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昌海
韓國不知比昌海高了多少緯度,踏在昌海的路上,迎面吹來的和風飄來陣陣涼意。
一路上不斷有一些小小少年跟他們打着招呼。
秀琴記憶力好,在遇到第二個的時候就說,“是上次來松柏的那些小朋友。”
負責來接待岸陽隊的鄭民載師弟一路上都用他标準的漢語普通話介紹着昌海道館的基本情況和這次國際元武道訓練營的相關事宜。
方婷宜本就在這裏住了很久,加之她不是來參加訓練的營員,有些興致缺缺地走在最後,只能看着隊伍最前頭的若白的背影發呆。對她來說,昌海實在沒什麽好看,這裏最好看的,大概也就只有若白了,挺拔的背影清雅隽毅,好似一棵松柏風骨奇傲。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停在一個三岔路口。
婷宜踮腳往前看去,發現是闵勝浩帶着幾個人攔住了衆人的去路,她剛走上前去便聽見對方說“哲秀會帶你過去”。
“去哪兒?”她出聲問道。
“婷宜。”闵勝浩解釋說:“李師伯要見見若白,我讓哲秀帶他去竹林。”
她把目光移到對方身邊的清秀少年,那人上前一步,很恭謹地喊了一聲“婷宜前輩”。
婷宜皺了眉。
李雲岳要見若白?
為什麽?
總不是會要切磋吧?
就算不是,也絕對逃不過“元武道”三個字。
她現在牽挂着若白的身體,只希望他能夠安安穩穩過完這二十多天,然後手術。任何會引起若白病症的橫生枝節,她都不想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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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
“去吧。”喻初原打斷她的話,開口對若白說:“見見沒什麽不好的,這裏交給我,若白,你自己注意。”
若白聽出了師兄話裏的提點,看了一眼婷宜後說道:“申波,秀琴,看好他們。”
被點名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後齊齊看向隊伍裏某些不□□分的人,然後沖若白點頭,“是。”
白色的運動服和另一身雪白的道服共同在一條岔路上遠去,胡亦楓上前走了幾步,擡手挂在申波的肩膀上,表情有些哀怨,“他怎麽就喊你沒喊我?”
申波表情淡淡,動着肩膀将人甩開,似乎有些嫌棄,“因為你被列在被看管的人員當中。”
“切……未來的日子,請多指教啊申波師兄。”
“客氣。”
方婷宜站在原地,平淡地看了一眼初原,眼神中的意思似乎是“你為什麽讓他去”。初原溫聲開口:“婷宜,我記得我們約法三章,關于元武道的事情,你不能夠插手。你要是表現得這麽明顯,若白也不會高興。”
婷宜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最終妥協,“……哦,是我有些着急。我知道了。”
初原哥哥給她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兩人約好了,在韓國關于若白所有的事情,都必須聽他的。
她太着急了,她承認。
只是涉及到若白,哪怕有萬分之一會傷害到他,她都想要扼殺掉。
“那麽接下來,就讓民載帶你們繼續……”闵勝浩繼續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自動消了音,衆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個來勢洶洶的小姑娘像是一陣勁風似的來到他們面前。
“敏珠。”闵勝浩的口氣有些嚴厲和無奈,側頭去看身邊的師弟,幾個少年齊齊往後退了一步,其中一個脫口道:“小師妹不是我放出來的!”
金敏珠穿着昌海綠黃條紋的道服,巴掌大小的臉一片肅穆,先是喊了一聲“婷宜歐尼”,而後對着岸陽隊伍中松柏的那幾個人鞠了一躬,正色道:“你們,終于來了。”
曉螢下意識摸上胸口,總覺得一見她胸口就疼,下意識扯了扯百草的袖子,小聲道:“這小姑奶奶不會還記仇呢吧?看這架勢是要找茬的節奏啊……”
“別胡說。”百草也壓低了聲音,“我看她沒什麽惡意。”
“你看她表情兇的,你哪兒看出來她沒有惡意了?”
“我……”
“喂,金敏珠!”仲和開口道,“你不會又要找麻煩吧?”上次這個小丫頭片子單槍匹馬來全勝踢館,那樣嚣張跋扈的樣子實在讓他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哼!”
