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理智漸漸在恢複,薇安看着羽凡正在往外走的身影,麻木的問一句:
“你這話什麽意思?”
羽凡回過頭來看她,目光陰沉冷漠,他皺着眉頭,“我需要花點時間仔細想想我們之間的關系。”
仿佛一瞬間被凍住,薇安呆在原地,茫然的看着羽凡走到沙發邊,拿起了他的外套,打開門,然後他遲疑一下,把鑰匙放在了玄關,走出去。
薇安只看見門在一瞬間閉合,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整個屋子裏就只剩她一個人了。
這一切突如其來,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
後悔。
看見門關上的一剎那她就後悔了,她突然醒悟過來,自己剛剛說了多麽傷人的話。連忙跑去門口,打開門的一瞬間,如果看到他,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抱住他,告訴他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請他原諒她,不要離開她。
然而,她什麽都沒有做。
她只是看着想象中的自己,跑過去開了門,追上正準備上電梯的羽凡,然後抱住她......
她只是愣愣的站在床邊,最終什麽都沒有做。
腦海中一直回蕩着他最後一句,“我需要花點時間仔細想想我們之間的關系。”
他們的關系......
看來羽凡真的是生氣了,才會跟她說出這種話。而這句話的深刻含義那麽明顯,只有兩個字就可以概括。
分手。
薇安突然一笑。這樣的結果不就是她自己找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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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沈薇安,你成功的被甩了。現在你只需要把家裏一切有關于那個男人的一切都收拾好,等他來拿就好。然後你需要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分手沒什麽可怕,這個世界少了誰都一樣照常運作,恢複單身也挺好,至少你不用再去考慮兩個人的事情了,從今之後一個人想吃什麽吃什麽,想買什麽買什麽,再也不用去聽另一個人的意見,照顧另一個人的感受。沈薇安,你應該高興才對啊。
進行着自我心理疏導,薇安從床邊挪開步,機械的打開屋子裏所有的燈,然後從卧室開始,一件一件的整理那些原本屬于羽凡的物品。
衣櫥裏他的衣服,床頭櫃上他買的建築雜志,衛生間裏他的洗漱用品,洗臉池旁他的手動剃須刀,浴室裏他的男士沐浴露。
一件一件的放進紙箱裏,等全部收拾完,薇安站在兩個滿滿的紙箱中間不知所措。
那兩個紙箱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真在将她吞噬。最終,薇安把它們堆放進了陽臺上的儲藏間。
然後洗澡睡覺。躺下之後才發現床單和被罩都沒換,身邊還有他的氣味,若有似無的,刺激着她的神經。重新從床上爬起來,換掉床單被罩,才重又躺下。
屋子裏靜的可怕。再也沒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能夠在漫長的夜裏陪伴,床的另一邊再也沒有一個伸手可及的身軀,沒有一個可以放心依靠的堅硬胸膛。
一種莫名的空虛包裹着薇安的身體,她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白色的房頂,如同一團白色的迷霧,她正在其中行走,找不到出路。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但是一夜都睡得不安穩,好像一直在做一個什麽樣的夢。夢裏她聽到羽凡的聲音,似乎在跟別人抱怨。
“她沈薇安憑什麽這麽對我!”
薇安似乎就躲在門後,但是她開不了門,也看不到羽凡的身影。
早晨5點半就醒來。床頭燈沒有關,映在屋內一片虛弱的光陰。
薇安從床上做起來,感覺到自己臉上癢癢的,伸手去摸,才發現滿臉都死淚水。回頭看枕頭,也被浸濕了好大一片。
哭笑不得。像她一樣,想要流眼淚卻只能在夢裏,真的是可悲。可是她又不想別人分享她的悲傷,不想讓自己的故事成為別人飯後無聊用來唏噓的談資。
那就這樣吧,努力強勢的去扛下一切,努力做到雲淡風輕,工作的忙碌可以沖淡一切情緒。這是最好的辦法。
早上到了辦公室,薇安走到仔仔跟前,看一眼正在整理報表無限頭大的他,輕聲道:
“你跟我進來一下。”
仔仔莫名其妙的跟着薇安進了辦公室,看着她放下手包在辦公椅上坐下,皺着眉:
“有什麽事麽?我很忙的......”
