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抗議。
青哥摸了摸下巴:“看來還沒死。”
……喂,你這麽砸難道竟然只是為了試驗一下諸瑛死了沒嗎?!會不會太草率了啊!
大概是夏暄這指控的表情太過實質,青哥難得解釋了一句:“諸瑛先前就受傷嚴重,若是死了,我們只能想別的辦法。”
夏暄木着臉,難得對諸瑛那個殺人機器有了一絲同情。
青哥将水晶球踢到一邊,若無其事道:“堯靈想來還要幾天才能蘇醒,要救帝師,他是指望不上了。”他看了一眼繭女,在對方回視過來的時候,帶着一點嫌棄道,“你也指望不上。”
“所以,我們只能強沖進去?”夏暄不可置信地反問。
青哥擡眼:“不然呢?”
夏暄理解他一定要弄醒諸瑛的想法了,若是沒有諸瑛,他們的确沒有足夠的實力能夠沖到昭羽面前,最可能就是在外圍就被人給逮住了。
“但諸瑛不是身受重傷,他還……還被封印了。”夏暄有些不忍,“這太危險了。”
青哥漠然道:“那又怎樣,便是為帝師而死,這亦是他的榮幸。”
“可是……”
夏暄還想說什麽,卻被繭女給拉住了,兩只蛇頭看向她,解釋道。
“諸瑛這一生都是為帝師而活。”
“帝師死了,他也不會獨活。”
“若說此刻瞞着他,只怕他醒來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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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幾個都活不下去。”
夏暄啞然,她答應了昭羽,要保護好他們幾個,而昭羽欣然赴死,可這樣的感情是相互的,對于青哥他們來說,為了救回昭羽,他們也是不惜一切。
夏暄看了看繭女和青哥,繭女的眼神中滿是緊張,而青哥神色漠然,但卻垂下了眼睛,甚至一只手暗暗地握成了拳頭。
夏暄忽然心軟下來,她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阻止你們。”
繭女驚喜地歡呼一聲,青哥則緩緩擡起眼來:“救回帝師後,你……”他停了一會,卻又轉口道,“算了,能夠救回帝師再說吧。”
夏暄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但很快就沒時間去在意了,因為青哥準備替諸瑛解封。
按照堯靈的說法,這是折角疾羚一族的秘術,除非昭羽自己,否則沒有人能夠解除封印,就是堯靈,拼了命地解封,如今也只能昏睡在碧睛中。
但青哥不同,他是妖皇的雙生子,他比起昭羽還要高等,昭羽的秘術并未完全封印住他,他也的确能夠替別人解封,只是僅僅只有一人而已,若不是情況這樣嚴峻,或許他也并不想解封諸瑛,那是一頭兇獸,而唯一能夠管住這頭兇獸的,現在正陷在牢獄之中,命在旦夕。
青哥是做了決定就不會再反悔的人,他的爪子發出幽幽的青光,随着他将爪子按在水晶球上,這青光開始變得忽明忽暗起來,很快,水晶球上就傳來一聲熟悉的碎裂聲。
青哥卻沒有停止,爪上的青光反而漸漸濃郁,夏暄這才看清楚,那并不是青色的光,而是一層薄薄的霧氣,如今霧氣濃郁,水晶球在其中漸漸被遮蓋起來,變得若隐若現。
似乎若有所感,夏暄和繭女同時向後退了一步,青哥則臉色一變,收回手掌也向後退了一步。
夏暄不知是否自己錯覺,青哥的臉色似乎變差了許多,眸子也黯淡了一些。
夏暄有些擔心他,悄悄地繞了過去,将他抱起來,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這幾天青哥已經習慣了夏暄的懷抱,雖然剛剛有一點僵硬,但很快就軟了下來,熟稔地找了一個舒服地位置躺了下去,語氣冷冷道:“沒事。”
夏暄便不再說話,和他一起看着中央的水晶球,那上面已經能很明顯地看到裂痕,而随着他們說話的這一會,整個水晶球上都布滿了蛛網一般的裂痕。
夏暄忽然有些緊張,和之前堯靈他們出來不同,諸瑛和沈延一樣,都是曾經讓她感受到死亡之感的存在,她對這樣的人一直有一種天然的疏遠,可是此刻,能夠救回昭羽的唯一希望就在這裏。
夏暄輕輕地呼了一口氣,青哥若有所感,将爪子按在她的手背上,夏暄低頭看着青哥的頭頂,兩只毛茸茸的耳朵不适地動了動,她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我沒事。”她輕聲道。
