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哼,他也沒有生氣,反而拿出自己的劍,用靈氣一遍一遍擦拭着。
旁邊看到這一切的芒夏皺起眉頭,小聲對謝流雲說:“謝師兄真的相信這二人是白河的弟子?”
謝流雲不甚在意,微笑道:“是與不是有什麽關系,總之這會他們沒打算對我們怎麽樣,就讓他們幫着一起探探路也好。”
芒夏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答案。謝流雲接着擦拭手中的劍,他心裏知道,這兩人中,戰力最強的是那個女子,她雖然看起來沒有靈力,但也可能是什麽特別的功法,但那男子卻是真正被人擊碎了靈根,又被廢掉了經脈,可奇怪的是,兩人之中拿主意的又是那個男子,這樣奇特的組合突然出現在崇雲山中,也不知道是什麽目的,總之絕對不可能是什麽白河的弟子。只是無妨,這兩人沒有表現出威脅,他也就裝作是相信了他們的話,而且他見裴雲舒的武器都是來自那個芥子袋,只是芥子袋的空間總是有限的,且又不能放任何活物或者有靈氣的物品,這人能用的東西早晚是要用完的。
與此同時,裴雲舒去四周轉完一圈回來,神色有些嚴肅。
“怎麽了”夏暄好奇地問。
“這地方太平靜了,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裴雲舒皺着眉頭。
“不會吧,沒有妖是好事啊,崇雲山這麽大,總不可能處處都有妖的吧,之前不是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碰到妖的啊!”
“不是沒有妖,而是完全沒有妖的活動痕跡。”裴雲舒搖搖頭,“妖類有強大的領地意識,這地方沒有妖的活動痕跡,只怕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變故突生。
只聽得一聲慘叫,就見一人被一截棕色的藤蔓穿胸而過,連靈氣還來不及運用,就已死在當場。先前遭遇枭睛的時候,七人中就有三人受了重傷,此人便是受傷過重,危機來臨時沒有及時避過。
其餘幾人本就是在小憩,因此瞬間就反應過來,已經和那一截藤蔓對峙起來。
裴雲舒卻臉色劇變,急忙喊道:“快跑,這是枉生。”
這話一出,全員皆驚,原本還有心要給同伴報仇的人也急忙後退,直到離那截藤蔓很遠才停下來。
“難怪這邊這麽安靜,原來是有這等兇物。”一人心有餘悸道。
謝流雲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放松:“崇雲山中原本就是各類靈植的生長之地,我們之前太過注意妖類,竟差點因為這原因葬送生命。”
Advertisement
枉生是崇雲山中特有的一種靈植,喜濕冷,畏光熱,未長成的枉生本體是仿佛一堆頭發一般細長的絲線,枉生本身并沒有很強的攻擊性,但它食量頗大,又十分有領地意識,一旦激怒,十分不好惹。而剛剛那截藤蔓已有指頭粗,可想而知這株枉生本體有多麽恐怖了。
因這一出變故,衆人都不敢留在原地,都燃起了鯨脂,向森林深處走去。
☆、迷路(已修)
? 或許是先前裴雲舒的及時提醒,又或者因為他對這森林實在太了解,謝流雲一行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與他們保持距離,反倒是隐隐以他為中心了。
“這麽說,碧血香蘭與紅趾蕉不是很難分辨?”芒夏問道,她本身性格直率單純,裴雲舒以德報怨,讓她心生好感,加之她出自桃仙嶺,以培養靈植而出名,裴雲舒卻在靈植的見識方面和她不相上下,也讓她與之相談甚歡。
“不然,碧血香蘭喜陽,花朵芬芳豔麗,極其吸引靈蝶,而紅趾蕉的樣子雖然與之相仿,但這種靈植性格霸道,生長之處往往只有這一種植物。”裴雲舒侃侃而談。
“是這樣嗎?”芒夏嘆道,“可惜我并沒有見過紅趾蕉,不然也可以驗證一二。”
“我也只是在書上看過,真正的紅趾蕉也一直無緣得見。”
兩人這一番談論,加上路上裴雲舒對所見植物信手拈來的介紹,後來倒是再也沒發生枉生那樣的事件,可後邊的路卻是越來越難走,越是往裏,碰到的妖也就越多越強,很快,幾人就感到了吃力。