“蘇喬什麽時候休産假?”薇安沒理他,打開電腦。
“正常還有兩個月。怎麽了?”仔仔不明就裏。
“過完年你得調職到客戶部當總監,本來年前就得辦手續,我給拖到了年後。這段時間你多陪陪蘇喬,有什麽事我先幫你做着,等過完年你可能就沒那麽多閑時間了。”薇安漫不經心。
“薇安。”仔仔感覺的出薇安今天不大一樣,但又不知道她哪裏不一樣,有些糾結,“這樣不好吧。”
“沒什麽不好。”薇安頭也沒擡,“蘇喬是我閨蜜,我可不想聽見她因為你沒陪她來跟我訴苦。順便幫我訂一張下周一去北京的機票,我回總部處理點事。”
“這樣啊。”仔仔恍然大悟,原來薇安是不想聽蘇喬跟她抱怨,心中不免有些開心,“那我先出去,你先忙,有什麽事叫我。”
薇安點點頭,沒說話,順勢瞥一眼桌角上的手機。
他說需要時間考慮。那麽需要多長時間啊?難道自己就要這麽無休無止的等下去麽?等那個原本已經可以猜到的答案?
莫名的突然覺得生氣。羽凡指責她不信任他,難道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己不信任他是因為什麽?她承認,黑他手機,查他通訊記錄是她不對,但是他就不想想,她這麽做是他逼的麽!
他永遠都不懂她的意思,他永遠都不會站在她的立場上考慮問題,雖然他對她很好,他也曾說過要一輩子無條件對她好。可是他沒說過一輩子不騙她,不傷害她。
原來是真的,和誰在一起都是一樣,都要經歷過一遍磨合,如果不能接受對方身上所有的缺點,或者不能改正自己身上對方不能忍受的缺點,那麽最後,只能分開。而往往,最能破壞一份感情的兇手,就是信任。
已經兩個星期了,羽凡沒有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個短信。
今天是薇安在北京的最後一天,明天一早的飛機準備回洛城。整個一天,薇安都是不是的看看手機,看有沒有來自那個人的短信。每一次鈴聲響起都在看到來電顯示時失望。
薇安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麽,但是冥冥中她還是在等待。
或許根本等不到。畢竟羽凡上次的話已經說得那麽純粹,那麽淺顯易懂的深刻含義。
正在她發呆的時候,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吓了她一跳,一把抓過,卻看到屏幕上大大的SKY的名字。心中小小的期待就像一個正往空中飛着的氣球,被一根針紮中,“砰”得一聲,化為虛有。
“喂。”薇安有氣無力。
“你在北京?”
“嗯。明天回去。”
“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回來都不找我,真是!”然後挂了電話。
薇安拿着手機出神,聽筒裏一陣忙音。
以前的同事文靜湊到薇安身邊,拍一下她的肩膀,笑道:“幹什麽呢?一早上就見你魂不守舍的。來,吃點。”然後把一包薯條塞進薇安的手裏。
薇安愣了一下,笑嘻嘻的看着文靜,小聲說:“你又在上班時間吃零食,不怕被發現啊!”把薯條塞回文靜手裏,順手牽了一根放在嘴裏。油膩膩的味道,剛嚼了兩下就吐掉,喝一口水。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和文靜随便喝了些粥解決了下午飯,然後去老地方找SKY。
老地方是一家酒吧,SKY很喜歡下班之後去那裏呆着打發時間。
酒吧裏放着輕音樂,全實木的桌椅,SKY坐在吧臺,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
薇安徑直朝他走過去,在他身邊的高腳凳上坐下來,拿過他面前的酒,喝了一口,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然後沖着吧臺後面的酒保,“雙份伏特加,少加冰,謝謝。”
“喝這麽烈?你是不是打算今晚跟我回家了?”SKY一臉調笑。
薇安瞪他一眼,“你不是找我麽?有什麽事?”
