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晏莳一行人出了縣衙,就見周夫人帶着孩子等在門口。見晏莳出來,忙拉着三個孩子跪地磕頭“民婦多謝大人。”三個孩子嘴中也紛紛說着感謝的話。
原來,周家一案判決後,周夫人所生的三子也不願留在周家,便偷着與周夫人走了。周家正鬧得亂糟糟的,竟誰也沒發現人走了。
對于以後的生活,周夫人原來的打算是回娘家,雖然她爹娘已不在了,但房子還在,到底還有個住的地方,以後來同林縣看孩子們也方便。但現在孩子們都偷跑出來了,她自然要換個地方,免得過後周家人去鄰縣尋她。
“是要投奔令姐嗎?”晏莳問道。
周夫人笑着搖搖頭“我帶着幾個孩子怕是會給她添麻煩,我打算往南走走,若遇到了幾個孩子都喜歡的地方便留下。”
至于這裏的鋪子,周夫人留下個可靠的老人,讓他幫着賣掉,等找到了落腳之處再重新将鋪子開起來。
周家一事已了,晏莳告別了周夫人帶着花淩坐上了馬車,繼續前行。
馬車裏,花淩很高興地想将頭靠在晏莳的肩上,但一眼看見坐在對面看醫書的曲流觞,忙又坐直了身子。以前晚上沒與晏莳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還好,現在與他睡在一張床上了,白天時也總會想着更親密些,但偏偏車裏還有個人,實在是過不了太親密的動作。
“哥哥,”花淩突然湊到晏莳耳旁小聲道,“你能不能讓曲公子到外面去坐啊?”
曲流觞輕咳一聲“王妃是在說我嗎?”
花淩說別人的悄悄話又被當事人抓包,嘴一快就承認了“你怎麽知道?”
曲流觞笑道“王妃與王爺說話時要是不盯着我看,我還真不能猜到。讓我猜猜啊,王妃是不是想讓我出去坐?”
“哥哥——”花淩害羞地将臉埋在晏莳懷裏,還用他寬大的袖袍将腦袋蒙住。
“好了好了。”晏莳将他撈出來輕笑着,“這麽捂着不嫌悶哪。”
花淩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将窗簾掀開看着外面的風景,假裝自己并不在車內。
晏莳輕輕撫摸着花淩的背,像安慰着炸毛的貓一般“車外沒有地方坐了,不如咱們再買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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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算了吧,”聽聲音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的,“那樣怪麻煩的。”他要做一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王妃。
曲流觞慢慢地将書遮過眼睛,簡直沒眼看。
“對了曲公子,”晏莳忽然道,“昨日在大堂上你是不是在周永彥的身上動了什麽手腳?”
花淩馬上将腦袋縮回來,目光炯炯地看着曲流觞。
曲流觞嘿嘿一笑“只是送了他只蟲子罷了,叫他那裏再也站不起來。”
晏莳抿着唇笑了笑,花淩倒是笑得挺來勁,抱着肚子咯咯樂個不停。晏莳怕他笑岔了氣,便用手給他輕輕揉着肚子。
花淩笑夠了,眼珠轉了轉看着曲流觞道“那萬一蟲子不小心從竹筒裏爬出來鑽進你身體裏怎麽辦啊?”
曲流觞嘴角抽了抽“不會。”
花淩锲而不舍“我就是打個比方,要是萬一呢?”
曲流觞咬了咬牙“它們都是我養出來的,我自然有法子治它們。”
花淩懵懂地點點頭“哦,是這樣啊。”
車裏又恢複了寧靜,花淩突然又問道“那是說你身上帶了很多蠱蟲?”
“那是自然。”
“哥哥,他那有大蟲子!”小王妃帶着哭腔一頭紮進那并不寬厚但卻十分踏實的懷抱裏急需安慰。
曲流觞“……”
這個賤人!
馬車行了将近一日,終于來到了一個古樸的鄉村裏。
此時已将近傍晚,天快黑下來了,花淩牽着晏莳的手跳下馬車,空氣裏滿是泥土清新的味道混着煙火味,怪好聞的。
“哥哥,這是哪裏呀?”花淩在馬車裏吃得多,現在聞着飯香味兒倒是不怎麽餓。
晏莳看看四周道“此地名喚平安村,村裏有個名叫蔣一堂的解元,咱們就是來找他的。”
現在正是飯點,村子裏的道路上并沒有人,只在一家門口看見一個蹲着玩兒的小孩。趙春海給了那小孩幾個銅板,讓他帶着他們到了蔣一堂家。
一路上這小孩也把蔣家的事倒豆般說了,蔣家在村裏不算特別窮,但也不是富裕人家,日子過得不上不下的倒還湊合。
蔣一堂父親早逝,只有一個老母和一個哥哥。蔣一堂二十多歲,與哥哥都已成親生子。
不多時便到了蔣一堂家門口,晏莳等人在外等候。大門沒上鎖,小孩推門進入,見到蔣家人就說外面有幾個長得非常漂亮穿得非常華麗,看起來非常有錢的年輕公子來找蔣一堂。
蔣家人圍坐在桌前正準備吃飯,蔣一堂聽到有人找他,十分納悶,他并不認識這樣的人啊。倒是蔣老太聞聽眼睛一亮,急急忙忙就出了屋。
蔣一堂的妻子蔣二嫂一推自家男人,也讓他跟着出去了。
蔣大哥和蔣大嫂聞聽對視一看,也忙随着出去看熱鬧。
蔣一堂出來見到晏莳忙抱了抱拳“在下蔣一堂,不知兄臺來此有何貴幹?”
