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撐得不行嗎?”汐顏驚訝的聲音。
“可我現在又餓了呀!你不要低估一個成長期梨開開的胃口!”
汐顏:……
一陣冷風從大開的窗戶灌進來,流溪默默把頭埋進膝蓋,看起來有些單薄的“小肩膀”一抽一抽。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開開果然還是沒有找到流溪。
于是,等得心碎的某人,只好自己慢慢挪到了外屋。
“呀,死狐貍你跑哪兒去了,我找半天都沒找到!”
流溪默默走到桌前,端起已經涼透的飯菜,慢慢往往廚房走去。
汐顏覺得夠了,于是吃掉最後一根雞翅,擦擦手,對開開說:“流溪情緒好像不太對,我去看看他。”
一旁啃排骨啃得歡暢的某人正愁要怎麽讓兩人和好,聞言簡直求之不得,于是十分幹脆地揮揮手:“去吧去吧快去吧!”
等汐顏的衣角消失在門口,開開放下排骨,“啧”了一聲,老氣橫秋地感嘆:“良苦用心如我啊!”
然後,繼續啃排骨。
流溪把飯菜倒進潲水桶,默默地開始洗碗。
“喂,感覺怎麽樣?”
流溪刷好一個盤子,放在一邊,說:“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麽選的。”
“我知道。”汐顏走到流溪左前方,雙手往後撐在窗臺上,“如果是我,我也會。”
Advertisement
流溪手上動作微微一滞,馬上若無其事地繼續:“但無論如何都是我對不起你,你卻救了開開,所以之後去神界的路上,我會盡量保護你,也會教你些簡單的術法。”
汐顏“哦”了一聲,沉默半晌,問:“能說說怎麽回事嗎?”
流溪沒有回頭,專心地擦手裏的盤子:“我在開開身上是種了追蹤術法的,可是那天,我完全感覺不到她。那麽只有兩種可能,要麽她拔除了術法,故意躲着我,要麽就是她被完全隔絕在了一個術法不能的地方。不可能是第一種,因為開開神經粗,這一路都沒發現,沒理由突然就發現了,所以只能是第二種了。
而據我所知,妖族的确有一種妖能做到後者,那就是鏡中妖,他們能把人拉進鏡中世界,在那裏術法是無效的。
顧名思義,鏡中妖,躲在鏡子裏的妖怪。每當女子坐在鏡子前梳妝,他們便在鏡子裏看着她。”
汐顏一個激靈,只覺得毛骨悚然。心裏立馬做了決定,以後還是不要照鏡子了。
“鏡中妖喜歡美麗的女子,而一旦他愛上,便會認那個女子為主,住進她的鏡子裏。可所有鏡中妖都被下過詛咒,他永遠也不能親口對女子說愛她,也不能離開鏡子,只能躲在鏡子裏默默地愛慕,直到那個女子死去。
鏡中妖能聽到女子心裏的聲音,每一只鏡中妖都渴望幫鏡前的女子完成心願。沒有認主的鏡中妖可以自由行走,每幫一個女子完成心願,他們便會拿走女子的那段記憶留作紀念。所以之前師琛說起女子失蹤之後又回來卻丢了記憶,我便想到可能是鏡中妖作怪。
但鏡中妖不會傷害女子,所以我猜測這次可能還有別的妖怪作祟。在看到那具奇肱女子的屍體後,我便确定了,應該是畫皮妖。只有那種妖才會惡心到又扒皮、又吃內髒的。畫皮妖可以随意換皮,她們的臉千變萬化。而鏡中妖想進城,只要随便躲在一面鏡子裏便可。所以我告訴師琛,他不可能查出來。
可是你看,我猜錯了。沒有什麽畫皮妖。有的只是一只會蠱術的鏡中妖王。他在開開和那些女子身體裏都埋了蠱,我不得不答應他的條件。”
汐顏聽得神色怔忪,原來鏡迷是鏡中妖。
當時他說“如果不是你白清梧,她怎麽會死?她怎麽會死!”,那麽是他心愛的女子因白清梧而死了,詛咒破除,所以他才離開鏡子找白清梧複仇的是麽?但是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行蹤?難道,他跟把她弄到大荒的家夥有關?
