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樓爬到十樓的時候，她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夜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汐顏趴在護欄上，稍稍平靜了一會兒，看向一邊倚着欄杆，賞着夜景，面不改色的某人：
“到底有什麽話，非要來這裏說？”
“以後我跟開開的事，你少管。”
“什，什麽？”汐顏有些驚訝，回想自己剛剛跟開開是不是說錯了話。
“我跟開開，沒可能的，所以，你不要撮合我們兩個了。”
“為什麽沒可能？你明明就很喜歡她。”
“就是因為我愛她，所以，更不可以，”流溪微微仰着頭，“別再問了，總之，你不要管了。這樣挺好的，真的。”
“可這樣你會很累的。”
“那有什麽關系？至少，她不會累。”流溪仰着頭，眸中似有星光點點閃爍，“跟我在一起，她會很累，也會很委屈。”
汐顏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所以這就是原因嗎？因為怕她累，怕她受到委屈，所以寧可被誤會被讨厭，也不想讓她喜歡上自己。
流溪明明是聰明到了極致的狐貍，在感情上卻是又笨又傻啊。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開口：“可你怎麽不問問她呢？也許，即便可能會累會委屈，她還是願意跟你在一起呢？”
“可我不願意。”流溪說着轉身，“回去吧，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精力玩。”末了又加一句，“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別再管了。”
汐顏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間覺得感動。到底要多愛一個人，才能像他這樣？
“喂，就沒有既不讓她委屈受累，你們又能在一起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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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答，她的話散在風裏。汐顏懊惱地跺跺腳，跟上去。
第二天，巫鹹城裏熱鬧非凡，據說是有什麽慶典。
汐顏看向流溪。
流溪說：“我也不知道，以前沒聽說過，可能今年第一次吧。”
梨開開挽着汐顏的胳膊，說：“找個人問問不就知道了。”
“什麽？你們連這都不知道？”被問的驢耳朵男子一臉鄙視，“今日是魔君重回大荒的慶典啊！我們妖族向來跟魔族交好，當然得隆重點！”
“什麽？！”
流溪看一眼汐顏，繼續問那驢耳朵男：“這麽說，整個大荒都知道魔君沖破封印了？”
“當然！行了，不跟你們說了，我得趕緊走了，晚了可就沒位置了！”說着驢耳朵男便匆匆離去。
“他要去什麽地方啊？”梨開開一臉好奇。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等三人趕到的時候，貝殼狀的觀衆席已經坐滿了，還有不少妖在半空中懸坐着，舞臺被幕布遮着，應該是還沒開始。
“怎麽辦？沒有位置了。”梨開開一臉喪氣。
“那還不簡單，搶呗。”流溪漫不經心地說。
“咳咳……”汐顏想，一看就是土匪慣了的。
“這樣真的好麽？”
然而流溪和梨開開已經往前走去，她只好硬着頭皮跟上去。
流溪走到靠前的一個黃金位置，停下，用腳踢踢一邊一臉熱切地望着場內的一只戴金絲眼鏡灰狼。
那灰狼興致被擾，很不高興地回頭：“幹嘛？”
流溪也不說話，只斜着眼睨他。
那灰狼本一臉兇狠地跟他對視，看着看着，卻沒了氣勢，恹恹問：“你到底要幹嘛？”
流溪看向他的座位。
灰狼連忙抱住椅背：“死也不讓！”
