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鬧劇過後,魏無羨和藍忘機就雙雙告辭離開了,反正兩家有江澄和藍曦臣,他們兩也不是主角。
為了花宴,金麟臺在整個金星雪浪的花圃中明燈數百盞,燈似是用特制的紗攏住了,不明不暗,恰好将這些花中第一流照的顧盼生姿,夜風一起,整個金麟臺便飄滿牡丹的香氣。
魏無羨和藍忘機十指相扣的漫步在花海之中,兩人的婚事由于藍氏浩浩蕩蕩的納采禮已經全仙門百家皆知了,也沒什麽可避諱的,魏無羨樂的光明正大,恨不得整個人粘到藍忘機身上。
“魏兄!”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魏無羨回頭一看,聶懷桑握着扇子慢悠悠的跑了過來。
射日之征時聶懷桑被聶明玦送到了安全之所,如此算來,他和這位聶二公子也是從岐山教化之後再沒見過了。
在雲深時聶懷桑來看過他一次,但他那時尚且沒有回複,說了幾句便睡下了。
故人相見,魏無羨也笑着招招手,“懷桑兄。”
聶懷桑跑到他們面前,微微喘了兩口氣,又對着藍忘機行了個禮,“含光君。”
藍忘機微微颔首,以示回應。
魏無羨好奇道:“懷桑兄,你怎麽不在宴席上,一個人跑出來了?”
“哎,宴席上都是些修為高強的家主,我大哥逮着別人就要數落我一番,實在是太苦了,趁我大哥被一個家主纏上喝酒的時候就跑出來了。”聶懷桑苦着個臉,打開扇子搖了起來。
魏無羨頗為可憐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懷桑兄啊。”
聶懷桑看見魏無羨也是極高興的,擠眉弄眼道:“魏兄,這麽長時間沒見,你都定親啦。”
提到這事魏無羨就心情舒暢,把藍忘機拉近了些,“怎麽樣,大名鼎鼎的含光君都被我迷住了,你魏兄我厲不厲害?”
聶懷桑還是有點怕藍忘機的,偷偷瞥了眼藍忘機神色,發現他沒有半分不愉,才小心翼翼的笑道:“魏兄果然厲害。”
“既然見到了懷桑兄,正好有些事要跟懷桑兄說說。”魏無羨說完,看了眼藍忘機,藍忘機微微點頭,魏無羨便将聶懷桑拉到了一處亭子裏,藍忘機站在外面,似是在把風一般。
聶懷桑搖着扇子問道:“魏兄,什麽事啊,這麽神秘?”
魏無羨随意的往亭中欄杆一靠,忽然肅了肅神色,“懷桑兄,我問你,你大哥和金光善關系如何?”
聶懷桑眼睛轉了一下,“這,尚可吧。”
随後又搖了搖扇子,試探道:“魏兄問這個做什麽?”
魏無羨笑了一下,“沒什麽,就是金光善可能要對我不利,可是如今我既是江家人,又是藍家人,就算我不計較,江藍二家也不會不計較,若是赤峰尊和金光善交好,我怕赤峰尊也有麻煩呀。”
聶懷桑驚訝道:“金光善竟要對魏兄不利?”
魏無羨嘆了口氣,“哎,我當懷桑兄是朋友,也不跟懷桑兄有所隐瞞,不夜天終戰,我動用了鬼道為刺殺溫若寒助力,不過嘛,學藝不精,随後暈了好幾個月,懷桑兄你來雲深看過我,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只是不知為何被金光善知道了,如今新的仙門百家勢力崛起,金光善說是要對我發難,其實是要對江家藍家發難呀。”
魏無羨暈倒數月這事聶懷桑是知道的,當時在雲深看到魏無羨臉色慘白的躺着,連帶着藍忘機也是憂心忡忡,怕是裝不出來的。只是當時藍家人對魏無羨昏倒的原因諱莫如深,如今被魏無羨這麽坦坦蕩蕩的說出來了,倒是讓聶懷桑有幾分驚訝。
如果金光善真的要用這種事做借口,未免對江藍二家有所影響,那剩下對金光善最有威脅的就是聶家了,而金光善這只老狐貍,正是聶明玦這種正直之輩的克星。
聶懷桑一想就明白了,魏無羨是在提點他,此時此刻聶家已經不能明哲保身了,必須得站隊,且不能站錯隊。
不行,他得回去好好做做大哥的思想工作。
雖然想明白了,聶懷桑表面上還是驚訝的點點頭,“這,這,金光善也太壞了。”
魏無羨看他剛剛一番思索,知道他已經明白了其中利害,畢竟當年也是心思勝過斂芳尊的,如今雖然尚且年少,恐怕心眼也不會少到哪裏去。
也不戳破他,只是跟着他一起點點頭,面似無奈,“是啊是啊,可不是嗎,我這不是內心郁結,所以和懷桑兄說道說道麽。”
“嘿嘿,魏兄,這事兒啊我也沒辦法,那個,我出來太久了,再不回去我大哥怕是要提着霸下來找我了,我先走了啊!”聶懷桑說完,收起扇子,腳下抹油的跑了。
魏無羨看着他跑遠,才從亭子裏出來,走到藍忘機身邊。
藍忘機側目看他,“說完了?”
