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麗英夜擁王國君
? 張麗英躺在床上,回味着結婚以來這些天的感受,她自己就偷偷地笑了起來。她從此就跨過了人生中最大的一道坎,從一個大姑娘,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小媳婦,從一個女孩,變成了婆娘。這個變化實在是太快了,快得讓她有些手忙腳亂。要是按她個人的意見,她是不會這麽急的。這個男人,她以前并不認識。從他回家探親結婚到現在,也還不到半年,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也才一個多月。對這個人的人品才能學識啥的還一點也不知道,就匆匆地成了人家的老婆,把自己的一輩子牢牢地拴在了他的褲腰帶上。一想起這些,她心裏就酸楚,眼淚就情不自禁地掉下來。
還是不嫁人的好。不嫁人多自由啊,在媽老漢面前無拘無束,說話做事想咋說就咋說,想做啥就做啥。那真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啊。一嫁了人,男人面前不能想啥就說啥,老公公老婆婆面前說話做事更要小心,親戚朋友面前也要裝模作樣。要不是礙于鄭書記的面子,他又是保秘單位的,有時候一年還難得回來一回,我才不得這樣草草率率地就嫁給他呢。洞房花燭夜,除了忐忑不安以外,沒有什麽興奮、向往與欲望,只是含着眼淚接受了他。這倒不是因為委倔,只是想到自己二十年的女兒之身,一瞬間就被眼前這個男人給剝奪了,有些不舍而已。過而一想,這也是另外一種生活的開始吧,除了痛苦,也還有愉悅。事已至此,就順其自然了。
哎,結婚有什麽好?除了那點事情以外,好象就沒什麽好的了。但是反過來一想,人生一世,男人總是要娶老婆,女人總是要嫁男人的,哪個都免不了,也改變不了的事情。至于娶哪個女人,嫁哪個男人,那就象瞎子摸魚一樣,憑運氣,摸到啥樣的就是啥樣的了。如果嫁了個繡花枕頭,那也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現在都實行一夫一妻,那有啥辦法呢。雖然婚姻法規定,結婚離婚自由,受法律保護,但是有哪個人一天到黑沒得事,專門去結婚離婚玩呢?那不讓人在背後把背脊骨戳斷了才怪。
哎,算了,都走到這一步了,一身都是他的了,就不想這個事了。早過是過,晚過也是過,嫁好是嫁,沒嫁好也是嫁,就認命吧!
令她覺得好笑的是,在新婚之夜,他抱着她,親她,要她的時候,她的頭腦裏居然出現了王國君的那張臉。她百思不得其解,卻壓根兒也不敢提。一想起這個,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愉愉的笑起來。
郭銀河從鄭副書記的辦公室出來,天快要黑了。他大步流星地緊趕慢趕,在還能見一點昏昏亮的時候,趕到了花蛇溝口過了橋。
她在那兒等我嗎?他想。
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王國芝的事情就不說了,這張麗英的事,你王國君也敢摻和?你膽子也太大了嘛!以前我追她,雖然沒聽到說你說過啥子,但就憑張麗英與你那麽密切的關系,你能脫得了幹系嗎?我呢,也就退避三舍,娶個黃臉婆娘算毬,有啥想法以後再說。可人家張麗英嫁了保秘單位的人,你王國君還在跟人家眉來眼去,我看你是想吃不出錢的飯了!