流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第一次開口，話裏帶了森森寒意：“你确定？”
灰狼頓時淚流滿面，起身讓開，抹一把淚：“你欺負狼！”
流溪面無愧色，看向灰狼旁邊的兩個位置。
兩只兔耳朵美人癟着嘴，慢慢挪出來，然後捂着臉跑走。
梨開開立馬過去坐下，拍拍身邊的座位，一臉天真爛漫地笑着說：“汐顏，過來啊。”
汐顏擦擦汗，忐忑地走過去坐下。搶妖怪的座位這種事，大概這輩子也就這一次了。
“今天到底有什麽精彩演出啊？”梨開開晃着小腿，一臉期待，“我怎麽覺得整個大荒的妖怪都來了？”
“沒那麽誇張，但的确有很多別城的妖怪。”流溪也有些奇怪，掃視四周，突然臉色一變，“快走！”
“什麽？為什麽要走？”梨開開一臉不甘心。
流溪擡頭望向觀衆席側二樓，眉頭深鎖。
二樓貴賓包廂窗前，一個五官精致面容俊美的銀發男子唇角微勾，端着三腳銀杯，遙遙朝他一舉。
這時，流溪身邊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王上有請三位移步一敘。”
☆、美人妖王
? 王上？妖王？
汐顏盯着流溪的背影。
她就知道，流溪跟九尾狐的關系肯定不止一點血緣那麽簡單。不然堂堂妖王，為什麽還要特意請他一敘？
不過，為什麽還要帶上她和開開？應該只是禮貌性的邀請吧，主要還是請流溪，順帶着她們。哈~不知道妖王會長什麽樣呢？總之可不要像千铘那樣，帥是帥，卻一點魔的感覺也沒有，只怕說他是神都不會有人懷疑。
所以這個大boss可得争氣些，長得奇怪點也沒關系，最重要的是必須對得起“妖王”這個稱號！
汐顏越想越遠，絲毫沒注意到流溪的不安。
“到了，請進吧。”總管模樣的男子為他們拉開門，退到一邊恭敬地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梨開開安慰似的捏捏汐顏的手，示意她不要怕，汐顏點點頭。
走進門，卻不由得呆住了。
不算特別大的屋子，卻把“美”字诠釋到了極致。
高高的屋頂是用幻術凝成的海洋，其中魚蝦扇貝等海底生物俱是惟妙惟肖，仔細聽還能聽到低低的海浪聲，就像是海洋的呼吸。四周牆壁用深色的山石雕出條紋，上面稀疏附着幾條蜿蜒的藤蔓，玉髓般的綠葉間零星點綴着寶石水晶。有水流從屋頂貼着牆壁流下，落在沿牆腳的淺淺溪流裏，濺起細小的水花，滴落在小巧的蓮葉上，滴溜溜一轉，再落入水中。
溪流繞着中央的一塊土地緩緩流淌，上面種了些不知名的植物花卉，衆星拱月般的繞着一座玉石細細雕琢而成的露臺。臺上置着一方軟榻，有美人一襲大紅長袍，執一銀杯斜斜歪在榻上，三千銀絲如瀑瀉下，美到了極點。
美人榻旁，一人背對他們而坐，有缭缭古琴聲從那裏傳出，譬如九天仙樂。
流溪微微皺眉，鼻間輕哼一聲。
汐顏心神俱是一震，只覺得心靈受到了狠狠的傷害，她盯着銀發美人，結結巴巴地問：“她，她不會就是妖王吧？女的？”說完又覺得不對，是女的怎麽還能娶青丘紫狐為妻？
那美人似乎聽到了她的話，略略擡眸，沖她微微一笑，汐顏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真的是，太，太美了啊啊！！
梨開開小聲跟她解釋：“是啊，很美吧？不過不是女的，是男的。但也幸好是個男的，他要是女的，神族的塗山諾兮、仙族的嫦娥以及魔族的橙舞可就沒法混了！”末了又加一句，“對了，塗山諾兮是他老婆。”
！！！
那他們的小孩顏值得多逆天啊！
卻聽得梨開開似惋惜地感慨了一句：“可惜他們成親幾千年了，竟也沒生個小孩，不然得多好看哪！”
結婚幾千年還沒懷上？！難道是……不行？
汐顏看向美人妖王的眼裏頓時多了幾分不明意味。
卻聽得極懶散的聲音從軟榻傳來：“小溪，還在那兒站着做什麽？等我過來請你麽？”
小溪？！
汐顏一臉發現“□□”的表情看向流溪。心裏對自己的高智商又是一陣感嘆：我就說吧，肯定不止一點血緣關系那麽簡單！
流溪輕咳兩聲，有些不自然地對汐顏說：“走吧，我帶你過去。”說着就要去拉汐顏的手。
梨開開一把拍開他的手，母雞護仔似的護在汐顏面前：“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當姑奶奶我擺設呢？”又回身一把拉過汐顏摟住，挑釁似地對流溪“哼”一聲，“走，汐顏，小爺帶你過去！”