又是一番惡戰後,連謝流雲都已負傷,幾人挑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暫作休息,謝流雲拿着地圖,眉頭皺的死緊。他們一共是有五支隊伍,從五個方向進入崇雲山,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探明此間妖類的情況,這五條路都是當年大戰的修者們所繪制的,沒想到短短十年,當年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妖類竟然繁衍至此,實在是讓人觸目驚心。
“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謝流雲放下地圖。環顧四周,他們小隊加上袁辰砂原本有十一人,如今只剩下五人,其中袁辰砂因為手中靈劍的威壓,讓妖物不敢近身,情況還算好,但其餘四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些傷,而反觀裴雲舒和夏暄,剛剛若不是裴雲舒為了救靈犀而受了些小傷,他們倆幾乎可以說是毫發無傷。
“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十年間,妖類的數目增加了不少,還有很多妖物的種類我們連聽都沒聽過,若非有裴兄弟在一旁指點,只怕我們早就葬身于此了。”謝流雲頓了頓,接着說,“我們本來就只負責探路,眼下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再往前走只怕會增加無謂的傷亡,我們不如提早将消息送出去,也好叫外面的人早些知道崇雲山如今的情形。”
“我聽謝師兄的。”芒夏第一個響應,她們桃仙嶺原本就是依附飛雲門,她與謝流雲的關系自不必說,必然是不會反駁他的。
其餘兩人也都是同意。
靈犀睜開雙眼,連番的打鬥讓她的靈氣消耗巨大,只要有機會,她都會打坐回複靈氣。
“靈犀,你覺得如何?”謝流雲問。
靈犀冷笑一聲,也沒有再拒絕:“既然大家都同意,我自然也從善如流。”
謝流雲卻是坦然淺笑,半點沒有被看破打算的尴尬。
“既然大家都是同意,不如我們這就返程吧。——裴兄弟和夏姑娘呢?是否也跟我們一道出去?”
裴雲舒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謝流雲只當他是受了傷,興致不高,也沒有過多在意,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便招呼其餘人準備返回。
夏暄卻是意識到了裴雲舒的不對勁,偷偷問道:“你是怎麽了?”
裴雲舒搖搖頭:“我妹妹左肩上有一顆紅痣,可我剛剛不小心看到靈犀的左肩,上面什麽都沒有,便是容貌能變,難道痣也會消失嗎?”
夏暄也跟着有些憂慮:“是不是你看錯了?”
“我不知道……希望是我看錯了吧……”
于是這一路上,兩人的興致都不太高,好在這是他們剛剛走過的路,基本沒有妖,所以一行人趕路還是很快的。
變故發生在三天之後。
“不對!”謝流雲突然停住。
“怎麽了?”
謝流雲的臉色難看,當時為了避開枉生,他們特地換了一條路,這在地圖上也是有标注的,他們也是順着這條路走的,然而就是剛才,謝流雲竟然發現他們偏離道路很遠了,如果不是剛剛看地圖,他們都沒有發現。
“現在這是哪裏?”
幾人想要回頭去找,卻發現來路竟然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這是怎麽回事?”夏暄第一個就問到裴雲舒。
“如果是我們誰都沒有發現偏離道路,只可能是外力的影響,但崇雲山山勢磅礴大氣,很難出現這種詭秘的地形,然而若說是靈植,這範圍卻也太廣了些……”
的确,很多靈植都有迷惑人心的能力,若是這樣去猜想,也實在太為難人。
“既然這樣,只能更加小心了。”
謝流雲嘆了口氣,将地圖收起來,畢竟路途已經偏離,地圖也失去了效用。