晏莳也抱抱拳“在下宴景初,皇城人氏,游學路過此地,聽人說兄臺文采非凡,特慕名來拜會,若有打擾之處勿忘見怪。”
曲流觞與花淩也紛紛報上姓名,只是花淩特意強調自己是那個漂亮公子的男妻,這意思可是相當的明顯的。
蔣一堂忙道“怎會打擾,快快請進。”
蔣老太将蔣一堂擠到一旁,臉上帶着谄笑“幾位公子快快進來,有什麽話進屋再說,只是老婆子家裏又窮又破,別嫌棄啊。正好我們要吃飯了,幾位公子是不是也沒吃呢,那就坐下來一起吃吧。”
說是一起吃,但突然來了五個人,飯菜是不會夠的。
晏莳從他們那開着的堂屋門裏一眼就看到桌上擺着的飯菜,這些東西小王妃一定會吃不習慣的。他的眼睛一下子落在那只進悠閑地往雞架裏走的母雞,便對蔣老太道“老人家,那母雞可否賣我兩只?”那母雞又瘦又小,也沒多少肉。他們有五個人,一只雞恐怕沒法分。
晏莳雖是皇子,但身上并沒什麽架子。若是在外面,所食之物也必會與下屬們一樣,因此他到了大理寺之後很快就收獲了不少心腹。
這倒不是晏莳故作姿态,乃是他骨子裏帶來的。元後還在世時,便常教他寬厚待人,元後薨後,宮中一些宮女太監也有許多不将他放在眼裏的,但他也受到了一些宮女太監的恩惠。故而,除了那群人,晏莳待旁人始終是寬厚和善的。
蔣老太的眼裏透漏着精明“什麽賣不賣的,公子要是吃我家的雞那是看得起我家。老二,去把雞給幾位公子殺了,老二媳婦,再去炒幾道菜。”
蔣老太嘴上說着不要錢,但還是笑眯眯地将趙春海遞過來的銅板接過了。
晏莳等三人進到堂屋裏,趙春海與吳金德像兩尊門神似的守在外面。
堂屋裏,除了晏莳三人,還有蔣老太及蔣老大一家四口。鄉下的女人同男人一樣下地幹活,也就不像大戶人家那麽注重男女之間的避嫌。
花淩伸長了脖子看看外面,又拉拉晏莳的衣袖,聲音小小的軟軟的“哥哥,咱們是來找蔣解元的,
他怎麽出去了。”
蔣老太忙道“他去給幾位公子殺雞了。”這幾位小公子長得一個比一個好,尤其是這個,剛看到他時還以為是個女人,這是上輩子積了多大的福分能長成這麽好看。
花淩卻沒有被他說服,他看着蔣老大道“那為什麽不讓這位大哥去殺雞呢?”
蔣老太笑笑“他是老大,自然要留下來陪客人的。”
花淩點點頭,不再說話了,低着頭開始玩晏莳腰間玉佩的穗子,那穗子還是他編的呢。
晏莳寵溺的摸摸花淩的頭發,與蔣家人說了些客套話,這時蔣一堂從外面進了屋,沖着晏莳點了點頭,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蔣老太道“你媳婦的菜做好了?”
蔣一堂回道“還沒呢,我剛把雞宰好給她了。”
蔣老太瞪了他一眼“你不去幫你媳婦做菜,坐這兒幹什麽?”
蔣一堂忙站起來,對晏莳說了幾句話,便又出去了。
蔣老太将桌上的那盤瓜子往晏莳面前推推,立馬滿臉堆笑,她看出來了,這幾個人裏他是頭“來,嘗嘗都是自家種的。”
晏莳低聲問花淩吃不吃,花淩點點頭。晏莳便抓出一小把,一顆一顆地給小王妃扒着瓜子。
花淩突然擡起頭問道“蔣解元為什麽要做飯呀?”
蔣老太道“他去幫忙,幾位公子就能快些吃到飯了。”
花淩看着蔣大嫂又道“那她為什麽不去幫忙呢?蔣解元是男人呀。”
蔣老太回道“她還要看孩子呢。”
花淩的視線一眼就落到了在院子裏蹲着玩的那個小男孩身上,那孩子看起來才兩三歲大,可比蔣老大的兩個孩子小多了,他伸出一根玉指指着那孩子問“那他這麽小怎麽不用大人看着啊?”
蔣老太道“他爹娘不是給幾位公子做飯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