流溪做個請便的手勢，看似毫不在意。梨開開頓時覺得有些氣悶，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連個聲都不帶有的。她“哼”一聲，撇撇嘴，抱着汐顏三兩步飛到了中央“小島”上。
她沒有回頭，也就沒看到她轉身後，流溪嘴角揚起的笑意。
流溪也很快掠過去，這時，銀縷已經從榻上站起身。
他看向汐顏，問：“凡界小美人？歡迎來到妖界。”
汐顏倒也不奇怪他怎麽會知道她是凡人，人家畢竟妖王。她只覺得萬分羞愧，心想，在你面前我哪敢稱美人？
面上卻還是落落大方地微微鞠躬，道了聲“謝謝”。
妖王微微颔首，又看向梨開開：“又不聽你父君話溜出來玩兒？前些日子你大哥還問我有沒有看到你，你一會兒便去給他報個平安吧。”
梨開開撒嬌似地拉起銀縷的手搖搖：“好姐夫，你就當沒看到我罷！報了平安下一刻大哥便會派人來捉我回去，我還沒玩夠呢！”
姐……姐夫！！！
汐顏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她看看流溪又看看開開，難道這就是流溪說的他們沒有可能的原因？難道他們其實是兄妹？但只有流溪知道梨開開不知道？她突然就理解為什麽流溪會說開開跟他在一起會累會受委屈了。當下便對流溪又多了幾分同情。
銀縷一下一下轉着手中的銀杯，漫不經心地說：“求我啊。”
梨開開竟然就沒骨氣地說：“求求你。”
果然開開還是一個毫無原則的美男控……汐顏于是更同情流溪了。
但流溪始終面無表情地看着，看起來似乎半點不在意。
銀縷于是笑着摸摸梨開開的頭，說了一聲“乖”，又說：“其實叫你來，主要是有人想見你。”
汐顏想，原來她跟流溪才是順帶的啊。
銀縷讓開，琴聲戛然而止，原本一直背對着他們的人慢慢起身，轉過來。
汐顏驚訝地瞪大眼睛，流溪松了一口氣。
梨開開眼前一亮，一下子撲過去：“千铘哥哥！”
千铘微微笑着，摸摸她的腦袋：“不錯，長高了些。”
“當然啦，你可是五千多年沒看到我了。”梨開開說着眼淚就要出來，“你什麽時候出來的？怎麽也不告訴我呢？早知道我就去接你了！”
“總之出來了，不是嗎？”
“那倒是，”梨開開點點頭，又說，“剛剛在外面聽人說你回來了，我就覺得我該來看看慶典，我當時還想萬一看到你了呢？不過我也就想想，可能性實在太小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來了！”想想又狗腿地加了句，“還有姐夫！”
銀縷晃晃銀杯，一副散漫無所謂的樣子。
千铘說：“正好有事路過，聽銀縷說你在，就順便過來看看你。”
汐顏默默地看着。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他。誰能想到堂堂魔君會來這樣一個小城市呢？誰能想到堂堂魔君竟然會在一邊默默彈琴呢？
本來她還想為之前的不辭而別道歉，可他一副完全不認識她的樣子，她便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梨開開卻親熱地把她拉過去，對千铘說：“千铘哥哥，這是我最近認識的好朋友，何汐顏！你看她是不是很像清梧姐姐？”
千铘點點頭：“是很像。”
梨開開似乎絲毫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繼續興奮地說：“汐顏可好了，之前在奇肱城為了救我，弄得妖力盡失……”說着又覺得哪裏不對，頓一下，看看銀縷，又看向汐顏，“剛剛姐夫說，你是‘凡界小美人’？你不是妖？”
汐顏老實地點點頭。
梨開開一下子就激動了，像看什麽稀有動物似的看向她，順時針繞一圈，又逆時針繞一圈，最後站定，抓住汐顏的肩膀說：“哇，你簡直太厲害了！你是我在大荒見到的第一個凡人诶！而且……哇，你真勇敢！！！”說着似乎太激動，竟一把緊緊抱住汐顏。
“開開，你松一點，我要透不過氣了。”
“啊對對對，你們不像我們，身體很脆弱的。我真是太激動了，竟然把這個忘了！”梨開開松開汐顏，又在她臉上“吧唧”一口，“我簡直太喜歡你了！”