魏無羨點點頭。
藍忘機道:“聶懷桑是否可信。”
魏無羨知道藍忘機只是不放心,于是自信的笑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
活了三輩子,很多事他都看透了,如果當年金光瑤沒有對聶明玦動手,聶懷桑會一輩子做一個賞花逗鳥的纨绔子弟,他本就不是因為野心或者對權利的渴望才布了那麽大一盤局,究其原因,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大哥讨個公道和明白,以及自保。
如今這事,已經不是針對他一個人的,作為朋友,他也該提點一下聶懷桑,雖然現在他看上去還是個少不更事的公子哥,但是心思的成長也不是瞬息而成的。
“不說這些事情啦,還記得嗎,藍湛。”魏無羨忽然向前跑到了一個地方,指了指腳下,“前世花宴,我們在這裏碰到,你還說我輕狂。”
藍忘機順着他的身影看去,彼時聶明玦在這裏指着問他為何不佩劍,魏無羨不置一詞就轉身離開了,而自己則給了他一句輕狂。
那個時候,要是能好好跟魏嬰說的話……
魏無羨看着藍忘機一身白衣,站在花海之中,卻只專注的望着他一個人,仿佛那些牡丹再美,夜色再醉人,他的眼中也只有自己,忍不住又跑了回去,笑着湊上去吻了吻他的鼻尖,“藍二哥哥,當時說我輕狂,我好傷心呀。”
藍忘機看着他的眼睛,誠懇道:“并非有意。”
只是當時被他不愛惜自己身體又不聽勸的樣子氣到了。
魏無羨又親了親他的臉頰,“我知道,藍二哥哥最喜歡我了,怎麽舍得罵我,是不是?”
藍忘機依舊誠懇道:“是。”
魏無羨最是受不住藍忘機這樣予求予取的語氣,忍不住抱住了藍忘機,終于将唇湊到了他的唇邊。
“藍湛,親親我。”
回答他的是一個來自心愛之人的吻。
花倚欄杆爛漫開,月曾把酒問團圓,魏無羨靜靜的閉上眼,感受着溫熱的唇珍而重之的吻着自己。
聞着空中淡淡的花香,夾雜着馥郁的冷檀香味,魏無羨心想着明明在宴席上沒有喝什麽酒,卻覺得自己在此刻已經醉了。
兩人吻的難舍難分,直到邊上傳來一聲輕呼,兩人才陡然分開,意識到這裏是金鱗臺花宴,雖然這個點大家都在喝酒,也不至于完全沒人來。
一轉頭,是江厭離和金子軒。江厭離發出一聲輕呼後紅了臉,用淡紫色的衣袖掩着自己的下半臉,而金子軒也是一臉尴尬的站在邊上。
好不容易約江姑娘出來獨處,怎麽還能碰上這兩個人!
他們不是都訂婚了嗎,還要跑到我金鱗臺來卿卿我我!
真是氣死我了!
金子軒越想越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倒是把魏無羨給看樂了,放開藍忘機走到金子軒面前,“金公子,大半夜的你帶着我師姐到這人煙稀少的花圃來,是何居心啊?”
金子軒憋紅了臉,“你們不也是!還在這裏行為不端!”
魏無羨把江厭離拉到自己身邊,理直氣壯道:“我跟藍湛婚約在身,親一下怎麽了,名正言順!倒是你,拉着我師姐,孤男寡女,被人看到了我師姐的名聲可怎麽辦!”