突然想起什麽,她略有些苦澀地問:“那麽他說你告訴他我是白清梧,要用我交換,是他騙我的?”
流溪把盤子壘成一摞,抱到碗櫃裏放好,擦擦手,瞥了汐顏一眼,語氣略略嘲諷:“白清梧好歹是大荒神女,我只從畫像上看到過。你們是長得很像,可人家現今在青要山沉睡着呢,你怎麽可能是她?也不知道那鏡中妖中了什麽魔怔,非要把你當做她!”
汐顏松了一口氣,問:“那,我是怎麽回來的?”
“開開應該告訴過你了吧,當時她氣我丢下你,鬧着要去救你,結果一拉開客棧的門,就發現你渾身是血倒在地上。所以具體怎麽回來的,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竟半點印象也沒有麽?”
汐顏垂眸。
難道,那不是臨死前的幻覺?難道那天,千铘真的出現了?可是,為什麽他會知道自己有危險呢?
“還不走?”流溪已經走到門口,回頭問。
“就來。”
汐顏跟上去,手不自覺撫上胸口,血玉的暖意,透過外衣,絲絲縷縷,直達指尖。
☆、奇羊山(一)
? “開開,其實你不用這樣,我自己能走。”
“不---要!”
汐顏看着被梨開開緊緊拉住的手,只覺得無奈又窩心。
昨天晚上開開被流溪拉出去說了一會兒話,回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抱住她就不肯撒手,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要抱着她。
不過,讓她感動的是,開開昨晚睡姿竟然非常的好,居然沒有把她踹到地上!
今天一早,她趁着開開上廁所,趕緊去問流溪怎麽回事。
流溪慢吞吞地喝着粥,不緊不慢道:“我告訴她你妖力全失了。”
!!!
這個小丫頭呀,真的是 ……
“流溪,什麽時候才能到下一站啊?走這麽久了,”開開看汐顏一眼,“我都餓了!”
汐顏心裏暖暖的。
開開本身作為妖,就算十天半月不吃東西也不會餓。開開應該是覺得她沒有了妖力,必須靠進食才能維持體力,她是怕她餓了。
流溪仰頭看了眼已經開始偏西的日頭,回頭道:“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怕是今晚都得在這兒過了,先歇會兒吧。”
說着走到一棵五人合抱的巨樹下,抽出劍,橫向劈開,又淩空劃了幾下。不一會兒,一套純天然純手工的桌椅便出現了,整個過程加起來也不過一兩分鐘。
流溪又從包裏掏出在奇肱城買的幹糧、水和少量水果,在桌上擺好,便招呼她們過去。
汐顏任開開牽着,默默走到桌邊坐下。她确實是有點累了。從吃過早飯出發到現在,他們一直馬不停蹄地走着,中途一分鐘都沒有歇。
汐顏拿起一塊米糕慢慢吃着,她必須要盡快恢複體力才行。
她之前看過藍獵給的地圖。
奇肱城地處妖界邊境,和魔界隔着一片荒灘戈壁相望,地理位置極為偏僻。過了奇肱,還要翻過奇羊、常羊兩座大山,渡過兩條河才能到下一個城市---巫鹹。山上的妖獸大多是蒙昧未開化的,在山上過夜絕對不會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雖然知道今天不可能翻過奇羊山,但總要盡力了才行。
“走吧。”吃完最後一口蘋果,汐顏站起身說。
梨開開驚訝道:“這麽快就歇好了?不着急的,汐顏你再歇會兒。”
流溪看了一眼汐顏,汐顏點點頭,于是他迅速收拾好東西:“那走吧。”
“喂,死狐貍你!”