而就在此刻,整個水晶球毫無預兆地爆裂開來,夏暄猝不及防,但青哥仿佛早有準備,一層薄霧不知何時已經遍布他們周身,将飛來的碎片一一擋住,就連不遠處吓得嗚哇亂叫的繭女也沒有忽視。
夏暄顧不得誇獎青哥,在水晶球爆開之後,一層白色濃霧彌漫在上,隐約能看到一個男人的影子。随着他的走動,霧氣也跟着流動,夏暄只能勉強看到他似乎是擡起了手。
夏暄只覺得懷中的青哥忽然間繃緊了,她面前的那一塊霧氣瞬間變得很濃,她聽見“咻咻”幾聲,等到霧氣散去,幾枚針落在地上,伴随着諸瑛的招呼。
“反應很快啊青哥。”
夏暄順着那聲音擡起頭,就看到赤/裸身體的諸瑛大喇喇地站在一堆水晶碎片中,指間還夾着幾枚針,他的笑容肆無忌憚,眸中隐含殺氣。
他們讓兇獸現世,而現在,情況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
☆、妖皇
? 諸瑛指間閃爍的銀光讓夏暄一開始的僥幸變得可笑,青哥卻還是不急不緩,雖然之前因為勉強擋下了諸瑛的銀針,讓青哥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但他依然維持着淡然自若的模樣。
諸瑛向前走了一步,夏暄和繭女同時退了一步,只剩下青哥頂在前頭。
大概是夏暄的眼神太過炙熱,青哥微微偏了偏頭,将目光投向諸瑛,啓唇道:“蠢貨!”
夏暄險些跌倒,而諸瑛的臉色變得更加危險,他将手掌稍稍提起,指間又劃出了幾枚銀針。
青哥仿佛沒有看到一般,淡淡道:“若我是你,至少會先問問帝師的情況。”
諸瑛冷笑道:“那又如何?他已經放我自由了,如今我做什麽他都管不住我了!”
“果真如此?”青哥說道,“若他此刻生死難測,與你們初見時一樣,你會殺了他還是會救他?”
諸瑛神色莫辨,青哥等了一會,似乎有些厭煩道:“既然你無法決定,就不要擋我們的路,至少,此刻我并不想殺你。”
諸瑛瞳孔微縮,一股殺意直直地朝着青哥射來,他惡狠狠道:“如今你還能殺了我?”
“你可以試試。”
諸瑛沒有接話,指間的銀針也依然很有威懾力地對着他們,許久之後,他才沙啞着嗓子問道:“你不恨嗎青哥?他又一次抛棄了我們。”
青哥面上波瀾不興,說道:“所以你要如何?重歸殺戮的自由,還是豁出性命去救他,又一次?”
諸瑛死死地盯着他,許久之後才做下決定。
對于許多妖族來說,上位者的權力更疊并不是什麽新鮮事,妖族追求強者為尊,妖皇鬥倒了帝師,将帝師嫡系趕出孤星山脈,這本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甚至對于很多妖族來說,這意味着瘋子諸瑛也被趕出了孤星山脈,這簡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諸瑛在當年帝師捧妖皇上位時,一人斬殺了一千多妖,直接奠定了他妖族兇獸的威名,之後他又幫着昭羽做了許多事,在不斷的殺戮中直接成為衆妖最恨最怕的存在。
如今諸瑛随着帝師的隕落離開孤星山脈,對于大部分妖族來說,頭頂的那片烏雲終于散開,簡直就是喜大普奔,所以他們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再一次看見這只兇獸。
諸瑛一路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衆妖對他多年形成的懼怕讓他們這一路幾乎沒有遭受什麽抵抗,甚至還有妖族看到他們行來,就已經逃之夭夭。
夏暄看着前頭諸瑛的背影,心情十分複雜,多年前他們就是這樣險些被諸瑛逼到絕路,但如今卻跟在他身後一路沖進妖族腹地,人生際遇就是這樣神奇。
和夏暄不同,這一路行來,雖然青哥的表情依然是不鹹不淡,但夏暄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心情不好,其實這也是她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青哥雖然出手狠戾,但他的性格卻并不是冷酷無情的,相比較來說,他可能還算得上是心軟。這樣相悖的性格出現在他身上,卻一點都沒有讓人覺得違和,仿佛他生來就該是如此。
如此不久之後,他們終于能夠看到妖族宮殿的影子。
