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郭銀河赴宴
? 下午,段清蓮和杜桂花兩娘母都沒有去上工。
吃完午飯後,她們拿起掃帚把屋子裏裏外外徹徹底底打掃了一遍,把桌椅板凳擦了又擦,把房間挨個收拾一遍,然後拆菜,洗菜,煮肉,煎魚,燒鴨子。
一切都收拾停當的時候,杜桂花進到自己的房間裏,換上了一件大半新的衣服,把自己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她對着鏡子看了看,笑了,對自己這模樣還有些滿意。她已經十八歲了,已經長成了一個婷婷玉立人見人愛的大姑娘。
今天,她媽要請他的救命恩人吃飯,她心裏萬分的高興與激動。但是她,卻又要竭力掩飾着,不讓那興奮的勁兒表現在面子上。
“我這條命,是他撿回來的”,她想,她這一輩子也不能忘記他。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她除了那揮之不去的驚悸之外,還有許多的溫暖激動和從未有過的感受。
那天,剛下過一場大雨,中隊上沒有什麽事做。她跟着辦公所的周瓊仙和本家嫂嫂楊靜茹去趕成佳,想買些姑娘家用的東西。早上過河的時候,河裏的水不大,石埂子和杠杠橋離水面都還很高。可是趕場回來的時候,水漲了。昏黃的河水快要翻過石埂子和杠杠橋了。河水沖着石頭,撞出一波一波的浪花,轟嘩作響。
“快走,我們趕快過去。這水正在漲,不抓緊就過不去了,”楊靜茹急切的對她們說。楊靜茹在前面,周瓊仙在中間,她在後面。三個手牽着手,踩着石頭一步一步向前走。她們既緊張又害怕。在杠杠橋上,幾乎是一尺一尺地向前挪動。洪水越來越大,越來越猛,沖擊着她們的腳下的杠杠橋,發出轟轟的響聲。她們一邊挪動,還不時地發出陣陣驚叫。
就在她快要跨上石埂時,一個浪頭沖來,杠杠橋漂了起來,被洪水沖了下去,她被拖到了河裏!周瓊仙和楊靜茹拉她不住,她被卷入了洪水中。她驚叫着,拼命地抓,想抓着石頭爬起來,可是無論她怎樣努力,還是什麽也沒有抓住。她想喊救命,卻喊不出來。一張嘴,那洪水就朝她嘴裏灌。她隐隐聽到周瓊仙和楊靜茹在驚恐萬分地高喊救命。她奮力地掙紮,但終究力不從心,被河水沖出一百多米,沖進了高車灘。盡管她手還在奮力地刨,腳還在奮力地蹬,但她整個人卻在不斷地往下沉去。
“完了,”她想,“我死了,我被洪水淹死了!”她掙紮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死,我要活!我才十八歲啊!”可是她越掙紮,就下沉得越快。不一會兒,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當她有點知覺的時候,感覺到有一雙手正在按壓她的胸口。過一會兒,一張有一點甜味的嘴,貼着她的嘴在吹氣。她猛地咳了幾聲,便聽見周瓊仙和楊靜茹的聲音在欣喜地叫着,“她活過來了,她活過來了!”
她象一灘稀泥,軟軟地攤在地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她緩緩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明亮的天光下面,一個男人正蹲在她的旁邊,一會兒壓壓她的胸,一會兒吹吹她的嘴,一會兒又按按她的肚皮。
她震怒了!她,一個姑娘的身體,怎麽能讓一個男人觸碰?萬萬不能!她想站起來,她想躲開,她要保護自己!可是,無論她怎麽想,怎麽動,那手,那腳,那身體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她站不起來,坐不起來,甚至連動一下都不能!
她沒有辦法,只好靜靜地承受着,任其按壓。當她的神志稍微清醒一點,知覺恢複一些以後,她看着眼前這三個人,心中的那種緊張,厭惡和警惕都松懈了下來,進而意識到她被郭銀河觸碰了。她發現,被男人觸碰并不如她先前所想象的那樣可怕,反倒有一種特殊的從未有過的感受。
她活過來了。郭銀河又按了幾下之後也不再按壓。當他停止下來時,她甚至有些期待。她已經十八歲了。十八年來,她還從來沒有感受過男人觸摸的滋味。她正值青春少年,懷春之際,神密的猜測、向往與期待,無時不在充斥着她的心。郭銀河是第一個觸碰她的男人。竟管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能不使她胸中湧起脈脈的向往。
她又一次猛烈地咳出聲來。
“桂花,桂花,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哎呀,吓死我們了,吓死我們了!”周瓊仙和楊靜茹驚喜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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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咋……”
“哦,你命真大,郭銀河哥哥剛好從劉家灣回來,要不是他,你就見閻王了!”