“你們沿途注意下,如果看到什麽特別的植物,一定要說出來,另外,若是遭遇幻象,千萬站在原地不要動,能生成幻象的靈植本身并不強大,只是會引發人內心的恐懼,凝神靜氣很容易就能走出來,若是做不到,等着同伴的解救也好過自己瞎闖。”裴雲舒在旁邊補充道,他也有些懊惱,如果不是自己走神,怎麽會落入現在這種境地。
“等等。”芒夏突然站出來,“我們原本就是為了避開枉生,才特地繞了遠路,若是方向正确,早就該找到我們來時的路了,而其他幾個方向,一方就是我們繞開的枉生,但枉生領地意識極強,附近是不可能有別的靈植,所以不是,一方與丹亦真人所領的一隊人路線相近,可我們走了這麽遠,卻根本沒有發現任何打鬥的痕跡,那就只剩下最後一個方向……”
她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是的,僅剩下的那個方向,就是朝着崇雲山深處而去,他們避之不及的地方。
“我們走了這麽久,難道……”袁辰砂捂住嘴,臉上布滿驚恐。
她這話一出,頓時就連風聲都變得充滿了煞氣。
“不,時間并沒有那麽久……”裴雲舒的及時出聲解救了他們,“你們已經辟谷,或許沒有感覺,但我是需要進食的,我之前進食的時候路線應該還沒有錯,而我現在還沒有感覺到餓,這時間,應該不超過三個時辰。”
這話總算是安撫了其他人,可裴雲舒心裏卻隐然有些不安,這植物迷惑人心的能力實在太強,不僅欺騙了他們的方向,還混淆了時間,雖然他們現在沒有走錯多遠,但若是再這麽走下去,只怕真的會走到崇雲山深處去。
想到這兒,他又說道:“眼下天色已晚,平月能增強靈植的能力,所以我建議我們暫作休息,等到清晨再說。”
“恩,也只能如此。”
夜晚如約而至,平月皎潔的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朦朦胧胧落在人的身上,然而現在誰也無心去欣賞這份美景。
裴雲舒和夏暄在四周察看,靈犀也難得沒有打坐回複靈氣,而是跟着兩人一直在轉悠。
作為樹林,這其中各種靈植實在是太多了些,裴雲舒就是再博學也不至于能認出每一種植物,再加之迷惑人心的靈植通常也十分善于僞裝自己,所以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哪種靈植。
“就目前來看,我比較懷疑是倦香枝和靈翹,但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畢竟還有許多靈植是我不知道的。”
聽了裴雲舒的話,靈犀皺起眉頭:“你為什麽覺得會是這兩種靈植,它們有什麽特性?”
“這兩種靈植都是有很強的迷惑能力,倦香枝的本體與普通樹木沒有什麽區別,若不是仔細觀察,恐怕都不會認為它是靈植,它甚至還有改變周圍樹木模樣的能力,我們這一路來,樹木非常多,若是倦香枝,我也不覺得奇怪。但若是靈翹……”
“靈翹怎麽?”
不知何時走過來的芒夏接口道:“靈翹會生出一種類似于孢子的東西,這東西會依附在過路的活物身上,這東西能迷亂人的心智,因而有許多陰狠的迷藥便是用靈翹所制。我們此番若是碰上的是倦香枝還好,只要走出它所能控制的範圍就會沒事,但若是碰上靈翹,只怕我們所有人都沒法活着離開。”
“為什麽?”
“和一般靈植不同,靈翹是吃活物的,只要沾染了靈翹的孢子,心智會完全錯亂,最後會自己走進靈翹的嘴裏,成為它的腹中美食。”
“但看起來我們現在還沒有這樣的跡象,這算是好事嗎?”謝流雲無奈地笑了笑。
“不一定,或許還有第三種可能呢。”裴雲舒也只留下這句話,就去一旁休息了,修仙無日月,他早已習慣不眠不休,可畢竟是凡體肉胎,怎麽也不能和這些修為在身的人相比,連日趕路,他還是感覺到了疲累的。
然而,就在他側身的那一剎那,只聽得一聲“小心”,離他最近的靈犀持劍從他的耳側刺過去,而同時,夏暄也揮着鞭子卷着他的腰,在千鈞一發之際将他脫離險境。
而就在此時,裴雲舒才聽到身後傳來重重的落地聲,以及妖獸的嘶吼。
☆、共生(已修)
? 就在裴雲舒被救出險地的那一剎那,謝流雲也動了,他配合着靈犀一同攻向那頭妖獸,這兩人是隊伍中的最強戰力,這一路上兩人合力不知殺了多少妖獸。可奇怪的是,這頭看起來不算太強的妖獸卻生生地困住了兩人,而就在他們鏖戰之時,又有兩頭妖獸從樹林中竄了出來。
衆人臉色皆變,芒夏急忙問道:“雲舒,你認得這是什麽妖嗎?”