婷宜看着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她一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情況,金敏珠從來就是昌海最不可預測的人,因為誰也不知道她會心血來潮做出什麽事。婷宜留意到闵勝浩手中的尺扇微微上揚了弧度,于是搶在他之前開口道:“敏珠啊,你這是要做什麽?我們還要跟着民載師弟逛昌海。”
小姑娘擡了擡下巴,精致小巧的五官帶着攝人的魄力,“比賽,跟她們。”
婷宜好言勸道:“我們剛下飛機沒多久,比賽有的是機會,不急于一時。”
“就現在!”小姑娘犟着嘴,目光死死盯着隊伍中間的女生們,裏面的戰意和鬥志任誰都能感受得出來。
“啪!”
“啊!”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方婷宜扶額,餘光已經看到大家嘴角的笑意。
“你怎麽出來的?”闵勝浩問道。
敏珠撇嘴,“把門踹了……”
“mo?”闵勝浩瞪着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手裏尺扇眼看着再次落下,後方傳來一道清秀的女聲,澄澈如溪水,“勝浩。”
少女施施然走來,身上穿着昌海的元武道服,長長的馬尾甩在腦後,笑盈盈的面容很美,有着令人移不開眼睛的光芒。
“恩秀師姐。”
“歐尼……”
李恩秀走到敏珠身邊,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開口說:“敏珠年紀不小不懂事,有什麽過錯,我替她賠禮道歉。”說着,便伏身鞠躬。
範曉螢是第一個跳起來的,“少女宗師!終于見到真人了!”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有好奇,有打量,也有像曉螢和百草這樣的驚羨。
李恩秀繼續解釋:“敏珠從小被我們慣壞了,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但她沒什麽壞心眼,也沒什麽惡意,只是太想跟你們比賽而來。越南隊是最先到的,敏珠自作主張,擅自跟他們的選手交戰,所以受到了懲罰被關了起來,她心情也不太好。”
“喔……”曉螢樂呵呵笑着,“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沒事沒事,敏珠小妹妹有禮貌的,還朝我們鞠躬呢,受到處罰心情不好什麽的,我理解,我理解……”
婷宜好笑地看着曉螢自來熟的反應,這丫頭剛才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現在立馬換上了笑臉,這樣軟萌萌的态度,很是可愛。
“敏珠。”李恩秀彎腰跟她平視,“訓練營開始之後有很多可以比賽的機會,但是現在不行。人家是客人,你是主人,你這樣半路上攔人是不對的。”
“強。”小姑娘指着隊伍中,或者說,是在指黎藍和百草,她輸掉的對象。
恩秀淺笑,臉上露出兩個淡淡的梨渦,“是,她們很強,所以我們敏珠才更加要好好訓練啊,等到之後可以開始打比賽了,就一定可以打敗她們。”
聽了師姐的話,小姑娘的臉垮了下去,弱弱地問道:“現在,不可以嗎?”
恩秀搖頭,“不可以,你要是像跟越南隊一樣私自比賽,勝浩又要罰你了。”說着,她看着一眼拿着尺扇的師弟,轉過頭若有其事地說:“罰你哦……”
金敏珠跺了跺腳,轉過身體,“比賽見,我會,贏回來。”
李恩秀直起身,看着小女孩的身影跑向遠處,便對着闵勝浩和幾個師弟說:“你要處理的事務那麽多,先去忙吧,這裏交給我和民載。”
“好,師姐。”
李恩秀看着在場唯一一個穿着便服的人笑道:“婷宜,我還以為我們沒機會見面了。”
婷宜笑着上前做了輕輕的擁抱,“哪能啊,難道昌海不歡迎退出元武道的人?”
“當然不是。”
簡單的寒暄之後,婷宜側頭去看那個倔強樸實的師妹,招呼道:“百草,過來。”
“啊?”