汐顏捏了捏開開牽着她的手,眨眨眼:“真的歇好了。”
梨開開“哦”了一聲,默默跟在了汐顏後面。
午後的樹林格外靜谧。陽光被樹葉篩落,在地面投下點點光斑。清涼濕潤的風拂過,帶走絲絲燥熱。樹影斑駁,慢慢搖曳。
偶有妖獸低低的吼聲響起,梨開開便會握緊汐顏的手,認真地告訴她:“不怕,有流溪在,它們不敢輕舉妄動的。”
汐顏奇怪:“怎麽狐貍還成百獸之王了呢?”
走在前面的流溪聽到兩人的對話,回頭看了汐顏一眼,被開開一瞪,又默默回頭繼續開路。
開開解釋道:“妖獸的等級制度是整個大荒最森嚴的,越高級別的妖獸血液威壓越強。級別相差過多的妖獸對陣,甚至不用開打,就會被壓制得動彈不得,直接就輸了。流溪跟青丘的九尾狐有點血緣關系,本身的血液裏帶了些威壓,一般的妖獸遠遠聞到氣味就躲開了。都怪這家夥,害得我好久沒打架,手都癢癢了!”
汐顏看着前方握着長劍披荊斬棘開路的流溪。出了奇肱之後,他們便都換做了現代的裝扮。T恤長褲短發的流溪單看臉像極了漫畫裏的美少年,不過他的身體并不纖弱,而且肩寬背闊,每一次揮劍都帶動着手臂處肌肉,線條優美流暢。
她記得之前青錐講千铘和白清梧的過往時,似乎順便提起過,妖族新任妖王的妖後是青丘的九尾紫狐。再聯系到之前奇肱城主的态度,她想,只怕不是有點血緣關系那麽簡單吧?
又趕了半天路。
天漸漸暗下來,風變得狂躁,吹得無數綠樹搖擺,層層樹葉往外推開形成陣陣綠浪。
流溪暗罵了一聲“糟糕”,手中的劍化作白光飛進他的身體裏。
“要下雨了。”流溪說。
似是為了驗證流溪的話,他剛說完,一道閃電劃過天際,轟隆雷聲接踵而至。
“得趕緊找個地方躲躲。”
他們前腳剛踏進山洞,豆大的雨點便落在了地上。先只是三五滴,幾秒之後規模迅速擴大,轉眼間便形成了傾盆大雨。
雨水從山上流下,很快便在洞口形成了一道小小的水簾。
汐顏看看縮在角落望着他們瑟瑟發抖的幾只長尾巴的、類似長了豬鼻子的熊崽的小獸,于心不忍地,撇開了頭。
開開注意到她的表情,說:“這叫長尾豬熊。”
汐顏默。這名字,也是沒誰了。
開開繼續說:“別看着它們現在這麽小,成年豬熊站起來能有兩三個成年男妖那麽高,而且它們的尾巴比鋼針還硬,一下掃過來,呲~一般成年男妖都不見得受得住。”開開邊說邊做出很疼很痛苦的表情。
“你以前跟它打過?”
“打過呀!我跟大荒裏好多妖獸都打過!”梨開開很是得意。
“那誰贏了?”
“當然是我!”開開不高興地瞋她一眼,“我像那種會輸的人麽?”
在洞口觀察的流溪聞言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像不像,你是被揍得皮青臉腫,也要拼着最後一口氣把人打趴下的那種!”
開開對流溪揚揚拳頭:“又皮癢了,嗯?”頓了一下,撇撇嘴,小聲嘟囔,“那也是我贏了呀,誰讓他們不盡力的!沒死就還有贏的機會,誰讓他們不珍惜!”
汐顏好笑,這小丫頭真是太可愛了!誰會打個架都拼死拼活的?
“等雨停了就走吧,不然等大豬熊回來,就麻煩了。”流溪看着洞外說。
開開說:“怎麽會麻煩?大不了打一架咯!”