他走進花蛇溝,王學蓮正在轉灣處那個水潭邊上等他。這是他們約好的地點。這個水潭岩坎上有斑竹灣流下來的水,那叮叮咚咚的水響,可已掩蓋他們說話的聲音;潭上面是濃密的竹木,遮擋着光亮;這裏是個轉拐處,兩頭有人來都能看到;下面是岩盤,可以坐也可以躺。“這地方好象就是上天給我準備的”,郭銀河咧了咧嘴,真真的笑了起來。
王學蓮見郭銀河來了,撲上去一抱就抱着他。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嘴抵着嘴。瘋狂了好一會,他們才坐在了岩盤上。王學蓮吊着郭銀河的頸項躺在了郭銀河的懷裏,含情脈脈地望着郭銀河。
郭銀河其實并不喜歡王學蓮。他始終覺得王學蓮跟王國芝比起來差了很多,跟張麗英比起來就差得更多了。但是,他也沒覺得她不順眼。她那濃濃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粉嘟嘟的鼻子和不大不小的嘴巴,也常常能引得他心潮起伏,欲望橫生。而且,幾次這般之後,他獲得了無比的快慰,感覺越發的離不開她了。
“來,”他喘着粗氣說。
“不來,”她說。
“不來你在這等我幹嘛?”他問。
“人家想見你嘛,”她說。
“我可見不得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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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她吃驚地問道,擡起臉來定定地看着他。
“見了你就想要啊。”他嘻嘻地笑起來。
“你壞,你壞!”王學蓮嬌慎地打了郭銀河幾拳。
“來嘛,時間長了也不好”他說。
“咋,怕人看見?”她說。
“你不怕?”他問。
“我怕啥?我人都是你的了,肚子裏都有你的種了,我還怕啥?”她說。
“啥?你說啥?你有了?”郭銀河驚恐地問道。
“咋?我爹給我評的脈,那還有錯?不認啊?反悔啊?”王學蓮道。
“不不不不,咋會,咋會不認呢?”郭銀河趕緊說。
“我媽說了,你得趕緊選個日子,風風光光地把我娶回去,”她說。
“好好,我回去跟那老東西商量商量,定個日子就娶你,行了不?”
“這還差不多!”王學蓮嬌嗔地笑了。
“哪……我們還可不可以……?”郭銀河吞吞吐吐地問道。
“我爹說了,要少。”
郭銀河又一次投入到了神魂颠倒之中。不過這一次,他省減去了很多的力氣。
把王學蓮送回到她們家大門口,看着她進了大門,郭銀河突然想起今天鄭書記跟他說的事來。
鄭書記今天趁開三級幹部會的機會找他去,一番天南海北不着邊際之後說,他弟弟回來結了婚後,又回單位去了,下次回來也不曉得是啥時候了。讓他以後工作上要多幫助張麗英一些,困為她畢竟是個新手,許多事情是不清楚的。她又很年輕,剛剛結婚。年輕人朝氣蓬勃,但也容易犯錯誤。讓他多留意一點,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及時報告給他。
“哦,鄭書記你放心,我一定幫你看好她。”郭銀河咧了咧嘴,立即滿嘴答應下來。
“那就謝謝你了。”
“不用不用,能完成你交給的任務,那是很光榮的。”郭銀河自己心裏都在發笑,他咋就能說出如此肉麻的話來?哎,管他呢,領導高興就好!
“呵呵,”鄭書記笑了笑,然後把嘴附在他的耳邊說到,“尤其要注意這個人,張麗英同他來往比一般人多。”
“哦,好的。”郭銀河本想說,他們倆是業務關系,張麗英又是新手,請教和指導多一點也是正常的。可話到嘴邊,卻又咽回去了。這真是天賜良機啊!他的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在回來的路上,他反複想了這件事情,他要做,必須做,而且要做得不動聲色,神不知鬼不覺。他早就盤算好,怎麽樣來看你王國君的笑話,看你咋個應付。要是能夠……那就更解氣了!
張麗英當了五大隊的大隊會計,這使郭銀河心裏頭恨恨不已。他認為這個大隊會計的位置本應該是他郭銀河的,可到頭來卻被一個黃毛丫頭給搶去了!但是鑒于張麗英與鄭書記的特殊關系,以及鄭書記對他的信任,他只好忍了。那麽,這件事情與王國君有沒得關系呢?或者是王國君借鄭書記的手來打壓他?他不得而知。“我敢肯定,王國君是參與了意見的,”他想,“這事兒就是要記在你王國君的頭上!”
