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龍吟與海鮮第8
梁義海這話好讓人不舒服, 原不原諒是靠自己說的嗎。
五十多條人命太重了, 理應背負一輩子, 雖然給了錢,自己替自己開脫是什麽意思。
至于那些遇難者到底寬恕沒有, 恐怕要等梁義海下地府的時候再去清算了。
安樂聽了這些,問:“出事的緣由寫得十分含糊,‘遭遇海上強風, 船長處理失誤’,這到底是天災還是**?”
新聞看多了, 大家都懂的,司機船長臨時工這種經常容易被甩鍋。
蔣鳴玉說:“時間太久遠, 檔案被封存,一時半會也拿不到調查記錄。”
安樂又問:“船難跟梁老板倒黴的事有關系嗎?”
當時在車上, 蔣鳴玉直接就問張秘書附近有沒有船難, 應該是那艘紙船讓他想到的, 所以紙船、梁義海與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蔣鳴玉回答他:“當然有關系。”他頓了頓,說, “什麽樣的因就有什麽樣的果, 因果循環, 報應不爽, 誰也逃不掉。”
安樂繼續詢問,蔣鳴玉就說時機未到, 有些事還要确認, 不願多說了。
安樂知道蔣鳴玉每次都有他的道理, 不到塵埃落定不會随意下結論。
這麽認真的大佬,讓安樂好喜歡,蔣鳴玉為人處事冷冷清清,但安樂知道只要他承諾過的,無論什麽事他都會放在心上。
安樂每次想到這些心裏就很開心,連帶着身體都暖洋洋的。
只不過有時候他會想,這麽好的人,他這種菜雞配不上怎麽辦,不過這種患得患失,也無法阻止他的喜歡。
有蔣鳴玉在,安樂放心下來,他們依舊按照計劃繼續自己的旅行。
這次最快活的就是将軍。
作為一只雞,坐私人飛機到海邊玩,算是很有排面了,它玩得特別開心。
安樂帶着它在沙灘上抓蛏子。
安樂蹲在潮濕的沙子旁邊,用鏟子挖出一個個的坑,然後在沙坑裏倒上鹽,過了一會坑裏冒出一個尖尖的小東西,小東西頂破鹽分過高的沙子,冒出頭來,将軍在旁邊見了,迅速地朝那東西一啄,把它從沙子裏全部扯出來,叼在嘴裏轉身放進安樂身旁的小桶裏。
沙灘上的蛏子怕鹽,灑上鹽就會自動鑽出來,一抓一個準。
将軍很喜歡這項活動,只可惜他們圍着沙灘轉了一圈,最後的戰利品沒有安樂想象得多。
“我看網上的視頻,明明随便灑一把鹽,蛏子就跟春筍一樣往外冒,為什麽我們只抓到這麽一點。”安樂百思不得其解。
江虹無情地告訴他真相:“好多視頻都是先把蛏子埋進去擺拍的,你當蛏子傻啊,躺着讓你挖。”
安樂:“?”蛏子不就只能躺着嗎。
反正他們的戰利品大半進了将軍的肚子裏,将軍出來玩了幾天,體重不減反增,安樂很擔心它會因為過胖娶不到老婆。
除了海邊,他們還去了當地的古村落,體驗獨特的建築與人文風情,蔣鳴玉民俗懂的多,他們都不需要導游,安樂湊在蔣鳴玉身邊聽他講歷史講故事。
安樂喜歡蔣鳴玉的聲音,也喜歡他做科普時緩緩說話的樣子,冰淩一般的聲音下有着活水般的柔和,讓人從耳朵一直癢到心裏。
越是相處就越是沉迷,安樂心想,他徹底被大佬迷住啦。
就在他們繼續着假期生活時,張秘書突然打來電話。
如果不是特別緊急,張秘書一定會選擇上門拜訪,現在他直接來電,說明情況已經很糟糕了。
張秘書急切地告訴蔣鳴玉:“梁先生出事了,他最近依然沒辦法入睡,反而更加嚴重,只是閉上眼睛就會聽見水聲,導致他精神情況非常糟糕。早上的時候他去浴室洗臉,因為太虛弱竟然跌倒在水池邊,他的頭撞到了水池,又埋進了水裏,幸虧聲響很大,發現得及時,我們把他拉出來之後,讓他卧床休息,可、可是……”
張秘書在電話裏說不下去了:“出現了無法形容的狀況,蔣先生請你過來一趟吧,拜托你。”
蔣鳴玉挂了電話,安樂望着他,眼裏滿是疑問“去嗎”。
蔣鳴玉說:“走吧。”
于是這次是蔣鳴玉自己帶着安樂開車去往梁宅。
一路上他将車開得很慢,并不急着趕過去,沿路跟安樂講解風水格局。
“梁義海在宅子的西南方修過路橋,實際上修的是升龍道,引龍氣入他的家宅。”蔣鳴玉一邊開車爬山一邊說,“他的宅子裏應該供養着海底明珠一類的東西,龍最喜歡珠圓玉潤的圓形事物,龍氣被圓珠引誘,借由着升龍道進了他的宅子。”
“所以這附近真的有龍?”安樂這次坐在副駕駛座上,靠着蔣鳴玉,“梁義海把龍困住了?供他吸龍氣?”