在妖族宮殿的深處,高大的九曲炙桐包裹着藥園,和妖族的荒涼不同,藥園裏生長着各式靈植,許多甚至是在七境十二洲滅絕了的。而在藥園正中央,被重重鎖鏈束縛住的,便是妖族曾經位高權重的帝師大人。
妖皇靠坐在華麗的椅子上,看着奄奄一息的昭羽,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現在心情如何?我的帝師大人。”
昭羽只是垂着頭不說話,但妖皇似乎也并不需要他回答,她攤開手掌,幾枚紫色的果子散發着幽幽光芒,她迷戀而欣賞的看着手中仿若自言自語道:“當年你不願選我,那又如何呢?如今你是我的手下敗将,你全部的妖力将會用來激發百斛珠,我終究證明了,你當年是錯了的!”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語調微微上揚。
昭羽的身體似乎動了一下,但他依然沒有擡起頭,妖皇飛近昭羽面前,手指将他的下巴挑起來,看到的就是昭羽緊閉的雙眼。
“為何不看我?你還是不承認你做錯了嗎!”她突然暴怒,指甲暴長,瞬間就刺破了昭羽下颚的皮膚,血液順着她的手指流了下來。
妖皇似乎被這血液短暫地安撫了情緒,她咯咯笑着,将手指收了回來,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手指上的血液,帶着一股奇特的滿足道:“無妨,等你的妖力都沒了,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她的這句話似乎觸動了昭羽,他艱難地擡起頭,問道:“為……什麽?”
妖皇雖然是小女孩模樣,但面上的表情卻帶着一股成人的妖豔,她又是一笑:“自然是因為……”她湊近昭羽,“我——喜歡——帝師你啊~”
看到昭羽因此而緊縮的瞳孔,妖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她将一枚百斛珠放在昭羽的臉旁,輕聲道:“當年你用百斛珠喚醒我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一天呢?帝師大人——”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一陣喧鬧聲從門口傳來,她眉頭一皺,正欲問清情況,卻見守衛藥園的幾名妖族被人給扔了進來。
諸瑛領着夏暄他們闖進藥園的時候,便見到昭羽被綁在高高的柱子上,旁邊幾株仿佛紫玉雕成的植物緊緊地圍繞在他身邊,而昭羽的臉色慘白,顯而易見,他的妖力正是被這種植株迅速地吸食着。
妖皇看到他們卻并不吃驚,反而捂着唇呵呵笑起來:“我本以為你們會更快一點的,看來我還是高估了你們的實力。”
而昭羽卻露出了驚訝和反對的神色,艱難開口道:“為何……要回來……”
妖皇偏頭看了看他,惡聲道:“這就是帝師你拼了命也要保護的人,不讓他們看看你如今的模樣,那怎麽行?”
諸瑛果然已經被這句話給成功勾起了怒氣,雙手一伸,一排密密麻麻的針順着妖皇飛去,但還未近身,就仿佛被什麽給擋了下來,這針落在地上,竟然将藥園的地都腐蝕出了幾個大洞。
夏暄這才意識到,當初諸瑛雖然挑釁他們,卻沒有使出殺招,但如今他們之中戰力最強的諸瑛都不能對妖皇造成威脅,他們要如何将昭羽救出去?
妖皇的雙眼掃過幾人,笑嘻嘻道:“這些人中,誰才是帝師你最在意的呢?”她的手指點過幾人,“是你從瘴疠之澤帶回來的諸瑛?黑鱗蛇林裏吞掉父母的雙頭小蛇?哦,還是你最審時度勢智計百出的部下堯靈?”
堯靈此刻還昏迷在碧睛中,所以妖皇并沒有見到他,不過她也不以為意,只是淡淡道:“看來他倒是其中最聰明的,早早逃掉了,就不知道帝師你聽到這個消息,是欣慰還是苦澀了?”
夏暄抱着青哥,她是浮生玉偶,本就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可剛剛妖皇的手指點過他們幾人的時候,她竟然罕見地出現了害怕的情緒,那不是曾經沈延用靈氣穿透她手掌的那種怕,她是真的覺得這位妖皇陛下能舉手要了她的命。
妖皇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她的唇角笑意更深:“倒是不知,帝師大人竟然還有浮生玉偶這樣的好東西,若是抹去了靈魂,倒是極好的傀儡呢!”