裴雲舒面色凝重,搖了搖頭。
“管他什麽妖,殺了便是。”夏暄二話不說,已經揮着鞭子迎了上去,她雖然不善戰鬥,但修為極高,以一敵二也暫時不落下風。
“這妖好奇怪,我們似乎傷不到它!”謝流雲帶着不解的聲音傳來。
裴雲舒轉過頭去凝神觀察,發現果真如此,他二人的配合依然默契十足,但每一次卻都是擦着那妖獸的身體過去,而反觀夏暄,雖然是以一敵二,但她的能力遠超這二人聯手,此刻卻也被那兩只妖獸圍住,不能脫身。
這讓裴雲舒的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如果是連夏暄都鬥不過的妖獸,只怕他們也很難讨好。裴雲舒眉頭緊皺,仔細觀察他們的打鬥,這才看出一些不同。
“你們都描述一下這妖的模樣。”
三人倒是很快都回答了,奇怪的是,三人所見到的妖獸竟然模樣都不一樣,不止裴雲舒,連其餘人都感覺到了問題。
“難道是幻獸?”芒夏問。
幻獸是本身就有迷幻作用的妖獸,但不同于植物,幻獸種類十分稀少,又神秘之極,芒夏也只是試探一問。
裴雲舒只是皺着眉頭站在原地,在三人剛剛回答完,他就有了這樣的想法,但很快,他又意識到了不對,卻沒想出是哪裏不對。
然而,就在此刻,一直躲在角落的袁辰砂一聲小小的尖叫:“好多……好多妖獸……”
裴雲舒猛然回頭,只看到她捂着嘴巴,蹲在地上瑟瑟發抖,手中的劍卻發出蜂鳴,散發着濃濃的戰意。
“快……快想辦法……”芒夏的語調也變了,“過來好多妖獸……”
話沒說完,她也跟着沖上去給靈犀他們幫忙,随着大群妖獸的到來,靈犀他們對應地更加艱辛。
裴雲舒卻似想明白了什麽,當機立斷從芥子袋中拿出纖機弩,開始朝地下亂射,這樣的亂射沒有半點效果,裴雲舒卻仿佛鐵了心一般,沒有理會他人,眼看妖獸越來越近,袁辰砂臉色變幻不定,最終緩慢地握上了劍柄,正準備抽出劍來,忽然聽到夏暄驚訝的一聲“等等。”
“這妖獸的模樣發生變化了!”夏暄驚訝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而在他們眼中,這妖獸依然是先前所見的兇惡模樣,只有裴雲舒眼睛微微一亮,卻是接着在射箭。
很快,他的意圖就體現了出來,看起來雖然是胡亂射的箭,但這箭支卻是圍繞着所有人,因為爆炸的緣故,地面都是坑坑窪窪,很多還燃着小小的火焰,那是沒有燃燒完全的鯨脂。
等到裴雲舒射完手頭所有的箭,只覺得眼前景色一變,他們不再是在茂密的叢林裏,而是在一處懸崖的邊上,且靈犀已經站在了懸崖最邊緣,竟然也沒有半分察覺,饒是她心性堅定,也被這樣的狀況吓了一跳,一個不慎,竟然往懸崖掉落而去,幸而旁邊是謝流雲,他只是輕巧地在空中一個來回,就将靈犀撈了回來。
而眼下再看那妖獸,卻也不是什麽強大的妖獸,這妖獸名為紡娘,是一種極其弱小的妖獸,這妖獸身子極小,卻有一雙碩大的翅膀,這翅膀顏色豔麗,宛如天工所得的布匹,這便是這妖獸名字的由來。
原本紡娘因為弱小,只能在強大的妖獸身後撿一撿殘渣,誰想到它們竟然敢來如此狩獵人類修者,而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它們身後那一片粉色的花田。
這花的枝條十分細小,頂端有一串拇指大小鈴铛一般的花朵,粉色的花瓣包裹着一顆露珠一般的花蕊,這花名叫寧香花,是一種非常适合制造幻境的靈植,是否能看破這樣的幻境,與修為高低沒有半分關系,而是關于心志的堅定,越是心志堅定,越不會受到影響。
然而寧香花雖然十分厲害,卻十分難養,對環境的要求十分之高,加之其柔弱不堪,本以為天罰之時就早早滅絕了的,誰想到竟然在崇雲山中還有這麽大一片。又有誰想得到,弱小的紡娘竟然不受半分影響,反而借由它的能力,轉而開始捕食生涯呢。
若不是裴雲舒炸翻了附近的寧香花,只怕他們此刻就要陰溝裏翻船,被那小小的紡娘給弄死了。
既然知道對手只是紡娘,他們也就輕松不少,紡娘這樣常見的妖獸,有些門派也會養一些來或是觀賞,或是用他們的翅膀裁衣,對于怎麽對付紡娘,是十分駕輕就熟。
大約這些紡娘也意識到了危險,不等他們動手,就自己給跑了。
剛剛一番打鬥雖然衆人都沒受什麽傷,但靈氣耗損嚴重,裴雲舒繞着衆人用燃燒的鯨脂圍了一圈,其餘人就在這圈中休息打坐,而他自己卻摘了一朵寧香花在一旁研究。
“你看出什麽了?”夏暄問,她不需要回複靈氣,便跟在裴雲舒身邊,看他在做什麽。
“我原本以為紡娘是不受幻境影響,現在看來似乎并非如此。”裴雲舒手中的粉色的花朵小小的,十分可愛,誰也想不到這看似毫無攻擊力的小小花朵,竟然險些将他們逼入絕境。
“怎麽說?”