流溪把手抱在腦後,一臉無所謂:“那随你咯,總之我是不怕的。只是某人現在法力盡失,要是一個沒注意,豬熊那尾巴招呼到她身上 ……畫面一定會很美好!”
開開于是立馬改口:“那我們還是快走吧!”
汐顏又看了一眼角落裏的小長尾豬熊。
的确,如果沒有這些小熊,說不定大豬熊會顧忌着流溪的身份,不敢回洞。但現在,如果他們不離開,被誤會了的話,愛子心切的大豬熊只怕會跟他們拼命。
雨漸漸變小,天也完全黑了下來。
“收拾收拾,一會兒就走吧。”流溪一邊往洞裏走,一邊說。走着走着,突然臉色一變,“來不及了!”
☆、奇羊山(二)
? “什麽?!”
汐顏尚來不及反應,只聽得一聲憤怒的咆哮從洞口傳來,直震得洞壁沙石簌簌落下。
梨開開頓時熱血沸騰,一個箭步就蹿了出去。
流溪回頭看向汐顏:“你就在這裏,別出去。”說着警告似的看了眼縮在角落裏的幾只小豬熊,目光冰冷,強大的血液威壓下,原本就哆嗦的小豬熊抖得更加厲害。
汐顏:……想不到流溪竟然還有這種癖好。
“我出去看看開開,你自己小心些!”流溪說着一個閃身也出去了。
“喂,你們……”也小心點。
汐顏的聲音被吞沒在巨大的打鬥聲,以及……梨開開興奮的怪叫聲中。
“呦呵~來呀!我在這裏!”
“喂,大笨熊!你可不可以快點?姑奶奶我等得很不耐煩好嗎?”
“這邊這邊!”
“吃我一拳!”
汐顏:……
流溪這絕逼是真愛啊!
汐顏屈膝抱着腿,把頭擱在膝蓋上,側頭看向一邊的小長尾豬熊。
小長尾豬熊也望着她,黑珍珠似的小眼睛滴溜溜轉着,簡直不能更可愛。
汐顏頓時愧疚感倍增。搶了人家的洞,還對主人家大打出手,還真是……彪悍又土匪的人生哪!
這樣想着,汐顏突然覺得很有必要阻止梨開開,萬一她興奮過度把人家打死打殘了,這些小崽子可怎麽辦?
可是,要怎麽阻止她呢?感覺戰鬥狀态的開開完全變了個人,方法不對的話,沒準兒沒阻止到她先把自己給誤傷了。
汐顏一邊想,一邊往洞口走,卻聽得外面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聲音在一聲類似嗚咽的低吼後完全消失。
汐顏心裏一個激靈。
娘嗳,該不是真的打死了罷!流溪也忒慣着開開了,怎麽就容着她亂來呢?
她于是趕緊跑出山洞。
雨已經停了,烏雲退去,一輪巨大的圓月高懸空中。溶溶月光如水瀉下,傾灑一地。
一只巨大的長尾豬熊趴在地上,背上站着的紅衣少女斜對着月亮,衣袍被風吹得微微鼓起,長長的衣帶在風中飄揚。她張開雙臂,微仰着頭,閉着眼,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動,側臉輪廓恬靜而美好。
汐顏不經意輕輕吸了口氣,一瞬間竟不敢出聲,生怕破壞了這樣美的一幅畫。
然而下一秒,畫面的女主角睜開眼,慢慢呼出一口氣:“真他媽爽啊!”
汐顏:……你就不能只做個安靜的美女子麽?
梨開開看到汐顏,立馬跳下熊背,一邊叫着“汐顏”一邊興奮地朝她跑過來,身上的紅衣随着奔跑迅速變回之前的小皮衣小皮短褲。
“汐顏你看!”梨開開吹了個口哨,她的臉因為劇烈運動而泛着健康的紅潤,就像剛從樹上摘下來的紅蘋果,可愛得讓人想要咬一口。
汐顏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長尾豬熊慢慢起身,然後在她驚訝的目光裏慢慢爬到梨開開身旁,溫順地趴下。
“這,這……”汐顏驚訝得說不出話。
這豬熊竟然沒被梨開開打死,而且還乖乖聽她話了是嗎?這麽說來,流溪似乎也算是妖獸類的?難道他也是被開開打敗了,然後就喜歡上了她?