夏暄身子一抖,妖皇竟然被這逗得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有趣~我改變主意了,這樣可愛的寶貝當然要保留着靈魂,讓她懼怕和敬畏,然後真正地臣服于我才行。”
原本一直靜靜地聽着毫無動靜的昭羽,竟然因為她這一句話而劇烈掙紮起來,但随着他的掙紮,那幾株百斛珠仿佛吸食妖力的速度變快了,那紫玉一般的葉片上宛如閃閃發光一般。
妖皇輕輕地點了點他的鼻尖,仿佛是對待調皮的孩子一般,嗔道:“雖然希望你能夠多多貢獻養分給這幾株小寶貝,但我也不希望它們被你嬌慣得太過貪婪,你這樣很容易送命的,我可是不許的。”
昭羽仿佛沒有聽見她說話一般,仍舊在不管不顧地掙紮着,而妖皇似乎也失去了耐性,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她的語調上挑,将這一聲哼得甜膩而宛轉,夏暄只聽見一點餘音,都仿佛瞬間失去了神智一般,雖然很快清醒過來,但仍舊有些發昏,旁邊的幾妖更是如此,繭女已經雙眼打着圈圈地軟在了地上,諸瑛雖然好一些,但也只是勉力支撐自己,而妖皇的目标昭羽,看出來雖然盡力控制,但最終仍是暈了過去,他們之中唯一不受影響的,就是她懷中的青哥了。
妖皇也看出了這一點,饒有趣味地一笑:“你是誰?讓我想想,帝師身邊似乎跟着一只可愛的小貓,莫非就是你?”
夏暄不知所措地看向青哥,卻見他一躍跳出了她的懷中,一股淡淡的香氣飄散開來,夏暄只覺得渾身酥軟,飄飄欲仙,沉溺在了最美好的夢境之中,直到聽見妖皇的厲喝。
“你到底是誰?!”
她猛然清醒過來,一邊來不及懊惱自己竟然會中招,一邊猛然發現,軟萌的青哥不見了,站在她身前的,是一個修長如同青竹一般的黑衣男子背影。
“好久不見了,赤聆。”
☆、對決
? 妖皇赤聆神色複雜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緩緩才開口叫出了他的名字:“蒼嗅。”
昭羽也随着她這一聲稱呼,緩緩地擡起了頭,這些年他一直讓蒼嗅隐姓埋名地留在孤星山脈,就是為了不讓妖皇被嗜血本能給控制住,也是為了自己當年的一時心軟在默默贖罪。
但妖皇顯然是想到了相反的方向,她暴怒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一直都未曾信任我,你一直都認為自己沒有做錯!”
這種時候,顯然也并不适合解釋,而他們的處境也并沒有再解釋的必要,蒼嗅只是冷聲道:“我當年一意讓你,如今看來才是錯了。”
赤聆哈哈大笑:“既然觊觎妖皇寶座,何必要說得這樣冠冕堂皇!”
蒼嗅搖搖頭:“我不同你争辯。”
“好好好!”赤聆的雙眸赤紅,露出噬人的光芒,“既然如此,就只能繼續我們當年未完成的試煉了!”
蒼嗅淡淡道:“正有此意。”
赤聆又笑了起來,這笑聲宛如從極遠的地方的地方傳來,似遠似近,讓人聽不分明卻又有一種極力想要去聽清楚的感覺,夏暄雖然知道這是赤聆的幻術,但完全無法克制自己,她覺得那笑聲中似乎隐隐還有歌聲,簡直要沉溺其中。
忽然,她的鼻翼動了動,一股淡淡的香氣傳來,這香氣讓她精神一振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拿着利刃朝胸口紮去,雖然明知道自己不會死,但夏暄依然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再看繭女,兩個蛇頭都暈乎乎的,上面隐約看到猙獰的痕跡,分明是這兩個蛇頭相争的結果。
夏暄将勉強清醒過來的繭女抱在懷中,心有餘悸地看着站着的赤聆和蒼嗅,這種悄無聲息的入侵是如此可怕,她已經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蒼嗅淡淡道:“我們之間的争鬥,不必要牽連他人。”
赤聆被蒼嗅打斷自己的行為顯然十分惱怒,但這對于她只是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她眼前最大的敵人和阻礙,依然是她的雙生兄長蒼嗅。因此她只是哼了一聲,便不再為難夏暄等人。
夏暄無意去關心他們二人之間的鬥争,她趕緊跑到昭羽身邊,問道:“你現在還好嗎?”