“這花和紡娘是共生關系。紡娘的翅膀能反射出寧香花制造出的幻境,而寧香花則依靠紡娘吸食的靈氣來供養,我竟沒有想到,兩種如此弱小的靈物能結合在一起,會有如此可怕的後果。”裴雲舒的語氣中竟然有贊嘆。
按照寧香花的特性,越是強大的修者和妖獸,越是難以掙脫,如果不是心志堅定,最終只會靈氣散盡,成為寧香花和紡娘的食物。之前若不是裴雲舒意識到了關鍵,加之夏暄受幻境影響較小,只怕他們最終只會被紡娘吸食幹淨外洩的靈氣,毫無半點還手之力地被分食。
夏暄微微一笑,手指在空中輕巧地劃了個十字,只聽見“茲”一聲,裴雲舒手掌中的那朵寧香花十分幹脆地裂開,露出其中三粒棕色的種子。
“留着吧,難得有你喜歡的東西,算我送給你的禮物啦~”
裴雲舒哭笑不得,他什麽時候表示他喜歡這花了,但看到夏暄那一臉“不用太感謝我”的得瑟表情,還是忍不住笑起來:“那我就收下了。”
“禮輕情意重,你可要好好保存着。”
“是。”
“當然,你以後要記得送回禮的。”
“恩,我記得。”
裴雲舒從芥子袋中拿出一只玉瓶,珍而重之地将三枚種子放進去。夏暄卻捂着嘴笑起來:“笨蛋,我是開玩笑的啦!”
“我沒有開玩笑。”裴雲舒将玉瓶收起來,也露出一個笑容,“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夏暄本來就是逗他的,聽到他這麽說,卻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她伸手去拿那個玉瓶:“對不起啊,我不知道的,那你把這個給我,我再送你別的。”
裴雲舒已經把玉瓶收進了芥子袋,微笑道:“這個就很好了。”
夏暄撓撓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下次我會記得送你更好的禮物。”
“恩。”
風吹過寧香花,粉色鈴铛狀的花朵微微顫動,似乎傳來清脆的風鈴聲,火光中,少年的笑容幹淨而純粹。
☆、分別(已修)
? 雖然破除了寧香花的幻境,但走出來之後,衆人才發現,他們竟然在這偌大的山林中迷了路。
崇雲山本身就是極東境第一大山脈,且山勢綿延,內裏靈植密布,妖獸橫行。七人又是進入密林深處,枝葉遮天蔽日,根本無法看清行路,就算謝流雲能禦飛探路,卻是十分耗費靈氣,如今這林中危機四伏,他們也不敢這樣奢侈浪費靈力。
好在幾人的壞運氣總算是用光了,這一回并沒有走錯路,只是一天不到的時間,他們就發現沿路的戰鬥痕跡。
“這像是丹亦真人的劍氣。”謝流雲蹲下身研究着被劍氣砍出來痕跡說道。
“沒錯,這裏有梵谷何師兄的靈力痕跡。”芒夏興奮地說道。
再一對照地圖,果然是丹亦真人他們走的那條路,而看起來似乎也離出口不遠了。衆人都松了一口氣,如果能碰到另外一支隊伍,證明他們并沒有走錯路,是朝着崇雲山外圍走去。而這其中,有兩人的臉色卻非如此。
“我們此次脫困全憑裴兄弟,眼下就要離開崇雲山,我們要向師門彙報情況,裴兄弟同我們一起出去吧。”謝流雲對着裴雲舒說道,态度十分真摯。
裴雲舒略有躊躇:“不了,我們還有別的事情。”他倒是想跟着他們一路,但這一次殺妖的隊伍中定然有太虛門的人,他在太虛門中後來的五年雖然是雜役,但先前畢竟是陸垣弟子,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認出他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暫時與他們分開為好。
謝流雲的臉上帶着惋惜,卻也沒有再勸下去,灑脫一笑:“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裴雲舒正準備轉身,就聽到一個聲音道“等等”。
轉頭一看,卻是靈犀。
靈犀的臉色依然是那般冰冷,她從隊伍中走出來,對裴雲舒道:“我跟着你們走。”
此話一出,莫說裴雲舒,就是謝流雲等人都吓了一跳。
“靈犀你這是何意?”謝流雲皺着眉頭,責備道,“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這一次大家功勞不小,你現在離開是要如何?”