汐顏突然覺得自己不理解這個世界了。
梨開開摸摸豬熊的腦袋,把頭挨過去輕輕蹭了蹭,看着汐顏說:“你看它好乖吧。”
不知何時,幾只小豬熊崽子已經竄了出來,圍在大豬熊腳邊。大豬熊低下頭,溫柔地用鼻子去拱小豬熊,小豬熊閉着眼,很是享受地伏在地上,哼哼個不停。
“怎麽回事?剛剛你們不還打得熱火朝天,怎麽這才一會兒就……”
梨開開蹲在地上逗小豬熊,聞言回頭看看汐顏,笑道:“哦,這個呀,忘了告訴你,我們家族的人對獸類都有一種特殊的,嗯,怎麽說,算是天賦吧。其實我跟它們打架的過程,就是馴服它們的過程。我每打敗一只妖獸魔獸,它身上便會烙下我的印記,從此它就是我的獸了!一般情況下,我會放它們走,但是遇到那種非要跟着我的,我就把它收進我的袋子裏。喏,”開開指指自己腰上挂着的口袋,“就是這個。”
汐顏驚訝地瞪大眼睛。
她之前還猜過梨開開那些袋子裏可能裝些什麽,她想就算不可能是香袋、胭脂什麽的,那香料啊□□什麽的還是很有可能的吧。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妖獸魔獸?
真是,我勒個擦!
還好她為人正直沒想過偷看。
“诶?死狐貍呢?”
“嗯?”汐顏回過神,往四周看看,“他不是出來找你了麽?”
“啊?”梨開開頓時有些羞愧,“可能我剛剛打得太專心了,沒注意。”說着扭頭去看大豬熊,“你看到了嗎?”
大豬熊搖搖頭,粉粉的豬鼻子噴出鼻息,看起來很是憨厚可愛。
(畫外音:當時被揍得鼻青臉腫,誰有空管周圍有沒有別人?)
“要不,去找找他吧?”梨開開有些不好意思。
“找誰?”白T恤牛仔褲的美少年從樹林裏慢慢步出。
“流溪!”
“死狐貍!”
“你去哪兒了?”梨開開湊過去,一拳揍在他胸口。
流溪一把握住她的拳頭,笑意淺淺:“剛剛看到有奇怪的東西,就追過去看了,結果……”他揚揚左手上拎着的某種動物,“喏,竟然是只朏朏!”
兩位少女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分分鐘論證着女孩子對萌物的零抵抗力。
梨開開近水樓臺先得月,掙開流溪的手,一把搶過朏朏抱在懷裏,閉上眼,極享受地呼出一口氣:“不愧是忘憂神獸啊!感覺整個人都被……淨化,對,淨化了!”
流溪扶額:……
汐顏湊過去,先前她還在想,這只貓的确夠肥,難怪叫“肥肥”,仔細看卻發現其實并不是貓。它的耳朵較貓耳要尖一些長一些,豎在小小的腦袋上,頂端的毛又細又軟。它的眼睛是藍色的,就像最純粹的藍寶石,美得令人發指。
小家夥現在溫順地躺在開開懷裏,渾身雪白,像個圓滾滾的小雪球,它的身後拖着一條長長的蓬松的尾巴,看起來慵懶又可愛。
梨開開一把拉住汐顏的手放在朏朏身上,眼睛亮晶晶:“怎麽樣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心情突然變得好好?”