“哦,謝謝你,郭銀河哥哥,”她緩緩地說。
“哎,謝啥,只要你沒事就行了,”郭銀河說。
她躺了一會兒,掙紮着坐了起來。
“好懸哦!小妹,遲哈哈兒,你都沒命喽,”楊靜茹說着,幫她捋了捋衣服。
過了一會,她的元氣恢複了一些,精神比剛才好了許多,臉上也泛出了一些紅暈。她站起來,叫楊靜茹扶她回去。可是走了兩步,又站立不住跌倒了。
“你看你這個樣子,來,我背你回去吧,回去把衣裳換了,休息一下就會沒得事的,”郭銀河說。
她遲疑着沒有答應。周瓊仙和楊靜茹都說,“就讓他背你回去嘛。”她們倆把她扶起來,扶到郭銀河的背上,他背着她,朝她們家走去。楊靜茹和周瓊仙跟在後面。
她趴在郭銀河的背上,淋淋的衣服,将涼涼的水浸濕了他的背,使她的胸與他貼得更緊。一張寬大厚實的背,一副硬硬的背膀把一股股的熱氣傳遞給她,讓她感受到堅實與溫暖。這是她第一次趴在一個男人的背上,趴在一個男人寬闊而厚實的背上。突然間,一股暖暖的柔情,從她的心底迅速地湧上來,傳遍了她的全身,驅趕着她身上的寒氣。
他的雙手,摟着她的大腿,觸碰着她那從來無人觸碰過的的地方。這種觸碰,她知道并非故意,那是背着她走不得不有的動作。但對她而言,那是破天荒的事情。當她身體大部分的敏感地區都緊緊地貼着他的肉體時,那種感受,真是無以言表。她感覺到,她和他是如此的近,如此的密切,就象一個人一樣,沒有界限。她盡量地放松自己,讓自己的身體貼得更多,貼得更緊,能夠更多地吸取他身上的熱氣。
她靜靜地趴在他的背上,把頭貼着他的頸,聽他撲嗵撲嗵的心跳聲,聽他不住的吞咽口水的咕嘟聲,感受他粗壯的氣息。
雖然,她也意識到,她不能這樣,她是個姑娘,那是可羞可恥的。她想下來自己走,可是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從他背上下來的力氣也沒有。她沒有辦法。她只好想,就當是趴在父親的背上吧,她還沒有象這樣趴在父親的背上享受過父親的溫暖呢。
……
她總是時時想起那天的情景。每每這個時候,她的身體就會産生異樣的反應,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向往與期待。
一想到今天晚上,他要來吃飯,她就興奮,她就激動。她心裏就象揣了個小兔子,蹦蹦亂跳。她不時地拿眼睛往外面瞧。她巴望着他出現在門口,出現在眼前。可是,到現在他都還沒有來,該不會不來了吧?她心裏有點着急了。
她把板凳擦了一遍又一遍,看看沒有什麽可以再弄的了,她就靠在門框上望着龍門子外面。
“桂花,你是大人了哈,別象娃娃一樣不董事哈,”段清蓮對她說。
“曉得,”她應道。
“我給你說,郭銀河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們應該感謝她,要不是他,你墳上都長草了。但是,他是男人,你不要……”
“哎呀,曉得,曉得!”段清蓮還沒說完,桂花就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曉得就好!”段清蓮道。
“快,來了!”桂花叫道。龍門子裏,桂生領着郭銀河和王國文一前一後跨了進來。桂花趕忙端起煤油燈去照路,領着他們進到轉角竈房裏。
桂生去隔壁請他大伯去了。
郭銀河被拉到上位坐下來,王國林也在左邊的板凳上挨着郭銀河坐着。桌子上擺好了幾樣菜:兩碗燴鍋肉,兩大碗紅燒魚,兩碗炒豆子燒鴨,兩碗肉湯煮的四季豆。一瓶白酒矗在桌子上。這桌菜做得真是豐盛啊,主人盛情已可見一斑。
杜桂花把飯碗擺好,又把筷子一雙一雙地散好,便站在一旁看着郭銀河和王國林。事實上,她看着的,只是郭銀河。因為她覺得,王國林尖嘴猴腮,很難看,她不想看他。當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王國林也被請來了。