他雖然要了王學蓮,過起了讓他舒服至極的生活,但是張麗英那張臉,那身材,那氣質,那快人快語,常常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大隊的辦公所,是解放前一大地主的府第,寬大,雙門雙院雙天井。解放後,分給了幾戶貧雇農。只留了兩個院子之間的三間房作為大隊的辦公室。後來辦大食堂,一個大隊的人都在這裏吃飯。大隊領導也都在三間橫房裏面辦公,因此,大家都習慣地稱之為辦公所。
三間中那靠外的一間,本來應該他是主人,可是卻讓張麗英占了去。他只能有事的時候,開會的時候看一眼它,而王國君則可以随便進出。每當他一想起這個,心裏就會恨恨地罵,“他媽的,這老天爺對我郭銀河咋就如此不公平!啥子好事都讓你王國君占盡了!”
“哼,王國君,該你好受的時候到了!”他恨恨地想着,轉身向他大舅哥王學武的家走去。
他把侄兒王海華叫到外面的曬谷坪裏來,附着他的耳朵說了一陣,就各自回去了。
男人回單位以後,張麗英也有事無事地回長嘴山娘家住住。
這半年多來,她常常收到她男人寫來的信。雖然那些字寫得不好,甚至歪歪扭扭,看起來很不舒服;文詞也有些不通順,但也能看出其中的留戀。她看過了以後,簡單地回了幾句,就丢在了一邊,不再理會它們。
她常常想起一個問題,他要她的時候,她閉着眼睛,王國君的那張臉為什麽會在她的腦子裏面出現呢?為什麽只要他那張臉一出現,她的情緒就會不一樣,而結果也完全不一樣呢?
在她讀書的時候,盡管學校裏不準男女生過多接觸,更不許談情說愛,但是她也從中隊上那些人插科打渾的殼子中聽了一些關于男人女人的事情。她常常想,什麽是愛呢?愛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個床上睡,然後生兒育女,終老一生嗎?如果不是,那麽愛又是什麽呢?在她青春萌動的內心世界裏,她是多麽希望有人能夠告訴她,愛,到底是什麽?
然而,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告訴她。學校不會告訴她;老師不會告訴她;就是她媽老漢,也不會告訴他。只是,在她出嫁前,她媽才悄悄地對她說,那箱子底下壓了個東西,讓她到了婆家同房前才能悄悄地拿出來看看,千萬別讓別人看到了。切記。
當晚,她把箱子打開,翻出來一本書,都舊得發黃了。她翻開封面,裏面是一些畫。她就着紅燭的光看了一眼,呀!她的臉紅了,心跳得厲害,接着翻了兩頁,她就再也不敢看下去了。她趁鄭鵬舉還沒有進屋,趕緊裝進箱子裏,生怕被他看到了。
那就是愛情嗎?
晚上,她一個人躺在床上,腦子裏總會出現兩個人的臉。一張是鄭鵬舉的,一張是王國君的。有時候也出現陳書記的兒子的那張臉。他們的臉就象走馬燈似的在她腦子裏打轉轉。後來,陳書記兒子那張臉不再出現了。再後來,鄭鵬舉的那張臉也出現得少了。鄭鵬舉那張臉,雖然看上去也很順眼,但總覺得沒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她也常常想起他來,雖然結婚不到一個月就走了,但那畢竟是她的男人,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嘛。
可是出現得越來越多的,卻是王國君那張臉。而且奇怪的是,一想起他那張臉,特別是那雙眼睛,她的身體就會出現異樣的反應。胸中就有一股潛流奔湧,胸部就會鼓脹,腦子裏的血就會奔流。她就有一種強烈的欲望,巴不得就看他一眼,巴不得就讓他抱一抱,甚至還想……随着時間的推延,她的這種欲望變得越發的強烈了。
這是愛情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越來越想那張臉,越來越想他抱抱,而且到了日思夜想,茶飯不思,不可遏制的程度。
她媽說是不是病了,叫她去公社醫院看看。
她聽了她媽的話,收拾了一下就往街上去了。她到公社醫院找王學武評了脈。王學武說,她是心力焦粹引起不适,沒啥大病,開付藥調理一下就行了。她拿了藥出來,在街上供銷社裏轉了幾圈,也沒買什麽東西。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才往回走。走到公社外面時,看周圍沒得人,她便麻起膽子跨進了公社的大門,幾步跨進了王國君的辦公室。一看到正在埋頭算帳的王國君,她心中的那股潛流就洶湧起來。
“你咋來了?快坐啊。”王國君看她來了,覺得有些奇怪,這個時候她來幹啥呢?