昭羽虛弱地笑道:“你……何必要來?”
夏暄輕笑道:“自然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昭羽欲言又止:“我……”
“先別說了,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把你救下來?”夏暄打斷他的話。
昭羽搖搖頭:“除了妖皇親手解開,否則沒有任何人可以打開這個。”
夏暄試了半天,發現果然如此,幾人只能等着赤聆和蒼嗅一戰的結果。
在夏暄他們密切關注着赤聆與蒼嗅一戰時,裴雲舒卻要面對着眼前兩位特殊的訪客。
裴雲舒神色複雜道:“我早該想到的,既然昔和是妖皇,與他相交多年的你又怎會半點都不知道底細,你說是嗎?楚夫人。”
楚妙冰神色溫婉,一如當年懇求他們救下自己兒子的那個柔弱的女人,但她的言辭卻與她的外表完全相反:“我的确知道昔和是妖皇,甚至他能安穩地待在延和洲這麽多年,也多是仰賴于我。”
“你究竟是什麽身份?”裴雲舒問道。
楚妙冰微微一笑:“何必要關心這個呢?你只需要知道我們能給你帶來你想要的東西就好。”
裴雲舒緊皺眉頭,正欲開口,卻聽到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他可以不關心這個問題,但我卻必須要關心。”
楚妙冰臉色微變,和裴雲舒一起看向來人的方向。
阮碧浮沉着臉走了過來:“我一直以為我的母親只是一名普通的婦人,卻不曾想您竟有如此大的能力,這麽多年我一直被蒙在鼓裏,您不當給我一個解釋嗎?”
楚妙冰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她就堅定起來:“這與你無關,我只需要知道你們是否想與我合作。”
裴雲舒臉上露出難色,楚妙冰的條件也的确很誘人,他也的确不關心她為何要這樣做,又或者她怎麽會有這樣的能力,可阮碧浮既是他的得力屬下又是他的好友,他也不想不顧及他的心情,因此陷入兩難。
既然楚妙冰和阮碧浮這裏已經陷入死局,裴雲舒就将目光投向昔和,他問道:“昔和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昔和點點頭:“妖皇已經知道我還活着,若她騰出手來,我再無活路。”
裴雲舒道:“所以你要我替你殺了妖皇,哪怕因此賠上整個妖族。”
昔和偏過頭,他的臉上帶着他一如既往的慈和,仿佛不知道自己說出了多麽可怕的話:“正是如此。”
“你如此處心積慮要活下去,究竟是為什麽?”裴雲舒是真的不明白,他自認也不是什麽好人,但像昔和這樣為了活命甘心賠上整個族群的比起來,他卻也是做不到的。
昔和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只是淡淡道:“閣下若是不願意就直說,只這是我的私事,還望閣下不要過問。”
如此看來是真的問不出什麽,裴雲舒嘆了口氣,若是他拒絕,恐怕楚妙冰會帶着這個消息去與魔修交易,但如今修者、人類與魔修都在艱難地維持着一種平衡,相比較由他自己獲得這股力量,已經是不死不休的魔修與修者,一旦一方實力稍強,只怕七境十二洲立刻就會陷入混亂,而他,短時間之內并不想看到這種混亂。
就在陷入僵局之時,下屬帶來了潛入孤星山脈傳來的信息。
裴雲舒越聽就越驚訝,他是知道夏暄他們帶人去救昭羽,卻沒想到他們一行人之中,竟然還有一位是妖皇的雙生。
大約是他的表情太過震驚,阮碧浮也顧不得太多,直接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裴雲舒将聽到的消息說出來,第一個出聲的便是楚妙冰。
“不可能,若她沒能吞噬掉她的雙生哥哥,她如何能夠繼承妖皇的位子?!”楚妙冰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昔和也難得露出了吃驚的神情:“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妖族歷來就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不理會他們失魂落魄的模樣,裴雲舒将目光轉向阮碧浮,阮碧浮與他都不太清楚妖族的事情,如此對視一眼,阮碧浮也暫時放棄了與楚妙冰對峙的事情,沖他點點頭:“去看看吧。”