郭銀河瞄了杜桂花一眼,眼前豁然一亮!他那睜得很大的三角眼,剛剛咧開的嘴巴,還有整個人,就象被誰使了定身法,停止了。他眼前的這個杜桂花,與往日不同啊。在昏黃的煤油燈光的照射下,那朦胧中的她更顯水靈。她長長的大辮子甩在前胸,鬓間別着的兩個發夾就象兩朵小花,幾絲劉海披在腦門,耳前飄灑着一绺鬓發。清秀的臉龐,黢黑的細眉,一雙大眼睛反射着煤油燈的光,閃亮閃亮的。高高的鼻梁,小而薄的嘴唇,鑲嵌在尖尖的粉嫩的瓜子一樣的臉上,活脫脫就是一副西施的形象。不知道是因為母親的遺傳還是水土的靈異,她的皮膚長得白晰水靈,就如凝固了的豬邊油一樣,白嫩而細膩,顫顫欲滴。她那豐滿的,挺挺的前胸,讓他頓時産生了無限的暇想。他的心,不禁呯呯亂跳起來。
那天,他在公社開完會回來,剛走過爛田壩,就聽到有人大喊救命。他擡眼一看,上邊滾滾而來的洪水中,或隐或現有一個黑影被沖下來,馬上就要沖進高車灘了。上面已經翻水的埂子上站着兩個女子,在拼命地喊救命。
他明白是咋一回事了。他來不及多想,三步并作兩步跳到灘邊,衣服都沒脫,就跳進滾滾洪流中去,奮力游到黑影面前,抓着飄起的頭發就朝淺水裏拖。把她拖到岸邊時,才看清楚是段清蓮的女兒杜桂花,已經昏過去了。
他突然記起上次公社開三級幹部會時,專門請公社醫院的院長講過被水淹了後的急救方法。沒想到,今天還真的用上了。
他把她抱起來,抱上沙灘,放在巴地草上。他把她翻過來,面朝下,放在他豎起的一條腿上,猛地拍打她的背。拍了幾下之後,哇哇幾聲,一股股的黃泥巴水,就從她的嘴裏鼻子裏不斷地噴出來。水倒完了,可她還沒有醒過來。他也顧不了許多,雙手放在她的胸口上,一壓,一松,再壓,再松。然後把他的嘴對着她的嘴,吹,放,吹,放,再吹,再放。幾次之後,她猛地咳了幾聲。好了,她活過來了。
他看了看她,澆濕的衣服緊緊地貼着她的身體,顯現出動人的輪廓和線條,他心裏不由一震,腦裏突然閃出一個念頭,他要再一次施救。他行動了。他把兩個手掌相并,手指向外,壓向了她的胸脯,壓了幾次,他又俯下身去,把自己的嘴放在了她的嘴上,輕輕地吹了起來。
“哎喲媽呀!”周瓊仙和楊靜茹沖到了面前,看到郭銀河的嘴對着她的嘴,不禁驚叫起來。聽到她們的叫聲,郭銀河擡起頭來,看了她們一眼。
“沒得事吧?沒得事吧?”她倆着急地問郭銀河。他裝腔作勢的又在她心口上壓了幾下,說,應該沒事了。他又猛地按了幾下,她咳了幾聲,眼睛慢慢睜開了……
杜桂生的大伯過來了,他在郭銀河右邊的板凳上坐下來,大家都入座,開始吃飯了。段清蓮同王國林坐在一條凳上,桂花和桂生坐在下首,郭銀河和桂生的大伯各坐一方。
段清蓮給他們每人斟滿一杯,讓他們先幹了。他們也不推辭,一仰脖子,滿滿一牛瞽眼杯子的酒就吞肚子裏去了。她大伯不喝酒,吃飯陪着。段清蓮又斟了一杯,說是感謝對她女兒的救命之恩。郭銀河一仰脖子,又喝了。她讓桂花給郭銀河斟上滿滿一杯,喝了,然後郭王二人慢慢地斟喝,大家吃飯。郭王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一邊喝酒,一邊天南地北海闊天空。她大伯和段清蓮偶爾也插上幾句。桂生和桂花只是邊吃邊聽,偶爾也跟着笑笑。
他大伯吃飽了,坐着陪了一會兒,說是有點事先走了。
王國林提起瓶子來,不住地勸酒。郭銀河斜起眼睛看了看他,咧了咧嘴,“你娃娃還真象個主人家哈!”他偷偷地想,竊竊地笑。
他們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邊吹邊喝。不知不覺中,一斤白酒下肚了,兩個人都有了不少的醉意。
郭銀河站起來,說時間不早了,他該走了。
王國林說,你先走一步,我還去看看魚上網沒有。
段清蓮說,桂花你送送銀河哥哥。
桂花扶着有些偏倒的郭銀河從龍門出去了。走出龍門,郭銀河有些站立不穩,東倒西歪起來。桂花趕緊扶着他,他也就勢把自己的手搭在了杜桂花的肩上。
王國林說,我也走了,說着就朝後門走去。段清蓮說,我送送你,便一起從後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