金子軒一時被梗住了,“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下文來。
魏無羨不過是想逗逗他,見他這反應終于忍不住大笑了幾聲,然後轉頭對江厭離道:“師姐,可是金公子約你出來的?”
江厭離紅了臉,微微點頭,随後又馬上道:“羨羨,是師姐自己答應金公子出來走走的。”
“哈哈哈,羨羨知道!”魏無羨俏皮的眨了下眼睛,然後嚴肅的看向金子軒,“好了金公子,既然如此,就罰你好好照顧我師姐,這麽晚了,我師姐又靈力低微,萬一在這金麟臺摔了傷了,我一定揍死你,帶着藍湛和江澄一起揍你。”
金子軒羞赧不已,緊握着歲華大聲道:“我,我自然會好好照顧江姑娘!”
“好吧。”魏無羨自顧自點了下頭,“那我就大發慈悲,把師姐借給你一起賞花,師姐,你可願意?”
江厭離悄悄看了一眼金子軒,随後對着魏無羨小聲道:“羨羨呀……”
魏無羨松開拉着江厭離的手,撒嬌道:“好啦師姐,你們繼續逛吧,我知道,你想跟他逛的!我呢,跟藍湛去別的地方看看,就不打擾你們了。但是要是這個花孔……金公子欺負你的話,你就來找我,他打不過我!”
金子軒急道:“魏無羨!”
藍忘機默默往前站了一步,擋在魏無羨身前,淡淡的道:“金公子,我們先告辭了。”
然後就攜着魏無羨離開了,魏無羨還不忘轉身對着金子軒做個鬼臉。
金子軒看着二人出現的突兀,又莫名其妙離開了,簡直一頭霧水,又轉頭看向紅着臉的江厭離,良辰美景,美人為伴,決定還是不去思考這件糟心的事了。
金子軒面對江厭離,剛剛的氣勢一下子全沒了,磕磕巴巴的說道:“江,江姑娘,我,我們繼續賞花?”
江厭離也結結巴巴的回應道:“嗯,好,好的。”
兩人這麽尴尬的走了一會,金子軒突然十分小聲的開口道:“江,江姑娘,我,我能牽你的手嗎?”
江厭離一愣,随即羞紅了整張小臉,但還是拒絕道:“金,金公子,這樣,于理不合……”
金子軒萬分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圖一時口快,硬生生把這麽好一樁姻緣說散了,但是面子還是要挂住,把頭往邊上一撇,強硬道:“不牽就不牽吧!”
江厭離看了他一眼,只能沉默的繼續走着。
“藍湛,我看這個花孔雀追我師姐的路還長的很。”一旁的花叢角落,魏無羨正拉着藍忘機蹲在邊上偷看。
藍忘機默默搖頭,“太過驕縱。”
魏無羨憤慨道:“就是!追美人嘛,自然就要沒臉沒皮,追到再說!這個花孔雀,驕傲的要死,你想想當年他在百鳳山那個德性,活該!”
藍忘機斜睨了他一眼,“遠道兄,果然很懂。”
魏無羨眨眨眼,随即大笑,“藍二公子,我怎麽聞不到牡丹花香了,全是醋味啊。”
藍忘機也如同金子軒那般将頭扭向一邊,不置一詞。
魏無羨愛極了他為自己呷醋的樣子,忍不住将他拉起來,在金星雪浪的花叢中跑了起來,驚起一群白色花瓣,飄揚在金麟臺的夜色之中。
一邊跑着,魏無羨從懷中掏出一個符箓,往空中一扔,無數金色的光蝶在整個花叢中飛了起來,綴滿整個花圃,許多賞花的人都發出一聲驚呼,金子軒和江厭離也看到了,一時都沉浸在蝶舞雪浪的美景之中。
“哈哈哈,怎麽樣,藍湛,美不美?”魏無羨回頭笑道,衣袍上都沾了些花瓣,紅色發帶和利落的馬尾随着跑動在夜風中揚起。
藍忘機目光柔和,唇角微揚,雖然被魏無羨拉着跑,氣息卻十分平穩,只道一句:“沒有你美。”
魏無羨肆意的大笑道:“哈哈哈哈,二哥哥,我喜歡死你了!”
即使明日一場鴻門宴如何?
即使明日天寒地凍,路遠馬亡又如何?
誰曾因痛魂颠倒,唯夢閑人不夢君。
過往千萬事拘束,安能得攜手。
如今願為雲與雨,會天合之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