靈犀轉過頭面對袁辰砂,說道:“先前我與袁掌門約定時曾說過,若我能活着出來,就準許我離開尺山派,現在既然我已經做到了,那與大小姐你履行約定也是一樣。”
袁辰砂一路上都是膽怯柔弱的,現在卻完全爆發出來,厲聲道:“尺山派待你不薄,你在門派中我行我素,從不曾有人為難過你,尺山派赤誠待你,你卻在這當口離開,是要置我尺山派于何地?”
聞言,靈犀卻勾起一個冷冷的笑容:“我要如何那是我的事,這約我與袁掌門早就訂好的,不過是多走些路罷了,只是袁大小姐真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番話嗎?別的不說,你手中的別殇劍是如何來的,需要我提醒你嗎?”
袁辰砂的臉色果然一下子變了,她抱緊手中的劍,咬牙恨恨地看着靈犀。
這一路上靈犀的為人也算是有目共睹,雖然态度冷點,但戰鬥事事當先,作為女子倒也坦蕩,她這樣說,衆人看向袁辰砂手中那把劍的眼光就有些異樣了。
袁辰砂将目光投向謝流雲,一臉楚楚可憐。
謝流雲更覺頭疼,袁辰砂傾慕于他他不是不知道,縱然不喜歡人家,可這一路上到底也是在護着袁辰砂的,可靈犀更是一路戰鬥過來的夥伴,這種擺明了和門派有隙的态度,他更是不想管,當下就退了一步:“這是貴門派的內事,若是不方便,我們可以暫避。”
他這樣一說,其餘人也紛紛後退一步,顯出事不關己來。而袁辰砂自然就獨自站在了靈犀面前。
這态度太明顯,袁辰砂的臉色當即就白了,恨恨地看着靈犀:“你可不要後悔。”
靈犀絲毫沒有被動搖:“求之不得。”
袁辰砂只能冷哼一聲,然後從衣領中掏出一個墜子,這墜子仿佛一柄縮小的劍,正是尺山派的掌門手記,誰也沒想到袁熙山對女兒竟然如此縱溺,連如此重要的掌門手記都能交給袁辰砂,難怪靈犀會說與她履約也是一樣。
對于門派衆人來說,進門派時要對着掌門盟誓,掌門手記會将誓約镂刻進靈根,有掌門手記在,就一輩子不能違誓,否則就會受到反噬,這一條,便是元嬰以上的修為,都無人能違背。
靈犀當時盟誓的時候,袁辰砂也是在的,雖然年歲頗小,但她是記得靈犀的誓言的,絕不虛言欺罔。當時那些人為了進入內門,莫不是賭咒發誓,要忠心掌門,忠心門派,所以靈犀的誓言才會格外引人注目,但誓言已下,就無法再更改。誰想到靈犀後來修為進境極大,讓袁熙山對她戒心越來越大,實在無力約束她,這才用這一趟的任務作為交換。
袁辰砂相信靈犀沒有說謊,況且她也不屑用這一點事情來為難靈犀,而且他們回去之後,她還在,該尺山派的利益就絕不會受損。袁辰砂雖然天真癡情,但該知道的确實一點沒含糊。
在場衆人或許都記得當年進門派之時的盟誓,但沒想到有一天還能看到脫離門派的破誓。
掌門手記散發着瑩瑩的白光,袁辰砂以靈氣催動它環繞靈犀一圈,忽然手指一動,小小的劍迅速穿透靈犀的身體,在衆人還來不及驚呼的時候,那劍上面白光一閃,又變成了普通的墜子。
袁辰砂做完這一切,沒有絲毫不适,她只是将墜子又小心地收回領口,便再也不看靈犀一眼,轉身離去。
而靈犀的樣子就要狼狽許多,她捂着腹部流血的傷口,臉色慘白,連站直身體都仿佛做不到,只是依靠手中的劍來支撐身體。
其他人沒有管他,跟着袁辰砂的步子就離去,只有芒夏憂慮地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多說什麽,跺了跺腳,也離開了。
待衆人走後,夏暄和裴雲舒才走了上來。
“你要不要緊?”夏暄看着她的樣子,有些關心地問。
靈犀靠在一旁,等人群都走遠了,才問道:“你們有什麽目的?”