汐顏眼睛一亮:“真的有诶!就像有把刷子在心裏輕輕掃了一遍,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是吧!”開開頗為得意,感覺比自己打架贏了還開心,“朏朏可以讓人忘憂,養在身邊每一天都可以開開心心的!大荒裏多少人渴望得到它啊!想不到竟然被我們給遇到了!”
“你不是要帶着它上路吧?”
“當然不是,”梨開開撫着朏朏柔軟的毛,朏朏溫順地閉上眼,“朏朏之所以能讓人忘憂,是因為它們生活在山林裏,無欲無求、自在快活。去了外面,要是我一個沒照顧到,落到那些利欲熏心的妖手裏,那朏朏還是朏朏嗎?萬物都有自己的歸屬,失去了歸屬,活着跟死了沒什麽差別。朏朏這麽可愛,我為什麽要做那麽殘忍的事?”
汐顏目瞪口呆!這樣一番話竟然會從暴力少女梨開開口中說出?!她果然沒有聽錯吧?
她側頭去看流溪,驚訝立馬被無語取代。
只見流溪眼淚汪汪地望着開開,用手背擦擦眼淚,然後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手帕,擤了把鼻涕,感動道:“我們開開終于懂事了!真的是,太感動了!不要攔着我,就讓我酣暢淋漓地哭一場罷!”
汐顏:……
梨開開把朏朏遞給汐顏,然後回身,一拳揍在流溪胸口:“說什麽呢?剛剛沒聽清!”
流溪雙手護在胸前:“哼!力氣大了不起啊!就算你打我我也是要說的!我流溪可不是那麽沒骨氣的人!”
“那說啊!”梨開開十指相扣,輕輕一抻,骨節撇動的清脆聲啪啦作響。
“說就說!”流溪胸口一挺,“我終于懂事了!開開真是太不容易了!好感動啊,嗚嗚嗚……”
汐顏:……
如果有這麽一個人,陪你瘋,陪你鬧,任你欺負,給你維護,放下所有矜持理智,只為配合你所有任性壞脾氣博你一笑,真的真的是?好幸福的事。
☆、霧隐霧遁
? 兩妖一人于是在長尾豬熊的洞裏湊合過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流溪聽覺靈敏,聽到聲響,立馬睜開眼。再一聽,心裏有了答案。
看看身邊睡得七仰八叉的開開,唇角不自覺上揚,給她掖好被子,流溪起身向洞外走去。
由于昨夜那場大雨,所有灰塵髒污都被沖刷得一幹二淨,空氣清新得不像話,山林間有薄薄的霧氣騰起。
稀薄的晨霧中,身材纖長的少女束着長發,着一身潔白的柔道服,站在洞外十幾米遠處一片空曠的地上抻腿拉伸,做着熱身運動。
似乎覺得差不多了,她緊了緊腰帶,走到一棵樹前,一腿踢下。
“哈!!!”
流溪眸色沉沉,慢慢走過去。
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汐顏不懂聲色,瞅準時機,略一側身,雙手迅速後伸鎖住來人的脖頸,接着腰背一弓就要把他摔到地上。
可是,汐顏臉色一變---那東西竟像牛皮糖似的黏在了背上,根本甩不動。
汐顏用力,又試了試,還是不行。
心裏一個咯噔,糟糕,竟然忘了這裏是妖界,這樣随便把不明生物往身上拉,還真是找死!
低低的笑聲從背上傳來。
汐顏頓時有些無語:“流溪,你閑出屁來了?”
接着背上一輕。汐顏轉身,看着一臉沒事人的流溪,眼角微微抽搐。
流溪臉色卻突然變得凝重,說:“你這點三腳貓功夫,以後還是不要拿出來丢人現眼了,在大荒,這完全不夠你活命的。”
汐顏撇撇嘴,不置可否。
“我之前說過會教你術法供你保命,但過程可能會很辛苦,而且我要求非常嚴格,你還要學麽?”
汐顏挑眉:“為什麽不?”
