘿都一一接下,而且也看不出任何勉強的神色,都有些奇怪,甚至還有些過意不去。到最後,有些人還頻頻向田美蘿示好,捎帶些小零食小禮物什麽的給她。就這樣,田美蘿這幾天,反而是過得比之前要輕松一些。
這一天恰逢周末,財務部經理組織Team Buildin,幾個同事相約一起去唱歌,原本大家沒把田美蘿放在眼裏,但念在這幾天田美蘿幫了大家不少的忙,便決定禮貌性質的邀請了她一下。
張敏臻丢了一個眼色給夏尹娜,夏尹娜又捅了捅身旁的全菲菲。全菲菲扭扭捏捏捱到田美蘿身邊,低聲問道。
“田美蘿,我們晚上去唱歌,你去不去?”
田美蘿正忙着手上的最後一疊單據,想想今天也不用加班,估計回去的路上是遇不到封啓軒了。雖然對他已經釋懷了許多,可是內心裏卻總有那麽一丁點的期待,這幾天每每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都有些讓人難忍的失落。于是,就點了點頭。
見田美蘿點頭,全菲菲出乎意料,倒是有一絲開心。整個財務部裏除了田美蘿就屬她的資歷最淺,田美蘿不在,大家就有意無意的會拿她消遣。現在田美蘿居然要參加大部隊活動,全菲菲自然不會再當倒數第一。這就開心的拉起田美蘿的手,笑了起來。
對面的張敏臻和夏尹娜倒也是頗為意外,互對了一下眼神,沒有說些什麽。
當晚,整個財務部十來號人都一并湧去了公司不遠處的卡拉OK。十來個年輕人擠在一個包房裏,瓶瓶罐罐點了不少。大家一邊唱,一邊互相開着玩笑,好不熱鬧。
田美蘿兩年來,第一次參加財務部的娛樂活動,分外生疏,縮手縮腳的不敢動彈,就看到一旁的財務部經理走了過來。
財務部經理今年三十幾歲,是個來自東京郊外的日本人,名叫白岩俊一。平時戴着一副眼鏡,躲在一衆娘子軍後面,一臉嚴肅很少說些什麽。今天,一進卡拉OK包房就豪唱了幾首不知所謂的日文歌,像是在熱場。之後,把話筒丢給張敏臻等人後,就和身旁2個男同胞喝起酒來,沒幾口居然有些醉了,說話聲的分貝也高出好幾層。
只見他拎着兩瓶啤酒,坐在田美蘿身旁,将手中其中一瓶硬塞給田美蘿。
“田桑,給我喝了它。”
田美蘿從未見識過這樣的經理,有些為難。
“白岩桑,我不會喝酒。”
“喝!”
白岩的聲音嚴肅異常,田美蘿心裏一咯噔,忙抓着手裏的瓶子往嘴裏灌起黃湯來。
白岩看田美蘿一口氣喝了半瓶,嗆咳不止,才笑笑的坐在她身旁,伸手拍了拍的背脊。
“田桑,你不知道,我在財務部裏最喜歡你。”
田美蘿原本咳個不停,給他這一說,更是吓的面紅耳赤。
“你最像日本人,很聽話,很可愛,可是你都不參加Team Building,也不和其他同事溝通,我作為經理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今天你總算和大家和諧了!和諧了!”
說着,還哈哈笑了幾聲。
田美蘿給他這麽一說,心裏忽然有一絲愧疚,發現原來自己平時是個這麽冷漠的邊緣人。
這時候,張敏臻也坐在了兩人身旁。張敏臻是他們這條線上的組長,平時自然有一番官派,這時候也好像放下了架子。
“田美蘿,你這幾天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失戀了?”
田美蘿對她的問話,有些出乎意料,心裏卻滑過絲絲暖意,咬着嘴角的酸楚,輕輕的點了點頭。
不得不承認,白岩所謂的Team Building還是非常有效果的,幾個年輕人在短短的2個多小時的歡快時間裏,居然爆出許多猛料。其中,田美蘿僅僅半個月的情史,是最為吸引人的談資。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幫田美蘿出謀劃策,有些罵封啓軒狼心狗肺的,有些讓田美蘿好好振作再接再厲的,甚至還有些讓田美蘿自己争取幸福把封啓軒給拉回來的。說話間,偶爾也夾雜着一些對田美蘿處事稚嫩的笑話,但是此時的田美蘿心裏知道,大家其實并沒有惡意,只是以前的自己太把自己當回兒事,太過于保護自己了。
就這樣,不知不覺,田美蘿也喝的有些迷迷糊糊。到後來與全菲菲兩人勾肩搭背,搖搖晃晃的往回走,已經是半夜1點多了。
田美蘿腳下不穩摔了一跤,皮包裏的東西散了一地,手機的某個鍵碰到地上立時亮了起來。田美蘿奇怪的拿起來一看,7點多的時候,就有了一條未讀短信。
田美蘿渾渾噩噩打開收件箱,封啓軒三個字赫然出現在發件人一欄裏。
短信不長,寫道。
“田美蘿,再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吧。這是我人生中最後一個心願。”
☆、八 請你不要再騙我
? 即便遲鈍如田美蘿,看了這句話也是心裏一涼,怔怔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還是就是字面的意思。正坐在地上發呆,卻感到手裏一涼,手機已經給全菲菲搶了去。
全菲菲喝得比田美蘿多出兩倍,說話都有些不清不楚,竟舉起手機讀起上面的文字來。
“‘田美蘿,再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吧。這是我人生中最後一個心願。’封啓軒。喲,田美蘿,你不是說封啓軒已經從你的生活中消失了嗎?怎麽還發這麽肉麻的短信?還最後一個願望,難不成明天就要死了。”
說着,全菲菲就搖搖晃晃的大笑起來,邊笑邊按下了通話鍵。
“喂,封啓軒。小帥哥?你又來招惹我們田螺姑娘了是不是?還人生中最後一個心願呢。你當韓劇啊,這麽狗血的劇情也搬到這裏來騙我們田螺妹妹,你當我們白癡啊?”
原本還有些懵的田美蘿,見全菲菲居然給封啓軒撥了回電,還口齒不清的說了些有的沒的,立刻酒醒了大半,上前一把從全菲菲手裏搶過手機,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電話那頭傳來她思念已久的聲音。
“喂、喂?你是誰?”
田美蘿如鲠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舉着手機,沉默在當下。
對方等了半天,沒見動靜,忽然明白過來。
“田美蘿,是你嗎?”
田美蘿輕輕嗯了一聲,不經大腦思考的問道。
“你沒事吧?”
說話的時候,鼻音濃重,田美蘿壓抑多日的思念和委屈就要迸發出來。
電話那頭,略微一頓,便立刻大聲說道。
“田美蘿,你在哪裏?”
“我快到家了。”
“等我。”
還沒等田美蘿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收了線,電話那頭傳來冰冷的“嘟——嘟——”聲,還是那樣風一般的個性。
半個小時後,封啓軒趕到田美蘿的住處。看到田美蘿正捧着膝蓋,蜷縮在公寓門前的花壇上。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跟前,略微有些遲疑的問道。
“喝酒了?”
田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