“哈?”
“這一路上你們對我的關注實在是太過了,有什麽目的?”
裴雲舒皺緊眉頭,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就聽夏暄問道:“你是不是裴雲洛?”
“不是。”靈犀的回答十分果斷堅決。
裴雲舒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确信沒有發現一絲動搖,終于無法再自欺欺人,他的妹妹并不是這個靈犀,那麽,當年被尺山派帶走的雲洛,到底去了哪裏?
他拒絕去想那個最難以接受的答案。
“原來如此,看來是你們認錯人了,真的很遺憾。”靈犀捂着傷口站起來,“那麽,我就此告辭了。”
“等等,你一個人怎麽走出去?”夏暄叫住她。
靈犀沖她露出一個笑容,她慣常是冷漠鋒銳的,這難得的笑容宛如雪蓮盛開,夏暄一時都有些看呆住。
“我認得路。但是,多謝你們的好意。”
靈犀說完,就順着另一條路離開了。
“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夏暄有些猶豫地看着裴雲舒。
裴雲舒握住拳頭:“跟着袁辰砂。”
看來,他們最終還是要回到尺山派才能知道真相了。
因為雙方分開的時間并不算長,只用了半日就趕上了謝流雲一行人,然而,不過就這半日,眼前的景象卻叫他們二人大吃一驚。
“快……快救救我們……”袁辰砂看到二人就是眼前一亮,而她的模樣和先前所見則是天翻地覆,此刻她扶着奄奄一息的謝流雲,連本人似乎也是身受重傷。
“這是怎麽了?”夏暄向前踏了一步,又停住,回頭看向裴雲舒,“他們……”
裴雲舒還來不及回答,就見一柄劍順勢襲來,他就地翻滾躲過那一劍,站起來之時,才看到面前站着一名老者。
另一邊,夏暄已經過去和袁辰砂一起将謝流雲放在地上,袁辰砂本就重傷難支,好不容易撐到這邊,見到夏暄和裴雲舒,都只是強撐着一口氣。
“那妖獸附身在丹亦真人身上,我們被他所欺騙,芒夏和祝焱都被他殺了……”
就這一句話的功夫,裴雲舒已經被打得節節敗退,按袁辰砂的說法,那妖獸自身的能力并不算強,但是它能附身在其他人身上,将那人的能力為之所用,丹亦真人本就是金丹修為,裴雲舒只是毫無靈力的凡人,就算手中有纖機弩之類的武器相助,也無濟于事,只兩招就被逼至險境。
夏暄見狀,連忙揮着鞭子迎上去,她的實力深不可測,連金丹期的修為都不能奈何,何況丹亦真人原本就受了傷,被附身也沒能發揮全部的戰力。那妖獸見勢不妙,連忙棄了丹亦真人的身體,沖着她撲去,然而卻并沒能附在她身上,反而差點被抓。
那妖獸速度極快,眼看附身夏暄不行,只見一道光閃過,竟然附在了裴雲舒身上。
☆、真相(已修)
? 夏暄心說“糟了”。
只是瞬間,那妖獸就控制住了裴雲舒的身體,目露兇光朝幾人砍來,夏暄左躲右閃,卻并不傷害他分毫。
那妖獸見狀,轉而去攻擊袁辰砂和躺在地上的謝流雲。所幸裴雲舒只是凡人之軀,便是被妖獸控制悍不畏死,一時半會也不能将幾人擊殺,只是夏暄不能殺他,謝流雲早早喪失戰力,便是袁辰砂,左支右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