裴雲舒便吩咐下去:“準備進入孤星山脈。”
從妖族出現在七境十二洲時,妖族宮殿一直就是最神秘的地方,在天罰之前,妖族甚至是一種極其避世的存在,可如今,她卻不得不将自己柔軟的腹部暴露給了世人。
裴雲舒的軍隊幾乎是勢如破竹地進入了妖族宮殿,大部分妖族都是望風而逃,少數頑固抵抗的也被一一鎮壓,然後一路進入了藥園。
裴雲舒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夏暄,她站在昭羽身邊,擔憂地不錯眼地看着赤聆與蒼嗅,并沒有往他的這個方向看。
赤聆與蒼嗅都是制造幻象的妖族,這在妖族之中原本也是比較稀少的類型,因此他們倆只是靜靜地對視着,但能發現他們的雙眸都無焦距,甚至隐約看見他們渾身細微的顫抖和面上隐約而過的痛苦之色,這是他人無法介入的戰鬥,有不怕死的朝前走了兩步,立刻就陷入幻象,幾乎是悄無聲息地就死了。
因為有這樣的先例,幾乎所有人都圍在一旁,旁觀着這一場戰鬥的結果。
楚妙冰看着對峙着的赤聆和蒼嗅,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擡起頭,目光投向奄奄一息的昭羽,幾乎是瞬間就沖到了他的面前:“你做了什麽!為什麽她不用吞噬自己的雙生就能夠成為妖皇!為什麽!”
昭羽被她勒住脖頸,臉色幾乎變作鐵青,夏暄急忙拉開她,然後就聽見昭羽輕笑了一聲:“你居然……還活着……”
楚妙冰的神色劇變,她顫抖着問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她的聲音變得尖刻而顫抖,仿佛不能夠承受眼前的事實。
阮碧浮雖說對楚妙冰隐瞞的事實而憤怒,但這終究是生他養他的母親,哪怕阮家向來親情淡泊,他也無法看着自己的母親變作如今這幅模樣,他從夏暄手中接過自己的母親,溫聲道:“您先休息一會……”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昭羽緩緩道:“妖皇昔和的雙生,若非你貪生怕死,妖族又如何會變作如今的模樣?”
楚妙冰被人說中心中隐秘,露出驚恐的表情,她一把推開阮碧浮,赤着眼睛問道:“你是誰……為什麽你會知道……為什麽……”
昔和卻在此刻走了過來,淡淡道:“你還不明白嗎?他便是當年之事的知情者,他沒有死。”
“什麽?!”楚妙冰驚呼,随即癱軟在地。
昔和搖搖頭:“你知道真相——那便不能讓你活着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探手直取昭羽性命,這一變故把所有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昔和竟然毫無預兆就動手了,就在夏暄以為昭羽會死在當場之時,一道紅影閃過,替昭羽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昔和的手掌插在諸瑛的心髒上,他似乎有些不适地皺了皺眉頭,然後維持着他面上幾乎不變的慈悲神情,一把捏碎了諸瑛的心髒。
諸瑛先前因為赤聆施展幻術的緣故,一直昏迷着,誰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千鈞一發地趕了過來。
昔和收回沾滿鮮血的手掌,他似乎也很明白,剛剛那一下沒能殺死昭羽,他就再也沒有機會殺掉他了,因此不等裴雲舒等人動手,他就自覺收了手,站到了一旁。
昭羽緊皺着眉頭看着諸瑛,他沙啞着嗓子開口道:“我本已放了你自由的……”
諸瑛的眸光已經開始渙散,但聽到昭羽這句話,他還是笑出聲來:“我也以為……我自由了……但我終究還是……想跟在你……身後……”?