汐顏：……
第一次被人親啊，不是越洺也就算了，竟然還是個女的卧槽！！！內心幾乎是崩潰的……（顯然不知道初吻早已被魔君大人奪走……）
然而這時梨開開已經又跳到了千铘面前：“千铘哥哥，你不會很快又要走吧？”
“最近還算清閑，本想出來散散心，但一個人也不知該去何處……”
“那你跟我們結伴吧！反正是散心，去哪兒都是一樣的！好不好，千铘哥哥？”
汐顏眼角微微抽搐。說好的“有事經過”呢？怎麽一轉眼就變成“出來散心”了？
千铘看似有些為難：“這樣好麽？你不問問你的同伴？”
流溪面無表情：“我沒意見。”
梨開開可憐巴巴地看向汐顏。
汐顏輕咳一聲：“額，你開心就好。”雖然內心是拒絕的……
梨開開于是開心地看向千铘。
千铘點點頭：“那便一起吧。”
銀縷眸色微沉，轉着銀杯的手微微用力。
流溪微微仰頭，輕輕呼出一口氣。
汐顏看向流溪，心裏輕輕嘆息。
一時間一室俱寂，只聽得到水花濺落的聲音和溪水慢慢流淌的聲音。
不知誰輕輕嘆了口氣，然後聽到銀縷的聲音：“別都站着了，我讓他們備了些吃的，去旁邊包廂看演出吧。”
☆、臉皮見厚
? 在高級貴賓包廂窩在全自動按摩椅裏看演出，面前是一堆小吃美食，一大群仆人在一旁候着随叫随到，身邊還有美男作陪……
這本該是世間女子都夢寐以求的事，汐顏此刻卻只覺得坐如針氈。
且不說臺上演的是什麽她完全看不懂，光是身邊一個妖王、一個魔君，還有一個冷着臉的狐貍，便夠讓她忐忑的。
原本也沒什麽，畢竟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可那美人妖王坐在她左邊，眼波總有意無意地撩過來，而冷面狐貍也不時往這邊瞥一眼，直看得她心驚肉跳菜都不敢夾。那魔君倒是不看她，卻愣是擠走開開坐在了她右邊，不時給她夾一筷子吃的，弄得她忐忑又忐忑，只恨不能把頭埋進地裏。
可她能做什麽呢？作為這裏最弱最沒有資格開口的一個，她什麽也做不了。
她不斷告訴自己，忍字心上一把刀，你闊以的何汐顏！
然而，當魔君一邊笑着跟開開讨論臺上的演出，一邊又給她夾了一筷子綠油油的菜，而妖王的眼波也正正好又撩過來，她腦子裏跳出一行字加一感嘆號：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于是她唰地站起身：“咳，抱歉，我想去一下洗手間。”又看向開開，“開開，你可以陪我去嗎？”畢竟這裏到處都是妖……
而梨開開啃着雞爪，看一眼舞臺上打得難解難分的演員，又看一眼汐顏，面色很是猶豫。
銀縷擦擦手，站起身：“開開對這裏環境也不熟悉，還是我帶你去吧。”
流溪聞言拿着筷子的手一頓，餘光瞥了眼千铘，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夾開開面前的糯米藕。
千铘也放下筷子起身：“走吧。”
汐顏攥緊拳頭，咬咬牙，忍！
然後跟着千铘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卻見千铘頓下，看向銀縷，眉頭微蹙：“你跟着幹什麽？”
銀縷散漫地聳聳肩：“那我回去。”
一路無言，汐顏默默跟在千铘身後，只後悔今天出門忘看黃歷。
千铘停下，汐顏沒注意，由于慣性直直撞上他的背，痛得她直吸氣。待緩過來，她仰頭一看，不由一愣：“這是廁所？你一定是在逗我。”
“對，這不是廁所，我誠然是在逗你。”千铘回頭看着她，笑得如霁月清風，一臉坦蕩。就像在說，對，我就是騙了你，你能怎樣？
汐顏：……
好吧，反正她本來也不是真的想上。既來之則安之，就當參觀妖界建築，為人類和妖族的文化交流做貢獻了。
于是她走進房間，開始打量。
房間大小跟先前的“海頂房”差不多，不過高高的屋頂不再是海洋游魚，而是白雲飛鳥，伴随着低而悠長的鳥鳴。四周牆壁是淡淡的藍白漸變色，有細長的竹子從牆裏探出一截，其中有清泉流下，濺起缭缭雲霧，猶如仙境。
汐顏明白了，原來是主題套房。先前的主題是水或者海，這個是天。
看不出來這美人妖王還挺文藝小清新的。
“喜歡嗎？”低沉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哦，差點忘了還有一個人。