“好。”
“原本應該先教你些簡單的吐納之法,讓你自己慢慢學着去凝聚靈力。但那東西太簡單,要我來教,實在是對我的侮辱。所以,我等會兒給你一本書,你自己慢慢研究,不懂再來問我。”流溪說着走到空地中央,略一側身,“我要教你的,是隐匿和潛遁。”
汐顏原本一臉期待,以為他會說出什麽高大上的必殺技,聞言卻有些喪氣:“什麽嘛,還以為多厲害,原來是打不過就藏起來或者逃跑!”
流溪氣悶,狐貍眼微微上挑,滿是嘲諷不屑:“我倒是想教你音殺,但就憑你那破嗓子,你行麽?又或者,你會樂器麽?”
汐顏頓時焉了。
好吧,五音不全怪我咯?不會樂器怪我咯?
突然想起什麽,汐顏頓時有點激動:“對了流溪,那天你試探我的時候,那個幻境是怎麽回事?”
流溪瞥她一眼:“怎麽?想學啊?”
汐顏猛點頭。
流溪說:“可我不想教。”
汐顏:……
“過來,我先給你演示一遍隐匿和潛遁,好好看着。”
汐顏立馬小跑過去,肅容,睜大眼睛。
流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似有霧氣缭繞,眸色越來越淺,最後竟只剩一片蒼茫的雪白。
汐顏心神一震,再一看,不知何時起,周遭已經霧氣彌漫。茫茫的大霧如同天然的迷障,将她和外界完全隔開。擡眼望去,滿目皆是蒼茫的白。
“流溪?”
沒有回答。
“流溪!”
“這兒呢!吼個什麽勁!”
霧氣迅速淡開,流溪仍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汐顏慢慢呼出一口氣:“這就是隐匿?你逗我玩兒呢?”
流溪說:“不,這是隐匿和潛遁,難道你沒發現,剛剛我已經離開了嗎?”說着又自問自答道,“哦也對,憑你的感知能力,要發現的确是難度有些大。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汐顏氣絕:“難道隐匿不該是隐身什麽的嗎?就這麽個破霧,就隐匿了?”
流溪不屑:“那是以靈力為基礎的,我倒是想教,但你學得會麽?”
“這就不需要靈力了?那麽多霧呢!”
“好歹你也是個凡人,怎麽會說這麽沒有科學含量的話?難道你還要我來教你空氣裏有多少水分子嗎?你這個年齡在凡人裏也該上大學了吧,你化學語文老師教的?”
汐顏:……果然這家夥只有在梨開開面前才是白癡又聽話的。
流溪接着說:“隐匿潛遁的确分好幾種,霧隐霧遁是最簡單也是最複雜的一種。借助大氣中的水蒸氣化霧,然後自身與霧融為一體,借霧隐藏,借霧遁走,霧即是你,你即是霧。
最基礎的霧隐霧遁需要的靈力支撐幾乎為零,很适合靈力低微的入門者修煉。但越高級別的,需要的靈力也就越多。你想想,自身隐在霧裏,所有霧都是你的眼你的鼻你的四肢,你無處不在,你對手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逃不過你的眼睛。甚至你可以鑽進他的身體裏,然後直接化作冰刺從裏刺穿他的身體,他根本防無可防。
別急着偷笑,我剛剛說過了,那是最高級的,整個大荒能做到的也不過寥寥幾人。你的話,能逃走就不錯了,殺人什麽的還是不要想了。”
汐顏“哦”了一聲,問:“那你達到最高程度了嗎?”
流溪似笑非笑:“你猜呢?”
“好了,回去吧,開開也該醒了。”流溪說着便往回走。
汐顏看看流溪,擡頭望向天邊。
稀薄的霧氣已經散盡,一輪火紅的太陽躍然天邊,就像一個巨大的火球。有飛鳥慢慢飛過,悠然自得。
那個方向的盡頭便是甘淵吧,這一切從那裏開始,又會在哪裏結束呢?