☆、昔和
?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昭羽和他身前的諸瑛時,赤聆與蒼嗅卻搶先分出了勝負,而又一次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還未來得及享受勝利果實的赤聆卻目眦盡裂地看着從自己胸口猙獰而出的黑色藤蔓,上面細小的金色倒刺仿佛讓她感受到了生命飛速地流逝。
“不!!!!”赤聆一邊尖叫着,一邊想要将那節藤蔓從胸口抓出來,但很快她就發現,不止是胸口,她的全身上下,都有不少藤蔓破膚而出,仿佛這本就是她的骨骼,而她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
所有人在發現這一幕的時候,都将驚恐的目光投向了裴雲舒,在所有人都關注着昔和的動作時,只有他毫無所動,除了一開始看了一眼夏暄,全程都沒有離開過赤聆和蒼嗅的身上,也因此他才能抓住赤聆險勝之後那一瞬間的破綻,發動了淩厲無匹的攻勢,而現在攻勢奏效,他絲毫不懼赤聆仿佛要吃了他一般的表情,将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進藤蔓之中。
夏暄并不是現在才發現裴雲舒的,早在他進入這裏她就已經發現了他的身影,但或許是心虛,她沒敢将這種情緒表現出來,只能裝作自己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赤聆和蒼嗅的對決上,但此刻,這種自欺欺人的做法已經維持不下去了,她硬着頭皮來到裴雲舒的身邊,幹笑着道:“好巧啊。”
裴雲舒瞟了她一眼,不喜不怒。夏暄卻突然覺得一陣恐慌,她不知道這種恐慌從何而來,她張開口想要辯解,卻發現裴雲舒面色一肅,他那行雲流水一般的靈力仿佛突然被什麽給阻斷了。
赤聆的全身幾乎都生出了那種帶着金色倒刺的藤蔓,這讓她顯得極為可怖,但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她竟然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容,雖然臉頰上的藤蔓讓這個笑容變得扭曲,但這依然讓在場所有人都心中一緊。
“做得不錯,換做以前……我恐怕還真會覺得有些傷腦筋呢……”赤聆一邊笑着,一邊用力地将臉頰上的藤蔓給撕扯了下來,這讓她的半邊臉瞬間被扯成一堆碎肉,而她仿佛感覺不到痛楚一般,只是饒有趣味地看着在她的手上仿佛有生命一般左右扭動的黑色藤蔓,說道:“這種靈植從前可沒有出現過啊,看起來像是兩種靈植被合二為一了,是不是啊,哥哥~”
這是她見到蒼嗅後第一次用這樣嬌嗔而甜蜜的語氣喊着哥哥,但這并不代表她接受了這位兄長,這不過是勝利者的譏諷。
夏暄幾乎是震驚地看着委頓在地的蒼嗅,他的全身不斷地滲出血液,而随着赤聆的動作,他的一邊臉頰仿佛被人殘忍地撕裂了一般,他緊閉着雙眼死死地忍耐着,蒼白的臉上布滿汗珠,顯得觸目驚心。
赤聆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也并不生氣,她将那節藤蔓舉到眼前,仿佛帶着一絲困惑道:“不死不滅又鋒利無匹,還能不斷蠶食着接觸到的一切東西,這的确是很強大的靈植。”她帶着天真的笑意看向裴雲舒,“這比起你之前布置在天衍洲外的那些東西可強多了。”
赤聆一邊這樣說着,一邊五指一緊,那摧金斷玉的藤蔓仿佛脆弱的泥塑一般被她一把捏了個粉碎,而她仿佛被眼前的情景給逗樂了,竟然開始咯咯笑了起來。
随着她這仿佛銀鈴一般的笑聲,裴雲舒本能地心中一凜,龐大的靈力從四周洶湧而來,将在場衆人護住,然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人雙眼迷茫仿佛喝醉酒一般跌坐到地上。
赤聆仿佛有些遺憾,她一邊将身上的藤蔓一一捏碎,一邊朝着蒼嗅走去,嘆息道:“我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殺你的……可現實讓我做了選擇,你不會怪我吧,哥哥~”
蒼嗅睜開了眼睛,哪怕瀕死他依然保持着那淡漠地讓人看不出情緒的語氣:“我當然不會怪你,早知道成為妖皇會讓我的妹妹被完全吞噬,當年我就應該直接殺了你的。”
赤聆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但很快她就重新露出了微笑,她緩慢地将最後一根藤蔓,也就是胸口那一根拉扯着,故意地欣賞着蒼嗅臉上流露出的痛苦表情,她的眸中閃動着瘋狂的情緒:“是啊,當年你沒有殺了我,你一定很後悔吧,但那又如何,我不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了,不會了——”
随着她的話語,她将手掌放在了藤蔓上,一層紅光一閃而過,随着一聲悶響,整節藤蔓伴随着她的胸腔被炸了個粉碎,但随着而來的,是猛然吐出一口血的蒼嗅,以及他漸漸黯淡下去的臉色。
“青哥!!”夏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