汐顏回頭，看向千铘：“喂，你到底想做什麽？先前裝作不認識，現在又來套什麽近乎？”
“哦？原來是因為這個生氣，那便簡單了。”千铘說，“我不過是懶得跟開開解釋。”
汐顏有點無語：“不，不只是那個，你做的一切都讓我生氣。”
“哦？譬如呢？說來聽聽。我們魔都是很謙虛講理的。”
真是……不要臉！
“算了，懶得跟你說。”汐顏走到一塊玉石前坐下，想起什麽，又問，“你知道我會在奇肱遇到流溪和開開？你故意的？”
“故意什麽？我不過是恰好知道那時他們在奇肱，能不能碰上、能不能作伴是你們的運氣，幹我何事？”千铘一臉無辜。
汐顏看着他無比真誠的表情……鬼才信！就算沒碰上他肯定也會安排他們碰上。不過這樣想着心裏卻有些感動了，他是怕她路上遇到危險，所以才這樣的吧。
但話說回來，梨開開到底是什麽人？不能真跟流溪是兄妹吧？
“千铘，梨開開不是一只簡單的妖吧？”
“誰說她是妖了？”
“她叫銀縷姐夫，那麽她也是九尾狐族的咯？”
“九尾狐屬于神族，不是妖族。”頓一下，他接着說，“至于梨開開到底是什麽背景，你自己問她。”
汐顏點點頭，心想，總之你又是懶得解釋呗。
“诶對了，你說要跟我們一起走，一定是開玩笑的對不對？”
千铘挑眉：“你希望我是開玩笑的麽？”
猶豫了一小下，還是堅定地點頭。畢竟，她是一個誠實的人。
千铘笑了：“那真是對不住了，我沒開玩笑。”
汐顏眼角微微抽搐：“多日不見，臉皮見厚啊。”
“過獎過獎。”
果然見厚，而且不是一星半點。
汐顏站起身：“回去吧，再久他們該懷疑了。”
千铘挑眉：“誰敢？”
汐顏眼皮一跳，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自大啊。
然後也不管他，直接往外走。千铘看着她的背影，低低一笑，然後跟上前。
兩人回去的時候，戲已經演完了，梨開開将将從座位上站起，伸了個懶腰，見汐顏回來，趕緊奔過來：
“你上的大號啊去這麽久？戲都演完了。”
汐顏餘光飛快地瞥了眼千铘，有些尴尬地回答：“咳，是。既然演完了，那便走吧。”
梨開開說：“那我去跟姐夫說一聲。”然後跑到銀縷面前笑嘻嘻說了幾句話，又沖汐顏說，“汐顏，姐夫讓我們今晚跟他回王宮住，去嗎？”
咳……啥？去妖族王宮？她該沒聽錯罷？
咳咳……雖說她之前好歹住過魔宮了，可她一個凡人，來神妖魔界後，半個神沒見着，跟妖啊魔的，還都是大boss，走那麽近真的好麽？啊不對，似乎也是見過神的，梨開開和流溪算不算？
這時，千铘的聲音在一邊響起：“不去，就住這兒。”
汐顏扭頭看向他，眉頭微蹙，這家夥，怎麽就又擅自替她做決定了？！
銀縷說：“那便住這邊吧。”
開開驚訝道：“姐夫，你不回去？”
銀縷說：“一晚上，不礙事。”
梨開開拍手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今晚我們大家可以一起睡了！”
汐顏別開頭。咳，她沒有想歪，真的。
于是，汐顏他們便從先前的小旅館搬出來，住進了巫鹹最豪華的酒店西爾迦，免費的。
這讓最近正好在為路費犯愁的汐顏很是欣慰。
晚上，汐顏洗完澡出來時，梨開開正含着棒棒糖玩仿真打怪游戲。汐顏想了想，還是沒敢打斷她。
待一局完了，汐顏趕緊叫住她：“開開，別玩了，陪我說會兒話。”
梨開開“哦”了一聲，有些不舍地關掉游戲，脫下眼罩，走到汐顏面前，笑嘻嘻地說：“難得呀，我們汐顏竟然會主動想跟我聊天，想說什麽？開開一定奉陪到底！”
汐顏擦擦汗：“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咱們認識有些日子了，也經歷過不少事，以後也可能還會作伴，但我們對彼此了解卻不是很多。所以我想我們也許該好好聊聊，既然是夥伴，至少該多些了解。”
梨開開點點頭：“嗯，說的也是。那我先說吧。抱歉啊汐顏，之前沒跟你說實話。梨開開是我行走江湖的俠名，其實我本名叫離開心，‘離開’的‘離開’，‘開心’的‘開心’，離開心。因為我娘親一直想要個閨女，可一連生四個都是兒子，直到第五個才有了我，所以特別開心，就給我取名叫離開心了。”
汐顏點點頭，這名字取得……還挺個性啊。
