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杜桂英作媒
? 杜桂英沒有想到,郭銀河竟是那麽的不要臉,吃着嘴裏的,看着碗裏的,想着鍋裏的。她非常的氣憤。剛剛才把你那點東東擠得幹幹淨淨,又在想別的婆娘了!杜桂英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難受。她有一種被羞辱,被玩弄的感覺。媽的,你郭銀河就不是人!難道你郭銀河還想把全中隊的婆娘都變成你一個人的不成?!
老娘才不得幫你扶那豬鞭子!她想,要是把杜桂花嫁跟王學星,那不是等于把她送到了郭銀河的床上?那樣她咋對得起他們的祖先人,咋對得起王學星那死去的爹媽,咋對得起她這個幺嬸嬸的稱呼?那不是在做好事,那是在作惡啊!
她實在不忍心去傷害一個孤兒,一個叫她幺嬸嬸的侄兒啊。
王學星是他們的親房大哥王木匠的兒子,很小的時候,爹媽就相繼得急病去世了。是他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他,他才慢慢長大成人。幾年前,他奶奶去世了,他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兒。嬸子伯伯們看他太慘,就商量着要幫他娶一個女人。有了女人,那才能成其為家呀。
大家費了好大的勁,才給他定了一門親。女的是兩合水上頭的,姓熊,名桂芳。因為他是孤兒,沒有多大的負擔,熊家的爹媽也就同意把熊桂芳嫁過來。那女子也挺能幹的,進得門來,三下兩下就把屋頭收拾得巴巴适适規規矩矩。這個家裏就顯出無限的生氣來。他也過上了穿得幹淨,吃得樂味的生活了,人也精神了,王姓老輩子們心裏也踏實了。
可是好景不長。過門不到一年,就傳出她偷男人的消息來。說得有板有眼真真切切。偷到誰了?說是偷到郭銀河了,有人親眼看到他們在斑竹灣頂頂上的樹籠子底下幹那事。那人說他真倒黴,咋就遇得到這種事。都說看到蛇攪在一起都會倒黴,看到人攪在一起那就更要倒大黴了。回去後就一直不舒坦,秧稀稀的,就象害了大病一樣。看來,這種說法是真的了。
老輩子們一聽,可生了大氣了。這咋行?這不是欺負人嗎?欺負一個孤兒,算什麽本事?但是事情到底是咋的呢?大家都不清楚。這些事情,可不是可以随便亂說的。于是,他們決定問問清楚再說。
“他經常都在我們後面逛,”王學星對他的老輩子們說,“有幾回,我回來碰到他在我們屋頭。”
“在你屋頭整啥子?”
“沒整啥子。”
“你沒問他在你屋頭整啥子?”
“他看到我回來,就走了。我沒敢問。”
“你這個娃娃,咋這個樣子,婆娘拿給人家日了,還屁都不敢放一個!你呀你呀!”
老輩子們憤怒了,決定追究這件事,否則,家族的顏面何在,老輩子們的顏面何在?!他們把熊桂芳找來,細細地審問。
“不是我,”熊桂芳說,“不是我。”
那定是他了。于是,族裏的老輩子們對郭銀河進行了公開的指責,說他不是東西,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咋能去糟蹋舅母子,連畜牲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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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老輩子中就有一個是王國君。
郭銀河自知理虧,無法抵賴,也就不敢言語了。倒是他的老婆王學蓮及老丈母舅母子侄兒子侄女子們,倒打釘钯,不依不饒了。硬說熊桂芳是個妖精,騷貨,賣屄婆娘,勾引人家男人,死不要臉。幾乎全家人都跳出來,張着大嘴,是精是怪都清出來罵開了。颠倒的罵,輪番的罵,直接了當當面的罵,指桑罵槐轉着彎的罵,罵雞罵狗罵牛罵馬,見啥罵啥,一直罵到熊桂芳受不了,跑回娘家去躲起不敢回來為止——從此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熊桂芳走了,王興星的日子又過了回去。房子越來越爛,瓦片掉得到處都漏着太陽,木頭排立越來越歪斜,板壁到處嘻牙咧齒,四面透風。地上稀髒邋遢,穿的破巾亂衫,吃的豬狗不如。整個屋子裏頭,沒有一點生氣,完全成了一個叫花子窩窩。老輩子們,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又多方張羅給他介紹女人。可是,天南海北說了遍,也不知道是鑒于前車,家庭環境還是什麽原因,最終都沒有說成。
這些情況,杜桂英是一清二楚的。她很矛盾,很糾結。從她內心講,她真的不願意親手去傷害這個侄兒,不去作這個惡。但她也知道,如果她不去做這件事情,還真不知道他郭銀河會做出什麽事來。如果她沒有把這事做成,要想再求郭銀河幫忙,恐怕再搭上她兩個杜桂英,也求不動他了。那她不就是白拿給他玩了這麽久嗎?如果他反過來在她的背後捅一刀,哪她就連哭爹叫娘的地方都沒得了。那戴一輩子勞改犯家屬的帽子算輕的,弄得不好還會變成一家子的孤兒寡母。他郭銀河是幹得出來的。一想到這些,她的背心裏面就直冒冷汗。
“我說的事情你弄好,你說的事情我保證弄好,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哈。”她懷着十分複雜的心情追上郭銀河,對他說道。
“這不就對了嗎?老子是站起屙尿的,說話能不算數嗎?”他看着她,咧着嘴說道。
一天下午,連綿的陰雨不停地下着,全中隊都沒有上工。杜桂英戴了一頂鬥篷,披上一件蓑衣,挽起褲子到段清蓮屋裏去了。
段清蓮看到杜桂英來了,心裏頭好一陣的緊。等杜桂英說明是來跟她大女說媒的,那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才放了下來。但是,讓她的女兒跟王學星當老婆,她心中很矛盾,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你坎切點啊,到底同意不同意?”杜桂英不耐煩了,硬聲硬氣地問道。
“你不急嘛,這些事情,急不得的。”她說,“要不,我問問桂花再回你話?”