汐顏收回目光,慢慢向山洞走去。
不論在哪裏結束,總之,一定會結束。
梨開開果然已經起來了,正拿着餅慢慢撕着喂給懷裏的朏朏吃。見汐顏過去,便放下朏朏朝她招手:“汐顏,快過來吃早飯啊!流溪說你去……額,其實你完全不用讓自己那麽累,”她拍拍胸脯,“我會保護你的!”
雪球似的朏朏溫順地趴在開開腳下,一群似乎将将睡醒的豬熊崽子從洞裏跑出,繞着她的腿團團轉圈玩。
汐顏停下腳步,不經意輕輕吸了口氣。這丫頭,真的是……
流溪端着兩碗肉湯從洞裏出來,遞給開開一碗,又看向汐顏:“過來吃吧,還要趕一天路呢,我可不希望有人又拖後腿。”
梨開開狠狠在流溪背上擰了一把:“死狐貍,能不能好好說話了!找死啊!”
流溪連連讨饒:“我錯了錯了,我說的是我,我拖後腿!”
汐顏接過流溪手裏的肉湯,湯汁鮮美,不油不膩,裏面大塊的肉色香味俱佳。開開說得不錯,流溪果然是個很厲害的廚子。
吃過早飯,梨開開說服了一心想要跟她走的大長尾豬熊留下來照顧它的小崽子,又叮囑它要保護好朏朏,最後一再保證一定會回來看,這才離開。
走了一天,他們終于在薄暮微暝暮色四合之時,翻過了奇羊山,到達了常羊山下。
流溪在搭帳篷,汐顏從包裏掏出鍋,架起火,煮下午在山上摘的蘑菇。
蘑菇湯好了後,梨開開先非常給面子來了一碗,然後豎起大拇指不斷稱贊:“汐顏,好好喝哦,你真賢惠!”
流溪湊過來要了一碗,喝了一口,癟癟嘴:“哪有我做的好喝?”
梨開開一把推開他:“不吃滾!”然後笑眯眯地湊到汐顏身邊:“小娘子如此賢惠,嫁我可好?”
汐顏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流溪目瞪口呆,指着兩人:“你們,你們……”
梨開開賞他一個白眼:“我們什麽?”
流溪一把扯住開開的衣裳,哭喪着臉說:“要不得啊開開,你娶她,我怎麽辦?”
開開一怔,似乎真的開始思考。
流溪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半晌,梨開開一拍流溪的肩膀,指指汐顏:“還不快見過你的女主人?”
流溪:……別理我,已哭暈。?
☆、戰神刑天(一)
? “咦?流溪,為什麽這座山這麽安靜?似乎都沒什麽妖獸?奇羊山可不是這樣。”感覺真是瘆的慌!最後這句汐顏沒說出口。
“廢話,哪只妖獸活膩了,敢跑到戰神頭上撒野?”流溪揮劍砍下一片荊棘,面無表情地說。
梨開開嗑着瓜子,一腳踹在流溪屁股上:“好好說話!”
“戰神?”
“就是刑天啦,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個天神了!超級厲害的!可是後來跟天帝争奪神位,輸了,被砍了頭,據說就埋在常羊山。如果他還活着,還真想跟他打一架啊!”梨開開把瓜子殼扔在地上,不無向往地說。
流溪忍笑忍得艱辛,最後實在忍不住,索性把劍插*進地裏,自己撐着劍柄笑得花枝亂顫。
“死狐貍,你笑什麽笑!”梨開開一腳踹在劍上。
流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邊笑邊說:“你當戰神……是你打的那些……小貓小狗啊?還,還跟戰神……打一架?你要笑死我!”
梨開開頓時就怒了,伸手按向腰間的一個口袋:“尚付,咬他!”
流溪臉色一變:“別!開開,我錯了還不行嗎?別放那只怪鳥出來啊!求你了!長得醜就不說了,聲音還那麽難聽!”
“晚了!”
一只三頭六腳