梨開開繼續說：“我也不是妖，我是神族的。但因為我比較喜歡在妖界和魔界闖蕩，所以裝作一只妖要方便些。”
“你是九尾狐嗎？”
“不是啊。”
“那你怎麽叫美人妖王姐夫？”
“美人妖王？”梨開開“噗嗤”一聲笑出來，擺擺手說，“那是因為諾兮姐姐的爹爹是我幹爹爹呀，我叫諾兮姐姐姐姐當然就得叫妖王姐夫姐夫了呀。”
汐顏被她這一句姐姐姐夫繞得頭暈，但也大致弄明白了怎麽一回事。原來開開竟不是九尾狐族的，那她跟流溪應該也不是兄妹咯？那麽，流溪說的他們沒可能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梨開開湊到她身邊半跪着，仰着頭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一臉好奇地問：“汐顏，那你是怎麽來大荒的呢？”
汐顏低頭看看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啊，她是怎麽來的呢？一連串畫面在腦海中閃過，那個詭異又恐怖的噩夢、赤*裸的渾身是血的祈禱少女、倒在地上向她求救的女子、戴鴨舌帽的黑衣男人、長長的縱橫交錯的巷子、古老的宅院、玉簡……
她是怎麽來的呢？
她原以為自己是進了玉簡，那捆名叫《山海經》的玉簡，就像網絡小說裏那些穿越到書裏的故事一樣。可這裏分明就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甚至連她原本所在的地方在這裏也是存在的，很明顯那玉簡只不過是個鑰匙般的存在。
她來到這裏，分明就是有人精心策劃好的。那個人，或者那些人，說她是白清梧，說這一切都是她欠他的，要她好好享受。
欠誰呢？千铘嗎？可她真的完全不記得。這一切看起來是這麽的荒謬可笑。
“汐顏……”梨開開拉拉她的衣角，“我不問了，你不要這個表情好不好？好……好……”她皺着小臉，想不出該如何形容。
汐顏笑着摸摸她軟軟的頭發，說：“我沒事，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來的啊……感覺就像一場夢。”噩夢。
☆、再見啦，再見
? “汐顏，你是不是很想回去啊，回凡界去？”
“是啊，很想，所以才會決定去神界啊。”頓了頓，汐顏想起什麽，有些期待地看着開開，“你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去凡界嗎？”
“唔，”開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不起啊汐顏，我不知道，不然我早就溜去凡界玩了。”看着汐顏有些失望的表情，她趕緊加了一句，“但是我可以幫你問問我四哥，他可厲害了，什麽都知道！”
即便是知道，他也不見得會說出來啊。
汐顏心裏輕輕嘆了一口氣，笑着揉揉開開的頭發：“嗯，那謝謝你啦。”
流溪枕着胳膊，躺在西爾迦酒店高高的屋頂，望着繁星滿布的夜空，心中一片寧靜。夜風拂過，輕輕撩起他額前的碎發，一個淡淡的金色印記若隐若現。
“喝酒麽？”千铘一邊走向流溪，一邊把一壇酒扔過去。
流溪一伸胳膊，穩穩接住。然後坐起身，喝了一大口。
千铘走到他身邊坐下：“上次在奇肱就覺得你眼熟，原來竟是……”千铘搖搖頭，也揚起手臂，灌了一大口酒。
流溪又灌了一口，把酒放在一邊，雙手往後撐着，仰頭望着星空，慢慢說：“好久不見啊。”
千铘低低一笑：“是啊，好久不見。上次見你的時候，你才到我肩膀。”頓了一下，喝了一口酒，又說，“謝謝你。”
流溪微微垂眸：“謝什麽？”
“汐顏。”千铘說。
流溪略帶諷刺地勾起嘴角：“謝我沒殺她麽？”
“不止這個。”
“我只是怕開開傷心。”
千铘挑眉，也不拆穿，揚揚酒壇，灌下一大口：“總之，謝謝你。”然後也把酒壇擱在一邊，說，“你跟離家的小丫頭的事，打算怎麽辦？就一直這樣麽？”
“我倒想一直這樣，”流溪輕輕呼出一口氣，眸中似有悲傷一閃而逝，“但是，可能麽？”
“一定要報仇麽？”問完千铘自己先笑了，眸底情緒複雜。
流溪說：“你是最不該問這個問題的，我們不都一樣麽？”