不急不急,你他媽的不急,要是一個騷棒子在你面前,你光怕比猴子還要急哦。老娘都是在為你們好,你們他媽的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杜桂英心裏這麽想,口裏卻說,“那你把她叫過來,當面問一下,幹還是不幹,我也好跟人家回話。”
“我同意。”杜桂花不僅爽快地答應了,而且臉上還顯出了十分滿意的神情。
“他是二婚呢,還長了你好幾歲哦,你要想好哈,”段清蓮說。
“我不嫌。”
“……哪,這可是你自己願意的哈。”過了好一會兒,段清蓮對她女兒說。其實她心裏已經非常清楚,她的桂花并不是沖着王學星去的。她的女兒與那郭銀河的關系已經很深了。她那心境,真的是五味雜陳,難以述說啊。
杜桂英打了個眯笑,随即那臉又拉了下來。原先只是聽說郭銀河救了她,他兩個可能很親近,但是沒有證實,她也就只當是個傳言。今天,終于證實了,杜桂花也是個騷婆娘花花。竟管在過去的時間裏,杜桂英并沒有把郭銀河當成自己的男人,平時也并不在乎他什麽,但今天一旦證實了杜桂花是郭銀河的小婆娘,那心中也不免翻出濃濃的醋意來。她這是在幹什麽?她這是在跟自己找麻煩,找對手,找敵人!是在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媽的郭銀河,你雜種的心咋這樣子的毒啊?讓老娘受了傷,你還抓把鹽跟老娘抹起,還要老娘把你的小婆娘弄到你身邊來!媽的,我不曉得成啥子人了!
她看了看杜桂花,立時覺得她長得就象一只狐貍。越看越難看,越看越讨厭起她來。一個還沒長醒的幺姑娘,咋個就會喜歡上他郭銀河?就因為他救了她一命?
她無數次地想不跟郭銀河做這件事了,不再讓自己心裏疼痛。但到後來還是無奈地要把這件事做下去。她知道不僅要做,還必須做成功,否則郭銀河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把杜桂花說給你當婆娘,你說要得不?”一天傍晚,在紅椿灣收工回來的路上,杜桂英把王學星拉到一邊去問道。
“她跟郭銀河睡!”王學星說。
“你看到了?”
“聽他們在說。”
“就是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捉奸捉雙,拿賊拿贓。你又沒有親眼看見,他們是不是親眼看見的?這種事情是能夠亂說的嗎?人家聽到了來找你說鬥鬥,我看你咋整!你也是一個大男子漢,你自己沒長得有腦殼?咋人家說啥你就信啥?你想想哈,人家一個大姑娘,咋會跟一個娃娃都兩三個的男人好呢?人家是瘸子還是瞎子啊?”
“我……我……”王學星嚅嚅着。杜桂英的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數落,弄得王學星只是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你一個結過婚的人,人家大姑娘願意嫁給你,你到哪去找這樣的好事?要換成別人,睡着都會笑醒。你還傲起,你傲啥子?你也老大不小了,過了這個村就沒得這個店了哈。你好好想哈,等兩天回我的話。”
“嗯。”王學星看了她一眼低下了頭,只是答應一聲,沒有再說話。
看着王學星離去的背影,杜桂英打了自己一個嘴巴,罵道,“你他媽的倒底成啥人了?!”
王學星問王國君:“幺爸,你說要得不?”
“嗯……她們呢,她們同意不?”王國君問。
“說是同意,還巴不得呢。”
“哦,嘿,你娃娃……既然她們都巴不得,我覺得也還是可以嘛。”
“可以,有郭銀河日的就沒得他日的了!”晚上,躺在床上,王國君把這件事情同他老婆陳冬秀一說,她立刻說了一句粗話。
“你看你,說話文明一點行不行?”
“我說的是實話!”
“那也比沒得老婆強啊。你們想過沒有,象王學星這種情況,有人願意嫁給他就不錯了。他還想咋?娶個天仙?娶個黃花姑娘?可能嗎?明擺着這是有人算計好了的,你不同意他們也會想辦法把它弄成,何必反對呢?反對也不起作用,反而再得罪人。娶了她,她們總不至于公開亂來吧?她總得要把屋頭的事管起來吧?管起來總比沒得人管的好嘛。”
“也是哈。”
“就是對王學星太不公平了。郭銀河,簡直就不是人!”王國君說。
“我看啊,你們男人就沒得一個是人!”陳冬秀揶揄地說。
“睡覺!”王國君把鋪蓋一蓋,閉着眼睛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