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舍
方婷宜毫不驚訝看到自家兄長出現在機場外面。
今天是大家動身去昌海的日子,這一去得有一個月在韓國,方廷皓過來送機也正常。
婷宜看着他和若白說話,也看着他和初原哥哥說話,本來以為下一個就輪到自己,卻沒有想到,方廷皓越過她徑直走到了黎藍面前,俯下身抱住。
“方廷皓你幹什麽……”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方廷皓将懷中的人抱得緊了些,低聲在她耳邊呢喃:“你照顧好自己,不許不接我的電話……”
“喂,方廷皓,你放開我師姐。”仲和不悅地叫起來。
廷皓松開黎藍,看着眼前惱怒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說仲和師弟,你以什麽身份命令我?”
“你……”仲和有些氣急敗壞,但是看到黎藍平淡的面容,握緊的拳頭最終松了下來。
婷宜睜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幕,回過神來之後開口道:“不是……哥,你……黎藍……”她的手指來來回回在兩位當事人中間游走,“你們……”
廷皓拍下妹妹的手,“行了,時間不早了,公司還有事,看着點兒你嫂子,別人男的離她太近。”
“嫂……”
婷宜張着嘴巴看着兄長英挺的背影,想去向黎藍求證,豈料對方也轉身進了機場,只留下一道窈窕的麗影。
“他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聽見婷宜的喃喃,範曉螢把頭湊上來,“原來姐你還不知道啊……”于是,曉螢把曾經看到的那一幕說給了婷宜。
“曉螢啊——”婷宜微眯漂亮的眼睛,似有似無散發着危險的氣息,“這樣的事你居然一個人藏着掖着,都不告訴我……”
曉螢往後跳了一大步,賠上笑臉,“這不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呢嘛,現在知道也不晚啊。再說了,我那時候純屬想象,現在好了,廷皓前輩都公開承認了,嘿嘿,婷宜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了呗?”說着,小姑娘眨了眨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兩只手托在下巴上,如果此刻給她一副貓爪、貓耳和貓尾,大概就是一只大貓在賣萌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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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婷宜受不了她的眼神,本身心裏也想着方廷皓和黎藍的事,嘴上說道:“行,這回饒了你。”
“得令,下回有什麽第一手八卦,我一定第一時間向您報告。”
範曉螢的狗腿樣兒并不惹人嫌,反倒因為女孩青春靓麗引得路人紛紛側頭,胡亦楓看着那些眼神,女人小孩就算了,男人嘛,怎麽看怎麽礙眼。他一把圈過她的脖子,大步拖着她往機場裏走,招呼着其他師兄弟:“都進去吧。”
“胡亦楓,你放開我……”
飛機上,方婷宜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前面藍色的布套,耳邊響起若白的聲音:“還在想?”
婷宜點點頭,她被哥哥和黎藍的事情砸得有點懵,這消息,簡直比聽見喻初原和百草在一起更讓她受到驚吓。
“應該有一年了。”
“什麽一年?”
“黎藍還沒離開全勝的時候,一次在街上碰到,我看到她身上挂着廷皓的項鏈。”
“啊?”
“那條項鏈是太平弄的電玩城當初十周年慶的時候推出的紀念品,廷皓拽着我和初原在那裏待了一通宵。素銅黑鋼,就那麽一條。”
婷宜拽着若白的胳膊,扭頭看他,聽他這話的意思,“你也知道?”
“只是猜測,剛剛證實。”
婷宜腦海裏閃過很多片段,剛到岸陽時黎藍的挑釁和處處針對,話裏話外都不離方廷皓,還有那次在松柏……現在想想,好像可以解釋得通,“難怪黎藍會進松柏,難怪你會讓她進松柏,我之前還以為黎藍喜歡你呢……”
若白目光沉靜地看着她,對于婷宜最後的那句話,他的評價是,“你的想象力很豐富。”
“切。”她拉下嘴角,“這叫合理推測好嘛……你是真沒看見?基地裏的那群女生,個個見到你就跟餓狼見了食物一樣,就跟上輩子沒見過帥哥一樣,能不能矜持點。”
“嗯,你矜持。”
若白的眼睛就跟幽深的黑寶石似的,清透到不像話,方婷宜想要說的一下子全部卡在嗓子眼兒裏,眼前突然浮現出她手機上新設的鎖屏和牆紙,成功紅了臉。
他并沒有想逗她,就是希望她在飛機上好好休息一下,“不是帶了眼罩嗎?睡一覺吧。”
方婷宜還沉浸在那個蜻蜓點水的吻中,若白說什麽她當然照做不誤,當即就覆蓋上眼罩歪在椅背上裝睡。
這偌大的機艙裏,能夠聽見隊員們說話的聲音,在确定自己身邊的人沒有動作之後,婷宜偷偷将眼罩摘下。
同樣在閉目養神的若白呼着平和勻稱的氣息。
她盯着他的嘴唇,臉上有點燒。
要是早知道會成功,她就直接吻唇不吻嘴角了。也不知道自己當初哪裏來這樣的勇氣去強吻若白,而且還是兩次。
現在在飛機上,有監控不說,大庭廣衆之下人又那麽多……她往四周看了一眼,眼睛對上剛好擡頭的喻初原,兩人相視點頭之後,婷宜重新陷入座位。
她看着若白,少年生得很好看,眉清目秀并不足以形容,像是撕裂了芝蘭玉樹,清雅如月。若白才是那個适合月光的人,冷冽又泛着柔光。
腦海裏突然想起那天和喻初原的對話場景,那也是她非來昌海不可的原因——
“……初原哥哥,你開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心髒?他怎麽可能心髒有問題?心髒有問題的人怎麽可能在體育競技走了十幾年?”