“是啊，”千铘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們都一樣。”
一輪巨大的圓月高懸夜空，身邊繁星點點，卻讓人覺得莫名孤單。
銀縷倚在窗前，手裏端着一盞銀杯，一下一下，慢慢轉動。他看看曠遠的星空，又低頭凝視手裏的銀杯，似乎想起了什麽，嘴角慢慢上翹，揚起一個溫柔的弧度。三千銀絲如瀑瀉下，比那月光更美。
今夜星光璀璨，今夜月光如水，今夜，誰又輾轉反側難入眠？
第二天，汐顏照常早起練霧隐霧遁。
也不知是她本身真的筋骨清奇、天賦凜然還是別的她不願想的什麽，她練的時間不長，現在竟已經能召出一個房間那麽多的霧。但當她将将凝神把自己與霧氣慢慢融合時，還來不及欣喜，身體就從半空狠狠摔下來，然後，落進一個懷抱。
她狼狽地從千铘懷裏出來，攏攏額發，有些尴尬地說：“謝謝你啊。”
千铘擰開一瓶水遞給她，說：“練得不錯。”
汐顏笑笑，仰頭喝下一大口水。
“這地方是流溪給你找的？”
“嗯，流溪人很好。”
兩人開始往回走，空氣沉默得有點尴尬，汐顏于是找話題。
“你怎麽知道我在那兒？”
“你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汐顏：……這是調戲麽？咳咳……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說清楚：“千铘，你知道我不是來游歷來玩的，我要去神界。”
千铘說：“我知道。”
“那你也該知道我為什麽要去神界。”
“我知道。”
“那你還要跟我去？”
“跟你去？難道我不該去拜見岳父岳母？”
汐顏一時語噎，看看千铘，又說：“那你直接去會快很多，不必陪我走路。”
“五千年沒走路了，走走也好。”
“可是你跟着我不自在。”
“沒關系，我自在。”頓了頓又認真道，“更正一下，我不是跟着你，是開開邀請我一起的。”
汐顏氣悶，默默感覺對話無法繼續了，悶頭往前走。
“其實，你為什麽不直接讓我帶你去呢？”
汐顏腳步一滞。
“你恐高的話，我可以把你打暈然後帶你去。”
汐顏：……
不過，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啊。
“那開開他們呢？”
“自己想，想好了告訴我。”千铘越過她徑自往前走去，嘴角微微揚起。
汐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有點奇怪。
這人怎麽突然這麽好心了？
“什麽？！”梨開開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汐顏，你不跟我們一起了嗎？”
汐顏點點頭，心裏微微泛酸。這一分開，也許就是永別了。
梨開開癟癟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那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汐顏說不出話，努力微微笑着，幫她把頰邊的頭發撩到耳後。
梨開開一下子撲進她懷裏，緊緊抱住：“我不要嘛！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汐顏摸着她的頭，鼻子發酸：“你回去的話，應該就很難再溜出來了吧？沒關系的，開開，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我不管我不管！”梨開開不住搖頭，“我就要跟你一起去！”
千铘的聲音響起：“可是，流溪不會去神界，你想清楚了？”
梨開開一怔，安靜下來，沉默半天，從汐顏懷裏出來，看向流溪：“真的嗎？狐貍你，你為什麽不去神界？”
流溪微微垂眸，不說話，手緊握成拳，指節處微微泛白。
要怎麽告訴她呢？去了神界，連這樣陪着她也不行了，甚至連遠遠看着她都會成為奢望。去了神界，他們就真的再無可能了。要這麽告訴她嗎？他怎麽可能說得出口……
可開開固執地盯着他，想要他給出一個答案……
銀縷看看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