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想起往事,曲紅梅心中越發的愧疚,摸着小英的頭說:“媽媽以前沒有保護好你,是媽媽的錯。以後媽媽會拼命保護你和弟弟,這種危險的事情以後就交給媽媽。要是遇上什麽危險,也要記得第一時間叫媽媽幫忙,知道嗎?”
“可是,那樣的話,媽媽不是也會受傷的嗎?”小英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擔憂的問。
曲紅梅眼圈一下紅了,她還以為小英心裏沒有她的位置呢,原來她也會擔心自己受傷。
她給小英洗着腳,笑着搖頭:“媽媽是大人,不會輕易受傷。就算受傷,也會很快就好,小英不用擔心。”
小英自從跟着曲紅梅起,曲紅梅每天都會給她和佑佑洗澡洗腳,這在以前的時候,小英從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以前不管是冬天和夏天,都是她自己洗澡洗腳,沒人幫她洗,連肖承國也不例外。
因為在肖承國的眼裏,女兒過了五歲就該有男女之防了,就算他是小英的親爹,也不能再給女兒洗澡,這樣影響不好。洗澡的事情,就交給曲紅梅。
可小英跟曲紅梅賭氣,跟着王金鳳兩口子以後,她就再也不管小英了。
王金鳳兩口子對小英并不盡心,之所以允許小英跟他們一道住,是王金鳳存了要拿小英氣曲紅梅的心裏,哪裏管她洗不洗澡,燙不燙腳。
曾經有一段時間,小英好幾天沒洗澡,在大夏天的時候,身上都馊了,還是李霞看不過去,給她洗了澡。不過絕大多數都是小英自己洗澡,洗的都是冷水。
如今曲紅梅變了個人似的,百般對小英好,她總是各種不适應,一方面覺得曲紅梅轉變的太快,覺得曲紅梅是不是吃錯藥了,對她好只是暫時的,心裏十分惶恐。
一面又貪念曲紅梅對她的好,希望她能一直對自己這麽好下去,心裏生出想要抓住現在一切的想法。不自覺的想讨好曲紅梅,變成了讨好自卑性格,總想做些事情,讓曲紅梅開心,不要攆她走。
比如現在,曲紅梅給她和佑佑洗完腳後,她把腳上的水擦幹,看着曲紅梅換了一盆水,立馬半蹲在曲紅梅的面前,給她洗腳,希望她能開心。
這個動作,已經持續了好幾天,曲紅梅自然明白小英此舉不是發自內心的孝心,而是為了讨好她。
曲紅梅很想像前幾天那樣拒絕小英幫忙洗腳,但一想到每次拒絕,小英一副做錯事情,惶恐不安的模樣,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她和小英直接的隔閡太深,要想和小英回到正常的母女相處之态,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在此之前,小英想做什麽,就讓她做吧。
“媽媽,我也給您洗腳。”佑佑看見姐姐給媽媽洗腳,自己也有樣學樣的拿肉嘟嘟的小手給曲紅梅洗。
他的小手很柔嫩,又沒個輕重,老撓到曲紅梅的腳心,癢的她忍不住發笑,回手就去戳他的咯吱窩。
弄的佑佑哈哈笑個不停,也拿自己濕漉漉的小手去戳小英的咯吱窩,小英一邊笑,一邊嫌棄的拍開他的小豬手......
月上中天,銀色的月光揮灑大地,照得山腳下的小院一片寧靜。
明天,或許是個豔陽天呢。
此時南古縣總公安局子,剛剛抓了一批□□壞份子進看守所裏,參與行動的公安全都血跡斑斑,累得不輕。
這次行動他們蹲守了很久,對方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槍支,他們和那些□□份子交火了許久,好幾個公安身負重傷,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才把這批壞份子都給抓住。
這次行動的總指揮赫副局長,是市裏派下來專門指揮這次行動的長官,他環顧周遭一圈近五十個公安,十來個外來參與人員。
他們或站,或坐在看守所外面的通道上,手裏都點着一杆煙,抒發自己緊張行動過後的疲倦感。
裏面卻有一個青年沒有抽煙,只是靠在牆邊,用手捏着自己的左腿。
那個青年身形高大,五官冷硬,即便坐在那裏,也給人一種殺伐果斷的氣勢,那是當過兵的人都能感受到的淡然又狠戾的感覺。
郝副局記得這人叫肖承國,以前在市裏的第一軍區當兵,各項軍事訓練活動都在前三,原本是市裏第一批特(種)兵的好苗子,結果在選拔之前随軍隊去雲南那邊出任務,為保護戰友,被敵人打斷了腿,不得不退伍。
其實以他當時的情況,完全可以轉去軍區後勤部做文職,能有不錯的待遇,幹的好還能升官。
他卻拒絕了軍方的好意,說自己不能再為國家效力,請求接受他的弟弟肖承軍,代替他的位置入伍。相信他的弟弟也會跟他一樣,竭盡所能報效國家。
那時候的軍隊選拔軍人有諸多要求,除了學歷、成分、人品、身高以外,最主要的是要有人舉薦。
肖承國用自己退伍能得到的各種優惠待遇,換取了弟弟進入軍區當兵。自己則回到了岩門村第四大隊,成為地地道道的農民。
沒過兩年娶妻生子,後來雖然經常外出,大部分的時候是外出幹活兒掙錢,少部分配合上面的行動賺點獎勵。
直到他現在年近三十,經人介紹來到南古縣做采辦,給人跑腿打雜當司機,三天前赫副局這次行動急缺人手,他主動報名參與行動......