方婷宜的聲線有些顫抖,就在剛才,喻初原于一疊體檢報告中抽出了屬于若白的那一份。這是基地所有人員的體檢,因為涉及到運動員,所以項目繁複,檢查也細致。
喻初原将報告放回桌上,解釋道:“确實心髒的問題,就是由于長年累月從事着激烈的體育運動讓心室負擔太大。人的心髒就像是一個壓力泵,将血液輸送到全身各處又重新流回來,但是要是中間受阻、而且是心髒處受阻,血液無法流動,缺氧……”
“我不是醫盲,你現在是在跟我解釋冠心病嗎?”
“不是。從前還以為若白貧血是身體瘦弱的原因,現在終于明白了,他是心肌貧血。”初原說道,“症狀确實和冠心病差不多,胸痛,心力衰竭,伴随着發熱、出汗、乏力,嚴重的話……”
“等等……”方婷宜往後退了幾步,面容沒有一絲血色,額頭開始滲出虛汗,“嚴重,心絞痛?心梗?猝死?”
“你別害怕。”初原寬慰,“若白的問題很輕微。”
“可他就算是教練現在也天天在劇烈運動!”婷宜拿手去撫額,觸手冰涼一片,身體有些站不住,在搖搖欲墜中緩緩開口:“能治愈嗎?”
“能。”
“真的?”
“真的。”初原肯定地點頭,“若白現在還沒有表現出那些症狀,他自己的身體他也清楚,還沒有任何的不适。不是家族病史,只是先天的問題,他是早産兒,身體條件本身有缺陷,雖然的确是多年運動誘發的心髒承受不足,但也虧得是多年運動,而且他平日裏飲食規律健康。手術之後,他還是可以繼續元武道的。”
“手術?初原哥哥……”
“婷宜,若白熱愛元武道,我才不建議藥物治療。雖然藥物溫和,但是手術可以完全治愈,不會影響到他以後。”
“可是——”方婷宜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他,“在心髒動刀,要是手術失敗,若白、他、會死嗎?”
“我老師在約翰霍普斯金醫學院的時候有一位前輩,是心髒內科的權威,是韓國人。”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婷宜堅持,“會死嗎?”
初原抽着辦公桌上的紙巾給她擦汗,溫聲說:“這樣的手術就跟切闌尾一樣,在心髒內科是很普遍的手術,普通的醫生有時候一天就要上兩到三趟手術臺。只是因為大多數病人都是年逾花甲古稀,又或者是藥物無法根治,那樣的身體素質本身就不太能夠承受手術。若白跟他們不一樣,你安心。”
“你剛剛說,韓國?”
“對,韓國。”初原說道,“兩周之後去韓國,剛好讓若白把手術做了,我已經跟師伯聯系過了。”
“若白他,自己知道了嗎?”
“還沒有。”初原搖頭,“今天叔叔剛住院,我想若白也不想讓兩位長輩擔心,打算等到大家出發去韓國前,不然幹脆等到了韓國再跟他說。”
婷宜沉着臉色,“我要去,要去韓國……”
初原輕輕了一口氣,“婷宜,是我的表達讓你太緊張了嗎?若白的情況沒這麽糟糕。”
“我就是想在他身邊,這樣我才安心。”
女孩目光堅韌,好似什麽都動搖不了了她的心……
方婷宜盯着若白的俊臉陷入沉思,卻淬不及防地被抓住了手。
她吓了一跳,只見對方依舊閉着眼睛。
“不睡嗎?”
“……哦、哦,睡,睡……”婷宜抓着手裏的眼罩,“可是我睡不着啊。”
握住她手的力道微松,那雙修長又微涼的手,拿手指緊貼着她的手背,滑至她的指尖,然後一點一點,緩慢又有目的性地分住了她的手指,十指相扣。
婷宜心房就跟藏了一只小鹿,“噗通噗通”地跌撞個不停。她戳着他的肩膀,“這裏,能讓我靠嗎?”
若白還是用着那樣的低沉磁性的聲音,平緩淡然:“靠吧。”
得到了對方的首肯,她将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
飛機在平流層安穩地飛行着,若白睜開了眼睛,垂眸看着呼吸漸勻的女孩。
前面擱板上放着婷宜的手機和耳機,他心中一動按下了鍵。暗屏一下子亮了起來,映入眼簾的,就是婷宜那天拍下的照片。
女孩湊上來親吻他的嘴角,照片裏只有她的半張緋紅的臉,以及紅透了耳朵,而他半低着頭,神色清冷淡然,卻為這個畫面添上柔和。
關于初原昨晚說的那件事——
他想好了。
眼底漫開淺淡的笑意。
答應了要負擔你的今後,怎麽舍得背上一顆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