感覺也不太對,真有本事抓一條龍,幹什麽不成,還吸什麽龍氣啊。
蔣鳴玉說:“真龍憑梁義海是對付不了的,我本來也在疑惑,但你見到了龍骨。”
安樂恍然大悟:“所以說梁義海宅子裏的龍氣是龍骨殘留的,他埋在一段龍骨在周圍?哇,他是在哪裏找到的。”
蔣鳴玉沉默了半晌,才說:“龍骨也不是那麽好處理的,他用了一些手段。”
安樂問:“什麽手段。”
蔣鳴玉說:“下十八遍地獄也死不足惜的手段。。”
安樂被蔣鳴玉這句話震住了,蔣鳴玉很少流露出濃烈的情感,安樂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嚴重的話。
他們進入了梁宅,張秘書正焦急地等候着,他看見蔣鳴玉來連忙将他們領到梁義海的房間。
安樂一進屋便往床上望去,盡管有心理準備,他在看到梁義海的樣子後,還是被吓到了。
梁義海躺在床上,張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呼氣,就像一條晾在岸上即将被曬幹的魚。他全身上下都是紅紫的顏色,身體腫了起來,他本來就胖,此時看起來好大一灘平鋪上床上的紅肉,看得人犯惡心。
張秘書無措地看向蔣鳴玉,說:“梁先生這樣,就像、就像溺水了一樣。”
梁義海雖然痛苦但還有意識,“溺水”兩個字聽到他耳朵裏,讓他起了劇烈的反應,在床上拼命扭動,但他又沒有力氣,所以最後的效果是一灘紫紅的肥肉在那裏抖。
安樂看不下去了,扭過頭。
蔣鳴玉見了神色未變,走到床邊,低頭對床上的人形生物說:“你是不是想活命。”
梁義海看向蔣鳴玉,眼裏充滿了渴望,喉嚨裏發出一陣“喝喝”聲。
“那就把你用來引龍的東西給我看。”
哪怕在生死關頭,梁義海聽到這個要求,依舊遲疑了。
可就在他稍微愣神的片刻,他的氣管忘記呼吸,差點讓他活活憋死,梁義海猛地喘了一口氣,立刻咳嗽起來,咳嗽讓他的呼吸更加困難。
這種惡性循環折磨得他快瘋了,梁義海終于挺不過去,讓張秘書扶他起來。
安樂挺佩服張秘書的,可以毫無芥蒂地扶住這種形态的雇主,也不知道年薪多少萬。
張秘書和宅子裏的幫傭共同托着梁義海去往他的書房,蔣鳴玉和安樂跟在後面。
梁義海書房裏的安保措施堪比007電影,在經歷了一系列讓安樂嘆為觀止的開鎖措施之後,梁義海終于弄開了藏在書房牆裏的保險櫃。
在拉開最後一道防彈門的之前,張秘書扭過頭詢問梁義海:“梁先生,真的要給他們看麽。”
梁義海命都快沒了,顧不得那麽多,從喉嚨裏擠出聲音:“開、開。”
張秘書這才打開了保險櫃。
“啊!”櫃子一開,安樂就發出驚呼,後退一步。
只見裏面放着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明珠,明亮潤澤,瑩白的珠體上折射着五彩的斑斓,在白天也散發着璀璨的光彩,一點也不輸于陽光。
這麽大的珠子,集天地的精華,充滿了靈力,別說龍喜歡了,哪種生物不想要。
可安樂後退不是因為圓珠明亮,而是櫃門打開,濃烈的鬼氣從裏面撲了出來。
保險櫃裏怎麽會有鬼氣?