回想起肖承國在抓捕的過程,面對兇悍持槍的□□份子,他雖然腿瘸,身手卻依舊矯健,三兩下卸了□□份子們手裏的槍,和他們近身搏鬥之時,每一拳砸下去都能見血。
其狠戾程度,讓其他公安嘆為觀止,震懾了不少□□份子,紛紛棄械投降。
可以說,這次行動,肖承國功不可沒,理應得到嘉獎。
思及至此,郝副局向下屬小李招了招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半個小後,肖承國一瘸一拐的進了他的辦公室。
“坐。”郝副局坐在方形的辦公桌子後面,笑得十分和藹。
肖承國坐在他對面的長條凳子上,坐姿筆直,目光炯炯有神,聲音波瀾不驚道:“不知赫副局找我有什麽事?”
赫副局就喜歡這種開門見山,明人不說暗話的性格,笑道:“我已經查過你的背景,你以前是市裏的第一批特(種)兵預備兵,後來受傷退伍,今年才進的南古縣總公安局做的采辦。這次行動你功不可沒,表現優秀,先前我已經和上級打電話溝通了一下,我們決定破例聘用你為公安部除惡第三大隊隊員,你可願意?”
肖承國雙眸微動,但很快歸于平靜,苦笑道:“赫副局,你聽說過哪個公安是瘸子的?”
“你在乎這個?”郝副局右手手指在桌上不緊不慢的敲着說:“我們看中的是能力,不是其他。”
肖承國低頭不語,看不清他臉上的表面。
郝副局嘆了一口氣,“莫不是舍不得你愛人和孩子?我查過,你的愛人是北京下鄉的知青,高中文化學歷,如果你成為公安,完全可以把戶口落在縣裏,到時候你愛人可以随你一起落戶,她可以在局裏做文職,兩個孩子就在城裏讀書。以後你們一家人就是吃商品糧的城裏人,有享不盡的各種福利......”
肖承國雙手倏然握緊,擡頭道:“赫副局,謝謝您的擡愛,這些提議我拒絕。”
“肖承國,你沒吃錯藥吧?”站在赫副局旁邊的小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知道當公安,一個月有多少津貼補助嗎?!我們這裏屬于6類地區,新來的公安最低級13級都有三十四塊五毛的工資,平時擁有各項福利,每年會評估升級,每升一級,工資和各項津貼就往上漲。用不了幾年,你的工資津貼加起來能有一百多塊!單位還包分房子!這麽好的工作,你從哪找!”
肖承國實話實話:“我當初托戰友找工作,只是想找份臨時的工作,沒有一直幹下去的意思。我沒有那麽大的想法,沒想在城裏立足,我在鄉下過慣了閑散的日子,到了隊裏恐怕不習慣。再者,我的腿傷了筋骨,真當公安,要是遇上什麽犯罪份子,我要是腿腳不便,抓不住犯人,你們不得認為我辦事不利,遲早把我下了。我還不如不做。”
“你就找借口吧,你想做的事情,腿瘸是個問題?”
郝副局瞪他:“你不就是因為你媳婦兒和你鬧離婚,你賭氣跑到了縣城找工作。我告訴你,你家裏都鬧翻天了!你媳婦差點被你娘打死,你一對兒女差點被你爹打死!你媳婦兒跟你娘他們鬧了分家,自己請人建了一套土坯新房,看來是要單獨開火過日子了,你還蒙在鼓裏!你說說,要不國家允許我們調查百姓們的檔案、成分、事跡,你媳婦兒帶着孩子跟人跑了,你說不定都不知道!”
肖承國心中一緊,立馬站起身往外走,留下一句:“多謝郝副局提醒,我先回家處理家事,過段時間再來答複您。”
郝副局看他一瘸一拐,匆匆忙忙離去的背影,連忙喊他:“你去哪?給我回來!都三更半夜了,縣裏離你家有大半天的路,你腿腳不便,怎麽回去?先在總局附近的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小李借自行車給你,你騎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