“聽羽凡說......”SKY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他望着薇安,除了眼神中隐藏不去的戾氣和疲憊,她似乎和平時沒什麽區別,不禁有些動搖,“你別告訴我你真黑了羽凡的手機!”
薇安臉色一僵,拿過面前酒保剛上的酒,拿起來抿一口,放下之後目光落在杯沿上,“他告訴你的?”
看來這事是真的了。SKY倒抽一口涼氣,笑起來,薇安斜睨他一眼,又喝一口酒,沒有說話。
“你......”SKY遲疑了很久才開口。
“你怎麽可以這樣?”薇安替他把後面的話接上。得了吧,她知道他想說什麽。臉上飄起意思玩味,斜起一個嘴角,用手扶住椅背側過身,看着SKY,“為什麽你們都這個反應?都覺得我做錯了麽?那有沒有人問問我為什麽會這麽做?”她的語氣中充滿諷刺,拿過桌上的酒杯把最後一點喝盡,轉過身子,叫來服務員,“和剛才一樣。”
“如果你想訓我,請你免開尊口。”
SKY突然意識到薇安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他有些尴尬,但是突然發現不應該是這樣的。
薇安這是什麽态度?!怎麽搞得好像還是別人錯了一樣!
“薇安,我沒有要訓你的意思。”SKY緩緩的說道,他知道此時薇安已經鑽了牛角尖,只能好言相勸,“你可能不知道,你這麽做事違法的。你侵害了羽凡的隐私權......”
“呵!”薇安一聲冷笑,轉過頭來看着他,“那照你的說法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找一個好點的律師?”
“薇安你能不能不針鋒相對!”SKY有些受不了了。他不過前幾天無意間碰到了羽凡,然後說起了他和薇安的事。羽凡有些消沉,SKY看不下去才找薇安想說說這件事,如果她能去給羽凡道歉,什麽事都好說了。結果現在來看,讓薇安道歉純屬做夢。
“是他說要認真仔細的考慮一下我們的關系的。”薇安悶悶的說,她沒有看SKY,眼底漾起一層苦澀,“你跟我說的我都懂。但是現在,選擇權在他手裏,我無能為力。”
“其實這件事不一定要讓他做選擇,薇安。”SKY的聲音軟下來,“你們在一起都那麽長時間了,彼此的脾氣都很了解了。有些事未必想你想的一樣,非黑即白,當然這件事羽凡也有問題,他不該那麽沖動,但是你......”
“對,我不信任他。”薇安打斷SKY的話,垂下眼眸,“他肯定跟你說這個了,我想都不想就知道。”她徒然一笑,轉過臉看他,藏不住的哀傷,“可是,SKY,我沒有辦法啊。我不是不想信任他,而是我根本做不到。我記得有一次,忘了我們在說什麽。他說她相信我,然後問我相不相信他。我說我相信他。可是你要知道,我那是被逼的,因為我知道我說了實話,他會難受,所以......”
就連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SKY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薇安沉默了一陣,喝光酒杯裏的酒,示意酒保續杯。SKY伸手按住她的酒杯,對酒保搖頭。
“SKY,讓我喝吧。我壓抑的太久了,我怕我真的會瘋掉。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杯,絕對不會再續。”薇安看着他的目光中滿是哀求,SKY突然就覺得不忍,把手抽了回來,深深嘆了一口氣。
“薇安,我了解你。你不能永遠都把自己包起來,你總要信任一些人的。”看着薇安,SKY緊緊皺起眉頭,“也不是有些人就一定會等在原地。其實你們之間還是可以緩和的。薇安你那麽聰明,肯定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明白。”薇安點頭,“但是我也真的需要一點時間,我也在等,什麽時候我可以是在不被逼迫的情況下選擇相信別人。”
SKY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麽。他伸手叫了酒保,再續一杯,“我還是知道羽凡的,他不是那種亂來的人,他身邊是有一些小姑娘,但你也根本不用去擔心,我相信他。”
薇安轉過頭來看他,“為什麽你還是不明白呢,我生氣的不是那些小姑娘,而是他的不拒絕。”
原來如此。SKY恍然大悟。沉默的點點頭,等着薇安喝完那杯酒,就送她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