“不坐了,我來拿藥,順便來看你一眼,”她說。
“哦,你咋的嘛?”王國君問。
“也沒啥,看到你就對了,我走了哈,”她說。
“要不,你先坐一會兒,今天我也要回去。天快黑了,要是你害怕,我就順路送送你,跟你壯個膽,”王國君說。
“可我今天想走我媽那去,你也可以送送我嗎?”
“咋不可以?不就是多走兩裏路嘛。”
“哪,好哇。我先出去,在路上等你。”聽王國君這麽一說,她心中一陣狂喜,立即答應下來。
“哪好吧。”王國君想,這樣也好,免得別人說閑話。
她滿含秋波地望了一眼王國君,快步走出了公社的大門。
她在路上慢慢地走,不時地轉身看看王國君來了沒有。
天快黑的時候,王國君趕上了她。他們一起朝她娘家的方向走去。她走在王國君的身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和幸福感。上次,郭銀河也陪她走過這條路,但那感覺就完會不同。那時她正厭煩着,巴不得就走快點,巴不得馬上到家,巴不得不見到他。而這次,她感覺時間過得太快,路也似乎很短,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她好想抱住王國君,緊緊地抱着,不松手,直到她熔化掉。
他們走過李學堂,就開始下山了。這裏山高,路窄,坡陡,林密。張麗英抓住王國君的手臂,靠在他的身邊,一步一步地向下走。
這是她第一次與他靠得這麽近,第一次接觸到他的肢體。那種親切,幸福與滿足充斥着她的心。啊,她好象明白了點什麽。這就是愛嗎?如果不是愛,那麽,和鄭鵬舉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麽不是這樣呢?為什麽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她抱着他的手,那樣的緊,生怕就滑倒了。
“別怕,”他說。他的手抓住她的手,緊緊的,一路向山下走。在這只有力的大手裏,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與可靠。她的身體裏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異樣。她渾身顫抖起來,血液在猛烈地奔流,呼吸急促,頭腦發脹,渾身冒出了愛撫的強烈欲望!
她猛然拉着王國君鑽進了路旁的密林中,急切地抱着了他。
張麗英這一抱,大大地出乎王國君的意外。他幫助她,一是出于對新手的關心,對工作的責任;二是老朋友陳書記的囑托。雖然他也認為張麗英不僅漂亮,而且能幹,是個好姑娘,但壓根兒就沒有往那方面想過。雖然,他覺得自己的婚姻并不如意,但也從來沒有過其他的非分之想。
“別,別,麗英,不能這樣,”王國君說。
“咋不能?”她問。
“你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再說了,我也從來都沒有……”
“我不管,反正我喜歡你,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他,”她喘着氣說。
“這樣,我可就犯錯誤了,弄得不好要坐牢的。”
“你別怕,不會的,”她急切地說,“你相信我!”說着,她雙手托着王國君的頸項,瘋了一樣的親吻起他來。
王國君愣愣地站在那裏,沒有動。他的腦海急風暴雨般的旋轉着。
他想推開她,因為他不能夠接受這樣的事情。他是公社幹部,是組織的人,有紀律,有法規。他必須遵紀守法。再者,他有家庭,有兒女,有責任。他要維護組織的聲譽和形象,也要維護他的家人……
他擡起兩只手,捏着張麗英的肩膀,想把她推開,但是他沒有動。眼前這個從天而降的年輕漂亮的女人,這麽大膽主動地投進他的懷抱。這樣的好事這一輩子能遇到幾回?我王國君也不是聖賢,也要吃人間煙火,也有七情六欲,也向往美好的愛情,也喜歡美麗的女人!而且,現在,此刻,此時此地,她……天這麽黑,林這麽密……連蟲兒們都回家了……這不是天賜良機嗎?……這麽年輕漂亮……這麽熱烈,這麽主動,這麽心甘情願……恐怕柳下惠在世,也難……如果不……那不就……
張麗英伸出雙手,抖抖索索地解他的扣子。他想推開她的手,他不能接受她。可他的手和整年身體都不聽指揮,泥塑木雕一般,一動也沒有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