蔣鳴玉上前一步,走到櫃子前面,梁義海驚慌地阻止:“不、不!動!”
他估計是想說不可以動,可惜他現在這幅樣子無法攔住蔣鳴玉,蔣鳴玉拿起那顆明珠,安樂立刻感覺空氣震動,震得他四肢百骸咔咔作響,接着蔣鳴玉沒管那珠子,伸手去摸保險櫃的底部。
蔣鳴玉仔細研究保險櫃好一會,才從一個角落找到突破口,從保險櫃的內部揭下一層紙來。
那紙緊緊貼在櫃子裏,與櫃子內部同一個顏色,貼得嚴絲合縫,不認真搜尋根本看不出來。
壁紙只不過是僞裝,撕開僞裝才是真正被藏住的東西。
蔣鳴玉從紙與壁的夾層裏拿出一張圖出來。
安樂上前瞄了一眼那圖,立馬跟有應激反應一下,渾身發疼,半眯着眼睛不敢多看。
那副圖居然是宋帝王審判圖,畫面中的宋帝王高堂威坐,審視着手中的卷宗,堂下衆鬼跪地叩首,紛紛求饒。
梁義海沒想到自己放着引龍寶貝的保險櫃裏有這種畫,頓時驚得差點又忘記呼吸,在椅子上瘋狂發抖。
蔣鳴玉将畫面翻轉,只見畫的背後密密麻麻地寫着符文,安樂慢慢伸頭過去閱讀,他當然看不懂意思,只覺得那些字符非常陰氣逼人,滿滿的詭異邪門。
“這是什麽。”安樂問了在場所有人心裏的疑問。
蔣鳴玉深深嘆了口氣,道:“酆都招鬼引路的鬼紋。”
安樂心念微動,這個東西聽起來有點耳熟,他想了一會才記起,在湘西的時候,餘夢就是把這種鬼紋畫在器具上塞給闕玄青,結果引來了落洞女鬼。
這種鬼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還沒等他想明白,梁義海就激動萬分地吼:“燒!燒!”
他癱在書房的椅子上,整個人像旱地裏的魚那般掙紮跳動,此時他發現了鬼紋,臉上的表情十分猙獰,恨不得要吃人一般。
梁義海發現了他撞邪的罪魁禍首,有人在他引龍的寶貝旁貼了鬼符。
蔣鳴玉沒有聽他的,将明珠與宋帝王像一起放回了櫃子裏。
梁義海立刻用古怪的聲音催促家裏的幫傭,喝喝哈哈的,聽着怪誕而惡心。
梁宅的傭人拿來火機,将那副畫點燃。畫紙遇到火焰,立刻燃燒起來,不一會就燒成了黑灰,安樂看着那火光,聯想到夢中紙船着火的情景。
就這麽燒了,宋帝王不會發怒麽。
畫被焚燒幹淨,梁義海立刻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張大嘴巴拼命呼吸新鮮空氣,漸漸地身體平穩了下來,看着沒那麽可怕了。
蔣鳴玉見狀,招呼安樂道:“走吧。”
大佬說什麽就做什麽,安樂立刻跑到蔣鳴玉身邊,兩個人一起往外走。
得救了的梁義海看到蔣鳴玉離開,力氣稍微恢複,沖着蔣鳴玉喊:“錢!”
安樂明白這是要給蔣鳴玉酬勞的意思,但蔣鳴玉像沒有聽到,大步走出屋子。
安樂有點摸不準大佬為什麽要救梁義海,緊緊跟在後面,随着他快步走。
他們走到停車的地方時,張秘書追了上來,安樂還以為梁義海派他塞錢來了,可張秘書只是靜靜看着蔣鳴玉,沒有說話。
秘書的眼睛裏有着複雜的情緒,讓他整個人從平凡變得尖銳起來。
“只差一點了。”他這麽說着。
安樂睜着大眼睛看着他。
蔣鳴玉望了張秘書一眼,說:“還沒結束。”
說完,他就讓安樂坐進車裏,驅車離開梁宅。
安樂從車窗裏望了一眼,視野裏最後的畫面是張秘書隐忍的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