“啊什麽啊,婷宜姐叫你呢,叫你過去你就去……”曉螢推搡着好友。
百草愣愣地走上前,被婷宜拿住小臂往前推了推。
“恩秀,介紹一下,這是戚百草。百草,這是李恩秀,問好。”
“……哦,哦,恩秀前輩你好,我是百草。”
李恩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姑娘,穿着藍色的統一運動服,眼睛像小鹿一樣清澈倔強,身體纖瘦,膚色并沒有很白皙,而是像金秋的淡色小麥一樣健康有光澤。
“我知道你。”恩秀開口,“敏珠從岸陽回來之後跟我提起過,她說你很厲害,一直盼着你能夠出現在這次訓練營上,她的目标就是打敗你。”
百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支吾道:“敏珠師妹、她比我小,我也沒她說得這麽厲害。”
方婷宜說:“恩秀,百草不是敏珠的對手,是你的對手。她打敗了我,所以之後,我沒有贏過你的那一份心願,也落到了她身上。百草她,真的很強。”
李恩秀眉眼彎彎,露出兩顆小虎牙,“原來你知道我渴望被人打敗啊。”
“自然,獨孤求敗的滋味向來不好受……”婷宜開起了玩笑,“放心吧,有朝一日,百草會幫你解脫的。”
“好,我信你,那我就等着那一天。”
戚百草愣愣地聽着兩位前輩銀鈴般的聲音,恭維的話讓她紅了耳根子,只能低着頭不知道作何反應。
這時候,初原适時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将百草解救出來,“恩秀,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婷宜心裏念着這幾個字,果然,他們倆認識。
接下裏的場景讓她驚異,恩秀上前站在初原面前,盯着他的俊臉看了好一會,那不到一分鐘的四目相對,止住了所有人的交談聲。
然後,恩秀伸手抱住了身長玉立的人,嘴裏念着:“好久不見,初原哥哥。”
喻初原摸着少女頭頂的柔發,聲音溫柔到不可思議,“長高了,也越來越漂亮了。”
李恩秀從他懷裏出來,“初原哥哥,我給你準備了房間,就在白鷺湖的邊上,風景可漂亮了……”她又看了一眼岸陽衆人,說:“知道你是隊醫,所以他們的宿舍其實跟你的住處隔得很近,一個拐角,三分鐘的路程都不到。”
“好,謝謝恩秀。”
李恩秀抱着初原的手臂沒有撒手,轉身對民載說道:“這樣,民載,你先帶他們去住處安頓好,想逛昌海的話,可以晚上看夜景,或者明天早上也一樣,先讓大家休息一下,養足精神。”
民載點頭,“我知道了,師姐……還有,您母親,伯母她準備了很多衣物,也烘焙了糕點,還有兩套茶具,都是要給初原師兄的。”
初原一愣,淡笑道:“替我謝謝阿姨。”
“她其實很高興你肯來,真的,我不騙你。”
“我知道……”
方婷宜聽着兩人的對話微微蹙眉,感覺肩膀被人碰了碰,一看,原來是黎藍。
“什麽情況啊,初原師兄沒看到百草臉色不好啊……他們什麽關系?民載開口喊的是‘師兄’,不是要把人直接納入昌海的編制吧?”
“那倒不至于……”婷宜說道,去看百草的反應,果然小姑娘有些沮喪和驚疑,“反正他們肯定不是想歪了的樣子,你一會兒好好開解一下百草,別讓曉螢憤懑不平的話影響到她。”
“好。”黎藍點頭,“既然你信你的初原哥哥,我也姑且相信好了,他最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要不然……”
“要不然讓哥哥去打他嗎?”
黎藍語塞,表情頓時僵硬。
“比起恩秀和初原哥哥,其實我更好奇你和我哥是怎麽一回事。怎麽樣,抽個空兒給我講講?”
黎藍瞪了她一眼,臉頰上有些緋紅的色澤,支吾道:“再、再說。”
婷宜低笑出聲,本來以為之前黎藍提起哥哥的時候都是夾棒帶棍的腔調,還以為兩人鬧了什麽不可協調的矛盾,現在看來,即便有矛盾,大概都被哥哥化得差不多了。
她輕呼一口氣,開口道:“恩秀,民載,關于我們住宿的問題,我能提個小小的建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